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一下。”图清拍拍身边的床铺,图运也不答话,脱了外衣,伸了个懒腰,躺了下来。

“这个席青冈还是个自来熟。”

“他今天宣旨完,和我寒暄说的话,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你也躺下,听我给你学,你也帮我看看,我不是多虑了吧?”图运开始转述席青冈的话,图清静静地倾听。

“他从头到尾,都没提一下雍正皇帝,只说一次四王爷,让人感觉,这当今不是雍正帝了似得。确实非常奇怪。他套你的话,看你是忠于雍正,还是忠于大清朝。没见过这么说话的,硬生生把雍正帝和大清国割裂开了。”图清皱着眉头,对图运说出自己心里的疑惑。

“你也有这种感觉?”图运翻身趴着,和图清对着眼睛,“皇帝病了,这么些天不上朝,但是圣旨却一道也没少下,蹊跷啊。”

“不会已经——”图清对自己脑子里忽然冒出的念头吓住了,她说了半句,后面不敢往下说了,图运坐起来,声音闷闷的:“我也这么想过,如果是那样,太可怕了。”

两人都坐起来,面面相觑,刚才的困乏,让惧怕赶跑了。

“夫君,你打算怎么办?”

“或许是咱们瞎猜,走一步看一步吧。”图运口气里,忽然充满了无奈。

图清觉得他心里还有其他想法,见他不想说,她也不问了,光是她刚才的猜测,都够令人震惊了,图运这时有点小心思,她也没心思和精力去管。

正文 一百三十一章 惊天巨变

一百三十一章 惊天巨变

席青冈并不急着返京,而是每天研究和品尝各式当地名菜和小吃,等图运收拾好了,他们一起乘船到天津港,然后准备从那里坐马车回京。

“皇上启用十四王爷,去西部监军了。”图运和图清,从船上下来,准备走几步到马车跟前,身边熙攘的人群里,有人在轻声议论:“十四王爷去西部,那边有战事吗?”

“没有现在京城里都在疯传,说皇上身体欠佳,不能理朝,他准备还位给十四王爷呢。”一个低低的声音说,但图运听到那话,却觉得耳边就像想起一声炸雷,他看了图清一眼,见对方也是一脸的震惊。

“十四王爷这都到西部了吧?”

“西部大了,十四王爷到底要到哪儿,你又不知道,怎么能知道到了没有。”低低的说话声远了,图运和图清也到了他们的马车跟前。

两人一路心事重重,因为席青冈的马车和他们一道,他们也不好对刚才的消息刻意打听,就这样两人一路疑惑着回到京城。

和席青冈一起去吏部消差,他们才拱手告别,图运和图清回了家。

鸿运园已经好几年没回来了,图净接到传信,早就在大门口迎接,远远见车轿过来,就忍不住红了眼圈,等图运和图清下车时,他已经满脸眼泪,哽咽地泣不成声了。

图清心里也是酸酸的,有下人兴高采烈地说些欢迎的话,也没让她缓过神来。家里还是老样子,只是曾经熟悉的容颜都明显变老,更让图清唏嘘。

“老爷,恭人,二老爷前几天也和公爷一起回来了。公爷这阵子身体很不好,你们是不是略略休息了,还要过去探视?”两人在外院厅房落座,图净紧跟他们后面送上茶来,躬身站在一旁,低声请示道…

“他们回来了?那你备车,我们马上过去。”图运见图净这么着急地说这话,马上明白阿玛的病情可能非常严重了,图清心里也明白事情紧急,原来打算好好泡个热水澡,休息一下的打算看来是没法实现了,她和图运稍稍梳洗了一下,换上干净的衣衫,就匆匆向国公府而去。

