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和明净把单独的空间留给父女俩,两人无处可去,索性一起去东跨院太姨娘处用晚饭,出了房门,长生不放心地问:“今日果真过得如此平稳没有半点事发生吗?那为什么先前有将军的心腹报说秦王有意带走锦姝?我想这句话不是随便说的,莫非有什么隐情?”

明净略加迟疑,又想起老夫人和明澈的一再叮咛,自己也不愿长生一个女子为这些男人间的事烦心,只要锦姝没事,这些长生也没有必要知道,就笑着说:“没事,什么事也没有,今日是在太穆皇后的故居,太子和秦王幼时也是好兄弟,一起在这里生活过,大概看在生母的面上和幼时的兄弟情份上,今日两人还算和睦,似乎并不象外人传说中水火不容的样子,他们只祭了太穆皇后简单用了斋饭就走了,真的什么事也没有,你不用担心了。不过大哥说最近局势不稳,让我多照应点,你若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长生松了一口气,黄昏中看不清明净忧心忡忡的神情,也就放心了。

第二天中午,谢家依例给明澈举行了送行宴,长生想让父女俩多些相处的机会,自己也实在不想看到明清那张丑恶的嘴脸,就借故没有去。宴席结束后,明澈按照既定的行程离去了,而锦姝则被明净眼泪汪汪的牵了回来,父女俩好不容易亲密起来,又不得不分开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32章、流年似水

明澈走后,远宾近客很快散去,安阳郡主耐着性子亲善了锦姝几天没有结果后,也悻悻地走了,成紫玉受不了明净的冷淡也先行回家了,谢家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天气渐渐炎热起来,长生有些心情恹恹的,对外却只说是想家了。

因为明澈承诺不再逼迫长生,再加上他又远离,下次回来还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长生的日子过得分外的平静,只是她总是感到几分莫名的不安,好象这份平静随时会被打破似的。

闲来无事,她想起明澈用手段逼迫自己与他做妾的情景,虽然心中已无恨意,却也开始对他是不是真的与姐姐情深意重有了怀疑。那样一个一切以利益为先的男人,会真心待一个女人吗?这是长生最不能容忍的,姐姐两世为人,皆华年早逝,这种锥心之痛让她无可奈何,她所能做的,只是不惜一切照顾好她的遗孤锦姝,同时也希望她在这一世果真与明澈有过真正的幸福生活,这就是她最大的安慰。

每日念及明澈让人难以琢磨的种种,心里的疑惑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终于按耐不住,找机会借口心怡院绿树参天池塘清凉,带着锦姝以消暑的名义进去过几次,可是除了姐姐留下的旧物,什么也没有发现,就连明澈刚住过一段时间的痕迹都找不到。

这天傍晚,日头西沉,院子里没有那么闷热了,似有丝丝凉风习习,长生拉了姝儿坐在凉亭里,边说话边喝着冰镇酸梅汤消暑,心里却在拼命思考着记忆中有没有玄武门之变发生的时间。

因为朝堂上太子党和秦王党的纷争已经愈演愈烈,将大多数皇族和官员都牵连了过去,听说老皇帝李渊想尽办法也和不了两个儿子稀泥,虽然手心手背都是肉,可为了江山稳固他还是决定舍秦王保太子,加紧了削减秦王势力的举动,虽然他深知这样做的结果是太子即位后秦王的处境有多惨,一时处处谣言纷纷。

长生想,玄武门事变发生后,谢家绝不会再是现在这个样子,因为谢家分成了壁垒分明的两派,老夫人和明清一家是无比坚定的太子党,总会受到牵连的,可惜谁也劝不了他们,还好,明澈是忠心耿耿的秦王死党,只要她和锦姝平安无事就行。

有好几天没见明净了,听说是老夫人正在对他逼婚,一心想把他拉入太子党人中,明净苦不堪言,长生除了同情却无可奈何。

锦姝正在长生的教导下认真地背一篇课文,太姨娘派了小丫头来唤长生,说是请一起用晚饭,长生明白她可能有事对自己说,只是,能是什么事呢?可能又是明净的事了,莫非这几日见明净借口大哥有托付向锦姝院跑了勤了些,她又胡乱猜疑了?

