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儿暗赞明净想的周到,就按他教的说:“包娘子多心了,我家主子你认识,就是郡马的弟媳妇周长生,她上次来府里很投纪王妃的眼缘,这个想必包娘子也知道。上次纪王妃赏给我家主子很贵重的东西,我家主子有些东西想回报王妃,却又怕引起郡主和金王妃忌讳,毕竟她是谢家的媳妇,所以才托我交给包娘子,请你转交王妃!请放心,王妃一定不会怪你的!”

明澈和安阳带着明净和长生辞行那天,包娘子一直在纪王妃身边服侍,自然知道郡主视为眼中钉的纪王妃却很是喜欢郡主的弟媳妇周长生,那天过后王妃还在她面前念叨了好几次说想见见长生,却因为金王妃最终做罢,没想到长生居然不顾安阳的忌讳,派人来给纪王妃送东西。

纪王妃什么也不缺,缺的就是这份心意。包娘子接过信,却把金簪推回去:“小哥放心,信我定会交给王妃,这个就不必了,王妃待我极厚,我不缺这个。你还要等王妃回话吗?”

墨儿摇摇头:“不用了,我家主子说请告诉王妃不必回信了,该说的话她在信上都说了。”

包娘子却担心万一主子有什么话还要他捎回去,坚持让他等一会,墨儿无奈说:“那我就在巷口的马车上等着,包娘子若有什么事,出了巷子就能看到,不过我只等半个时辰,若是等不到我就走了。”

包娘子点头应了很快进去,不到半个时辰就出来,满脸含笑客气地说:“王妃说她的身份不适合去客栈,人多眼杂反而不便,她明日要去城西的法缘寺上香,约你家主子在那里相见,还说她辰时末就会到。”

说完告辞进去,墨儿目的达到,乐呵呵地向明净复命去了。

纪王妃拿着那张薄薄的信纸,信上的落款为周长生,内容说有要事找王妃相商,请她明日上午去某客栈一述。她有些不解,她虽和长生很投缘,但长生毕竟是安阳的妯娌,怎么会有事找上自己?

前阵子听说安阳为一点小事发怒把郡马的弟弟和弟媳给赶走了,她觉得做的太过份了,实在有失郡主和长嫂的身份,何况明澈又不在,难免有欺负人之嫌,就告诉了淮安王,想让他劝说安阳收敛一些,淮安王却不以为意,她也就懒得管了,只是有些担心长生。

难道今日长生找上门竟是为此事?她虽是安阳的嫡母,但淮安王太宠她,这件事也是女儿婆家的家务事不好管,他都不想管的事,自己出面不过枉做小人而已。

又一想不可能,长生说话行事那么有分寸的一个人,怎会给她出这样的难题?虽然摸不准到底是什么事,但是仅凭一次交往对长生莫名其妙的好感和喜爱,纪王妃还是决定去一趟。

而明净晚上回去后,依然不对长生说墨儿找他是为何事,只说明日就会知道,长生苦问不出,虽生气却也无法,只得随他去。却丝毫不知明净假冒自己之名约人之事。

第二天一大早,纪王妃就去找淮安王,说是菩萨昨夜托梦怪她怠慢,她今日想去城西的法缘寺上香,好保一家大小平安,为了不扰民,更为了不惊扰佛门清静,她不想带仪仗和太多的奴才,只带了一个车夫,两名侍卫和包娘子,轻车简从,衣饰也极尽简单,淮安王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

她起得早,又轻车简从走得快,不过辰时中刚过(早上八点多)就到了法缘寺,上了清晨第一柱香。今天非集非节,又是大清早,香客极少,佛堂很是清静,正和纪王妃心意。

刚拜完佛许完愿,有小沙弥来请,说是有客在茶室等她,纪王妃以为是长生在等,当即欣欣然前往。

来到茶室门口,却是明净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纪王妃笑道:“到底是年轻小夫妻,上香还要亲自来陪。”

明净只笑不语,迎纪王妃进门,令侍卫和包娘子在外等候,莫使任何人进来。

茶室清静幽雅,香茶袅袅,纪王妃一心以为是长生,却只看到一个半老的村妪弯腰向她行礼,虽然衣着整洁,模样清秀利落,衣服也是新做的好衣服,举止还算从容,但久居高位的她还是一眼看出她只是位村妪,心中暗暗诧异,不解长生是何用意。

“这位是?”

