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

图清诧异地看她一眼:“你不能去,你给我看家。”

“小姐,我和当家的每天白吃白喝,我着急,你就让我去吧。”

“没女人去,就找个男人做饭,你留家里,还有好多事儿让你帮我呢。”图清喜欢整洁的家居环境,李富海家的可做不到这个的。

“从明天起,你收拾家的时候,把李富海家的两个大点的姑娘带上,把她俩教出来,要她们跟你一样,每天干干净净的。你耐心点,看着她们做,别一着急,你自己冲上前了,她们看着你做,跟你多久都没用。明白吗?”

李大贵家的觉得小姐管得宽,实心对人,这话说得又风趣,她使劲笑,点头不迭。

图清派李富海去河防找那管事,确定每天去的人都有活干,这才放心安排。李大贵家的已经帮着把李富海的旧衣服拆洗缝补好了,里面又絮了些图清给的棉絮,尽管补丁摞补丁,但干净整洁,人穿上依然精神。穿着丝绸棉袄挖河泥,谁看见谁觉得怪的。

李富海家的两个闺女,也在学着做针线,她妈妈以前都让她带弟妹,什么也不会做,眼看都要找婆家的人了呢,图清让李富海家的自己带孩子。

“李大贵家的,找几个妇女去磨面,明天人都要走了,最起码要带百十斤面才是。麦子玉米掺一起吃,到那儿,活儿重,得管饱,外院那边有缸咸菜,明天也记得带点,再带点小米、玉米糁子,早晚熬点粥,安排好了人磨面,你就回来,收拾这些。”

李大贵家的点头,带着李富海的俩闺女一起去了。图清觉得自己就像个村里的妇女主任,嘿嘿,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图清开始琢磨,还有什么事儿可做,既然打算在李家庄生活,事业就要从这里起步了,她要看看,从那里下手才是。

离天黑还有会儿,她一个人在村外晃了一大圈,回来有点晚,李大贵在村口张望呢,农村的冬天有时会有狼的,图清也觉得自己大意了,决定今后出去,把李大贵带上,让他提根哨棒防身。

看李富海挺能干,图清就让他领头,带那二十几个人去了,她每过几天,让人送点米面油,偶尔送棵大白菜。

村东头有块低洼地,每年夏天都积水,种不成粮的,图清和李大贵商量,在那里挖个蓄水池,挖出的土,把其他地方垫高,夏天水流进池子里,地里的庄稼就不会淹着了。蓄水池里也可以养鱼,养鸭。地里就先种苜蓿,家里这么多牲口,种苜蓿也刚好用上。他俩估计了一下,如果这块地能收拾出来,大概也有百十亩了。

图清回来仔细查了地契,这地是属于她的,不用到官府交钱去购买。她画出前一世见过的那种长长的尖镐样子,托铁匠铺去打造,现在地都冻了,很难挖的。

晚上在家,图清把方小白留下的账本看了,每户都欠租又欠钱,她干脆把那烧了,给村里人说,以前的全部免了,从明年再开始交租,租子按以前的三分之一交就好,全村几乎都是她的佃户,又都到家里要磕头,图清要他们免了这些,让李大贵家的把人驱散了。

尽管对图运的思念让她心里难受,她还是惦记着她的实业梦。原来一直打算开个制碱厂,大量制作玻璃要用到,光靠那点纯度很低的矿石粉是不行的。何况,有了纯碱,还可以制作肥皂等。

对化工不甚熟悉,她开始苦思冥想记忆里仅存的那些化学方程。

青石是石灰石,煅烧能得到氧化钙,加水就是氢氧化钙,再加盐就是氯化钙和氢氧化钠了。煅烧时放出的二氧化碳,和氢氧化钠反应就是碳酸钠,蒸发掉水,是不是就可以了呢?图清决定试一试。

图清手头没有多少资金,但她有人,她把自己的需要给李大贵家的说了,马上就有人到洼地给她砌炉子、捡青石。

“李会林说,他在外面给人烧过石灰。”李大贵家的回来报告。

“那你叫他来一下,我问问他。”