她令维妮姐妹继续陪伴锦姝,起身去了东跨院,太姨娘果真在等她,方桌上放了好几样消暑的饮品。待长生坐定,太姨娘让丫头婆子退下,亲手递给长生一盅凉茶,自己也呷了一口,笑意却难掩眉宇间的焦虑之色。

长生压下心头的疑问,只做不知尝了一口凉茶笑盈盈地说:“清凉微甜,生津解暑,太姨娘好心思,长生夏日最喜喝这个,多谢了!”

太姨娘看着长生波澜不惊的样子,忽然开口:“姑娘不知,我近日烦闷死,却不知该对何人说,自从搬过来,也就是姑娘亲近些,所以请姑娘来说说。不知为何,老夫人近日加紧了对三爷的逼婚,按说成小姐也不错,足以配三爷,可他就是不顾一切地和老夫人作对,死也不同意这桩婚事。

你可能不知,他已经和老夫人闹翻了,老夫人限他三日内做出答复,要不就以不孝罪交于族里,我都快愁死,却怎么也劝不动三爷。所以请姑娘来,想着姑娘在宫里日久,见多识广些,可有好的法子让三爷回心转意?”

长生压下心头的不快,太姨娘人还不错,却因为明净曾经求娶自己一事弄得心头疙疙瘩瘩的不痛快,好不容易清静了数日,这一次却是她先提及的,自然与自己无关。不过,对于明净拒婚的原因,她还是大致猜到了。

她的声音和表情都十分平静恭敬地说:“太姨娘过奖了,三爷固执已见,长生哪里能有什么好的法子劝得动他?”

看到太姨娘神情焦虑,心软了一下,又想到明净对自己的信赖和照顾和他这几日的艰难处境,叹了一口气又问:“不过长生不知,三爷是不肯与成小姐结亲,还是暂时不想结亲?如果是这样,不如别逼得太紧,反正成小姐还小,不如等上三五个月再提及,说不定那时公子会回心转意?”

太姨娘对明净是关心则乱,听到长生的提点,心里渐渐清明起来,面露感激地说:“他也没说不肯与成小姐结亲,只说现在不想成亲。谢谢姑娘了,老奴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吃过饭就先去劝明净暂时不想议婚可以缓缓,先给我一个何时议婚的准信,然后我去求老夫人暂缓提及此事,我想有了准信,老夫人也不会再逼他一时三刻就要成亲!”

长生笑笑不语,借口要陪锦姝一起吃晚饭,拒绝了太姨娘留饭就走了,心里已是芥蒂全无,她也只是一个无依无靠又一心为儿子着想的可怜女子而已,何况她也不算是冒犯了她。

后来,听说老夫人同意了明净暂缓半年再议婚的要求,一场闹得不可开交的风波就这么过去了,再见到明净时,他只对长生说了一声“谢谢”,就绝口不再提及此事,也不再象以往那样对长生表露衷肠,倒让长生有些奇怪他的变化。

一天夜里,长生热得睡不着,就一个人走到院子时透气,却发现树影后似有男子的暗影移动,吓得一夜未眠,又怕引起闲言碎语不愿惊动其他人,第二天就派人悄悄告诉了明净,他方才告诉长生,那是明澈临走时留下的几名心腹侍卫,专为保护锦姝的安全。

长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更添了几分莫明的不安,谢府的护卫已经十分森严,明澈还要派暗卫,难道要发生什么事了吗?

此时,时间已到了六月中旬,天气一日热似一日,不知不觉,长生来谢家已经半年了,本就不年轻的她又长了半岁,流年似水,美眷可能永远如花?

------过渡好难写,好几天都写不出来,总算写好了,这是第二卷最后一章,下一章开始第三卷,剧情将有大的发展,人物命运也有很大的变化,请亲们拭目以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33章、大祸临头

因为天气太过炎热,长生想起前世学生还有寒暑假,不由得有些疼惜锦姝,就去求了老夫人同意锦姝休息五天再上课,就这样,锦姝的学业暂停了几日。

七月二日,一个非常闷热的下午,长生依旧带着锦姝坐在掩于树荫下的凉亭中,石桌上摆着冰镇酸梅汤和蜂蜜凉茶,两人在下用木头刻出来的跳棋,紫葫、维妮两姐妹和可乐可喜一边轻轻地打着扇子,一边看着她们下跳棋,不时发现阵阵轻笑声。

一阵风吹来,不仅带来了凉爽,还带来了淡淡的花香,顿时让人心旷神怡,小维惊喜地说:“呀!起风了?是不是要下雨了?该好好下一场了,这些天热死了!”