明净上前一步介绍:“这位是长生的母亲,我的岳母,昨日才从晋阳的云州乡下赶来。”

纪王妃先是一愣,长生的母亲要见她做什么?听到云州二字眉头却皱起来,眼里浮上一层薄薄的悲色。

明净扶她坐下,村妪面含惊喜,小心恭敬地上前行礼口称:“民妇周王氏见过王妃,看来王妃早已认不出民妇了。”

周王氏?纪王妃满面疑色,觉得这个称呼似乎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是这个村妪她真是想不起在哪见过。

周王氏越发激动:“王妃,二十多年前,可经过云州山区一个叫碾盘子沟的村子?那里的山沟旁有一户姓周的人家?”

纪王妃嘴唇哆嗦了一下,猛地站了起来:“你是周嫂子?”

“是的,王妃,是民妇!二十年前,民妇曾与王妃有过往。”说着,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方荷粉色的锦帕,展开递到纪王妃面前,锦帕上只绣一枝金色的并蒂花,花枝下绣着一个小小的“瑶”字。

纪王妃手抖着接过来,眼泪一颗一颗地落下,她怎么也没想到,二十年后,还能再见到这块最珍爱的帕子,这可是她的夫君在新婚时专门请绣娘绣来送给她的,“瑶”字就代表她的闺名“纪玉瑶”。

二十年前,因为隋炀帝猜疑李渊有谋反之心,就把他的亲弟弟、在隋朝为官的李神通,也就是如今的淮安王撤职流放边远苦寒之地。他的妻子纪玉瑶和他一起被流放,出身名门的纪玉瑶本是金尊玉贵之身,却不得不拖着身孕随丈夫一步一步离开长安一路北去。

一路上差役的喝骂、伙食的粗劣和路途的遥远,让她吃尽了平生从未吃过的苦,到了云州山区的一处小村子时,终于受不了折磨要早产了,再加上云州9月已冷如冬日,纪玉瑶那时以为自己快要不行了。

那个小山村就是碾盘子沟村,周家那时贫困,一家人在村头一院土房栖身,眼看妻子要生了,却找不到生产的地方和稳婆,李神通忍着差役的恶言恶语,好不容易敲开了几户人家的门,人家却嫌有血光之灾,又是吃官司的人,不肯相助,李神通快要绝望之时,敲开了周家的门。

那正是周厚纯的以前的家,那段时间刚好农闲,他为赚钱养家,跟着同村几个人去晋阳做挑夫,家里只有周王氏带着年仅七岁的长子周安生和两岁的女儿周巧生,那天周王氏的母亲,也就是长生的外婆王崔氏刚好也在女儿家。

看到当时的情形,一家人十分同情,也顾不上忌讳,赶紧把奄奄一息的纪玉瑶扶到热乎乎的火炕上,烧好热水,取来干草和旧衣物,情急之下也找不到稳婆,就由生过好几个孩子却不懂接生的王崔氏接生。

为了不让差役因为耽误了行程谩骂折磨李神通,周王氏用全家人的性命担保,让差役把李神通的枷锁取下来,又把家中的下蛋鸡杀了两只,烙了杂粮饼子,凑合着做了几个菜,又打开用来过年祭祖的一坛烧刀子,极力款待两个差役。等他们喝醉了让李神通扶到另一间屋子去睡,李神通这才得已照顾在鬼门关挣扎的妻子。

在周王氏和母亲又是鸡汤挂面、又是鸡蛋的照顾下,纪玉瑶在痛了一夜之后,才有力气生下了一个早产的女婴,只是,经过一路上的折磨,又因为生产时间过长,这个女婴生下来已经没了气息。(未完待续。)

