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绍聪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先放着吧。”

杨羽被他逼急了,一把抓过他手里的小木剑,拿剑指着他,连珠炮似的冲口而出:“你是钟主任最好的徒弟,虽然他表面上敲打你,但他私下跟我们说过好几次,别看你吊儿郎当的,那是因为你没找到自己的方向,凭你对‘移动初诊平台’的设计和规划,他能看出你的能力,你知道吗?我觉得自己没看错,你陈绍聪一定能行。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敢说对得起他吗?还有我妈,天天问你怎么不来了,说喜欢听你说话,想吃你做的炸酱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陈绍聪听着听着,突然大声打断她:“说完了吗?!”杨羽被他说得刹住了车,但他又恢复了之前颓废的口气,“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可我现在就是没心情…你也别费劲了,就这样吧…”然后摇晃着站起来往门外走。

杨羽忍不住了,站起来高声喊:“陈绍聪!你还想不想过了?!”陈绍聪扭头看着杨羽,笑笑:“怎么过不是过啊,都一样。”说完走出了门。

杨羽愤怒地把手里的小木剑一把朝他离开的方向扔过去,小木剑落在门口的地上。陈绍聪又折回来,捡起木剑,走了。

杨羽气得直跺脚,听着急诊护士台又开始叫人,她也没时间再和陈绍聪耗,跑出去开始工作。

上午来看急诊的人挺不少,杨羽跑来跑去的间隙,看到陈绍聪虽然蔫蔫的,但还算手上没停,暗暗叹口气,奔出去接一个外伤病患。受伤的是个颇胖的四十多岁的妇女,她的右脚裹着手帕,手帕已经被脚背渗出来的血浸透。她被杨羽扶着一边走一边絮叨着:“在家切冻里脊,刀一滑正插在脚背上了,当时血流的啊,幸亏我不晕血,赶紧拿手帕给扎住了。姑娘你知道吗,我是蹦着去打的电话…要不那血流得啊我得休克!”

杨羽满头大汗地扶着她在处置室的椅子上坐下,陈绍聪疾步走来,坐在她对面:“我来吧,交给我了。”

杨羽迟疑地看着他问:“那…你行吗?”

陈绍聪抬起头看着她,幽幽地说:“我怎么就不行了?护士长叫你呢,赶紧去吧。”

杨羽担忧地扭头走了。陈绍聪对那妇女说道:“你别紧张啊,我看看怎么回事。”然后轻轻掀了掀叠成几叠的手绢,发现已经被血凝住,粘在了皮肤上。

妇女立刻哎哟哎哟地叫起来:“轻点儿轻点儿,小伙子你轻点儿,疼啊!”

陈绍聪赶紧把手放开:“手帕跟伤口粘一起了,我得给剪开,你等一下啊。”他说着,起身拿了剪刀和弯盘、纱布过来,弯下腰,把剪刀打开,要开始剪手绢。

妇女看着他下剪子,就开始倒吸凉气,自己哆嗦着:“轻点儿、轻点儿、轻点儿…”

陈绍聪无奈地说:“我还没动呢。”

妇女还是直抽气:“…那你轻点儿啊。”

陈绍聪扯动手绢,刚剪开一个豁口,又有鲜血涌出。妇女一见血,又是一声尖叫哎哟,情不自禁地缩腿,陈绍聪猝不及防,剪刀戳在自己的左手食指上,鲜血瞬间涌出。他也忍不住哎哟叫了一声,赶紧拿弯盘里的纱布盖上自己的左手食指。

妇女见他流血,吓坏了,高声喊:“大夫大夫,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有点儿疼…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啊!”她说着就要起身,陈绍聪顾不得自己的伤口连忙按住她:“我没事儿,你先坐下。”扬声叫来其他医生帮忙。自己到一旁把手套轻轻拽下来,扔进废物桶,又踱到放器械的地方,拿了消毒用品抹在手上,脸上一点疼痛的表情都没有。

杨羽听到陈绍聪受伤的消息,急火火地赶过来冲进处置室:“怎么了怎么了?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陈绍聪扭过身去:“没事儿。”

杨羽拧过他的身子:“怎么没事儿?我跟接手的医生说了,我出钱让那大姐去验血了,待会儿你也去检验科查一次。”

陈绍聪摇头:“不至于,验什么验。”

杨羽抓着他按到椅子上:“交叉感染你不懂啊?这样双方都放心。”

陈绍聪低头不说话,杨羽把消毒器具和纱布拿到旁边,蹲在陈绍聪膝前,低头给他做清创处置,柔声道:“还好还好,伤口不深,用不着缝,我给你包上就行了。待会儿我去跟马主任说,请半天假,回家歇着去。”

