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凤煜招呼人们前行。

“散开啦,到府上再说了!”就有衙役过来咋呼,人们不再拉着图清,但还是围在她身边,簇拥着她到了李府。

衙役过去,撕了封条,打开门,把钥匙交给了图清,他们则让在一边,图清对凤煜做请进的手势,凤煜谦让了一下,抬脚进去了,图清跟在凤熠的后面进的,几个月院里没人,杂草丛生,鸟雀哄飞,地上尘土也有厚厚一层,环视这凄凉景象,想象着这身体小时候在这里父慈母爱的幸福生活,让图清又感慨了一把,眼睛里忍不住水光莹然。

李家祠堂当然当时也让方小白霸占了,这时李家的人早把那些木主牌位给烧了,换上了李家的列祖列宗。

那时女儿是不让进祠堂的,但这时毕竟特殊,李家的男主还没有找到,图清有可能招赘女婿继承家业的,几个长辈议过,还是请她去参拜,祭告祖先,深冤得雪,请祖先显灵,早日找回李家的小主人。

做完这一切,李大贵坐着马车赶回来了,图清把钥匙交给他,请他打理家事,随即拜别乡亲,跟凤氏兄弟回了景州。

尽管晚饭还是一桌吃饭,但三人都默不作声,图清默默吃过,起身退出,听见凤熠压着嗓子笑哥哥:“吃个饭你老用眼瞟嫂子干吗?”

“我哪有!”凤煜解辩,随即明白上当了,两人在房子里嘻嘻哈哈地笑闹,图清快步回房。

图清没想到一个月之内,她两坐过山车。

第二天傍晚,府衙后院人声嘈杂,图清站在窗前,向外张望。

一个下巴上翘胡子的老头坐在椅子上,凤氏兄弟在磕头行礼,图清猜凤父到了。

可是凤父受完礼,却拉一个比他略显年轻的老头坐在椅子上,凤熠站在一边,凤父推凤煜,似乎让行礼,凤煜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低声说了些什么。

凤父声音甚大,清清楚楚地传过来:“我以前没给你说,现在给你说也来得及。这还没你说话的份儿。当年若不是你岳父救我,我早已魂飞天外,哪里还能养大你这小业障。”

岳父,图清咀嚼着这句话,心里一阵沉重,这老天也太和她过不去了吧,两情相悦不能满足她,爱她的人也要阻拦住。

图清是个要强的人,很少埋怨别人,但缘分实在不由她所能控制,想到凤煜偶尔看她一眼那满足和甜蜜的表情,心里也为这个同知大人悲哀。图清心里此时真恨老天绝情,凤老头早到几天,也不会有这场风波,凤煜即使对自己有意,如果没有挑明来说,毕竟也好收场,并且,暗恋和失恋,痛苦的程度还是差别很大的。

图清强压着对图运的深情应下凤煜,和凤氏兄弟的互动多少还冲淡了她心中痛苦难耐的滋味,现在倒好,她掉进更深重的哀伤中。

图清没有注意到,凤煜没有向后面的老头下跪。

第二天早饭,图清托送饭的厨娘请凤二过来。

“你兄长的事儿我知道了,估计是拗不过你父亲的。解铃还需系铃人,你去给他说,我不怪他的,一会儿你帮我雇辆马车,我回李家庄去,年前,我还要把地租债务等给清理了。”

凤熠脸色不虞,对图清深深施礼,没多言语,就出去了。

图清估计地对,凤煜深受孔孟之道的影响,再加上对方又是父亲的救命恩人,抗婚他是做不出来的,他现在最大的障碍,一是心中不舍对图清的爱慕之情,二是失约的不义行为让他为难。

凤熠很快转回来:“哥哥问,此事有没有转圜余地,你俩都是正妻,你年龄大,做姐姐好不好?他绝不再娶妾室。”

“不要弄得这么麻烦,既然人家比我小,这么一来,明显有欺负人之嫌,我若是对方,心里委屈不知要有多少了。”

凤熠自己拿过凳子,坐在图清对面叹气:“枉我也为哥哥高兴这几天。哥哥从小极懂事,他知道父亲不易,心事大多压在心里,读书非常用功。不像我,经常偷偷和文清溜出去玩耍。爹爹当时并不是生意做赔了,而是碰上土匪了,危急中他和船夫跳水,他不是很会游水的,没多久就腿部抽筋,溺水晕过去了。