图福接到下人禀报,赶紧迎了出来:“哥哥嫂子,你们可回来了。”他话还没说完,声调里已有哭音,把图运和图清都吓了一跳。

“阿玛——”图运不敢往下说了。

“前几天知道圣旨宣你回来,我们心里总是放下了一块石头,阿玛这也是强挣扎着,等你呢。”图净一边和图运往卫国公住的那个小院里去,一边低声说。

几个人到门口,伺候卫国公的那个姨娘正在卧室外的小厅坐着,神情萎靡,看样子很是疲惫,她抬头看见图运,眼光闪烁了一下,摆了摆手,做了个手势,示意卫国公刚睡着。兄弟俩没说话,在厅房随意坐了,房内传出轻轻地脚步声,一个老妈子探头对姨娘做了个手势,转头忽然看到兄弟俩在座,赶紧蹲了下行了礼,姨娘进房看了一眼,马上回身招手让他们进去。

卫国公眼神涣散地看着进来的人,直至目光移到图运脸上,好像还疑惑了一下,忽然亮了,他对着大儿子伸出枯瘦的手,图运紧走几步,坐在父亲身边的椅子上,卫国公长出一口气,脸上有种终于放下心来的表情,眼睛慢慢闭上,似乎累了,想睡会儿。

图运觉得紧握在两掌间那无力的大手,似乎轻微抽搐了一下,他不敢确定得盯着父亲的脸,那鼻翼间已经没有了生息,他的眼泪流下来了。

图运派图净帮他,把报请丁忧的折子送到了吏部,他在家忙起父亲的丧事来,一直到出七,他们才返回鸿运园,俩人已是疲惫之极,第二天关门睡到快午饭时才起床,梳洗过后,图净就派人把午饭送了过来,两人看着对方消瘦了一大圈的面容,都是一个苦笑。

“老爷恭人”他俩吃过了,走到外院,坐在平时议事的厅房,图净端着茶水进来,他给杯子倒上茶水,退后几步,这才恭敬地站着。

“坐吧。”图运指了指房间的一把椅子,“我们不在家,京里这么一大摊子事儿要靠你打理,辛苦了。”

图净摇摇头:“老爷,工厂和铺子的管事儿都和尽责,我没做多少事儿。哦,他们这几天就会过来请安呢。”

图净见图运一再示意让他坐,这才在一张椅子边小心坐下:“最近京里传言纷纷,老爷和恭人没事就不要出去了,厂子和铺子都运转正常,那些管事有事了,让他们过来禀报吧,你们先好好歇着。”

“京城现在都是什么传言?怎么回事?”图清问道。

“皇上已经两月没有临朝,宝亲王和和亲王都在圆明园伺候,京城里传言老十四王爷会承继大位。”

图运好一会儿没吱声,直到发现图清和图净都奇怪地望着他,他才轻咳了一声,说道:“今后,严令府里的人议论朝政,多事之秋,让大家谨慎行事。”他脸色很是严肃,让图清和图净都心里一震。

图运还转头对着图清:“你最近别出去,休息休息。我们在山东六七年,京里是事务你没管,不是也还好好的吗?这阵子你也先不要去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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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雍正或许是累了,也许是生气,手抖地更厉害,奏折在手里都拿不住,他气恼地放下。王喜在门口守着,他今天特别谨慎,唯恐一不小心,惹翻了皇上丢小命儿,这会儿瞥见皇上不批阅奏折了,赶紧小跑过来,跪在那里等吩咐。

“圆明园那里,今天有消息吗?”

“有。”王喜一哈腰,“那边说,一大早张真人就停了火,金丹大成了。”

“摆驾,去圆明园。”

“是”王喜磕头行礼,躬身出去安排去了,过了一会儿,他小步跑进来,伸手虚扶着雍正,和他一起往外走。

雍正在一群太监和亲兵军卫队前呼后拥着来到圆明园,那边已经接到禀报,早有太监在门口等着,一行人像往常一样直奔园子的西北角。那里是道人给雍正炼丹的地方。

一路上,每隔一段路,就会看到有太监守在路边,这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可王喜心里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这里的太监,他就算叫不上名字,但绝对有大半的面孔是熟悉的,今天除了园子门口迎候的是他见过的,一路尽是生面孔,难道敬事房把这里的人换了?他是宫里的总管太监,虽然不具体管理宫里的太监事务,但敬事房换人,不会不让他知道的。他越走心里越是惊惧,想给雍正汇报,又想到今天皇上那黑沉沉的脸上,心里还是有点惧怕,最后,他思虑再三,还是轻轻敲了一下车撵的外壁。

