一个难得地有了几分热度,一个百般迎合卖弄风情,这几乎是白梅多年来吃得最开心的一顿饭。

饭后白梅要服侍明澈午睡,明澈却推辞他还有些公事要去书房处理,让她自个去睡,自己晚上再过来。

白梅怕他生厌不敢太过纠缠,连忙应了独自回房小睡,为了晚上容光更加焕发,按着少奶奶林心怡以前教的法子敷了面膜,这才满脸幸福地睡下。

小睡醒来之后,心腹丫头银红听到响动进来服侍,白梅下了床准备去梳妆,却觉得心口饱胀难受,站起来一阵头晕作呕,干呕了一会儿仍是难受的厉害,银红连忙扶她躺下。

白梅缓了一口气,暗叹自己好没福气,明澈态度刚刚好些,自己身子又受不住了。却还是不甘心,吩咐银红去告诉将军说自己身子不适,本来她是不敢用这些小事麻烦明澈的,但今日不同,正好试试明澈是不是真的要好好待自己。

银红来到书房,看到大门紧闭,有些战战兢兢地上前敲门,书僮砚儿打开门,银红鼓起勇气跨进去,明澈正在里面看公文,银红不等他发问赶紧跪下:“白姨娘午睡起来不知怎地忽然身子不适,特命奴才来告诉将军!”

明澈有些吃惊地说:“怎么会呢?中午还不是好好的?难道吃坏了肚子?到底女人弱些,多吃几口都受不住,砚儿,你去告诉管家请个名医来看!”

砚儿领命退下,明澈又放下公事去看白梅,银红心里极欢喜,如果将军今天肯去,白姨娘一高兴又要重重赏她。

白梅看到明澈眼圈一红,心里感动极了,他果真肯善待自己了,一点小病居然肯过来看自己。明澈也不多言,只说大夫很快就到,让她好好歇着不要担心。

很快名医朱大夫来了,替白梅把过脉后,呵呵地笑了:“恭喜将军,白姨娘有喜了!”

明澈满脸的愕然,半天说不出话来,大夫喜滋滋地去外面写安胎药的方子,白梅惊极后喜,想起当初绝不生养的誓言,看到明澈面上并无喜意,顿时又惊又怕,掀开被子下了炕,扑通跪下,拉住明澈苦苦哀求:“白梅不敢违背当初的誓言,但妾身已经不年轻了,好不容易有了将军的骨肉,求将军垂怜留下他!”

明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扶起她说:“有了身子还动不动跪什么?当初我是想着姝儿幼年失母,期待你能视她如亲生,所以才逼你发誓永不生养,谁知你还是有了身子,天意不可违,那就留下吧,我的骨肉我也舍不得,我年纪也不小了,姝儿总是女儿,没个儿子也不行。”

白梅一听保住孩子有望,不由得喜极而泣,明澈又说:“这些年你待姝儿确实很好,离得这么远还不忘常常做些衣服鞋袜派人捎回去,看到新鲜好玩的也要买下来捎回去,这些我都看在眼里。而且我想过,孩子若生下来,与姝儿总是亲生的兄弟姐妹,你以后会更加善待姝儿对不对?”

白梅一再发下毒誓对待姝儿定要比对自己的孩子更亲,明澈连连点头,打发走大夫令人去抓安胎药,又令银红好好服侍,然后就走了。

看他走远了,白梅喜极而泣,重重地打赏了银红和其他丫头嬷嬷,起身下床一直来到佛翕前,上了三柱香,恭恭敬敬地磕了头,许下如果一举得男,以后定要天天烧香拜佛。

一直到晚饭时分,外出公干的明澈方才回府,吩咐厨房做了清淡可口的饭菜送来,又陪着白梅一起吃晚饭,特许她不用服侍,以后好好养胎就行。

白梅简直心花怒放,忍不住得意忘形又是撒娇又是撒痴,服侍的丫头嬷嬷觉得再正常不过,哪个女人不是母凭子贵?