就是这个肖叔在河滩上把他捡回去。父亲说肖叔当时家境还算宽裕,为人古道热肠,为父亲延医问药,父亲感恩不尽。肖叔的女儿当时才两岁,我们都十多岁了,父亲的资产尽失,也不敢提和肖伯结为亲家的话,临走时肖叔给他资助些银两,介绍他跟着一帮贩私盐的去解州,他虽然没有去贩私盐,却在解州扎根生活,并养大了我们兄弟。从哥哥得中开始父亲就一直向那些私盐贩子打探肖叔信息,总算有人说在德州见过他,这次父亲离开解州,就先去了德州。肖叔那个村庄已葬身水底,父亲在德州寻访两个多月才找到人。肖叔失去家园,家道萧条,儿子和内眷也在洪灾中丧生。父亲求了肖叔一个月,他才答应这门亲事的,他不愿挟恩求报。不想哥哥昨天不肯拜见他,他现在正要回去呢,父亲很生哥哥的气,哥哥是左右为难,不知怎么办才好。唉!”

“你哥哥是做不来不义之事的,你安慰安慰他,让他拜了肖叔。我一会儿就走。他大婚时,我一定会备礼相贺。你们兄弟是我家仇得雪的大恩人,我一生都感恩戴德的。你带话给你兄长,等你父亲恼怒过后,我会来拜你二位为兄弟,我还想两家世世代代交好下去呢。”

“图清姐姐果然大丈夫!”凤熠拱拱手,转身出去了,尽管为哥哥遗憾和难受,但在他看来,义大于情,哥哥选择孝顺和报恩是正常的。那时读书人中,好多都是朱熹的灭人欲存天理那种假道学的信徒,凤氏兄弟不是道学先生,但完全不受其影响也是不可能的。

没多久凤熠就过来说马车备好了,图清提着收拾好的包袱出来时,两兄弟都在外面,凤煜神情复杂地对图清拱手,图清拱手作答,毅然离去。凤熠带俩家人骑马跟在后面,一直送到李家庄村外才回转。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在李家庄的日子

这样也好,自己安安心心在李家庄生活,也过过衣食无忧的大小姐的日子。路上,图清宽慰自己。和凤煜的婚事不成,刚开始尽管觉得造化弄人,她心里有些悲苦,但同时也有种彻底解脱的感觉,自己不爱凤煜,只是很尊重他,这对凤煜是不公平的,背叛图运和对不起凤煜的感觉一度让她很不安。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图清的脑海忽然闪现幼时的课文,难道,老天如此作践自己,就是为了让她心无旁骛的完成实业振国的理想吗?

家里已经收拾地干净整洁,李大贵见图清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图清温言安慰他,这时走进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妈子,看到图清赶紧行礼叫:“小姐!”看图清眼神有点茫然,就自我介绍说,“我是李大贵家的。”“孩他妈!”李大贵抹着眼睛也在说。

“光知道哭。小姐这时候到家,势必没吃中饭。”李大贵家的一看就是精明女人,李大贵赶紧从一个屋檐下抱一抱柴禾一瘸一拐进厨房了,他老婆笑着给图清说:“小姐等一下,饭马上就好。我先送小姐回房间吧。”

“啊,不用不用,我自己转转,也熟悉熟悉。”

他俩在厨房忙乎,图清转了一大圈,在内院挑了一个窗户比较大,比较豁亮的房间把包袱放下。打开房间的柜子,取出一床棉被。被子似乎刚刚拆洗过,很洁净。

李大贵家的过来了:“小姐,都说你小时候最喜欢这间房的,我就收拾了给你备着。里面的被褥我刚拆洗过了,都干净着呢。”

她手脚麻利地从柜子里拿出褥子铺在炕席上:“想着小姐随时会回来呢,我天天打扫着。都干干净净的。”她铺床单,把被子叠好放在床上,房间里马上就有了生气,不像刚进来那样感觉空落落的了。

“老婆子!”李大贵在中门喊。

“饭熟了,咱们过去吧,面条泡了就不筋斗了。”

旗花葱油面,一到外院,那种特殊的香味就飘了过来,图清顿时觉得胃口大开,刚才路上只吃了些点心垫了一下,现在她也饿了。

看图清吃的香甜,李大贵家的很高兴:“好吃吗?”