李会林三十多岁的样子,是拿着父亲留下的状子告状的人家之一,烧过简易的石灰窑,图清觉得自己就是做实验,先简易着吧,就让他去洼地指挥。

正文 第五十七章 谁是财神

冬至前,图清收到南皮知县江大随的请柬,说是邀请全县的缙绅过冬。这时的人,把冬至当一个节日过,甚至有的地方还有冬大于年的说法,图清在家转了几圈,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当做礼物的,手头那五十几两银子还打算买粮让村里人度春荒呢。再加上,这江大随去年和前年,还收了方小白的银子,那些,都是她的。图清心里不忿,就让李大贵家的,蒸了个枣糕,用盒子装好,请人抬了过去。

这里的枣糕,是敬献财神时做贡品用的。

去年和前年,江大随收到方小白的礼物,每次至少有五百两银子,他听说方小白以前手段更大,动辄都是上千两的。有个衙役甚至给他说,前任的前任张庆贵,竟然收到四百亩良田,让他垂涎了好久。

方小白被逮起来了,他还小小担心了一把,毕竟他才收过方小白的礼物,这不是要被抓现行吗?后来,他花钱疏通,却听到凤煜向上报的卷宗里,只字未提方小白贿赂的事儿,这才让他放了心,他觉得这个凤煜凤同知,还不是一般会办事儿的,功劳一点也不少,人是一个也不得罪。

他也曾想过好久,今年还要不要大过冬至节。前两年可是让他笑得心花怒放的,除了方小白,其他财主过来,也就二三十两银子,但架不住人多呀,积少成多,最后他盘算一下,除去酒席花费,他净收了一千两银子,给他出主意的梁师爷,他给了十两算是奖赏,其余都进了自家的口袋。

实在架不住白花花银子的诱惑,他还是把请柬发出去了。

由方府改成的李府,过来个年轻人,自称叫图清,倒是长得很斯文,两个下人抬了个大礼盒,他一见心里乐开花了,那礼盒他太熟悉了。

年轻人似乎和他有点陌生,不像方小白满脸谄媚的围着他转,施礼过后,就和其他小财主坐一起吃饭去了,过了一会儿,梁师爷在江大随耳边悄悄嘀咕:“李家庄今年给你蒸了一个大枣糕。”

江大随不相信图清这么胆大:“切开看看。”

梁师爷过了一会儿,冲他摇摇头。他实在忍不住,趁吃饭的空儿,到后堂看了一眼,枣糕已经被切得七零八落了,肯定是个纯粹的枣糕,不会有其它的了,江大随脸色铁青,心里暗暗盘算,怎样惩治这个图清一把。

他派人悄悄查访图清,这些财主,好些都为富不仁,甚至有欺男霸女的恶迹的,他觉得,图清至少会苛刻盘剥,和佃户的关系极差吧。这样,他鼓动一个过来告状,不怕这个图清不服软,到时候,枣糕有多重,图清给他送的银子就要有多重,否则,他绝不会轻饶了她。

查访的衙役,回来给他说,这个图清实在没有小辫子可抓,他不信,让再查。

衙役最后给他说,图清让一家人住在洒房里,把那家人冻的,黑夜里全家挤一个床上,所有的被子全摞一块盖。

江大随让衙役把刘大山悄悄带到了县衙,梁师爷鼓动刘大山告图清为富不仁,刘大山刚开始不肯,他说,住洒房是图清可怜他没地方住,周济他的,听过要饭的告人别人施舍少了吗?刘大山尽管看图清对别人好,对自己没那么好,但也无话可说,他和李家没交情啊,到是以前拼命巴结李家的仇人来着。

师爷给他摊牌,告图清,他有好日子过,如果不告图清,就别想安然回去。刘大山也不是什么好人,拿着师爷写好的状子,告图清重利盘剥,自己给图清凿石碑,图清不肯给工钱,就只让自己一家住洒房,要把他们一家冻死。

