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听不出来吗?”

图净摇摇头,少爷不说。

下午,图净问图清:“赖塔是谁?好像那福晋不高兴。我还是从管事妈妈那里打听的。”

图清知道怎么回事了,赖塔有受贿的嫌疑,图门却无可奈何,似乎,赖塔拿钱给了那福晋。

那福晋是侧福晋,每月除了家中按例发给的一点儿份子钱,其它收入就只能指望自己的陪嫁了。而她们私下用钱是很厉害的。她要是不会经营,陪嫁的铺子不赚钱,就会坐吃山空,从赖塔的经商水平也能看出那福晋的水平,大概那福晋有点责怪图运断了她财路。

图清不由哂笑,就凭赖塔,有多少个铺子,都能赔光撂净的。

图清:“你去打听打听,那福晋陪嫁里有没有铺子?”

图净二话不说,转身走了,没多久就回来了:“赔得受不了,都打出去了,现在最后一个,是个绸缎庄,正在找买主呢。”

“嗯。我知道了。你帮我把这一堆,照我的方式,搓成条,我去伺候少爷,保证让少爷高兴起来。”

图清到图运身边,端茶倒水,伺候到傍晚,图运很奇怪:“你今天莫不是有事儿?”

“我看少爷愁眉不展,心里着急。”

图运就笑:“也是,这事还挺难处理呢。”

“那姨娘为赖塔的事儿,迁怒于我。其实她心里并不在乎赖塔,主要是,她手头拮据,胡乱寻隙。我只能不理她。”

“其实少爷可以看看,她有没铺子,如果有,你给她说帮她一下忙,说不定她还感激你呢。想她应该不会经营,看赖塔就知道。”

图运点头。

图清心里也说不清,他给图运出这主意,有没有那个回眸一笑的影响,那个小姑娘太可爱了,图清想让她,过得幸福。

第二天,图净来叫图清,果然赖塔站在图运书房门口,看来那福晋接受图运帮忙了。

一行四人跟着赖塔来到前门大街上,稍稍拐了个弯,就看见一个大店铺。

这铺子尽管不在前门大街,但离的很近,如果在前门街上做个适当的广告牌,应该效果就会好很多,图清心想。

进店一看,图清心里马上就明白生意为何这么清淡了,店里的伙计,哪有伙计的样儿,一个个的县太爷,大概全用的是府里的下人吧,在这儿还端着架子,那家有个闺女进宫封为妃子,他们也算皇亲国戚了。

而这儿的绸布,几乎全是为了女人准备的,还是年轻的女人,大概能从婴儿到四十岁。其他人就别想在这儿选到合适颜色做衣服了。

店面倒是很干净整洁,门头上的字也写的很有力。

图运看了他一眼。

这时后面出来一个人,看到赖塔一怔,立马满脸谄媚的笑着,让赖塔进房里喝茶。

赖塔脸色不虞,指着图运到:“这是大少爷!”

那人一愣,他应该是那家的,肯定心里想成那家大少了,但随即立刻明白过来,弓着身让图运进门。

图运在帐房中间的椅子上就坐,其他人都站着。

“我叫那佑封,是这儿的管事。少爷今天有何事贵履轻踹贱地?”他文绉绉这么一句,听得大家都很难受。

“好好说话吧,别把话说得都听不懂。”图赖塔说。

“是!”那管事一躬身。

“这些绸缎都是那里进的货?价格怎样?图运问。

“这些绸缎都是从杭州的绸庄直接运来的,进来的价格在京里是最便宜的,杭州的知府是那家的奴才,那些绸缎庄给的都是最低价。”

“哦!谁进的货?”