“皇上”王喜大着胆子,隔着轿帘请示雍正。

雍正掀开了车撵窗户上的帘子,还不待王喜开口,他脸上的表情立刻大变,不远处,一群太监,正在向他们这边靠拢呢,他坐的位置高,能穿过婆娑的树枝空隙看到这些。

“有刺客”雍正从牙缝里蹦出这三个字,似乎像一颗炸弹投了出来,跟前的太监和亲兵,立刻迅速涌上来围在车撵旁,随他一起的,还有几个带刀侍卫,这时也拔出身上佩戴的武器,警惕地望着靠过来的人群。

雍正看的时候,围拢的太监动作还比较隐蔽,他们这么一动,那边知道已经暴露了,就明目张胆的涌过来。

雍正这边不论怎样呵斥,过来的人却都不说话,他们手执大刀,挥刀便砍,一副下死手的架势,这边的亲兵卫队可不是吃素的,个个都是千锤百炼的勇士,刚开始时,他们还占着上风,把车轿围的严严实实,他们手里,尽管刚才都是仪仗,现在,也换成了涌上来太监手里的大刀了。

圆明园太大了,侍卫们知道呼喊,外面是不会听见的,他们打算派人冲出去,请求支援,包围他们的人,是没有能力拦住他们的。

不过,这个打算,很快就被否定了。一个侍卫,冲出还没五丈,就听到一声枪响,那人立刻仆倒在地。

大概枪声打碎了护卫人员的信心,也或许是一茬又一茬涌上来的人,耗尽了他们的精力,他们中的人,有人的动作迟缓起来。涌上来的人,开始袭击成功,随着一次次得手,雍正的车撵上,给溅起的热血染成了鲜红色。

夕阳染红静静的树梢,圆明园也沉静地让人心寒,雍正车轿外面,响起老八胤禩凉凉的声音:“四哥,臣子规劝你别吃这个妖丹,你还不听,你看看你,一身的功夫都使不出来了。我没法子上折子规劝你,只好用这种方式勉强了,臣弟这么做,也是一片好心,希望你能体会得到。”

雍正从小练武,武功确实不弱,但这关键时候,他手臂哆嗦地厉害,全身的力气使不出来,就这么束手就擒让他愤慨,他坐在车撵里,恨恨地隔着窗户玻璃,瞪视了胤禩一眼。

“去,派人知会宝亲王和和亲王,就说皇上身体微恙,他们到圆明园来觐见。”

有人解下王喜和几个侍卫身上的腰牌,拿着离开了,雍正绝望地闭了一下眼睛…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明争暗斗

胤禩等待这一天,已是十多年,现在看着老四终于被自己攥在手里,心里美得像开放的花儿。当年兄弟几个,都看不上老2胤礽,他们在一起,就是商讨怎么把这个太子踢下来。后来兄弟几个一起发难,这个老四,也和他们是一道儿的,没想到他后来,却突然变了卦,转身抱起老2的大腿来。胤禩自诩聪明过人,也没想通这到底是为什么,等到父皇把老2废了又立,他受到严斥,这才算是明白过来,老2在父皇的心里,比他们这些儿子不知要重多少,老四押对宝了,赢得老皇上的青睐。自己在这方面先失头筹,这还罢了,没想到老皇上自那时就对他厌恶起来,他的皇上梦一下子就破灭了。

老四刚开始对其他兄弟严防死守,老三老五相继被折磨而死。他老八,从海外回来之后是忍气吞声、服低做小,才得以有安宁的日子可过。刚开始几年,他的追随者悄悄研制火器,他们借着去深山打猎试试武器都得谨慎又谨慎。明知老九在海参崴,他硬是好几年不敢联系,直到雍正八年,这位大病了一场,开始服食金丹,才让他胤禩有了喘息之机。胤禩暗暗感谢上苍,偷偷乐开了怀:饶是胤禛聪明睿智,愣是看不破人生的真滴,还想长生不老成神成仙,哼哼,那金丹,是会要人命的穿肠毒药。