“好吃!”图清对她点头。

“十二娘说你爱吃这个呢,这么多年了,小姐口味都没变呀。”

“十二娘?”

“就是当时放你一家跑出去的李妈的妹子。嫁给李十二。”她脸色微戚。

图清不再说话,吃过饭,由她带着,在村里挨家串门。

受不了方小白迫害,逃走的有二十多户,回来了十一户,外面搬进来的,有三户和方小白靠的比较近,平时狐假虎威欺负人,现在都悄悄搬走了,方家的那些不良家人,也让李家的人赶走了。村里还有四十几户人家,回来的十一户人家目前衣食无着,而这些人,有两户是因为女儿长相俊美,害怕遭了毒手,这几年才逃走的,一户是半路得罪方小白的,其余八户人都是当时和李家关系亲近的,有三户的老人已经不在了,是年轻的拿着老人留下的状子去景州告状的,看方小白被抓,遵从老人遗愿回来的。图清旁听案子,知道这些,这八户对李家赤胆忠心,令她十分感动,曾通过凤煜给过他们一些支助,估计当时给那点钱,现在也花完了。

图清回到家里,指指那个房门紧锁的大房子:“这是不是库房?”李大贵一瘸一跛地跟着她。

“是,小姐,没多少粮了。方小白是夏收前就抓进去了,今年夏收就没收租了。这都是去年的存粮。”

“你有没看过还有多少粮食?”“五六千斤麦子,三四千斤的玉米,几百斤大豆,剩下绿豆红豆的,都很少,一二十斤。”

“你开仓门,那回来的十一户人家,每家先给一百斤麦子,两百斤玉米。熬到过年再说。顺便通知村里的佃户,今年的年景不好,地里也没收多少,租子就不交了,大家好好过个年吧。”

“小姐,那你——”李大贵担心地问她。

“你不用担心我的,让你家的,去通知那十一户人家吧。”图清回内院去了,没多久就听见外院喧哗,李大贵家的,进来给图清说,那几户人家非要叩谢图清,问让不让进来。

“不用了,他们为了李家,吃了那么多苦,我还没谢他们呢。大贵家的,刚才我忘问了,他们回来,有没有人没地方住?”

“大山家没有。他们当时走的时候,把院子卖了,现在也没人借给他。”就是最后得罪方小白的那家人,刚开始他们巴结方小白,沾了些小便宜,最后马屁没拍好,自己悄悄卖了房子溜了,现在在外面混不住又回来,村里人都给他白眼,也没人帮他。

“他不是是个石匠吗?”

“会凿个碑什么的,他那人就是为人卑劣,到哪儿都不招人待见。”

“那你去让他凿个碑,过几天我请人把写好的字给他。年前我想给那口枯井的位置上立个碑,李妈一家和李金贵一家人我要请庙里做个道场。就不把他们重新葬过了,这么多年,我不想惊动他们,就超度一下吧。”

“把打麦场的洒房让大山一家住。”

“小姐!”

“去吧。”图清挥手,李大贵家的性子嫉恶如仇,就是到处漏风的工具房,她都不愿意让这家人住,眼看越来越冷,没房子住会冻死人的。

没多久,她就回来了,嘴里嘟嘟囔囔的给图清说:“他还想叩谢小姐呢,我就让他在大门外磕了头,他也配进李家的门。”

“有人住的特别挤吗?”

她脸色有点讪讪的:“回来都是借住亲戚朋友家的,能腾出一间房子就不错了,李妈他弟弟家最挤,他和十二家人口都多。”

“让他们一家般到外院去住。最边上有牲口棚的那个小院给他家,我记得李妈的弟弟叫李富海的,善喂马,同知大人把家里的马匹牲口,全托在河工上,他们用咱们的牲口,帮咱们喂养,我估计使用得多,喂养得差,还是弄回来吧,不然,还不都累死病死了。后天,李富海就跟我去河工,把马领回来。”

“天黑了,不好搬,明天再搬过来。小姐,你忙了一天,我给你烧点热饭,吃了歇着吧。”图清点头答应。

图清还害怕睡不着,大概昨天晚上就没怎么睡,今天又奔波一天,累了,她睡地很香甜,第二天太阳升起了才醒。

一开门,李大贵家的就赶紧端热水过来给她洗漱,接着,又把稀饭馒头和一碟腌菜端过来。

用过早饭,听外院喧哗,图清出门去看,李富海一家正搬家,这家孩子太多了,大大小小一大群,图清没数,没有十个也有八个的样子,穿的极是破烂,李大贵家的说就那还是十二家给了些的,不然,才差呢。