长生抬起头,看着东南边的一团团乌云,禁不住笑了:“你说不错,晚上很可能要下雨了!到时电闪雷鸣别害怕!”

正说着,前院似乎有嘈杂声传来,细一听,似乎隐隐有多人的惊叫怒骂和哭喊声,发生了什么事?这不正常呀?老夫人治家极严,别说奴才,就是主子遇了事也不许慌张,除非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长生心里一滞,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站起来,神情既惊且惧,周围人也惊慌地看着她,太姨娘听到声音神色惊疑地从东跨院出来了,正猜测间,锦姝院的门猛地推开了,一名小厮极其慌乱地跑了进来,大家认得是明净身边的小厮,他稍稍走近一些,看到长生,气喘吁吁地小声说:“姑娘!出大事了!来了许多禁卫军来抄家,说是大爷二爷和三爷一起谋反!他们正在前院搜索,这里他们一时没找到,但很快会过来,三爷情急之下派我偷偷过来通知姑娘,也好有个心理准备!还说让姑娘别怕,不要与那帮人起冲突,他会想办法的!”

顿时一派惊呼之声,锦姝虽不懂抄家是什么,可也吓得脸色苍白,长生差点瘫下去,她压下心头的狂跳,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难道玄武门事变已经发生了?可无论是太子登基还是秦王登基,都只是惩治谢府个别人,而不是满门全抄呀?

可是已经不容她多想这个问题,她示意那个小厮回去,免得被发现通风报信,又极快地稍稍理了下思路,时间很紧迫,其他主仆皆被控制,外面肯定被围得水泄不通,绝无逃出去的可能,除了坐已待毙无计可施,但她必须抓紧这几分钟的时间做点什么!

锦姝院的丫头嬷嬷们也全都跑了出来,一时场面混乱惊慌不已。

她深吸一口气,先飞快地摘掉自己所有的首饰,把锦姝脖子上的金猪摘下攥在手里,又对紫葫耳语几句,然后又令小维和小妮带锦姝回去摘掉值钱的首饰放在桌子上,给她多穿几件旧一些的衣服,等会抄家首饰肯定要被夺去,免得那些士兵动作粗鲁吓坏了她。

然后对太姨娘说:“太姨娘快回屋把首饰摘了扔下,挑旧衣服再穿一两件,说不定关键时候能用上!”又对太姨娘耳语几句,太姨娘压下了最初的慌乱点点头,立即进屋去了。

又对奴才们说:“不是卖身给谢府为奴的不要怕,雇佣的人不会受牵连,等会抄家最多把你们撵出去,快回去把你们把攒下的财物收拾一下,能带多少带多少!”

众人明白过来,四散逃开,长生却飞快地朝心怡院奔去,门还从里面紧闭着,她狠狠地砸着门,老嬷嬷打开门吓了一跳,她顾不上解释,只喊着:“官兵来抄家了!快打开书房门!”

老嬷嬷已经吓得抖成一团,长生顾不上安慰她,一把夺过钥匙向书房奔去,手忙脚乱地打开门,一把拉下林心怡的画像,抽去画轴,飞快地叠成极小的一团,又把小金猪塞进去,藏在怀里妥贴的地方,暗自庆幸明澈是用薄绢画的,而不是纸。她是女子,又不是谢府主子,不会被搜身的,即使谢府抄家,她也不能容许姐姐的唯一的遗像被人践踏损毁。

走出来,院里已经没人,大概都回屋收拾财物去了,她飞快地来到正屋,几名奶娘嬷嬷都是从武功郡附近雇下的,早就回屋收拾各自行礼去了,只有卖了死契和身为家生子的维妮姐妹和可乐可喜正一边安慰哇哇大哭的锦姝,一边手忙脚乱地往她身上套着旧一点的衣服。

长生忽然冷静下来,她想到,自己也不是谢家的奴才,是聘来的教养姑姑,谢府抄家,应该与自己无关,最多损失一些财物,绝对可以安全抽身而退,可是看到哭得一塌糊涂的锦姝,她心痛极了。

小小年纪无母,父亲生死不明,大难临头,她能抛下锦姝离开吗?抄家后谢家女着虽不至于立即发落,但一定会关到牢里一些时日,锦姝也难以逃脱这样的命运,到时谁能真心照顾受尽惊吓而处境极糟的她?明净不可能关到女牢,谢夫人和林心慧恨极明澈和林心怡,明澈的姨娘们早就对明澈极宠女儿却冷落她们极为不满,长生打了个寒噤,锦姝和那帮女人一起被关在肮脏阴暗三餐不济的女牢里,她还能活吗?