衙役拿着朱票,耀武扬威地来李家庄,从李家祠堂抓走了图清。

图清正在祠堂,召集了一帮小孩子,教他们认字。孩子们乱了营,好多都吓哭了,小小村庄顿时闹哄哄的,村里强壮的劳力大多不在家,只有几个五十几岁的男子和一些三四十岁的妇女追出村,衙役狐假虎威地告诉大家,有人把图清告了,说图清重利盘剥。

大部分人还听不懂这是什么罪,衙役也懒得解释,咋咋呼呼让大家让开,图清知道和衙役是没有理可讲的,一时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就对李会林说:“你和李大贵,去景州找同知大人。我没有重利盘剥,估计是那天江知县请客,我没送金银,只送了一个枣糕。”

“少罗嗦,快走!”衙役见图清竟然让人找同知大人,心里也有点打鼓,害怕图清说更多的话,坏事儿。

“官差大哥。你先别着急,我给你说吧,我肯定没有罪,你们老爷就是嫌我没送礼,我们还是最好有话好好说,你看我家现在也没人帮我打点,就是给你们好处,也要等我放出来。”

“谁要你打点,我们是奉了知县大人的命令。”衙役有点恼羞成怒。

“我知道你是奉命,官差不自由嘛。我是说,等我放出来,我再请二位喝酒,眼下,你就善待我的这些家人和佃户吧,我知道你们最是好心了,你们的好,我来日定当重谢。”

老点的衙役见图清这么说,心说,好声好气也是把你带走,说不定真会有好处呢。随改了脸色,还悄悄提醒那个衙役跟自己学,众人也不知该怎样做,男的都跟着图清去县衙了,妇女则跟着李会林回去。

到了南皮县,江大随也不审讯,要直接把图清下狱。

“要把我下狱,总有个罪名吧?有人告我,如果他是诬告呢?你们老爷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轻率了?你去转告江知县,此事他最好按朝廷规定的程序来。”那老衙役心里一直嘀咕图清让人去找同知大人的。他让另一衙役看管图清,自己跑去报告去了。

老衙役能找的,当然是梁师爷。

“他说,让人去找同知大人?”梁师爷眼睛瞪的溜圆,心里暗暗吃惊,这个图清没想到还和那边有交情啊,难怪胆子这么大,敢送个枣糕给知县大人。嗯,这也有可能,她的冤仇就是凤同知给报了的。

哎,还有个可能,一个无知小民,看凤同知帮她拿下了方小白,就当自己和同知大人有交情了,怎么可能呢?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小民,一个是六品朝廷命官,怎可能有交情呢?

梁师爷一时难以决断,老衙役在一旁很是着急:“要不然,给相公大人说了吧。”

梁师爷确实心里没底,就起身进了后衙。

“怎么可能。”江大随笑道,“关起来。”

图清实在不想进监狱,她知道,就这一晚上,什么事儿都可能发生的,自己女扮男装,如果关进男狱,后果太可怕了。

她冷冷的对老衙役说:“劳烦你给你们大人再说一次,我是卫国公府里的人,今天事儿到此为止,我绝不和他多计较。你这次把话送进去,他要还是不当一回事,就别怪我没有给他说。别到时他是怎么个死法,自己都弄不清楚。”

老衙役半疑半信,他怕再进去受训斥,又怕不进去,更受训斥,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心进去吧,这样最多挨顿骂,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弄不好就是个死了。

江大随也犹豫了,这个图清忽然就冒出来了,以前都不知道在哪儿钻着,如果真是什么公爷的人,自己的祸就闯大了。其实,公爷府里,好多人公爷也不当人的,但是,他们自己怎么折辱都可以,别人是不能动的。

江大随把刘大山提过来:“图清在村里,势大不?”

“不大,很随和的一个人。”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嗨!”江大随说不清,很生气。

“图清可和什么大官有交往吗?”梁师爷问。

“凤同知,图清好几次来村里都是凤同知陪着来的,最后一次没来,但有个前几次和凤同知一起来过的人送她,那天我刚好在村口,看见了。那人和凤同知很像,就是那种大公子样子的。”

“和凤同知很像?”