“那边发过来的,我们没去人。”

“我们出去转转。”

他们又在街上其他的绸缎庄转了转,那掌柜倒是没说假话,他们的价格是低。

转了三四家,图运带他们一起回家。

“你觉得,我们的绸缎庄为何不赚钱?”图运问,赖塔眨着眼,不说话。

图运略顿一下:“我们随便说说,只有知道问题在哪儿,才能对症下药呀。”

“门店没在前门街上,人们都不知道。”赖塔憋了半天。

“还有吗?”赖塔又不说话了。

图运叹了口气:“我们进去,店里的人谁和我们打招呼了?你看后来我们去的那几家,就算我们没有买东西,他们还不是沏茶倒水的,热情非常。要是你,你以后会去哪一家?”赖塔愣住,他根本就没注意。

图清接着说:“店里进的货,全是年轻女子喜欢的,其他人就是想买都没有,哪有那么多年轻女子上街的?大户的采购,哪个不是眼睛长在头顶上,我们的铺子,她们肯进去吗?便宜,他们可不稀罕那便宜,他们的主子,哪个缺钱?”

赖塔眼睛都不带眨的,他现在对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小主人和小跟班佩服的,是五体投地。原来,他还嫉恨,觉得大少爷夺了他的饭碗,拂了他的脸面,现在,他才觉得,原来人和人的差距有这么大。他和主子日夜忧思,也没想出的问题,人家转一圈就就说出来了。

问题是找到了,但解决起来,却非常难。

“我们在前门街,做个牌子,写上往南走,多彩绸布庄。不在街上的问题就可以解决了。”图清解决一个问题,赖塔对她躬身。

“你们再进点货,把布的花色多添些就行了。”图运又说。

赖塔脸憋得通红:“库里,全都占上了,已经没有资金再进货了,必须把这些货卖一些才行。”

“难怪你们进货便宜,进货量大嘛。”图运说他,赖塔擦了一下脸上的汗。

“那,从店员到掌柜,全换下来。”图运说。

赖塔的脸色更难看了:“那些都是侧福晋从娘家带过来的,他们本来就觉得势单,现在怎能这样对他们”

“那他们就这样对待你们福晋的生意?”图运冷冷的问。

赖塔不吭气了。

“咳!咳!”图清清了一下嗓子。

屋里的人都转头看他,图清很囧得指指嗓子。

“你们也说说吧,看看有什么办法。人多了,法子就多。”图运才处理家务没多久,水平却是突飞猛进,经常表现得很是成熟老道。

图清说道:“在咱们家其他店里,抽几个人过去,和他们对换,让他们向其他人学习,限期两个月,如果两个月没变化,就把人交给福晋处理。”想着关于绸缎,也要一定的专业知识,图清有点脸红,“咱家有没有绸缎庄?”

图运也不知道,图净跑去请图门。

“没有。”图门老实回答,“不过,前几天有个卖身投靠的却说他是河南洛阳的绸庄上的。”

“人可靠吗?为何来京呢?”

“荐头可靠,给我们介绍的人都不错。”

“要不,关门歇业,整顿一个月,让这个河南人教他们,合格上岗。”意识到说错话,图清不由顿住,“就是附和要求了,让他在铺子里,不符合要求,就换掉他。”

图运给赖塔说:“你在府里,跑前跑后,他们如果像你这样,肯为侧福晋出力,哪有做不好事儿的。你说呢?”

赖塔深有感触地点头。

“先看看这个河南人行不行,不行,还要找人呢。”

事实是,那个河南人不行。京城的消费,比洛阳高多了,他好几种料子都没见过呢,当然也说不上来怎样给顾客介绍了,但那人很是机敏,图运把他留在绸缎庄。

图运委托图门帮忙找对京里绸缎庄经营熟悉的人。

准备工作两月才好,那天,图运按图清的思路,让家人扮成路人,在开张放炮之后,纷纷涌进店里,烘托气氛,接连几天,他们都派人去到店里转转,有时还真买块衣料,当然,是给那福晋或者郡主格格做衣服了。真的路人就有茫然跟风进去的,买东西的不多,但宣传的力度还蛮大,后面的日子,生意比以前好得多了,开始小有盈余,那福晋再看到图运时,满脸都是笑容。

店里进货的缺陷,限制了生意进一步好转,能不亏损,已很不容易了。

正文 第九章 按下葫芦浮起瓢

可是,佟福晋看到图清时,脸色却不好看了。

图运给图清说的时候,挺无奈的样子:“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关键是,额娘没有铺子呀。”

图运把图清当朋友,图清心里很感动,在这个社会里,这种情分太难得了。

图清和图运去前门大街转,想找个门面,给佟福晋开个店铺。最后走到那福晋的多彩绸缎庄,图清在那里徘徊,甚至还走到后面的帐房看了看。

回来的路上,图运问图清:“你看什么呢?”