第403章、失而复得

淮安王妃拉着周王氏的双手泪流满面。虽然时隔很久,她已记不清周王氏的容颜,却清楚地记得当时之事。

她疼了一夜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却没了气息,和丈夫抱头痛哭,连死的心都有了,丈夫痛哭一场之后,脱下一件衣服严严地包着他们瘦小病弱的和小猫一样、刚出生就离世的可怜女儿,求周家嫂子找个干净稳妥的地方埋了。

她看着脸色青紫没有半点气息的女儿,心都要碎了,身上的东西早被搜光了,只留一方锦帕,就把锦帕塞进孩子怀里让埋在一起,就象她陪在女儿身边一样,以求一点安慰。

她当时身子极为虚弱,甚至连炕也不下了,周王氏借来红糖给她做了一碗红糖鸡蛋喂她吃下,刚吃完,差役却逼着他们一刻也不许留,立即上路,他的丈夫跪下磕头也不行。

周大嫂母女俩苦苦哀求,把仅有的一点白面烙了饼子给两个差役吃,又把家里仅剩的六七个鸡蛋炒了下饭,还把剩下的鸡汤烧热了让他们喝,就是想让他们通融一下,等她养上两三天再上路。

可是他们吃饱喝足之后,却依然丝毫不肯通融,对丈夫又打又骂催他们立即上路,无奈丈夫只得求差役不要给自己上枷锁,就能背着奄奄一息的妻子,可是两个差役得了命令要在路上折磨他们两口子,所以坚决不许。

刚好这时王大婶的儿子来接母亲,王大婶一看差役不肯通融,就让自己的儿子赶车送到他们到目的地,还把手腕上娘家陪嫁的银镯子给儿子当路上花费,周大嫂也把儿子脖子上一只周家祖传的银项圈给了兄弟,让路上给差役买些吃喝,不要太过为难他们。

临行前周大嫂给车里铺上厚实洁净的干草和小褥子,让她一路躺着,又把家里仅有的两床被子中的一床给她盖着挡风寒,几件旧衣服也撕成片给她用以免落下病根,还把剩下的烙饼和红糖让她带着在路上吃。

与他们挥泪告别后,王大婶的儿子一直赶了十几天路才把他们送到目的地,他一路上不但吃用自掏腰包,还不时要买些酒菜哄两位差役高兴,还要省下钱买吃的给自己养身体,就这样自己才逃出一条命来。

否则以她产后虚弱无比的身体和苦寒恶劣的条件,恐怕早就死在路上去陪伴她那可怜的女儿了。

虽然那时因为失于调养落下了病根,身体一直虚弱多病,也再没怀过孩子,可她总活了下来。让她唯一的孩子有人念想、有人在她的生辰同时也是忌辰之日点上一柱香缅怀,让她得以看到她的丈夫丕极泰来重新立世扬名的一天。这一切都是周大嫂一家人的恩情。

只是这方锦帕不是随着女儿埋了吗?怎么会在周大嫂手里?纪王妃顾不上多想,拉着周王氏激动地说“真没想到还有再见到大嫂的一天!今生还有机会对当日恩情报得一二!王大婶子可好?王大哥可好?他们有没有和你一起来?”

周王氏想说出当日实情,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出口,就含着泪说:“王妃客气了,我娘身体还好,我兄弟也好,有劳王妃记挂了。只是当日情形谁能狠心不帮?我们也没有受多大麻烦,只是尽些薄力而已,王妃切莫见外!”

纪王妃越发感激,不顾周王氏和明净苦苦阻拦,扑通跪下朝着周王氏磕头:“还好,王大婶子和你们都还好,让玉瑶有机会报答你们的恩情。大嫂对玉瑶夫妇恩德无限,玉瑶从不敢忘记丝毫,只是打仗那时王爷东征西战顾不上,我又病弱不堪经不住车马劳顿,就想着等天下安定之后再去寻你们,那时我身子也调理得好一些,也有力气出门了。

可是大唐立国后,王爷那几个亲侄,也就是太子和秦王几个又为皇位争得你死我活,他不敢离京一步,皇兄也不许他离开一步,怕他走了形势更加不可控制。再加上我们也怕去那个伤心地,怕提起当年之事,竟然一直没有去找周嫂子,一直没有机会报答你们的大恩大德。