陈绍聪苦笑:“就这么点儿伤还请假,你当我是实习生呢。”

“你还好意思说呢,这么简单的缝合都能把自己划伤了,你就不能精力集中点儿?”杨羽有点儿生气。

陈绍聪不在意地道:“意外。”

杨羽神情严肃:“这手边上到处都是医疗器械,刀子剪子的都那么锋利,你再这么魂不守舍的非出大事儿不可。”

“从一大早就唠唠叨叨的,不就是一个小口子吗?”陈绍聪不耐烦。

“行行行,我知道我早上说多了,你爱咋样咋样吧。但是我的爷啊,你上班儿的时候能不能打起点儿精神来?你别再吓唬我了。”杨羽忍不住念叨他。

陈绍聪有点急了:“你能不能别管我?”

杨羽声音也高了:“我不管你管谁啊?”

陈绍聪叹了口气,声音又颓了下去:“爱管谁管谁去。我根本配不上你,我就是一废物,咱俩也别谈什么恋爱了。”

杨羽头都没抬,没好气地说:“行了行了啊,我知道你心情不好,移动初诊平台的事儿搁下就搁下吧,什么时候有心情了再弄,反正马主任也不催你,大家也体谅你。陆晨曦说了,等她妈好点儿了,她来帮你弄…”

陈绍聪却拉住她,低声道:“我跟你说正事儿,你早晨不是说还过不过吗…算了吧,咱俩好合好散。”

杨羽手下停住,慢慢抬起头来盯着他:“你什么意思啊?”

“其实…都不算合过,对吧?”陈绍聪笑得又苦又倦。

杨羽看着他,严肃地问:“陈绍聪,你没完了是吧?”

“我是说,分手吧。”陈绍聪说。

杨羽看着他半晌,轻轻点点头:“好…你终于说出来了。”

陈绍聪眼眶红了,笑笑:“你同意了?”

杨羽点点头:“同意。”然后盯了他半天,默默地站起身往门外走。

陈绍聪含着泪低下头,叹了口气。

杨羽走到门口停住,眼泪涌出眼眶,哽咽地叫了声:“陈绍聪…”

“嗯?”陈绍聪的声音也鼻音浓重。

杨羽转过身,眼泪几乎要掉出来,口中却果断得近于决绝地说道:“不谈恋爱,现在跟我去领证。”

陈绍聪一怔,抬起头:“啊?…我刚才说的是…分手。”

“我现在说的是结婚。”杨羽清晰地重复。

陈绍聪懵了:“太…太突然了吧?”

杨羽盯着他,斩钉截铁地说:“突然怎么了?你是说我配不上你,还是怕你爸妈不喜欢我啊?”

陈绍聪不知该如何回答,支吾道:“没…没有啊…”

“现在就选,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明天我可能就改主意,说!”杨羽上前一步,直视着他。

陈绍聪懵懵地说:“…分手。”

杨羽干净利落,抬手就是一巴掌:“回答错误!再说一遍!”

陈绍聪捂着脸怯怯地道:“…结婚。”

杨羽一把把他揪住:“走!”

两个人收拾东西,直接打车冲到民政局。工作人员检查两个人的身份证、户口本,抬起头问:“请问你们是在这儿拍结婚照吗?”

杨羽点点头,陈绍聪连忙也跟着点头。

工作人员看着陈绍聪肿着的半边脸,有点儿奇怪地问他:“您的脸怎么了?”

陈绍聪尴尬地摸着脸颊,含糊地说:“没…没事儿…腮腺炎。”

“哦,那就好。结婚照就这么拍了?”工作人员确认了下。

“就这样,挺好的。”陈绍聪赶紧说。

工作人员点点头,咔嚓一声拍了照。工作人员准备好结婚证,拿起公章,在红色的结婚证上利落地盖了章,把结婚证交给他们,按照惯例说道:“你们从现在起,就是合法夫妻了,祝福你们百年好合,一生互敬互爱啊。”

陈绍聪赶紧回头对杨羽提醒:“互敬互爱,互敬互爱…”

杨羽没搭理他,对工作人员道了谢,与陈绍聪转头往回走,她走了几步摸摸陈绍聪的脸:“腮腺炎?回去给你吃点板蓝根含片?”