果然,雍正对他们的严防死守开始松懈起来,盯他们的人,这么些年,看别人升官发财,自己一动不动,都开始小小不满起来,胤禩趁机对这些人拉拢腐蚀,围绕在自己身边那铁桶般的禁锢松动了。

胤禩极善理财,他这时却不把银子往自己腰包里装,而是给监视自己的人出谋划策,让他们往钱眼里钻。不久,他和老十四有了联系,由十四在京城里做内应,他的动作慢慢大起来。

雍正把凤熠下狱,让他找到了动手的机会。他打算先在国内制造混乱。他曾派人鼓动凤煜造反,无奈说破了嘴皮,凤煜也一动不动,让他生气。这个凤煜,可是雍正的红人,他害怕凤煜向雍正打小报告,偷偷截取凤煜的密折,由字迹模仿高手,把凤煜的折子改成其他内容传递上去,雍正居然没有看破。

从驿站动手,是他早先想好的一个动作,现在,他也没想到这么奏效,雍正和他的得力干将消息传递出了问题,刚开始是不会发现的,但这时间肯定不能长久,胤禩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山东出事让他又看的了希望。剽悍的山东人,为了维护自己的父母官,和钦差起了冲突,胤禩趁机给心腹哈土耶送信,让他把事儿弄大,没想到这个傻蛋打算杀了图运,却没想到自己反而送了命。图运在大好机会下,没有继续揭竿而起,割据一方,却一方面上请罪的折子,一面等待皇上的原谅,登莱青道居然风平浪静。他以为把图运的折子压下,雍正派兵讨伐,该有好戏看了吧,图运的自卫队却让那些大兵上不了岸。当他的暗探把消息送过来时,他明白自己人研制的火枪,和图运手上的,差太远了,如果针锋相对地干起来,自己这一方必输无疑。李卫亲自到北京给雍正汇报,雍正在大内开始严查,他的人悄悄把信儿送了出来,在大内动手是不可能的了。他一前也想到这些,老十四建议从圆明园下手却提醒了他。圆明园的总管太监是雍正的心腹,但有几个管事却是他早先安排着潜伏下来的。本来是想让他们在争储时给他通风报信,后来他受到康熙严斥,已经失去了上位的可能,对这些人,就一直没有动用,十几年过去了,当年的青头小后生,都熬成了手握权柄心机深沉的管事,他纠合老十四留在军中的人,和他这些内应联合,鸠杀了园内大多数的太监,并不动声色地将其取而代之。他子啊圆明园刚安排好,雍正就来了,胤禩接到报告,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他的一个心腹,发现了一个和他长相极相似的人,他让那人待在海边,每天去钓鱼读书,自己改扮了潜入京城。他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没想到这次如此顺利,到了京城才两个月不到,事儿就成了。

雍正的两个宝贝儿子宝亲王和和亲王,匆匆来到圆明园,当然和他的父亲一样,被囚禁起来。胤禩在圆明园,开始一道道奏折往下发,把雍正最得力的干将,全换了地方,从坐镇一方的封疆大吏,变成没有实权的闲置京官。

他一成功,就发圣旨让围捕图运的人撤离了,那里不再需要一场动乱了,而是一定要安定才是,他当然害怕图运发现真相,揭竿而起,他派心腹去山东,把这位在那里待了好几年、深受百姓拥戴的地方官,带回了京城。

图老爷子死的太是时候了,接到图运报丁忧的折子,胤禩别提多高兴了,他现在要平平安安地过度到老十四从西部回来,这样,拥有军队的保护,他才能坐拥这美丽的万里江山。

不过,胤禩的如意算盘,还有一步却是他非常难以逾越的,就是他当时被康熙严斥,肯定不是接替人,这是大清国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他现在即使出来指出雍正篡权,也没办法把那皇权握在自己手里,而这个位子,如果由十四接替,却是非常顺理成章,他看出来,老十四确实也是这么打算的,他到时拥兵百万,自己和他抗衡也很困难,虽然把老四撸下来让他觉得痛快,可是这么多年吃苦受罪,却为了他人做嫁衣,他心里当然不高兴。