图清翻柜子找了些方小白的旧衣服,给李富海和几个大的男孩,这对他们来说,太奢华了,他们拿着不敢穿,图清让李大贵家的去劝他,自己让开了。

她又让李富海家的烧热水,图清给她家的女儿,挨个洗澡,两个大点的知道害羞,扭扭捏捏的不让图清碰。图清让她们自己洗,还找出好多的女人衣服,按大小年龄,把几个洗干净的女孩打扮起来,李富海家的,不肯穿小媚那些看着妖娆的衣服,男人衣服又太大了,图清找了半天,才看到几件男孩子的衣服,拿给她和两个小男孩。外院才不那么像难民营了。

李大贵家的,帮着把他们换下的衣服,全部拆开清洗,一直忙到天黑都没完。图清看出李富海家的,就是个生孩子机器,不是个干练女人。

傍晚的时候,李妈急急忙忙跑过来:“小姐,来了两个人,说是京城来的,要见你。”

“请他们进来。”图清起身往外走,准备在外院接待。

风府那天送她的下人陪着图净来了,图清到外院的时候,李大贵家的正热情邀请两人进来呢。

“图清大哥!”图净高兴地喊她。

“图净!”图清心里的挫折从来没有这段时间这么多、这么重,看到图净,悲从心起,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把李大贵家的吓了一跳。

图清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心神,一面请图净房里坐,一面问他:“你怎么来了?少爷要你来的?出什么事儿了吗?”

客房尽管打扫得干净,整天没人住,还是冷得要命,李大贵家的正在做饭,赶紧用火盆盛了好些炭火,端过来,紧接着,沏了壶热茶,用盘子盛了些花生大枣送进来。

图清请来人炕上坐,招待他们用茶,风府的那个下人不敢坐,一个劲要回去,说是一会儿要天黑了,。

“就在这住一晚吧,这天都黑了,赶不回去了。”

“骑马来的,不碍事,还是要赶回去的。”

“那就吃了饭再走吧。”

他也不推辞,李大贵家的带他去厨房用饭了,临走,给他带了两斤花生豆算是图清的打赏。

图净喝了杯热茶,才卸下帽子。

“今天天冷,冻坏了吧!”

“没事儿,就是刚才马放的快了点,吹的。凤二爷本来让明天来的,我急着见你,非要今天来,有点赶,那家丁还要赶回去呢。”

图净掏出一封信:“少爷给你的信。你那么留信走了,少爷很难受,好几天都脸色阴沉。他刚好那段时间公事又忙,人都瘦了。”

图清心里一紧:“少爷身体还好吧?”

“倒是健康着呢。”

“他和老公爷最近怎样?”图清急不可待地询问心里的疑问。

“关系很僵。老公爷前几天还过府来发了一通脾气。不过少爷挨训了还变高兴了。喏,就给你写了这信,让我亲自送来。”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忙碌

李大贵家的炸了一盘花生豆,上了一盘腌黄瓜,还炒了个鸡蛋,一盘醋溜白菜,算是绞尽脑汁才凑够四个菜。

“农家饭,多包涵!”图清请他用饭。

图净饿了,他呵呵笑了一下:“挺好的。”就吃了起来。

李大贵已经把一间厢房的炕烧过了,他女人也铺好了被褥。图清知道图净赶路,已经很乏了,吃过饭,就安排图净休息。

“睡睡我家的火炕是什么滋味,觉得好,到时就带弟妹到这里来过日子吧。”图清开玩笑。

图净笑着点头:“那我体验体验你每天的好享受。”

图运在信里给她说,国公府的下定没举行,一直拖着,原因不明,公爷很生气,过来对他发了通脾气。他估计,这门亲事黄了,他要图清在李家庄好好生活,等他来接,不要光忙着什么生意,成天瘦得一股风能吹跑,图运还怕她刚回来,生活有什么困难,信封里夹了两张一百两的户部银票。