“嗯,可像了,图清叫他凤兄,大概是凤同知的兄弟。”

江大随这下信了,冷汗立刻就从脸颊上流下来,“带下去。”

“老爷,我看这样,咱们现在摆酒,就说老爷本来是请图清公子赴宴的,小的弄错了,把那俩骂一顿,面子马上就能遮过去。”

“快去!”师爷连滚带爬跑出去了。

梁师爷出来请图清的时候,图清自己心里也暗叫侥幸,她不怕什么过堂,但她怕进监狱,那地方太黑了,不管哪个世界里,监狱都是最没有理讲的地方。

图清饿了,也不管江大随梁师爷如何狗腿得拼命表现,她只管斯条慢理得吃菜、喝茶,先填饱自己的肚子再说。

图清越不说话,他俩就越是胆战心惊,晚上,江大随安排图清住到驿馆里时,图清竟然拜托他,把她的那些同来的佃户家人安排个住处。

江大随过了会儿亲自给她回话说,那些人见少爷是知县大人请来的,都放心回去了。图清这才彻底放心。

江大随见图清确实比较随和,心里暗叫侥幸,紧张了半天,也累了,回到后衙,由小妾服侍着睡了。

他没想到,景州竟然有人,为了图清,半夜来敲他的门。

数九寒冬,听到外面叫门,门子实在不愿起来,隔着门不耐烦地问:“那个泼猴半夜来打扰人?”

“快开门,我们是景州同知凤大人麾下,有事找江知县。”

江大随听得清楚,不待门子来报,自己就急忙起身,心里还暗暗庆幸好好安顿图清了,不然这会儿怕是吃不了兜着走了,他急忙差下人去叫梁师爷。

来的是凤熠,江大随第一眼心里暗吃一惊,他以为是同知大人亲自来了呢,兄弟俩在灰暗的灯光下,猛看之下都有点分不清。

“凤兄!今天我是特地邀请图公子来府上吃酒的,没想到下人不会办事,说了错话,以致惊动同知大人,图公子用过酒现在就在驿站休息,我亲自送去的。”看凤熠将信将疑的神色,江大随赶紧补充道:“不然,在下陪凤兄到驿站和图公子一晤,也免得凤兄担心。”

“那就有劳江知县。”江大随见凤熠对图清如此重视,心里骂自己有眼不识泰山,自己治下有这么大的一条通天路,自己偏偏去走独木桥。看人家凤煜眼睛多亮啊,难怪三年届满直接官升一品,还以六品之阶当了个五品的官,他花了大把银子打通关节,也才授了这七品之职。

江大随心里翻江倒海,准备坐轿子赶往驿站,见凤熠却是骑马来的,赶紧把轿子让给他坐,自己翻身上马,一路下来,冻地手都快拉不住缰绳了。

他在驿站设宴,款待凤熠,凤熠也累了,见图清安然,这才放心,草草用了些热汤酒饭,陪江大随哈拉了几下,就微微打个哈欠,江大随识趣地告辞离去。

“谢凤兄!”图清激动地声音哽咽。

“到底怎么回事?”图清把江大随借请客搜刮,自己送了个大枣糕的事儿讲了。

“这个贪官。唉,你也太胡闹了。”凤熠又气又笑。

“我也没办法,家里让方小白给抖落干净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就散了,半夜三更的,还是睡觉要紧。

第二天,江大随设宴,款待图清和凤熠,凤煜的婚期临近,凤熠邀请图清和他一起回景州。

吃过饭,图清却磨磨蹭蹭不肯走。

“图兄还有何事吗?”凤熠不解地问她。

“江知县说,要把去年和前年方小白送给他的一千两银子退还给我呢,我还要等会儿,凤兄陪我一会吧。”

江大随目瞪口呆,他什么时候说过那话了?可是看到凤熠真的坐着慢慢品茶,等他拿银子,他实在没有办法,案子是凤煜审的,这俩位肯定都知道他拿钱了,吃进去的要他吐出来,比剐他的肉还痛苦。