老十四要顺利登基,自然要过一个关口,那就是八王议政制的推举,胤禩打算在这里动手脚,这八王议政如果能掌握在自己手里,老十四即便面南背北、称孤道朕,却处处会被自己制约,到时,他就可以成为一个太上皇,也能大大满足一下自己的权力欲。

胤禩不是一个肤浅到只知道弄权的,他也想把自己的抱负施展出来。他一心想把这大清,建成他们满人的大清国的,对父皇想方设法把权利往自己一人手里集中的做法看不惯,当然,老四比父皇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做法,他更是嗤之以鼻,圆明园得手的第一步,他就差人八百里加急,去请住在漠北的那几位铁帽子王爷了。

这天,他正在面对着自己的计划,凝眉思索。几位铁帽子王爷和他先接触了一下,让他失望至极。他们因为脱离权利中心时间太久,对国事已经说不出很中肯的意见来了,尤其远居偏地,眼界窄小,只知道骑马狩猎,攀比财富珠宝封地牛羊,让他失望至极。这些人,看来只能走个过场,举举手拥护一下老十四,让权利交接顺利进行还是可以的,但以后,如果靠他们的支持,和精明过人的老十四抗衡,让自己的意思能在这大清国国土上实施,还是差太多了。

他忽然明白父皇看不起自己的原因,他眼里没有汉人,而就是他看不见的汉人,却对这搞权利斗争的阴谋诡计是应用的得心应手,并且,对如何管理国家,也比他心里这些满清贵族要厉害得多。妥善安置了这些人之后,胤禩坐在书案前陷入了沉思,他必须要重新布局,才能对抗老十四了。

老十四知道,如果扳倒老四,这皇位是非自己莫属,老八如果上位,肯定会在全国引起轩然大*,谎称是雍正禅让是不可能的。但自己,却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他和老四是一母同胞,当年父皇也确实属意于他,尤其是,西部边陲,还有百万雄师等着自己去统帅,老八把老四撸下来,纯粹就是不服气,是为了报复,他的人,经过这么些年,早让老四打击的差不多了,这次他即使上来,也很难说能坐得稳,但如果老八把这皇位让自己来坐,却可以拥功使自己对他多有礼让,自己当皇帝,他可以当个太上皇的,老十四勘破这一层,得意得笑了一下,他这个八哥,又没有子嗣,要皇帝位有什么用,不就是可以享受一下一呼百应的权利瘾嘛。在京城里,起事的都是他的人,八哥,也就是一些太监可用,到时候,如果八哥和他争起来,还是一个输的。

等老十四从青海回来,胤禩已经安排好了京城的一切,雍正以身体不好为由,禅位亲弟弟的圣旨一发布,大清官场就像刮了一场大台风,所有的人都震得人仰马翻,不过,却没有多少人群起攻之,大部分都愉快接受了这个事实。雍正的士绅一体纳粮和一体当差,让唯有读书高的文人深恶痛绝,而不是读书人出身的官员,又有几个呢?

八王议政制度,让老十四的皇位更是得到了满族贵族的承认,他现在稳坐中军帐,心里笑开了花。八哥要用八王议政制度和他分庭抗礼,这个八哥,这么看不透,这些只知道骑马狩猎的大老粗,怎能玩过勾心斗角几千年的中原文人呢?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拟定出,让人心服的施政措施的,八哥聪明反被聪明误。

可是,接下来,老十四对胤禩的感觉开始改变了,胤禩趁他立脚未稳,他还能矫诏下旨的空档,把八王议政的名字做了改变,叫辅政院,他自任院辅,把朝中有能力的一些汉人官员吸收了进去,雍正跟前的几位肱骨大臣赫然在列。并且,还给这些汉人很高的政治地位,不亚于他们在雍正跟前,朝中局势马上发生了变化,胤禩拥有了和老十四分庭抗礼的足够砝码,老十四这个皇帝,开始不得不凡事和这位八哥商量商量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见八王爷

图清和图运知道朝中大变,是在十四爷登基的前几天。

可能是看到图运和图清疲累至极,图净依然替他们俩打理着一切,京中的管事,他也派人通知,让缓一缓再来拜见。这天,图清和图运坐在花园里,初秋的水塘,已没有了荷花的艳色,但田田莲叶却带给他俩宁静平和的感觉。