直到去年秦王继了位,朝中大事安定下来,他才有了空闲,我们又重新念起此事。为了让我心中再无遗憾,王爷答应明年四五月份,云州也暖和了,他和我出发去云州去寻大嫂一家,以期能报当年之恩情,也好看看我那可怜的女儿,给她上柱香。

这一次大嫂来了,也是上天给我们夫妻一个报答恩情的机会,否则我死也不能心安!不知那个地方大嫂可还能找得到?还有这方锦帕大嫂为何没有随她一起埋了?”

说着想起当年的凄惨和苦命的女儿,纪王妃埋头低泣起来,明净扶她起来坐下,周王氏顾不上身份上的差别,坐在她身边替她擦眼泪,和明净交换一下眼神,却仍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纪王妃哭了一会止住泪说:“我真没想到,我与大嫂一家这么有缘,长生那么好的一个女子,居然是大嫂的女儿,我只听安阳说她是晋阳人氏,却没听说居然是云州的,要不然早就向她打听了。

她莫非就是当年那个只有一两岁的小姑娘?我记得她就叫什么生来着,没想到她这么大了,还出落得这么好,这么讨人喜欢,难怪我和她一见如故,总觉得在哪见过似过,原来都是真的,看来我们娘俩还真有缘份!长生今日为何没来?大嫂一家离得远,你就放心吧,以后我定把她当自己的女儿疼爱!”

周王氏愣了愣,终于下决心说:“她本来就是王妃的女儿。”

“大嫂的女儿当然就是我的女儿,我回去就告诉王爷认她为义女,王爷一定很高兴,我们会好好报答大嫂一家的!”

“不!王妃,请听民妇把话说完。民妇还有一件天大的事要告诉王妃,这么多年一直埋在民妇心里,却苦于找不到王妃的行踪,幸好明净打听出来了,要不然我死都无法瞑目,总觉得对不起长生。”

纪王妃不解地看着她:“天大的事?大嫂请讲,千万莫客气,若能帮得上大嫂,我和王爷定会竭尽全力!”

周王氏抓住纪王妃的手:“我说了王妃可不要太激动。你知道吗,当年把你们送你走后,我娘想着夭折的孩子不能在家里过夜,就抱着她去村外,想找个干净地方埋了她,谁知她在路上跌了一跤,这孩子摔了一下居然哭出声来!她并没有死!你生下的女儿没有死,她只是在母腹中憋得太久暂时没气了!她不但活过来了,还好好地一直活到现在!”

纪王妃无比惊愕地看着周王氏,又看看明净,周王氏满面诚恳,明净郑重其事地对她点点头,终于腾地一下站起来,眼泪象泉水一样涌出来:“大嫂!你说得可是真的?是真的吗?我那可怜的女儿当年居然活过来了?她现在还好好地活着?大嫂!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我再也不是无儿无女的可怜人,我现在就去告诉王爷,让他也高兴高兴!我女儿现在哪里?她叫什么名字?快带我去看!”

周王氏看着她惊喜到极致的样子,一颗心瞬间被感动和欣慰填满了:“果真母女心意相通,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你居然已经见过长生,还与她那么有缘分,真是母女天性使然,什么也挡不住呀!长生就是你的女儿,你千真万确的女儿!”

纪王妃不可置信地看着周王氏:“你是说,长生是我的女儿?她就是我当年生下的那个女儿?真没想到,是啊,难怪我第一次见她就忍不住要喜欢她,果真母女连心呀!难怪大家都说她长得很象我,就连王爷也这样说,不过她那高挺的鼻梁真象王爷,那是他们李家人特有的!”