明澈居然好脾气地丝毫没有不快的表现,还说他打听到,晋阳城外的西山上有座送子观音庙,听说孕妇亲去庙里烧香不但生养顺利,新来的主持还能算出男女,如果白梅身子能支持得住,明天一大早想带她去烧香。

得明澈如此重视,白梅自然喜不自尽,连忙命银红收拾东西,明天起早去烧香。(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16章、乐极生悲

第二天并不是休沐日,明澈特意暂停公事一天陪白梅去庙里烧香。虽然晋阳山高皇帝远,但他一直恪尽职责,从不肯松懈分毫,今天实在是个例外。所幸天公做美,虽然仍是寒冷入骨,但太阳却亮晃晃地挂在天上,已是难得的好天气了。

因为佛门清静之地,两人都换上比较素净的衣服,白梅不敢在佛祖面前造次,衣饰妆容也很简单,乍看之下只不过是普通富裕人家的夫妇。

临上车前明澈又说主持脾气古怪,最见不得富贵人家奴婢成群地涌进庙里扰乱佛家清静,下令除了车夫谁都不用去,银红也留在府里。白梅欢喜极了,整整一天只有她和明澈在一起了,只希望今天去后,主持能够算出她怀的是男胎,从此以后地位就无人能撼了。

马车外表朴素里面舒适温暖,车子颠簸的时候,白梅坐不稳倒在明澈身上,索性再不起来,一路上就那样抱着他的胳膊紧紧依偎着他,神情羞涩而妩媚,而明澈老僧入定一般没有任何表示地闭目养神。

白梅想起他以前和林心怡坐车同游,一路都揽着她的肩,神情如同春风般和熙,不时笑语声声传出车外,林心怡有了身孕后更是呵护备至,心里渐起恨意,发誓等孩子生下来,她们母子一定要取代林心怡母女俩在他心中的位置。

马车出了城一路往西,道路渐渐颠簸,白梅几乎都要趴在明澈身上。走到半路上,明澈见道路越发颠簸,怕白梅受不住动了胎气,就令车子停下,两人在路旁的小茶肆里歇一会儿再走。

坐下不久,一个模样憨厚的青年轿夫过来问:“敢问一声,老爷和夫人可是去西边山上的庙里求子?”

一声“夫人”喊得白梅心里极为舒坦,自觉尊贵了几分,不等明澈回答就笑着说:“我们是去找主持的。”

轿夫憨笑几声说:“两位是第一次来吧?可知马车是走不到山下的,越往前走,道路忽高忽低越发难走,一般人都是马车走到这里就停下来雇轿子上山,两位若不听劝,前面可不容易雇下轿子,到时进退两难不说,弄不好还动了夫人的胎气,真是得不偿失呀!这里有两乘轿子,老爷和夫人一人一顶刚好,放心吧,我媳妇是个干净人,轿子里面收拾得很是洁净!”

一声声老爷夫人,白梅喜极,几乎要视他为知音了,却又不敢擅作主张,就碰碰明澈的胳膊,用可怜巴巴的眼光看着他。

明澈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不露声色地说:“这个轿夫说的有理,万一路越来越不好走,到哪里去找轿子?”

白梅又是被称夫人,又有明澈的关心,心里高兴极了,赶紧应了和明澈弃车登轿,明澈令车夫先回去不必等他们,然后和白梅分乘两乘轿子往西山走去,随着轿子的摇晃,起个大早的白梅渐渐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全身酸痛难受极了,这才惊醒过来,还未睁开眼睛,就被冻得直发抖,迷迷糊糊泛起了嘀咕,莫非下雪了?怎么这么冷?自己好象坐在雪地上?

她使劲睁开眼睛,顿时吓得惊叫起来,却没人理睬。仿佛做梦一般,她被绑着手脚正坐在冰冷的青砖地上,这是一间极寒酸简陋的屋子,想是久不住人,到处都有一层厚厚的灰尘,她的斗篷和裙子被弄得脏污不堪。

惊恐过后,心里迅速思量开来,她和明澈不是中途换乘轿子去西山送子观音庙吗?怎么会突然被绑起手脚关进这间屋子里?