“我看,能不能在这旁边开个裁缝铺。如果福晋能在这旁边开个裁缝铺,在那福晋的绸缎庄买好衣料的人就有可能在裁缝铺做衣服,对两边都有利。”

“我们可以做几个时兴的衣服样子,弄个假人穿上,站在店里,买衣料的人看到漂亮样子就可能动心,这样,裁缝店就容易接到活儿了。说不定不打算买衣料只是闲转的人,也会动心,这样就可以增加营业额了。”

“还有后面的那间账房,收拾得雅致些,有些富贵人家的女眷来了,可以在那里选料子,定做服装,也可以休息,让那掌柜,也到前面站柜台去,帐,就在前台做。”图清又说。

图运脸色诡异地笑。

“你笑什么?”

“你怎么想出这么多主意呀?”图运把脸凑到图清跟前,他现在高得很,比图清高一头,这么看图清,让图清非常压抑,她不由后退两步,仰起头看着图运。

“还不是想让少爷高兴点儿嘛,看你不高兴,我心里也憋闷。”

“走吧,我们还是再转转,看能找到门面不,找不到,裁缝店也开不起来,还真麻烦呢。”图运拉着图清,又去多彩附近转。

“唉,还真找不到门面,这可怎么办呢?”

“让佟福晋的裁缝店就开到多彩绸缎庄里。其实只给那里放一个人,负责量尺寸和帮顾客选样子,把顾客选的衣料、样子和尺寸写到纸上,拿给裁缝铺就行了。裁缝铺可以不要门面了,就在附近找个院子就行。”

“那姨娘肯定不愿意的,母亲也不愿意,她俩关系很不好。”图运摇头否定图清的提议。

“那福晋现在没有钱再投资,店里的生意就不可能更进一步,现在让佟福晋拿钱投资,进点其他花色的绸料,再加上,裁缝店会给那福晋带来更多的顾客,她会挣更多的钱的。佟福晋那儿,你给她说找不到门面,让她自己找,她要是找不下,就会接受我们的安排。”图清给图运分析,图运忍不住咧嘴笑起来。

“我到内院去找她们说说看,你在外院等我。”

图清点头。

图清抓紧时间画了服装样子。

图运出来时,神色怪怪的。

“怎样?”图清问他。

图运点头:“可以试试。俩位肯定不愿意合作,母亲让我帮她找门面,我给她说我找了几天了,没找到,她一听,就不愿意了,说我都找不到,她怎么能找到呢,她不管,反正她要挣钱,我就让她拿出钱来投资,到年底只管问我要红利,其他都不用她管,她挺乐意地答应了。”

“那福晋呢?”

“姨娘好说,只要能挣钱,她都听我的。赖塔在她跟前,把咱俩夸得天上少有,地下无双,呵呵,她现在可听我的话了。”

“你看,我画了个衣服样子,觉得好看吗?”

图运看了看:“好看!唉,我也不知道,我拿进去,让姨娘看看吧,姨娘很会穿的。”图运拿着画好的进去了。

没多久就出来了。

“姨娘说好看,让把这个样子,做给格格穿。”

没一会儿就来了一个老妈子,提个包袱,里面有三种面料。

“你看,这几个面料,那个做你画的样子,好些?”