周王氏欣慰地说:“是啊,她长得确实很象王妃,越看越象。小时候也还罢了,这几年她越发出落了,也越来越象王妃了。记得她活过来之后,我娘把她抱了回来,我又惊又喜,当时还想着追着你们送过去。

我娘说你们情况那么惨,要被发落到条件很苦的地方坐牢,是生是死都很难料,如果送去了,说不定这条好不容易才活过来的小生命又给糟蹋了,不如就这么悄悄地养着,若是你们逃出命来,亲骨肉将来总有相见的一天,所以我就留下她一直养着。

当年你见到的我的大儿子叫安生,大女儿叫巧生,我娘说这孩子虽然可怜也算福大命大,为了让上天保佑她长命百岁,就连着我那两个大孩子的名字,给她起名叫长生,我娘把家里一只母羊牵来挤奶喂她,这一养呀,就是二十年,还好,你们母女就要团聚了!”

世上最惊喜的事莫过于失而复得了。纪王妃听着又是难过的哭泣,又是激动难耐,听到母女团聚终于忍不住了。

“走,大嫂,明净,快带我去见长生,我们立即就走,我要立即带她去见王爷,王爷一定会高兴坏的,当年的事是我这一生最伤心的事,也一直是王爷心中最大的遗憾,直到现在他都觉得对不住我,以后他再不会为此遗憾了!快走吧,现在就走!”(未完待续。)

第404章、母女相见

坐在车里,纪王妃的心激动着、澎湃着,想说什么却语无伦次,甚至顾不上问长生在贫困多子的周家是如何长大的,又是如何入宫如何嫁给明净的,她现在只一心想见到长生,她唯一的、以为今生无缘的女儿。

明净和周母相视而笑,他们无比理解她此刻的心情。明净的心里更是欣慰极了,他终于不负岳母周王氏所托,终于找到了长生的亲生父母,只是他先前怎么也没想到,她的亲生父母居然就是淮安王夫妇,安阳郡主居然是她同父异母的庶妹。

这个结果不但使长生的亲生父母,特别是亲生母亲纪王妃惊喜万状、生活不再了无生趣,他和长生的生活也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长生吃了小半碗太姨娘亲手炖的酸菜羹,这才觉得胃没有那么空的难受,她擦擦嘴解,感激地说:“娘,谢谢你这几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吃的,我虽然吃得很舒服,却辛苦娘了。”

太姨娘笑咪咪地看着她:“傻丫头,这点辛苦算什么?我生下来就是家生子,就是伺候人的,从五六岁就跟在现在的老夫人身边听使唤,一直到谢家被抄才离开了她。老夫人当年怀着身子时,反应得可重了,几乎吃什么吐什么,别人做的她都嫌不合胃口咽不下,只能吃点我亲手做的东西,所以我最知道有身子的人喜欢吃什么。

你和明净是我最亲的人,你肚里怀的是我的亲孙子,我照顾你心里又舒坦又高兴,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呀?”

长生点点头,又有些不满地说:“明净这些天也不知在做什么,昨个很晚才回来,还神神秘秘的,逼问了半天他都不肯说,只说今天就会知道,谁知大清早又跑出去了,到现在也不见人影,也不知道替娘分担一点!”

“傻孩子,男人家有他们自己的事,他不告诉你,也是怕你担心,你别急,等他回来了再问!”

长生正欲说什么,外面守门的丫头说:“三爷和墨儿回来,还带着几个人!”

正说着,帘子被揭开了,果真是明净回来了,只是他神色奇怪而神秘:“长生,你看看谁来了!”

说完闪开来,霍然是母亲周王氏,长生惊喜莫名地站起来:“娘!是你!你怎么来了!是明净接你来的吗?他真坏,居然一直瞒着我!”

周王氏激动地打量着长生,却还是很守礼地向太姨娘行礼,太姨娘也回过神来,她拦住周王氏不让行礼,吩咐丫头赶紧上茶。

长生挨着周王氏坐下,拉住她的胳膊不肯松手,与太姨娘寒喧几句后,周王氏笑呵呵地说:“都这么大了还象小孩子一样,也不怕你婆婆笑。”

太姨娘自觉自己是妾室愧对婆婆二字,正欲推辞,明净阻止了她,就不再提这个,周王氏与长生大致说了家中的人和事以及路上的情形,就神色怪怪地说:“好女儿,娘今天还有一件天大的事要告诉你,你等会听了可不能不信,也不许哭!”