那么明澈在哪里?他不会也被关起来吧?难道是那四个轿夫做下的?他们到底是恶徒还是别有所图?所以在半路上欺骗自己和明澈上了他们的轿子,然后暗中动手脚?

顿时心急如焚,明澈可是晋阳将军,英武不凡,当年随秦王李世民马上打天下,刀光剑影中出入战场多年,至今身上还有伤痕,他又岂是那四个轿夫能控制得了的?难道关键时候他竟撇下自己先跑了?

白梅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自己没有怀孕,明澈也许会这么做,现在怀了他的骨肉,相信他是绝对不会的。可是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里七上八下地胡乱猜疑了一会,地上实在冰冷入骨难以忍受,白梅终于忍不住乱喊起来:“来人啦!是谁抓了我,快放了我!我的丈夫呢?”

她终于喊出了“丈夫”二字,虽然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作明澈的妻子,心里却是把他当丈夫的。

正当她又哭又叫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站在门口的霍然是面色阴沉的明澈,正无比痛恨鄙夷地看着她,他的身后站着谢家三公子明净,两人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

白梅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难道他发现了什么?他远在晋阳是怎么发现的?难道是谢明净察觉了什么才赶来晋阳?

如果是真的,自己恐怕会被活活掐死!惊恐之下蓦地想起身孕,顿时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对,有肚子里的孩子,明澈起码暂时不会对自己动手,他再心狠也会怜子的,等孩子生下来他的气就消了大半,那时再借口孩子太小离不开亲娘,说不定他会饶了自己。

白梅稍稍心安了些,她平静了一下心绪,有孩子为依傍,生机尚存,说什么也不能承认那件事。脸上一悲,眼泪滚滚而下,可怜巴巴地说:“将军!妾身作错了什么?地上这么冷,你就不怕冻坏妾身吗?你不是说带妾身去西山送子观音庙,又怎么到这里来?这是什么地方?”

明澈怒极,一脚把她踹倒在地,咬牙切齿地骂道:“恶毒的贱人!居然敢跟我装腔作势!”

白梅被踹得痛极,眼泪流得更狠了,心里却更加惊慌,他怎么丝毫没有怜惜自己的意思?眼看明澈又要踹她,顿时恐惧至极哀哀地哭求:“将军不可!你为何不问青红皂白就如此对待妾身?你不怜我也罢,难道就不怜你的骨肉?你再一脚下去,妾身命贱无所谓,你的孩儿就保不住了!将军不可乱来呀!三公子!三公子!求你快劝劝将军!”

明澈闻言根本不为所动,神情更加厌恶痛恨至极,上前仍是狠狠一脚,不顾白梅凄惨的尖叫怒骂道:“贱人!还真以为自己有了身孕!你也配!”

第117章、左右两难

白梅惊惧万分地看着因为愤怒而面目狰狞的明澈,彻底瘫软在地,颤抖着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奴婢怎么不知?”

明净拍拍愤怒至极的明澈,把他拉向身后,极为厌恶鄙夷地看着白梅:“不说你有身孕,怎能顺利瞒过众人骗你出府?又怎能以养胎之名把你关在此处?又怎能欺骗陆奶娘那个老虔婆心甘情愿离开谢府?你先说说你和那个老虔婆是什么关系?你们为什么要那么对待姝儿?”

白梅面上一滞,也似松了一口气,神情满是痛苦和不甘,他居然如此看重林心怡母女俩,居然设计用假怀孕来欺骗自己!昨天的饭菜一定被他加了药,所以自己才会出现那种反应,那个大夫也肯定是串通好的,自己就如此不堪吗?