陈绍聪看着她的笑脸,拼命摇头:“不用,不用。”

然后相对着,都笑了起来。

杨羽看着陈绍聪的笑容渐渐恢复了活气,自己倒是眼眶一红掉下泪来。

程露情况稳定后,转出ICU,住进了普通病房。她还没有醒来,日复一日安详地沉睡着,睡颜很平和。

董学斌天天陪在医院,把病房打扫得一尘不染,床旁的小几上,还放上了一面镜子、一把精致的木梳、一帧一家三口的合影。

陆晨曦进来的时候,看到董学斌趴在床边睡着了,她没惊动他,自己轻轻走到床边抓着母亲的手,默默地看着。

董学斌不多时醒来了,揉揉眼睛道:“晨曦你来了。”

“您还是回家睡一晚吧,眼圈都黑了。”陆晨曦有点心疼。

“我没事,回家肯定睡不着。”董学斌又去看床上的程露。

陆晨曦说道:“我妈现在各项指标都还算平稳,一会儿护士会来抽血,评定一下心脑功能,下午安排了一个脑电波和MRI。”

董学斌点头:“好啊,你去忙吧,你们护士长给找好了护工,待会儿就来了。小庄知道我胃不好,刚给我拿来一盒酸奶,到底是自家人啊,就是上心。”

陆晨曦苦笑着点点头。

父女俩坐在一起静静看着程露。

门外走来的庄恕,也是静静看着房内的一切。

林欢办理完父亲的葬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端坐在电脑前,黑衣素服,面色苍白,一行行敲下字句:

我父亲林皓,因遭遇郦峰县泥石流灾害,胸部被玻璃刺入,后被送到灾区医疗站抢救。初诊由仁合医院陆晨曦大夫接收,经她检查,玻璃碎片伤及我父亲的肺动脉,之后,他被送至嘉林市仁合医院进行治疗。

在抵达仁合医院后,心胸外科大夫庄恕给我父亲实施了手术,手术过程顺利,之后他转入心胸外科六号病房住院治疗。术后第二天,同病房住进一名HIV阳性患者,但是医院隐瞒了情况,只采取了简易的遮挡,并没有采取严格的隔离措施。

之后我父亲开始持续高烧,被诊断为尿路感染。我向庄大夫和院方提出质疑,希望他们能给予解释,但他们以保护患者隐私为由,拒绝了我的要求。

后来我父亲病情持续恶化,我才知道,这时仁合医院已经发生了耐药菌感染,我的父亲也是感染者。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竟然也一直没有隔离或转移HIV阳性患者。其间我曾经多次投诉,都遭到了他们的搪塞和敷衍。

我父亲先后多次出现生命危急的情况,经过多次抢救,病情依然没有好转。庄恕大夫开出的抗生素药物,也没有缓解耐药菌感染的症状。最终,我父亲因感染引发并发症于入院五天后死亡。

对于仁合医院和庄恕大夫的不作为和失职行为,我作为死者家属,正式委托许杰律师,向他们提出诉讼。

敲完最后一行字,她目光看向书桌上放着的一家三口的合影,泪水盈满眼眶。

杨羽算是真的把陈绍聪硬生生地拽了回来,他被揍了一巴掌,紧接着又结了婚之后,终于渐渐恢复正常,“急诊移动初诊平台”项目在他手里初具雏形,已有病人开始使用。

这天陈绍聪忙不迭地拉着急诊新上任的马主任坐到电脑前,他操作着电脑,在急诊移动初诊平台上与一位三十多岁的母亲视频。

“您给孩子测试体温了吗?”陈绍聪问。

“一小时前测的,不发热,三十六点六℃。”那位母亲回答。

“孩子肚子痛吗?”

“他说不痛。”

“孩子以前有过手术历史、任何慢性病或者过敏吗?”

“没有,都没有,孩子一直很健康。”

常规咨询后,陈绍聪说道:“您拍一下孩子现在的正面,我需要查看孩子的情况。”

摄像头转向电脑边的孩子,他正在玩游戏,听了妈妈的话,抬起头正对着镜头。陈绍聪观察之后说:“您的孩子目前问题不大,您要严格监测体温,如果发烧超过三十七点五℃,腹泻超过四次,请打热线电话或上线咨询。还有什么问题吗?”

患儿母亲舒了口气说:“现在没有了,大夫,谢谢您!”

陈绍聪补充道:“以后您可以用孩子的病案号登陆,这样他的基本信息都会显示,方便我们判断。”

“知道了,谢谢!”那位母亲像是很惊喜,不知道现在国内的移动医疗平台已经这么完善。

陈绍聪一门心思在与患者交流,没注意坐在一旁的马主任全程心不在焉,左顾右盼,像是颇为无聊的样子。他在线看诊结束,关了视频,兴奋地道:“马主任,怎么样?这个移动初诊平台,能让患者在第一时间得到专业咨询。不会因为到医院的路程和挂号手续错过黄金抢救时间,还可以给刚才这样症状较轻的患者正确的指导,不用因为一点不舒服就挤到医院里来,减轻咱们的压力啊。”

马主任打起精神听着,频频点头:“嗯,确实是个不错的创意,快速有效,有多少使用者了?”