图清为自己答应凤煜的求婚自责,提笔回信心绪烦乱,熬了半夜也没写出几个字,第二天黑眼圈都出来了。

吃过早饭图净就要回去,图清的回信却没写好,只好又等一天。

图清让李大贵家的准备了好些金丝小枣给他带,她有好大一片枣树林的,当时没人管,李家庄的人自己把枣子收了,好多人晒好还卖了,图清回来,就有送钱过来的,也有送枣过来,她没在家,李大贵帮忙收了,也就几贯铜钱,几百斤枣子。

图清信里,说她在这里生活很好,下人们很忠诚,自己也习惯,凤煜的事儿,她还是没胆量说,也觉得没必要惹图运烦恼。

她送图净去景州,准备顺便把看好的门面买下来。那门面要五十几两银子,她一直没钱买,这二百两银子,来的太及时了。

“图净,我上次回去,住的时间也不长,都没时间问你,你成家,幸福不?”路上,图清问图净。

图净一怔,有点意外,不过还是很快点点头:“我家的,人很好,很体贴。”

“你觉得她欢喜不?”

“嗯,欢喜。她说,她一直在府里伺候,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可以过自己的日子。”图净不好意思地顿了一下,“她都胖了。”

看着图净略有些羞涩的样子,图清这才放心,这种拉郎配,有时会配出一对冤家。

“女人经常不好意思说,你要注意她是不是有喜了。也让她注意注意身体,如果是有了,过段时间让小雅看看。”图清关心地对图净说。

图净郑重点头,若有所思。

为了图清回来时的安全,李富海借了一匹骡子,骑着跟在后面。

图清陪着图净到风府道别,顺便请凤煜将她的银票换开,河工用银很多的,这事对他是小事一桩。

送图净上了船,就去了景州的街面上。这个门面的房子已经不行了,主家要价有点高,一直卖不出去,图清就是看上了他的好位置和后面宽敞的院落。其实那房子,木料还是非常好的,翻修时能再用上,可以省一笔钱。她要在这里开个客栈,劈出一间门面做眼镜店,李家庄的人,对她那么忠诚,她想让他们,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让他们的孩子,个个都能有书念。

经过激烈的讨价还价,最后以四十六两银子成交,凤煜非常细心,给她的银票,有一二十两的,还有一些碎银,用起来很方便。

图清让凤熠拿另外的一百两帮自己办贺礼:“你看令兄需要什么就办什么吧。我还要回李家庄呢。”

图清她俩去河防上,李富海挺有眼色的给那里的管事献殷勤,管事好说话的收了图清手里的文契,放还了那些牲口。这里正趁着冬天挖河泥,既可以清淤,河泥还可以施肥,图清打听这里的民工都是怎么招聘的。

“愿意来的都可以,自己带饭,一天十二个铜板。如果带牲口来,送一畚箕草料。”管事用嘴呶呶身边放的畚箕。

图清什么也没说,和李富海一起回家。李富海对付牲口挺有招数,一个人赶那么大一群,一点也不乱。

到家天都黑尽了,李大贵家的心疼不已,叨叨着给图清拾掇饭。她看出来了,这个小姐的心眼不是一般的好,脾气也好,她啰嗦的时候,图清光笑,也不嫌烦。

第二天吃过早饭,图清给她布置任务:“你去看看村里谁去挖河泥,一天十二个铜板,找两个干练的妇女去给他们做饭,到时饭钱和妇女做饭钱,从十二个铜板里扣掉。我买了一个院落,可以免费住那儿,走的时候,把那里拾掇清爽就是。两个妇女,一天两个铜板,吃饭不掏钱,找个半老头,专门晚上给牲口喂草料,白天负责把圈收拾干净,一天四个铜板,吃饭不掏钱,他这份我来出。”

图清把家里翻遍了,除了衣服被褥和一些器具之类,是一两银子也没有,她也能想明白,即使如凤煜那样的清官,手下的差役也没有手脚干净的,让他们搜刮了一遍,还让小媚再来一次,那些金银细软还有剩下的吗?大点儿的贵重东西,估计都让方小白败坏完了。

库里那些粮食,也支撑不了多久的,她必须想办法让李家庄的人,个个有饭吃才是,挖河泥工钱很少,就是能挣点饭钱,顺便,她的那些牲口也有草料喂养。

李大贵家的,说有二十几个人去,妇女,有个外来户张寡妇去,她的独生儿子要去,她不放心。

“她多大?”

“四十刚出头。妇女还有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