她很快下定决心,也许要来临的一切十分不堪,但她也要与锦姝在一起,绝不离开她半步!

“姝儿,别哭!也别怕!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哭闹,要乖乖听姑姑的话,姑姑不能阻止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但姑姑答应你,一定会寸步不离地和你在一起!”

锦姝看着她脸上坚定的神情,一颗心平静渐渐下来,很快止住了哭声,郑重地点点头,长生令小维给她套上三层衣服,她自己也飞快地又套了两层半旧无华的衣服,虽然现在很热,但被关进牢房后,那里面阴冷潮湿终年不见天日,又不会有换洗衣服,多穿几件没错。

紫葫把她和锦姝放财物的两个小匣子都找了出来,里面的首饰已经没法带走,其余的只能带多少算多少,她很快往髻里塞了几两碎银子,其他人醒悟过来,很快照做,又互相检查不漏破绽,长生又从两只匣子里拿出的几张百两银票,给她们五个一人发了一张,往自己的鞋底藏了两张,往锦姝的衣襟里塞了两张,又令大家照做,锦姝的匣子里还有一些银票,是她从小到大攒下的赏钱和母亲的遗物,为免抄家的人起疑心她没敢再拿,又把匣子仍旧放好,无论什么时候,手里有银子总是方便些。

她的镇定感染了大家,几位丫头也没有那么害怕了,长生想到她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命运,心痛极了,忽然深恨自己的力量如此薄弱,别说保护自己身边的人,就是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她直视她们,一字一顿地说:“别怕,你们是奴才,不会坐牢,但会被官卖,也许会有好心的主子买了你们也说不定,银票一定要藏好,你们是女子,又是奴才,不会被搜身的,虽不能靠它安身立命,但总可解一时之急。我要说的是,如果你们被卖到什么不堪的地方,也不是你们的错,一定要坚强地活着,若我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千方百计找到你们,也许我们还有重逢的那一天,千万别怕,记住姑姑的话!”

几个人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谢府被抄,树倒猢狲散,她们是奴才虽不会获罪,但是会被官卖,若被富贵人家买去为奴为妾还好些,就怕被青楼买去,那还不如这会死去!可是长生的话又给了她们信心,她们也不忍再哭闹让长生难受,几个人相视一眼,坚定地点点头:“姑姑放心,我们从小都吃尽了苦,所以不怕苦,再苦也要活下去,等着见姑娘的那一天!”

紫葫想到长生的身份,又想起她对锦姝说的话,她郑重地点点头:“姑娘放心,紫葫明白你的意思,你本来可以全身而退,为了保护大小姐都宁愿去坐牢,我们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我们相信总有一天会再见到姑娘的,为了这一天,我们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罪都能受!姑娘更要保重,大小姐全靠你了!”

其余四个丫头很快听明白了紫葫的话,眼泪一起落了下来,长生正待安慰,大声被哐地一声踏开,外面人声喧哗,有人粗鲁地喊叫着:“出来!出来!主子奴才男的女的都给我出来!”

长生很快用眼神安慰一下众人,示意大家都把头发稍稍弄乱一些,想了想又把锦姝的金璎珞和长命锁给她戴上,紧紧拉住锦姝说:“咱们走吧,不要等他们进来推推搡搡的!出去以后和大家站一堆,姑姑绝不会离开你的,等会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哭闹,记住没有?”

锦姝点点头,一行人出了屋,一众盔甲长枪齐全的官兵已经威风凛凛的进了院子,正在一边嚷着喊人出来,一连把出来的人往院里的空地上赶,一旁站着战战兢兢泪流满面的管家,手里捧着谢家的人口簿子,正被一名士兵用枪指出用哭腔念着锦姝院的主子和一众奴才名单。(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34章、覆巢之下

众人早有心理准备,虽然都惊惧哭泣,却没有人闹腾反抗,长生示意锦姝不要怕,也不要闹,赶紧拉她和大家站在一起,微垂着头默默地观察着。

人全都出来了,太姨娘也带着自己的几名丫头很快出来,她一付看尽世事沧桑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对看起来象是领队的人说:“大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领队模样的人面色冰冷地说:“别再问了,谢家犯谋逆大罪,我们奉命抄家,快站一堆,别多事了!”