明澈又要上前踹她,被明净拉住苦苦劝住:“大哥若打死了她,就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白梅心里更加悲凉。自己从十九岁那年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虽然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但所有作为全是为了得到他的眷顾而已。谁知付出那么多,到最后林心怡母女在他心里仍然如同珍宝一般无人能够取代,而自己却如同毒刺一般不除不痛快。

她极为不甘地抬起头,满面悲凄地看着明澈:“将军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从十岁就跟着大少奶奶,一直对她忠心耿耿,她也视我为亲姐妹,我们都是无母之人,所以陆奶娘一直把我们俩视作女儿,我们三个本就是一家人,大少奶奶过逝后,奶娘又把我和大小姐视作至亲,将军要问我们是关系,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就是这个关系!”

明澈闭上眼睛强忍着内心的愤怒,耐心地听下去,明净见她的回答和陆奶娘如出一辙,想起长生说陆奶娘之死并不是畏罪自杀,好象是要保护谁,忽然明白她想要保护的人除了白梅不可能再有别人。

“这几年是谁在全心全意地照顾姝儿?将军难道不知她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就是我和奶娘?大少奶奶过世时,除了我们俩陪在她身边你们都在哪里?姝儿小姐受了严重的惊吓和刺激,如果不是我们安抚劝慰,她还不知变成什么样子?直到现在她除了我们都不肯和别人多说一句话,若离了我们小姐还能活下去吗?如果我们对她不好,她会是这样子吗?”

明澈无比自责地退后几步掩面不语,明净气得上前再次一脚踹倒她,怒斥到:“你这个贱人还敢巧言狡辩!大嫂在世时是怎么对待你和那个老虔婆的?我和大哥有多信任你们?可你们为了一己之私,表面对姝儿照顾得无微不至,背过人百般欺骗恐吓控制姝儿,利用她来提高自己的地位,不惜把她变成一个孤僻古怪怯懦的孩子,如果不是周姑娘发现了其中问题,我们还不知要被瞒到什么!姝儿还不知会被你们害成什么样子!那个老虔婆已经畏罪自杀了,还有谁是你们的同谋快快老实招了,要不然今天定让你生不如死!”

白梅“啊”了一声掩面而泣,陆奶娘居然已经死了!看样子她一直护着自己什么也没说,也许曾经怨恨过她,但这一刻已经释然。

她抹去眼泪,自知无法隐瞒,多年的积怨齐齐涌上心头,无比怨毒地盯着他们:“她们活该!那对贱人母女活该!一死一病还要牢牢占着位置,早知道当时就该掐死那个小贱人,让她去阴间陪她娘去!诅咒林心怡永世不得投胎,诅咒小贱人不得好死,诅咒你万箭穿心暴尸荒野去阴间陪那两个贱人吧!”

明澈怒极,扑上去怒斥暴踢,白梅开始还一边翻滚一边恶毒地咒骂着,到后来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明净看到她已经奄奄一息,使劲拉住明澈苦劝:“大哥不可,打死就什么也问不到了!咱们先下去商议商议,等你冷静下来再说吧!”

然后喊谢承忠进来,两人连推带拉,费力地把明澈拉出去,令他的心腹看紧白梅,这才把明澈拉到他暂住的卧室里苦劝,好半天明澈才气顺了些,想起亡妻,却还是意难平。

“我好歹也喊她一声母亲,那些年出生入死奔波在外,还不是为了给谢府挣些功名和荣耀!我为此不辞辛苦,把妻女托付于她,可她是怎么对待你大嫂的!她逼全家人跟她去庙里烧香不说,还非要住一晚,若不是她这么多事,你大嫂发病那天晚上府里好歹有个主子在,她也不至于被一点小病要了命!我形支影单不说,姝儿因为幼年失母才会受到惊吓,还被恶奴欺凌!”

提起往事,明净有些羞愧:“说起来也是我不好,对大嫂和姝儿照顾不周所至。”

明澈摇摇头:“你也有你的难处,你也是受制于人呀,总不能眼看着自己的亲娘被她欺凌。你放心,大哥以后若是有法子,定要逼得她交出姨娘的卖身契。她这次许你来,是不是又让你劝我?”