“格格要是皮肤很白,就选这个葱绿色吧,那会显得更娇嫩呢。”图清可不敢说她见过格格。

“这孩子,眼光这么毒,福晋也有这个意思呢。”

图清比划着给她讲怎样量身。那老妈子还灵性,稍稍说说就领会了。图清特别要求她,尺寸一定要量准了,不然衣服做出来不好看,她点头而去。

图运又找来一个老妈子,配合图清。

“妈妈找个身材很好的女子,可以不漂亮,身材一定要好,找我画的地方,量出尺寸。记下给我。”她一再教她尺寸怎样量,直到那老妈子保证没问题才罢。然后她又去木匠铺,让他们照着自己说的样子,做假人,木工个个面色诡异,看到图清询问的目光,他们忍不住哈哈大笑。

“想哪儿去了呢,好好做,弄好了,说不定福晋还有赏呢。”

图清开始做样衣。

害怕做出不好看,她专门对报尺寸的讲,尺寸是怎样量出来的,让她一再核实,然后才着手制作。

图清不敢立马做成上一世见到的旗袍样子,她也没那水平。只是在旗人妇女常穿的样子上略加变化。将腰身略为收紧了一些,袖子做成西式服饰的样子,又用熨成木耳状的花边,卷成元宵大小的花儿,订在胸侧。

做好了拿进去,传话的出来说非常漂亮,福晋和格格满意得不得了。又给了好几个尺寸,让图清做。

图清哪来那么多时间,干脆把裁剪图画在用碎布一层层粘平而成的袼褙上,裁成样板,让她们照着做去了。

图清抓紧时间画服装样子:上身略紧,下身是百褶裙样子的,里面紧身,外面加小褂的。反正她画好了,让图运拿进去,请里面的人选择。

四五个样子,里面的人都说好。图清心想,能不好嘛,哪个都曾经流行一时,成千上万的人穿过的。

图清也照上次的尺寸,做出样品,给里面。每做好一个,传话的妈妈出来时,就给份赏赐,有的图清直接返回给那个妈妈了,让她买茶喝:“妈妈辛苦,嘴巴都干了吧?”那妈妈看有钱拿,眼都眯成一条缝了,对图清也更是殷勤。

他们按照新聘请的绸缎庄掌柜的意思,通过那福晋的进货渠道,又增加了一些其他花色的衣料。

按图清的设想,绸缎庄后面加个裁缝店的新店,开起来。

那几个模特起到很大作用,进店里的人,没有不对那个感兴趣的,尤其时新的衣服样子,更让很少出门的大家闺秀动心,消息传出去,过来看得人就很多,有钱人家的内眷,纷纷在这里定做,裁缝店和绸缎庄的生意是蒸蒸日上。

后面有了贵宾室,那些豪门女子,可以在将闲杂人员清走之后,进到里面,她们经常一做就是三四套,有时一来三四个人,每人三四套下来,就是十几身衣服,裁缝铺的裁缝和绣女,是一再增加,最初图运租下附近的一个小院子,没多久就改租一个大院落了。

不用图运去禀报,佟福晋和那福晋派去查看的人,是天天把消息向里面送,两位贵妇,自是眉开眼笑。

图运的日子好过多了,笑容也天天挂在脸上。

“说服两位福晋,挺难的吧?”有一天图清问图运。

“嘿嘿,只要找对了方法,还是不难的。母亲好占便宜,你一开始给她说,千难万难的,她就一副赖着你,非要让你做的样子,最后,你答应再难也帮她做好,她看占了大便宜,就高兴了。姨娘是个没主见的人,你给她晓以利害,再加上她现在对我们的信任,好说服。”

“少爷现在挺厉害的嘛。”图清由衷赞叹。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方法,阿玛一个样子,祖母另是一个,呵呵,人和人都不一样。”

“少爷,那你对我的方法是什么呀?”

“你啊,不用方法的,我不用说,你自己都冲上来了,我只消这样。”他皱眉做个愁苦的样子,把图清逗得“噗”一下,笑了。

图运是经商奇才的传言,在京城了传播,好些拒绝卫国公提亲的人心里多少有点后悔。

那天,沐王府福晋来访,眉开眼笑地离开后,府里就传出淳王爷要将女儿许给图运的消息,几天后,消息就得到证实,图运给图清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