众人皆噤若寒蝉,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一经证实后还是有人低泣了起来,长生松了一口气,那个领队虽然面色冰冷无情,却不象是无耻下作之人,虽是奉命抄家绝不会留情面,但也不会做出太过出格的事情,顶多是秉公办事而已。

只希望谢家特别是明澈不要与他有什么梁子,要不然大家会吃更大的苦,她最怕不能与锦姝在一起。

她张嘴想问为什么不是奉圣旨抄家,而是奉命抄家?到底是奉谁的命令抄家?到底是李渊担心秦王依靠明澈的势力将来兵分天下而提前端掉明澈的势力,还是太子狗急跳墙不顾一切削减秦王的势力?那么秦王就坐视不管吗?还是秦王已经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根本顾不了手下的人?玄武门事变到底有没有发生?就是京中有大事发生,难道谢明珠就不顾母亲和兄弟的死活连个信也不送?

就算玄武门事变发生了,秦王要报仇也是针对老夫人和明清,不应该连明澈和明净也不放过呀?那可是他的心腹和最大的实力。

她的脸白了白,难道历史有所改变?玄武门事变是太子赢了秦王输了?即使那样除掉的也应该是明澈和明净呀?老夫人和明清一家可是坚定不移的太子党,怎么把他们也牵扯进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裴寂是李渊最宠爱最倚重的臣子,他岂会坐视不管?难道是裴家做了什么事连累了谢家,以至谢明珠根本没有机会通风报信?

胡乱猜测一番,到底还是忍住了没问,不了解底细,随便打听引起这伙人的注意不是什么好事,遂打起精神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领队依旧冷冰冰地问佝偻着身子的管家:“你看看,再念一遍名子,人都到齐了吗?”

管家既不敢擦汗,又不敢擦眼泪,颤抖着说:“秉大人,锦姝院和心怡院人口全部到齐,主子是长房独女名谢锦姝共一位,姨娘一位,雇下的教养姑姑一名奶娘两名厨娘两名针线婆子两名共七名,家奴十三名,共计二十二口人!”

领队到底是什么身份?与明澈关系如何?猜测间,领队挥挥手,大部分士兵往各个屋院奔去,不外乎是搜财物,很快传来了桌凳器具花瓶打翻等各种毁坏东西的声音,众人脸色更悲,又有人小声哭了起来,长生紧紧拉住锦姝,示意她不要怕,抄家已成定局,只要无性命之忧,身外之物已经顾不得了。

一名士兵大声说:“主子和姨娘站一边,谢府家奴站一边,其余站一边!”

长生大惊,这不是要把她和锦姝分开了吗?虽有太姨娘在,但是她毕竟不年轻了,身子又不好,又担心明净,受此打击恐怕自己都受不了,何谈照顾锦姝?

不容她多想,众人怕招惹麻烦都分开站成两堆,锦姝怕极了,直往长生背后躲,长生坚定地看看众人,依旧紧紧拉着锦姝,两人独自站在一起,太姨娘也走过来和她们站在一起,用担忧的目光看着长生和锦姝。

那名领队皱起眉头:“不是说只有一名主子和一名姨娘吗?那里怎么站了三名?”

长生自锦姝身上取下闪亮沉重的金项圈和金璎珞和金镯子,示意她不要怕,把她的手塞到太姨娘手中,弯腰垂首快步来到领队面前,双手捧上:“大人,这是大小姐从小戴的,也不应留的!”

领队将信将疑地看着她,示意一旁的士兵接过去,沉着脸问:“你是谁?到底是主子还是奴才?”

长生上前一步,满面恳求地说:“民女叫周长生,是大小姐的教养姑姑,虽不是主子,但大小姐年幼无知,民女担心她无人照顾受到惊吓,请大人允许民女和她一起!”

那名领队显然吃了一惊,打量着她说:“你是教养姑姑?不是谢府家奴?你可知道只要不是谢家主子和卖身为奴的,等会就可不受牵连自行离府?而你家主子,无论年龄大小都要入牢,将来生死难料,你也宁愿跟着?”