明净点点头:“要不是我还有这点用处,她怎肯善待我们母子?她派我来一是以为白梅真的有孕,为了拉拢你派我送来些补品,二是让我劝说你回头是岸,不要为了遵从爹爹的遗言一意孤行,免得到最后给谢家带来灭顶之灾。

她的原话是,回头是锦绣前程,固执下去将会死无葬身之地,且不说嫡母兄弟的死活,就连姝儿都会受牵连发落教坊毁了一生!”

明澈听到最后一句,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想起女儿精致苍白的小脸和怯懦惧生的样子,想起和亡妻以前的种种恩爱,脸上痛苦地抽了抽,跌坐椅子上抱头不语,半晌声音空洞地问:“明净,你是怎么想的?”

明净想起长生清明的眼神和嘴角的浅笑,坚定地看着他:“他们控制不了你,就想为我聘下一个他们中意的妻室,想把我牢牢地拴在他们身边。大哥放心,我只听从你的安排,绝不会受他们控制,爹爹不是许下我婚事由自己作主吗,正好借着这句话拖一上拖!”

明澈神情严肃地点点头,郑色道:“那件事不会相持很久,估计年内就会见争晓,你的婚事一定要先拖着,等那件事定下来再做打算,别无辜受到牵连。”

明净沉默了一会抬起头看着明澈:“我根本没想这么多,只是不想与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也不希望这世上再多一对怨偶。有你这句话正好,下次母亲再逼我订亲,我就知道怎么说了。”想起长生,心里猛地痛了一下,无论他娶谁,她都不会在意吧,因为那是与她无关的事。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内心的疑虑:“大哥,你跟我说实话,你觉得谁的胜算更大?他若败了你该怎么办?我觉得无论是哪个胜算,这天下总是姓李,与咱没有多大关系。我没那么大的能力和抱负,我只想保护自己的亲人,只希望谢家不要受到什么毁灭性的打击。”

明澈叹了一口气,低声说:“谁胜算大还用问吗?太子是真正的嫡长子,皇上亲封的储君,朝中绝大部分势力都倒向他。秦王的虽然英勇无畏功绩显赫,但总是次子,身边大都是草莽和武将,在朝中并无多大势力,如今天下太平,这些人就更没什么用处,他之所以如此看重我,不过是为了留后路而已。”

明净睁大了眼睛:“难道他想万一事败退守晋阳拥兵自重甚至二分天下?”

“要不是如此,何至于为一个小小的郡伯之位相持不下?武功郡虽小,却是蜀地和凤翔入京必经之地,若有战事极为重要,而且还是秦王的出生地,保住那里也关系到他的面子。”明澈想起父亲临终前的遗言,沉默了。

明净诚恳地说:“虽然我一心盼着姨娘能够脱了奴籍做个贵妾,那么大年龄不再对着别人自称老奴老奴的,将来能入祖坟而不是乱坟堆,也盼着自己能够功成名有能力保护亲人,但我绝不会为了一己之私逼着大哥昧着良心做出选择。

不过我想,爹爹临终前能留下那句话,其中必有深意,我相信爹爹,所以大哥不必多虑,照他交待的去做就行。不过你放心,现在有周姑娘在姝儿身边,又有姨娘暂管锦姝院,我以后定会时时留意,绝不会再让别人伤害姝儿分毫。”

“你也放心,这件事我会认真考虑的,他俩已势同水火,两边都逼我逼得这么急,我想不会拖太久,很快就会见分晓。总之这个关头,你记住暂时不要订亲不要入仕,轻易不要结交别人,等大局已定再说,不会误了你的。”

明澈仔细嘱咐了明净一番,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沉重的话题,明净一一应了,心情却莫名地沉重起来。

明澈想起与长生匆匆数面之缘和她为锦姝所做的一切,敬意和感激油然而生,他从袖袋里掏出几张百两银票递给明净:“虽说钱财是身外之物,却也能聊表心意,替我送一张给周姑娘以示谢意,其余的你收着自己用吧。”