正说着,门外等不及的纪王妃却进来了,直盯着长生,神色万分激动焦急欣喜,长生有些想不通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这么看着自己,就赶紧起身行礼,纪王妃上前几步,紧紧地抓住她的手,顿时泪流满面。

“长生!我可怜的孩子!让娘看看,没想到你居然活过来了!没想到隔了二十年,我还能再见到你,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她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抱住长生痛哭,长生和太姨娘面面相觑,太姨娘根本没见过淮安王妃,不明白这个看起来很贵气的女人为何一来抱着长生就哭,还口口声声说长生是她的孩子,她可是听说长生出身农家,刚才那个农妇不就是长生的娘吗?

而长生更不解了。淮安王妃今个是怎么啦?上次见她时,端庄高贵、温雅从容,眉目中带着淡淡的哀愁,让人初次见面便心生好感,而且好几个人都说自己和王妃长得象,所以她从内心更喜欢这个苦命的王妃了,还颇为期待再见面的机会。

却没想到淮安王妃居然会跑来找她,来了又哭又笑,还抱着她说些奇怪的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净在路上和纪王妃约好,让她在外等一会儿,他和岳母周王氏先进去对长生和太姨娘说明实情,谁知纪王妃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居然直接就闯进来对长生讲了实话。可她激动之下语无伦次又不说事情的前因后果,别人哪里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

他赶紧上前示意纪王妃先松手:“王妃,你先别急,你这么说别人听不懂的,你且坐下,我们慢慢说给长生和太姨娘听,别急,你都等了二十年了,也不在乎这一会。”

纪王妃这才冷静下来,方觉自己太过失态,自己再想和长生母女相认,也应该给她讲清事情的前因后果,让她心理上有个适应的过程。

她松开手,激动而贪婪地看了长生一眼,被明净扶着坐在榻上。太姨娘吃了一惊,赶紧上前行礼,明净叫她王妃?这个女人来头可真大,她怎么会来自己这个借居的寒舍?她到底和长生有什么关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寒喧完坐下,明净这才说:“大家别急,听我岳母说说事情的前因后果,听完了你们就会明白的。”

周王氏的心情已经平息下来,她站起身行了礼坐下,从二十多年前,丈夫和同乡几个壮年男子去晋阳城打短工赚钱,她带着儿女在家过活说起。

那是个寒风嗖嗖的下午,娘亲王崔氏也在,有人在外面敲门,开了门,却看到一个带着枷锁的男人,扶着一个大腹便便却疼得腰也直不起来的女子,看样子那女人就要临盆了,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人骂骂咧咧的差役,年轻男子见到周王氏,又是作揖又是苦求,求她行行好,说这么冷的天他娘子快生了,他们途经于此却无计可施,求她让他娘子进屋里生产。

年轻男子虽然衣着简陋脏污,那气度却显得出身不凡,女人虽然万分憔悴且大腹便便,却依然难掩美丽出尘的气质,看样子是犯事的官宦人家,人常道落架凤凰不如鸡,这大冷的天,真是遭罪,周王氏立即心生同情,赶紧让他们全进屋歇着,把女人抬到热乎乎的炕上,因为找不到稳婆,就和娘亲一起帮这个女人接生。

然后这个女人疼了一夜生下了一个女儿,却没了气息,夫妻俩又被差役逼着立即赶路,娘亲好心让兄弟王春发赶车送他们,因为夭折的婴儿不能在家过夜,娘就抱着她出去找地方掩埋,意外跌了一跤后,女婴被摔到地上,却发出了微弱的哭声,她又活过来了!