长生一咬牙,扑通一声跪下:“秉大人,这位大小姐是谢家大爷明澈之女,生母早亡,年幼病弱无所依傍,我实在不忍她无人照顾,还请大人成全民女的心意,就是坐牢民女也要陪着她!民女虽无力报答,但一生都铭记大人的好处!”

领队沉默了,长生暗暗祈祷着明澈千万不要与他有什么过节,最好还有一点交情,最好这位领队是个有点同情心的人。

在痛苦的等待中,领队终于发话了:“你倒是个让人钦佩的女子,我若不成全,倒显得没有人性,好吧,你起来吧,只要你愿意坐牢就坐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长生心里一松,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真心感激地说:“谢大人成全,他日若有机会,定报得大人大恩!”

说完起身回到锦姝身边,依旧紧紧地揽住她,心里充满了感激,似有一块石头落了地,虽然大祸临头,但事情还没到最坏的一步,如果碰到一个冷酷无情或者落井下石之人,还不知要废多少周折才能让他同情,说不定还要提一些无耻的条件。

很快一群士兵提着用撕碎的床单或者帷帐包着的各种财物器具出来了,在领队的示意下放成一堆,然后领队从管家手里拿过人口册簿看了几眼,又亲自数了人数,指着一堆人问:“那是雇下的仆佣?”

管家点点头,领头的充两名士兵说:“把她们六个撵出去!”

六个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不舍地看了长生和锦姝一眼,正要走,一名士兵上前对领队说:“小的看她们都提着包袱,说不定还有财物,要不要搜搜?”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领队环视一眼淡淡地说:“不必了,她们想必都是附近穷苦之人,挣俩辛苦钱早就养家了,能存下什么钱?就是有不过几枚铜钱而已,包袱里也是些腌儹衣物罢了,搜那个既脏手又费功夫,算了,让她们快走吧!”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长生简直要感激上天眷顾了,她们是没有多少财物,但对穷人来说,这点辛苦钱来之不易用途也很大,六个人满面感激,有人还嘤嘤哭了起来,不知是谁提醒了一声,生怕领队改变主意,很快道了谢跟着两名士兵匆匆走了。

领队的环视着剩下的人,命令道:“她们三个赶去前院和谢家诸人押上囚车连夜加速进京,剩下和前院那些奴才一起关到库房明日押解进京等待发卖!”

锦姝虽有长生和太姨娘不停地安慰着,还是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几名士兵就要过来押他们,管家忽然喊到:“等等,太姨娘尚未脱奴籍,不应算是主子!”

长生松了一口气,示意太姨娘快过去,象她那个年龄肯定卖不出去,大不了留在官府做个粗使罢了,说不定被明净或者明澈的朋友暗中买去也说不定。无论怎么样,总比坐牢强,起码没有生命之忧。

太姨娘虽然极担心明净,但她明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保全一个是一个,说不定她出去了还有机会帮助她们,就郑重地朝长生点点头,站到奴才一堆去了,主子只剩下长生和锦姝两个人。

领队神色不明地打量着她俩,一名士兵上前问:“要不要搜身?”

领队的挥挥手说:“算了,一个小丫头片子,身上的金货刚已经上交了,夏衫单薄,还能藏个什么?一个穷教书的,还是女子,算了,把她们快押走,还要尽快进京!”

长生松了一口气,差点要向领队磕头谢恩了,士兵很快分成三组,一组押着长生和锦姝去和谢府主子坐囚车一起连夜进京坐牢,一组押着奴才们明日进京等待发卖,一组提着抄来的财物离开锦姝院。

长生紧紧拉着锦姝,用目光示意紫葫和维妮姐妹和照顾好年幼的可乐可喜,然后留恋地回头看了一眼锦姝院,在士兵的喝斥下快速离去了。

姐姐若真的混兮归来,看到面目全非的家,看到丈夫和女儿的遭遇,会不会心痛至极?