“妞儿过几天就会到家了。”图运知道图清非常思念孩子,把他俩都看过多次的信件内容又说了出来。

图清的脸上马上有了笑意:“小丫头可让我想死了。”

“老爷恭人”新来的老妈子陈妈喜滋滋地过来,“喜事呀,舅老爷被授予鸟枪护军副参领。刚才报子来了,管家正在外面接待呢,他让我进来说一声。”

图运和图清两人不由对视一眼,李刚在他俩去山东时,也进了善扑营,因为武功不错,为人又豁达,尤其对金钱不屑一顾,这几年是官运亨通,做到了本营侍卫教习,这忽然怎么到了火器营了呢?

“报子说,是四品的大官儿。”陈妈满脸喜色,她听说过图清的身世,也听下人说,图运和图清和李刚关系很好,她猜想主家会很高兴的。

“走吧,我们出去看看。”图运站起来,对还在愣怔的图清说道。陈妈见这两位脸上只有疑窦没有喜色,心里觉得蹊跷,她猜想那些下人传言的郎舅俩关系非同一般是瞎猜的,让她今天白白跑这么快了。

图清示意他自己还要换衣服,图运自嘲地笑了一下,自己转身先悠悠然地踱着方步出去了。图清换好衣服出去时,图净已经把报子打发了。

“备车,我们去舅老爷府里。”因为他们还在守丧,图清穿衣就极为素净,她只是随手把头上戴的白色绒花摘了下来,递给身边的陈妈,去弟弟家,戴那个让她觉得不吉利。

李刚已经正式建府,这几年国家安定,京城扩展迅速,李刚住处比他们要偏远一些,他们到李刚家时,外院还有一大堆贺喜的人,他们和图运很生,就都礼貌地寒暄了几句,见了礼就散了,留下人家亲郎舅说话。

“姐姐,姐夫,嘿嘿。”李刚挺高兴,他一下子从六品升到四品,还是让人觉得惊讶,他也挺惊喜的。

图清没说什么,图运向他道贺时,明显有点言不由衷,李刚的脸上出现诧异地神情:“姐姐姐夫,你们今天不高兴吗?”

“不是。”图清见他看出来,就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蹊跷,如果让你还在善扑营,到觉得不意外,毕竟你这几年长进很大,在营里上上下下都很得人心,可是怎么忽然调你进火器营了呢?”

“嘿嘿,我也很奇怪,报子喊的时候,我还说他们肯定说错了。”李刚挠挠头,“姐姐,你觉得哪里不对了吗?”

“我们就是觉得奇怪,也说不出是哪里有问题。好了,咱们不想那些事儿了,刚儿你这几年步步高升,你姐姐和我知道了都是非常高兴,一会儿让小诗整一桌酒菜,咱们好好喝几盅。”图运岔开话题,李刚正在兴头,他俩使劲怀疑这升官的事儿背后有猫腻,不是寻不痛快嘛。

“小诗和孩子出去了,还没回来,不然,她能不过来嘛。我去安排一下,姐姐姐夫你等会。”李刚走到厅房门口,就听到有人跑过来,他嘱咐了几句,就返回来。

“去过兵部了?”

“去过了,兵部的赤辉离大人让我明天去拜会掌印总统大人。”

“现在火器营的掌印总统大人是谁?”

“是廉亲王。”

“廉亲王什么时候统领火器营?”图运和图清都大吃一惊,他俩这阵子的疑虑在这时升到最高点,看来,大清的皇帝宝座很可能要易主了,接替雍正的,即使不是八王爷胤禩,也是他的一党。李刚的午宴很丰盛,图运和图清却情绪低落,图运怎么想的,图清猜不透,她担心的是朝局不稳,若引发了战争,让老百姓遭殃。

回到府里,两人把后院伺候的下人都打发了,关了房门,坐下低声商量起来:“你有什么打算没?”