明净点点头,想起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白梅,提醒他说:“白梅的事一定要安排好,不要露出什么破绽,先瞒过将军府的人再说。既然他们争你争得这么厉害,将军府里肯定有耳目,说不定还有二哥的势力,你要小心从事,不要象我一时粗心大意让陆奶娘死了,白白放过了幕后之人。”

第118章、死不悔改

弟兄俩谈了一会,想起白梅刚才被踹得不轻,有些放心不下,万一她死了线索就全断了,复又去看。

怕走露风声,白梅已被谢承忠派人移到地窖里。明澈和明净下到地窖,一角放了干草堆,白梅有气无力地躺在上面,身上盖着旧被子,不致于让她冻死。

看到明澈进来,白梅呻吟一声,眼泪流了下来,满脸的悲凄,再不见了刚才的怨毒,她想挣扎着拉住明澈的袍裾,却没有力气,低泣了几声定定地看着明澈。

“将军知道吗?奴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小姐出嫁那天,第一眼看到将军的是奴婢,最先爱上将军的也是奴婢,并不是小姐。奴婢自知身份低贱,只希望有一天能从小姐手里分一碗薄粥做你的通房,可是人人都夸温婉善良的大少奶奶却容不下任何人。”

明澈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个陪伴自己数载的女人,亡妻极其厚待的女人,实不说不清是爱是恨。沉默了一会方说:“其实少奶奶从没有要求我专宠她一个,是我自己不想要别人。你有什么资格怪她?她何曾薄待你半分?”

白梅摇摇头,满目幽怨:“谁都知道她不曾薄待我,可她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为什么一心想把我嫁出去,我那么全心全意地服侍她,连做你的通房她也不容吗?我一直等呀等,等她开恩,等你肯看顾我一眼,却一直蹉跎到了二十四岁才做了你的妾室。”

明净冷笑道:“难道大嫂对你好就是为了让你抢她的丈夫?她给你挑选了那么多的好人家,是你自己放着明媒正娶的嫡妻不做偏要做婢妾,还有脸怪她误了你的青春?她最后还不是留下遗言让你如愿以偿了?她托你们照顾姝儿,你们是怎么对待姝儿的?有什么面目责怪别人?”

白梅并不应他的话,只可怜巴巴地看着明澈:“将军,我再不好,这些年也是全心全意服侍你的,难道你都不曾感动过?我不过因赌一时之气说了几句出格的话,将军就要把我活活打死吗?将军明鉴,我这几年我一直在将军身边,哪里知道府里发生过什么?又哪里知道奶娘会对姝儿做什么?奴婢真的很冤,求将军垂怜!如果将军不信,请把奴婢送回谢府,我一定不辜负大少奶奶和将军的托付,从此全心全意地照顾姝儿!”

好个厚颜无耻的女人!不等明澈发怒,明净狠狠踹了她一脚骂道:“你这个女人,真是无耻之极!我和大哥还对你心存善念才过来看看,你居然死不悔改,还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你快从实招来谁是同谋,要不然即使大哥不动手,我也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白梅闭上眼睛,蜷成一团缩在墙角不语,明澈厌恶地看着她:“给你一晚上的思考时间,好好想想你和你的同谋都做了什么!明早再不说实话,我一不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和明净踩着木梯出了地窖,因为地窖里容不下太多的人,谢承忠在上面等他们,看到他们出来,小心地问“爷,可有什么吩咐?”

明澈点点头:“使人看牢她,免得她又做出什么坏了我的事!特别是晚上多留神,她被我踹得不轻,小心别让她那么快就死了,如果实在冻得不行,就放个炭盆吧,我还有重要的事要问她。我等会就回将军府,晚上三公子就住在这里,有什么事及时找他商议。”