他赶紧出来,准备在外面想想怎么对付。掀门帘时冷风一吹,人立刻就清醒了,忍不住在自己脸上怕了一巴掌。这两位,是送钱都找不到门路的,自己怎么这么糊涂呀,还等着人说。

等他小跑着进去送银票时,嘴里的说辞,就比唱的都好听了。

“方小白的劣迹,我也是小有耳闻,为了稳住他,我不得已才收了他的银子的,我也曾暗中查访了,但这恶徒太狡猾了,我一直查无实据呀。哎呀,还是凤同知厉害呀,一举侦破此案,真是令人敬佩不已呀。”

图清和凤熠心里暗笑,表面虚与委蛇,拿到一千两的户部银票,图清乐得心里开了花,她和凤熠雇了轿子,往景州进发。

凤熠带的两个下人,骑马先去李家庄,向那里的人报图清平安的消息,再回景州去。

正文 第五十八章 订婚

从江大随那里榨出了银子,图清就忙着准备翻修景州的房子了,要采买砖、石、木料,图清带着李富海是一样一样的考察、下订单,忙得一塌糊涂,凤府,就成了她的免费客栈,凤煜父亲对图清很有意见,不知道是因为图清女扮男装他反对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即使面对面碰上,图清打招呼他也当没听见。图清也不和他计较,每次碰上,照样恭恭敬敬地打招呼,把凤父弄了个没脾气。

马上进入三九,天气冻得厉害,河工那里停下来了,李富海带人拉回了订购的全部建房材料,那个养牲口的老头自愿留下来看守,图清就让李富海把他老婆用马车送过来,又留下一贯铜钱,让他和老伴买点柴禾取暖做饭。一贯钱够他们吃喝半年的,图清说,剩下的钱,你两人过年时买肉吃,好好包顿饺子。河北人最爱吃饺子了,老头笑得眼都眯成一条缝了。

图清带着其他人回去。路上,李富海说他有个儿时玩伴,是个匠人,水平挺高的,在刘八里镇这块小有名气。图清就让他把人叫过来。

这人竟然在京城里呆过几年,对图府的建筑工程队都了解一些,图清给他讲解她的图纸,他一下子就领悟了,对图清不懂的建筑细节,他解说得头头是道,挺合图清的心意,图清就让他负责来年景州那间门面的修建。图清要求,在后院建个沼气池,水泥过了年,就派人给送过来,他似乎面有难色。

“你先在后院,照图纸尺寸给我挖出一个大坑出来,其他我来。”他点头称是。

李富海负责施工的物料供应和现场一些闲杂事物的管理,图清给他留了十几两银票。这段时间的观察,李富海是个负责任又很忠诚的人。

李大贵过了年,要负责把那片洼地开出来,他走路不利索,图清本来不想让他来做的,但她看到把李大贵俩口子养起来这个效果并不好,让李大贵有种自己是个废人,不能为小姐出力的自卑感,何况图清目前人手不够。她嘱咐李大贵,只指挥和组织人,不许亲自干活,李大贵看小姐对自己委以重任,高兴地很,对图清的要求忙不迭地点头。图清知道,好些事儿,他老婆可以帮他的,李大贵老婆,非常心疼他。图清自己没意识到,她把勤快热情的李大贵家的,当自己的大姐一样看待。烧过石灰的李会林,开春则负责把石灰窑建好,然后他烧一炉石灰送景州给李富海建房,具体用工和工钱,他和李大贵协商。图清分别给他们留下了足够用的银子。

图清除了留下李大贵和李富海两家过年吃的,把库里的麦子玉米豆子全分给回来的十一户人家了,只要求他们把麸子送回来,给李富海喂牲口,李大贵家的直担心图清回来没有用的,图清让李大贵购买一些麦子存上,以备不测。

图运派图净代他参加凤煜婚礼,顺便回京时,把图清接回去过年,图清匆匆安排了一下,跟着图净动身回去了,她也很想图运的。

回到京城,图运还在做年前最后一波忙碌,封印的日子快到了(清朝让钦天监推算出的放年假的日子),各部都要把手头的事儿清理一下,好过个安宁的年。

图刚来找图清了,他已经安排好了玻璃店的事儿,按图清以前的计划,要开始跟着图清,做图清的助手了。图清很高兴,每天带着他,扎进了做玻璃的试验里。

首先是提纯碱面,虽然立意眼镜店老板找来这种矿石粉里含有较高的的纯碱成分,但杂质还是有点多,图清用尽手段,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紧接着,她开始其他方面的研制。以前,他们用的,都是那种很小的炉子,一次也就一两个眼镜片,现在,她想做平板玻璃,炉子比以前的大得多,矿石的选用也讲究起来,光这炉子,怎样才能烧到想要的一千多度就让她很费心思。