世上若真的有灵混,希望她知道自己就是她最亲爱的妹妹,希望她能知道自己会全力照顾锦姝,更希望她保佑锦姝平安渡过这次劫难,只要能够恢复自由,她一定带锦姝离开京城这个伤心之地,再苦再累也要将她抚养成人,也许日子很清苦,但她会尽力不让她受委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35章、前路莫测

来到前院,一阵孩童的哭喊声和士兵的喝骂声传来,一大堆男女老幼的奴才被赶在一堆正哭泣着。

谢府各位主子集中在另一边,平时高贵端严的谢老夫人坐在石阶上,拉着明清的长子谢锦文,发髻零乱面如死灰,不过她不哭不闹,还算定力好能承受得住。

明净和明清愤慨不解而又惊惧地看着这一切,忽又怒目相对,可能都以为对方跟错了人害得谢府被抄家。林心慧最为狼狈不堪,头发尽散,满身的土渍,衣服都撕破了,大概别人要夺她的首饰,她不识时务反抗时被拉倒在地,明清也真没人性,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护着自己的儿女,任由林心慧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牵着儿子。

庆姨娘挺着大肚子哀哀地哭着,似在恨自己上次有机会却没有早早离去,明清其余的妾室和明澈的四个妾室都又惊又惧地低泣着。其余通房丫头尚是奴籍,当然和奴才关在一起,虽然前路莫测,却和太姨娘一样免去了牢狱之灾,她们现在大概在庆幸自己没有抬为姨娘了。

花坛水缸被碰倒了许多,精心养护的名贵花木践踏得不成样子,空地上放着一大堆搜来的财物和古玩器具,陆续还有士兵提着搜来的财物往里面添加,旁边有人在登记造册。

看到长生牵着锦姝过来,众人皆有些吃惊,明净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思,他满怀感激和钦佩地看着长生,暗中朝她躬手以示谢意,长生淡淡地一笑,用目光示意他放心。

明净很快又发现太姨娘没在,惊得忙声问:“姨娘呢?她怎么呢?”

管家上前答到:“三爷放心,太姨娘尚是奴籍,算不得主子,她和奴才们关在一起,明日再进京。”

明净长舒了一口气,无论那种结果都比坐牢强,起码没有了性命之忧,真没想到老夫人压制姨娘这么多年不肯平奴籍,关键时间倒帮了她,看到老夫人满面的不甘和后悔,他想起姨娘这些年在她手下吃的苦爱的气,想起自己费尽心思讨她关心却仍是不能脱了姨娘的奴籍,他第一次挑衅地瞪了老夫人一眼,两人怒目以视。

明清大声说:“大人,你们上当了,她哪里是什么奴籍?她可是明正言顺的姨娘,生的儿子都在这里,怎么不算是主子?”

不仅明净气极,长生也气极了,领队依旧面无表情地说:“到底是奴才还是主子,要查人口簿子,不是凭嘴说的!”

明净轻笑一声,朗声说:“太姨娘虽是姨娘,却始终未脱奴籍,大人派人查查那一堆卖身契就可知道!”

明清无计可施,狠狠地呸了一声,长生看着那张令人恶心的嘴脸,想起他对紫葫做下的恶行,厌恶地转过头去。明清惊讶地打量着长生,他是知道长生可以完全不受牵连离去的,有些奇怪她为何还在这里,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又妒又恨地瞪了长生和锦姝一眼转过头去。

大概下令抄家的人急着将谢家人收监,领队留下一部分看守谢府和奴才,带着其他士兵押着谢家主子带着抄来的财物匆匆离开了,顿时哭喊声再起,长生紧紧拉着锦姝的手随着众人向外走去。

老夫人扑通一声对领队跪下:“子孙不肖、祖宗无错,求大人不要毁坏家祠和祖宗牌位,老身若得自由,一定日日颂经保佑大人福禄双全长命百岁!”

明清和明净闻言也痛哭着跪下求情,领队根本不予理睬,严令快走,一群士兵上来挥动枪杆喝骂着,老夫人无奈,带领众人跪下朝家祠和宗祠的方向连磕三个头,痛哭告别离去,不由得让长生想起南唐后主李煜的一句诗:最为仓惶辞庙日,挥泪对宫娥。

谢家比较宽待奴才,一堆家奴也痛哭起来,朝着主子们跪下磕头作别,其中还有明清和明净的通房丫头,若真的证实谋逆大罪,此去生死难料,也许就再无相见之日了。

这一切虽与长生关系不大,但她模糊听到了紫葫在大声喊:“姑娘,你和大小姐千万要保重呀!我们等着你们!”一回首看到锦姝院的丫头们泪流满面不舍地看着她们挥手,顿时泪如雨下,她回过头挥挥手不忍再看,赶紧转身离去了,又一阵风吹过驱散了些许热气,天边的云层更厚,怕是要下雨了。