谢承忠一一应了,明净留下,明澈自回府去。到了将军府,众人见白姨娘没有回来,都很惊讶,明澈派人招来内院管事郑嬷嬷,说有事情交待。

郑嬷嬷也听说了白梅居然没有一起回来,心里惊疑不定地来到正堂,明澈慢慢地说:“今个我和白姨娘去了西山送子观音庙,主持看过之后说是男胎,又说我命中子嗣艰难,孩子根本不易存活,特别是将军府前几年杀孽大重,对胎儿影响极大,若真的想平安生下,白姨娘从现在起就要远离将军府,在外另租地方住下直至孩子出生,还说将军府中诸人不得前去打扰,就连我也不能常去探视,另找全福之人服侍她,以免冲撞。”

郑嬷嬷“啊”了一声,半天才反应过来,心里极为不甘,谁不知道将军年龄不轻了,却还没有儿子,若白姨娘怀的是男胎,孩子出生之后地位肯定不同一般,自己如果能够前去服侍,还不得她另眼相待?

想起没有看到白梅,赶紧问:“那白姨娘呢?她再不回府了吗?”

明澈依然面无表情:“我怕出意外,借了朋友在城外的一座庄子,从庙里出来就让白姨娘直接住下,现在谢管家有那里看顾着,那庄子清静齐整,养胎最好。”

郑嬷嬷不甘心地说:“可全是不熟识的人服侍,白姨娘能习惯吗?依老奴所见,不如在府中旧人里选一两个老实中用、又深知姨娘习性的人在身边,再从外面挑全福之人服侍,这样可能更好些。老奴拙见,还请将军定夺!”

明澈面无表情,淡淡地说:“这个我问过主持,她说除了白姨娘的贴身丫头银红,将军府里谁也不必跟着,白姨娘自己提出让郡伯府的陆奶娘来陪她,我已经派人去接了,不日就会来晋阳,你管好内院就行,其余事情不必操心。你下去告诉银红,让她收拾好白姨娘常用的衣物用品,半个时辰后送她过去,那边东西很齐备,只需要常用之物就行。”

郑嬷嬷失去服侍奉承白梅的机会,虽然极为不甘却也无法,只好退下告诉银红去准备。

银红一直就是白梅的心腹丫头,平时仗着白梅撑腰,在府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听说整个府里只有她一个人有资格过去服侍,简直得意极了。想着白姨娘如今地位今非昔比,自己肯定也会跟着沾光,就略收拾了一点自己和白梅的常用之物包好,等待明澈派人送她过去。

半个时辰后,郑嬷嬷过来催她走,说是将军已安排好人送她,现在门外等着,让她快走,最好赶在天黑前到达庄子。

银红欣欣然令小丫头拿上包袱送她上车,郑嬷嬷艳羡地看着银红黄黄的头发和脸上的雀斑,想不通这个没姿没色的丫头怎么这么得白姨娘的信任和将军的重视。走了几步,终不甘地拉拉银红,有些忸怩地说:“老奴这几年一直服侍白姨娘,她不在老奴还不习惯,姑娘过去后能不能跟白姨娘说说,把老奴也要过去?”

银红当然知道她的心思,暗嗤她若大年纪,脸皮又厚又小气,想让自己讲情,还舍不出送东西,过去后还不是要跟自己争抢主子的恩宠,她才没那么傻。

就笑着说:“那有什么问题,我巴不得嬷嬷和我做个伴儿,不过姨娘愿不愿可是她的事!”

郑嬷嬷暗喜,连声谢过。来到大门口,两个面无表情的护卫正等着,一个牵着马,一个站在马车旁,银红看到他们冷冰冰的脸,有些害怕,赶紧登上车,郑嬷嬷还欲上前再说几句,马车已经走了。

不多时,马车出了城,车速越来越快,银红被颠得紧紧抓住车顶用来稳定身子的布带,却不敢出言阻止,不知驶了多长时间,外面已经全黑,车子还没有慢下来,她已经颠得受不了,忍不住出声道:“停下来!”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赶车的护卫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银红揭开帘子,看到外面黑漆漆的,一弯晦暗无华的新月,几颗清冷的星子一闪一闪的,周围全是荒野无半点人烟,几乎连声狗叫也听不到,心里有些害怕,怯怯地说:“请问什么时候到?不是说要赶在天黑前到庄子吗?我还要服侍白姨娘。”