因为不忍把她送给将来生死难料的亲生父母跟着坐牢受苦,她就收养了那个可怜的小女婴,还好,娘亲把家里的母羊牵来,就这样,她喝着羊奶长大了,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因为那年被官府选去做宫女却年龄不够,官府就把她的年龄改大了一岁,别人都以为她今年二十二岁。

这个女子就是她的女儿周长生。当年那对走投无路的夫妻俩,就是淮安王和眼前这位王妃,长生是她们的亲生女儿,不过之前他们一直以为这个女儿生下来就死了,根本不知道她还活在这个世上,也是直到今天王妃才知道这个事实。

太姨娘和长生面面相觑,特别是长生,她只知道自己是穿越人这个身世已经很诡异了,却没想到这具身体还有着这样的身世,这个生命延续到现在真是太不容易了。

只是,这个高贵美丽和蔼的女人真的是她的亲生母亲吗?难怪第一次见面就惺惺相惜,难怪人人都说自己和她长得象,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自己这个村姑出身的宫奴,命运就要发生翻天覆地改变了,在她面前优越感极强的安阳,也不过是她的庶妹而已!

不过自从第一次见到周王氏,她都是真心实意地疼爱自己,处处为自己着想,为了自己不惜与丈夫和长子闹翻,当年又是在那种贫困的条件下历尽艰难把自己养育成人,现在为了让自己有个好出身,又千方百计打听自己亲生父母的下落,这种无私的胸怀又与亲生母亲有什么两样?

看来自己这一生真的是很幸运的。

长生看看周王氏,又看看纪王妃,再看看明净,众人皆期待地看着她,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却明白这是事实,这具身体确实是淮安王妃唯一的亲生女儿、淮安王府尊贵的嫡长女。

看着她为难的样子,周王氏心疼了:“长生别急,你一时接受不了没关系,你慢慢想,娘不逼你!”

纪王妃也又心疼又愧疚地说:“都是我不好,只知道自己找到女儿高兴,急急跑来和长生相认,却没想到周大嫂这二十年来对她百般疼爱,她一直以为周大嫂就是她的亲娘,现在突然告诉她亲娘另有其人,她一时哪里接受得了呀?孩子,别急,千万别急,我不逼你,不逼你!你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就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我不敢再要求什么!”

长生平息了一下心情,朝大家福身行礼:“我确实一时接受不了这么突然的事情,但我知道你们是不会骗我的,请容我想一想,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些事我还要好好问夫君!”。(未完待续。)

第405章、艰难寻觅

大家闻言面面相觑,长生分明是生气大家,特别是明净一直瞒着她这件事。

明净张口结舌欲解释,周王氏自是知道女儿的脾气,按她坐下嗔怪地说:“这里的几个人,都是你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哪个做事又不是为了你着想?你可千万别怪明净,是我不让他告诉你的,因为事隔二十多年,当初王爷和王妃又是哪般情形,现在下落如何根本不能得知。

如果提前告诉了你,又找不到他们的下落,你不是要难受遗憾一辈子吗?说不定一辈子都不能安宁,总想着自己的亲生父母在哪里。或者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找到了他们的下落,而他们早在多年前就遭遇不测,你心里能好受吗?所以我和明净商量好,先不告诉你,等他找到了王爷和王妃的下落再告诉你实情,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长生其实也明白娘和明净都是为她好,可就是意难平,这么大的事,就瞒着她一个,反倒对明净这个外人说实话,真是太小看她了。就依旧赌气地说:“看样子明净早就知道王妃和我的关系了,早在我第一次见王妃时,他就猜到了,却一直不肯告诉我,还非要等你来了再说,把我当什么吗?”

淮安王怎么看长生都喜欢,笑着说:“傻孩子,你就别怪明净了,他是真心疼你才这么做的。你想想看,他虽然看到你和我长得象有些怀疑我们的关系,但毕竟无凭无据,也不知道我们当前是否曾在被流放的途中经过云州,他必须弄清楚这个。

所以他才派人把你娘接来,让我们先单独见面,当面说清楚了这件事,确认了我们的关系,才敢放心地告诉你,你就不要怪他了!”

太姨娘从震惊中醒悟过来,她做梦也没有想到,长生的身世居然如此不凡,这么说来她不就是堂堂的郡主身份?而且淮安王正妃唯一的嫡出女儿,身份高出安阳许多,明净的前途还用担心吗?