大门口虽有士兵驱赶,但还是被看热闹的人围满了,看到他们出来众人动静愈大,同情的、卑视的、叹息的、抱打不平、拍手称快的、幸灾乐祸的什么声音都有,三辆木栅栏的囚车就等在外面。

在士兵的喝斥声和众人的议论中,谢家诸人被驱赶着上车,也不分什么男女老幼,一律往上赶,动作慢的难免被枪杆戳来戳去。

长生不想被士兵喝骂,更不想被枪杆戳来戳去,又怕锦姝被挤了,吃力地抱着她来到囚车前,却登不上去,忽然身子一轻,原来早已上车的明净把锦姝拉上去了,然后目光坚定地向她伸出手,长生心里一暖,前路虽然很苦,好在她不是一个人,她大大方方地伸出手,任由他拉上车子。

明净也不再避什么嫌疑,也不理会其他人,找了个相对好受些的角落,拉着她和锦姝三个人一起面对面坐下来,用自己的身体把她们和众人隔开,然后开始安慰哄劝锦姝。

悉日尊贵无比的谢家人塞了满满三车,任人喝斥嘲弄,斯文尊严全无,士兵全部翻身上马,人群让开一条路,浩浩荡荡地向京城疾行而去,一时哭声再起。

谢府的朱红铜扣大门渐远,果真世事无常,富贵双全、钟鸣鼎食的谢家瞬间破败下来,从云端落到谷底,这雕梁画栋、玉阶琼楼是将易主还是封起来逐渐破败成为面目全非的断井残垣?

锦姝出生成长的地方、姐姐生活过的痕迹和她保存完好的遗物,肯定会被糟踏得不成样子,以后怕是不能再见到了。

最为可怕的是根本不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事,根本不知道明澈现在情况如何,坐牢也许只是开始,接下来是把牢底坐穿还是满门抄斩甚至诛九族?看着锦姝在明净的安慰下仍哭得一塌糊涂的小脸,长生心痛极了,难道她这么小就要面对生死?她紧紧地拉着她的手,暗自祈祷着:姐姐保估,保佑姝儿平安无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36章、身陷囹圄

囚车吱吱咛咛在土路上极为颠簸地行走着,因为天阴着,又不时有风吹过,并不觉得闷热,关中平原七月的风光是极美的,水草丰茂,绿树成荫,庄稼长势很好,路旁的野花咨意地绽放着,蝴蝶和蜜蜂十分放肆地撩拨着花朵,长生忽然明白,与它们相比,这一车子人都失去了自由。

不时有农人牵着牛或洁白的羊群走过,用好奇而神色各异的目光打量着这一行人,因为囚车除了木栅栏没有任何遮挡,可以一揽无余地看到美丽田野风光,长生觉得,除了这几车人形容太过狼狈不堪,除了内心极度的羞辱恐惧,倒真有些象坐观光车旅游。

锦姝和几位几乎未出过门的孩子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新奇,早就忘记了内心的恐惧不安,贪婪地看着一路的美景和民房,很快变得兴奋起来,年幼的锦娘看到牛羊和鸡甚至欢叫起来,锦姝也是满脸的兴奋,好象真的是在坐观光车旅游一般,长生苦笑一声,倒底是小孩子,只要眼前开心就行,哪管等待她们的是什么?

走了大约两个时辰,天越发地阴了,风也越发大了,东南边从黑云一团团变成了阴云密布,长生担心极了,看到那位领队的样子,莫非真要连夜进京?夏天不下雨则罢,一下就是大雨,而且电闪雷鸣万一发生危险怎么办?这一车养尊处优的男女老幼可曾受得了?不说别的,锦姝怎么办?还有她藏起来的姐姐画像和银票,全会被雨水泡得一塌糊涂,不是枉费了苦心?

和他们同车的是明澈的四位妾室,在最危难的时候,她们本能地选择了和明净与长生在一起,另外两辆囚车,一辆坐着老夫人和嫡亲的儿子媳妇孙子孙女,一车塞着明清的妾室,包括挺着肚子的庆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