立意的老板,就是个老实听话的,说一步做一步,让怎么做就怎么做,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图清指挥他做事,觉得很累。

事儿太多,马上找不到合适的人,立意老板叫来他的两个外甥,让图清彻底理解什么叫外甥像舅了,对于这样的老实孩子,图清也没有办法,笨人是教不聪明的。就让他两个去淘沙。教会他们怎样选出好点的石英砂来,这种不动脑子只出力气的活儿,他们干得很卖力,也做的比较好。

玻璃模具做好了,料备齐,配方试验也大功告成,图清决定试烧第一窑。看到晶莹透亮的玻璃熔液顺着流道滚滚而出,那甥舅三人高兴地忍不住大喊大叫,图清冷静得指挥他们去渣、投料,加煤,没多久,第二股熔液又出来了。

没有料了,看着红红的炉火,立意老板遗憾得直叨叨说浪费了。

“今后,备料的人专门备料,你来看炉子,还要再做几套模具,就想刚才一样,每出一炉熔液,就赶紧去渣,投料,第二炉也就可以出了,这一天不停的烧下来,产量也不低了呢。”

“这么大的玻璃片,做什么呢?”

“装窗户上。房间比糊纸要亮堂多了,冬天也不冷。”

立意老板目瞪口呆,那样要多少钱才够装一窗户啊。

“放心,有钱人多了。说不定,直接进宫了,我们烧一年够不够装大内的窗户还两说呢。”

“瞧这生意做的,难怪你说数钱都能数累了。”立意老板猛咂嘴,眼里艳羡不已。

图清让立意老板的两个外甥专门负责准备石英砂,立意的老板照看炉子,又在府里找了个下人照她的样子,提纯纯碱,图刚暂时负责这里的一切,就准备开始玻璃生产了。

最初做好的两片玻璃,却炸开了,把立意老板难受的,他以为没办法继续下去了呢。图清知道是玻璃熔液出炉后冷却太快的原因。玻璃熔液进入模具,模具是凉的,熔液表面马上就凉了,开始了迅速的收缩凝固,但熔液里面却还很热,它还膨胀着呢,等里面凉了,要收缩的时,外面早都凝固了,已经收缩不动了,里外的玻璃还是个有机的整体,外面就把里面拉住了,使里面没法收缩,这时,玻璃表面看着很正常,其实里面承受了很大的应力。如果整块玻璃有的地方凉的快,有的地方凉的慢,那这两个地方,也存在着这种应力,应力有时慢慢消散,会造成玻璃变形,应力太大了,就会使得玻璃碎裂。图清虽然懂这些道理,但毕竟没从事过这方面的生产,她事先没想到。

她又试验了一次,在玻璃窑炉旁边加了一部分,让炉子余热对模具加热,烧制的时候,慢慢吧模具移出,以控制温度,让玻璃温度慢慢降下来,果然不再裂开了,图清让图刚照着自己的做法,继续试验,把数据记录下来以备后面参考,这样的话,玻璃生产就慢下来了。反正碱面的生产能力很低,也算刚好配套吧。

她又去机械厂检查工作。

纺机零件生产进行得如火如荼,车间里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大堆零件令图清振奋,小学徒水平大有提高,那几个师傅,技术水平也见长,他们见到图清都很高兴,看着一双双渴望得到肯定的眼神,图清当然不会吝啬说表扬鼓励的话,他们干劲更足了。

这些都太占资金了,现在图运铺子厂子的盈利,几乎都投入到这上面来了,纺织厂要尽快建起来,才能把这死钱盘活,图清盘算,把这些零件安装成机器需要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