“你也觉得皇上可能情况不妙?”图运用探寻的语气问。

“不是可能,是肯定。皇上对八王爷九王爷他们防备得厉害,怎么能把威力强大的火器营交给廉亲王呢?再说,我们也没听说廉亲王起复的消息呀。这也太突然了。”图清低声说道,“咱们前一阵就觉得不妙,估计那时候雍正帝就遇到了不测,他即使还在人世,也必是被囚禁了。”

图运也想到这些了,听图清这么明白地说出来,他心里还是非常的难受,他和图清不一样,图清拥护雍正,是看上雍正打击贪腐不遗余力,他却是一种被欣赏和肯定而养成的忠诚,现在,图清只是担心政局不稳,他却担心起雍正的安稳来。

第二天晚上,李刚过来了,三人摒开下人,坐在内院的厅房说话。

“廉亲王说姐夫丁忧期间,不好委你以重任,说是让我来代你。他要我们拥护于他,还想把你的护卫队编进火器营。”

“他这么明白得给你说这话,估计我们想不做,大概都不可能了。”图清皱眉。

“嗯,小诗昨晚没回来,说是在越王府。我想,说不定就在廉亲王府吧。”李刚皱着眉。

图清低头思索,好久没说话,图运和李刚两人讨论了好久,也没妥善的方法,最后,李刚决定接受现实,他要为廉亲王效力。

“我也想这样。”图清说道,“怎样才能把咱们的意思,让廉亲王知道呢?我不在乎谁当皇帝,但我在乎,能遇上一个好皇帝,能生活在一个高效廉洁的政府领导之下。”

图运见这俩这样,一时无话,他这几天心事重重,不论图清怎么问,他也不肯说自己打算怎么办,问急了,他就说自己没办法,就是忧心,图清信以为真,每天只是对他的生活很关心。

又过了几天,李刚让下人过来请他们去宝府一叙。李刚的蒙古名字叫宝力道,府邸自然称做“宝府”了。

图运和图清感到了这请帖的蹊跷,但他俩担心李刚那里出了什么不好的境况,于是做了妥善安排之后,乘坐车轿出发了。车夫是有点粗犷的李大大,后面的跟班,却是看着斯文瘦弱的苏立白,刘三大在远处暗暗缀着,以防不测。

宝府也不是龙潭虎穴,唯一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廉亲王在那里等着他们。这位八王爷当时被人誉为“八贤王”,行事方式果然与老四雍正不同,他很亲切地让图运和图清坐下,做出一副和他们促膝谈心的架势。

“皇上想要还政于十四王爷,担心有宵小趁机捣乱,让我帮着安靖京城事务。”廉亲王笑容可掬,他已经五十多岁了,这些年又郁郁不得志,但依然没有苍老的感觉,图清看到他时,感觉就像前世里见到的中年教授,儒雅精神,活力充沛,一点也不像一个老人,除了他的辫子上,很多的白发提示着他的年龄。

廉亲王看他俩面无表情,继续说道:“本想请图大人到火器营任职,无奈公爷刚刚离开人世,在下实在不忍心让图大人无法静心尽孝,只好请宝力道大人代劳了。”廉亲王的微笑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他这几天应该把李刚收买了,说到这里,李刚见他目光瞄向自己,忍不住挺了挺胸脯:“愿效微劳”

图清在心里微微叹气,没有接声,廉亲王见这夫妇俩都不说话,就把眼光瞄向李刚。李刚略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声喊了一下图清:“姐姐”

图清见被弟弟点名,有点愠怒,她给弟弟一个白眼。

“呵呵,两位为国为民,颇有贤名。国家正值多事之秋,还要继续为咱们大清国多多出力呀。”廉亲王很亲切地对图清和图运说。

图运还是不说话,图清没办法,她觉得没必要这时候惹这位不高兴,再说,她还想让自己继续为国出力,当然她的见解就要想法让这位接受了。

“亲王千岁,我们也没什么大的能力,但在为国出力上,是匹夫有责,我们当然也责无旁贷。我一直是愿意为国家尽自己微薄之力的。”她说的是真心话,脸上的表情,也很是诚恳。

廉亲王高兴地笑了:“就应该这样。都说图夫人很是豪迈,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你俩若肯出山也行,暗中辅助宝大人也行,今日有什么话,尽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