原先还对长生的身份有些不美气,后来因为实在喜欢长生,也因为她在谢家最落魄的时候对明净不离不弃,所以才接受了长生,可心理还是有遗憾的。

从明净很小的时候,她和丈夫就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能够娶一位知书达礼年貌相当的名门嫡女为妻,不但为门楣添辉,将来还能做为儿子的一生的助力,让他不再因为是庶子而处处受限制。

现在看来,长生的身份高出了明净许多,她一个嫡出的郡主,应该嫁入一品大员或者王侯公卿家为主持中馈的嫡子正妻,哪是明净一个落魄的庶子能配得上的?

不过做为亲娘,总是不愿意看到儿子在媳妇面前伏低做小,就笑着说:“长生哪,你先别急怪明净,听他和你娘说说这件事的过程,我们还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弄清楚王妃和你的关系的,先听他说说再怪也不迟。”

周王氏赶紧说:“是啊是啊,你婆婆说的对,前面的事说我来说吧。以前我从来不敢想这件事,因为你的父母那时毕竟是流放的囚犯,我怕牵连你,后来大唐立国后,我就想着能不能有一天打听到他们的下落,也好让你们一家团聚,说不定你还能过上好日子。

当年你的父母一看就是富贵中人,他们是被隋朝的皇帝流放的,大唐立国后他们也就不是犯人了,应该不会牵连到你,可是我们一家都是乡下人,他们当年又没有留下姓名,哪里能打听当年之事?。

特别是你入宫后,我这个念头更加强烈,总觉得他们应该还活在这个世上,可是实在无从打听,只好先按下这个念头。后来,你嫁给了明净,我总怕你的身份会被谢家人瞧不起,虽然谢家坏了事,但身份在那放着,你怎么都是高攀了。

我就想一定要找到你的亲爹娘,到时你的身份就不一样了,也是官家的小姐,你就能配得明净了,配得上谢家的家世了,可我又怕找不到反而让你失望,就一直忍着没有告诉你。

而且谢家为官多年,对官宦人家的事比较熟悉,所以你和明净归宁时,我就背着你一五一十全告诉了明净,托他在京中打听那年到底是谁被前朝皇上流放经过我们那个穷山村,我想虽然事情隔了二十多年,但只要用心查,肯定会有一点消息。

是我要求没有找到之前绝对不能告诉你,如果你的父母已离世也不会再告诉你,如果你的父母不肯相认也不告诉你,千万不能让你因为此事受到困扰。下面的事就让明净说吧,我想他找到王爷和王妃肯定也很不容易,毕竟过了二十多年,很不容易查找,好了明净,快说吧,让长生听听。”

长生依旧板着脸,看着明净说:“说呀,快说呀,让我听听你为我受了多少辛苦?”

太姨娘想替儿子辩解,又怕弄巧成拙,就笑着说:“长生,快坐下慢慢听,明净不懂事,你别气着自个,他该说的自会全说的,现在还有什么可隐瞒的?我想他以前一到京城就早出晚归东奔西跑,大概就是为了这件事,想必找到也不容易,先听听他的解释吧!”

说完,又觉得人家母女在一起说着团聚的事,自己守在这里不合适,人家刚刚相认,还有许多话要说,就借口给大家安排团圆宴准备出去。

明净连忙说:“好了好了娘,我理解长生的心情,这么大的事谁被瞒着心里都不痛快。上次归宁时,有一天岳母趁大家都忙着,把我叫到她的屋子说有事要告诉我。

她开始没有直说,先问我是不是真心喜欢长生,我回答说是,保证一辈子都真心对长生好,她又问我有没有因为长生的身份嫌弃她,我说以前谢家荣华富贵时我都没有觉得长生配不上我,何况谢家现在落架凤凰不如鸡,长生是在谢家最艰难的时候嫁给我的,我有什么资格嫌弃她的出身?再说她又没有隐瞒过,我很清楚地知道她的身份还依然娶了她,又怎么会嫌弃她呢?

岳母这才对我说了当年的事,当时我听了真是很吃惊,就发誓要找到你的亲生父母,且不说沾他们什么光,起码让你知道自己的身份,还能够见到亲生父母,可我就象岳母说的那样,很怕寻找的结果是让你失望,那还不如不找,所以我就一直忍着没有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