对方的声音依然没有半分感情,冷冷地说:“急什么?到了自然会喊你!”银红不敢再出声,任由马车继续疾驰。

又过了大约有一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顿时招来一阵狗吠,银红早已被颠得七荦八素,她喘口气,刚靠在车壁上想休息片刻,外面就不耐烦地催她。

银红挣扎着下了车,却几乎要站立不住,略一打量周围,顿时惊疑不定,这哪是什么庄子,一间旧民宅还差不多,虽然夜里看不清什么,但是土旧的木门和低矮的围墙,怎么也不象富贵人家的庄子,将军不至于找这么个地方让姨娘养胎吧?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瘦高的男人挑着灯笼走了出来,向两名护卫点点头,就审视地打量着银红,很快失望地说:“这等货色?”

一名护卫不满地说:“这等货色怎么了?倒贴银子送的还嫌不好?给,这是十两银子,将军吩咐要卖得远远的,最好卖到南边去,再不让她回来,若被人在这里发现她,定不会轻饶你!”

瘦高男子接过银子不迭声应了,拉住银红的袖子就往里拽,银子吓得声音都变了,带着哭腔问到底怎么回事。

一个护卫冷冰冰地说:“将军吩咐,说未出生的小公子是火命,你是水命,会妨到他的,让把你卖的越远越好,你的包袱行李许你带上,快走吧!”

说完从车厢里拎出粗布包袱塞给银红,一个跳上马车,一个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瘫软在地的银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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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回头无岸

临睡前,明净想起因为他考虑不周让陆奶娘自杀,留下许多未解的谜团,有点放心不下白梅,就再次来到地窖查看,这一次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要不然有些事就永远成了秘密。

谢管家很谨慎,不但在地窖里安排体健有力的婆子守着,自己就睡在地窖入口的房子里,可以随时查看白梅的情形。

看到明净进来,他小声说:“晚饭让人送了热粥和小菜进去,婆子喂她吃了些,看样子精神还可以,只是不肯说一句话。晚上我安排两名婆子不错眼地轮流看着她,我就住在这里,有什么事随时照应,公子放心吧。”

明净点点头下去查看,里面放了一个炭盆,倒不觉得寒冷,白梅依然蜷在草堆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知是梦是醒,就示意婆子前去查看,婆子上前摸摸她的口鼻,点点头说:“好着,公子放心。”

明净松了一口气,赏那婆子一点碎银,细细叮咛几句,令她仔细看守不可大意,这才放心地离去。

回了屋,猜测着白梅和陆奶娘所做的一切到底有没有幕后同谋,大嫂之死到底是突然发病还是另有其因?想来想去却参不透什么。若是太子和秦王伸手,似乎太大题小做了些,控制一个小女孩能起到什么作用,恐怕只逼得明澈反戈,若是明清,他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有没有必要为了对付一个对自己没有任何威胁的小女孩费那么多心思吗?

躺下之后,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起了长生,想起她那似乎能看穿他的眼神,想起她牵着姝儿一起玉兰花的情景,忽然明白了什么叫患得患失。明明心里喜欢,若表现出来对她却全是伤害,所以只能压抑,明明近在咫尺,却好象远得一生一世也得不到,所以只能纠结。也许他最终不得不放弃绝不做人妾的她,可得他心里能放得下吗?

又想到长生对他客气疏离、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顿时一时恨一时喜,到最后长吁短叹地睡去。

第二天迷迷糊糊中似听到有人在急促地拍门,细听似乎是谢管家的声音,顿时清醒过来,可是白梅出事了?

赶紧披上棉袍开了门,谢管家扑通一声跪下谢罪:“公子责罚,奴才大意看守不周,今早发现白姨娘已经死了!”

明净“啊”了一声跌坐在椅子上,这一次,唯一的线索也断了。他蓦地站起来盯着谢管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有人和你一起盯着吗?她是怎么死的?昨天夜里还不是好好的吗?难道又是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