“这一个月来,已经有几百个在仁合建档的患者在我这个平台注册了,这两天我们接到了二十个咨询。”陈绍聪兴冲冲地道。

马主任又点点头:“哦,是吗?这么快就见成果了,那就继续干,不过正常的工作别耽误啊。”他说着起身往外走,陈绍聪跟着继续道:“主任您有什么建议吗?您说说,我好改进啊。”

马主任已经乐呵呵地出门了,有些敷衍地道:”没有没有,搞得挺好,你就放手干吧,有什么困难来找我。哎,子轩怎么来了。”他看着门外。

果然是杨子轩背着包走过来,招呼道:“马叔叔您好。”

“哦,你来是哪儿不舒服吗?”马主任关切地问。

“没有没有,我来找陈哥有点事。”杨子轩摇摇头,冲着陈绍聪笑笑。

“哦,那你们玩儿,别耽误事啊,我走了。”马主任出门往护士台走。

杨羽正在护士台不远处忙,听到护士长笑着问马主任:“看完了主任?觉得这移动初诊平台怎么样啊?”

杨羽听是问这个,留心听了听,却听到马主任随口说道:“年轻人嘛,就喜欢搞些花哨的噱头,但这是老钟同意的项目,我能说什么,随他去吧。搞两天没什么意思也就算了,还是得回来干正事。把今天早上那个腰挫伤给我看看。”杨羽手头的动作停下,有点失落。

杨子轩一脸烦恼地坐在陈绍聪面前,看着他兴致盎然地摆弄着电脑,嘴里还不停唠叨着:“今天又有六个注册了,到月底就能过千了,以这个速度下去,到年底你预计注册人数能达到多少,过万?嘿嘿,我都不敢想…哎你说我是不是该竞聘当副主任了?”

杨子轩没好气地说:“你这口气怎么跟传销经理似的。”

“你怎么一点不为我兴奋呢?怎么了,垂头丧气的?”陈绍聪这才发觉杨子轩神情不对。

“你这儿风生水起,我这儿一筹莫展,我哪有心情陪着你兴奋啊?”杨子轩闷闷地说。

“你爸还封杀着你呢?”

“是啊,他们当时给几个下属医院的肿瘤患者制订的化疗计划和治疗细节,我一直拿不到,论文都停了一个月了。我是心胸外科进不去,家里也不愿待,只能上你这来找同情了,可看着你这天天在进步,我还是老样子,我这心里…”杨子轩苦着一张脸念念叨叨。

“行行行,你别絮叨了,越来越像我了,我给你找个人。”陈绍聪拨电话,“喂,老庄,忙着吗?”

“在办公室呢,有什么事吗?”电话那头自然是庄恕。

“杨子轩有点问题想请教你,帮帮忙呗。”陈绍聪一说,庄恕立刻道:“子轩啊,行,你让他上来吧。”

陈绍聪压低声音道:“不能在心胸外科…这样吧,时间也差不多了,让他请你吃午饭。”

杨子轩在旁边伸出手做了个OK的手势。

把杨子轩妥妥地安排给庄恕,陈绍聪自得其乐地奔食堂吃饭去,吃着饭还在打电话:“他如果还是怀疑自己是皮肤癌的话,那就别跟他在平台上解释了,可以请他来院里挂皮肤科,做病理检查,好吧?”

杨羽端着餐盘走过来,坐在他跟前,等他挂了电话,开口道:“吃着饭还平台平台的,就不能歇会儿啊。”

陈绍聪摇头,又开始絮叨:“黄东东没经验,初…诊平台,就是初诊,并不能解决全部问题,需要做检查的还是得来院里,仅凭视频不能确定所有症状,它主要针对的是突发情况和…”

“好了吃饭吧。今天你给马主任做展示了是吧?”杨羽有点低落地打断了他。

“是啊,马主任特别支持,还夸我呢。”陈绍聪高高兴兴地说,杨羽看在眼里,心里不是滋味,想了想,以劝慰的口气说道:“我跟你说啊,一个领导一个心思,马主任毕竟不是钟老师,他对移动初诊平台没那么深的情感,以后继续支持当然好,万一这事儿出不了什么成绩,领导要觉得用处不大了,你可别太失落啊。”

“接着说。”陈绍聪看着她。

杨羽迟疑地道:“说完了…”

陈绍聪笑了:“瞧你这个吞吞吐吐的样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啊,我今天问他的时候他什么意见都没给出来,我就知道他没过脑子。这个东西有没有意义,还是得看实践,等真做出成绩来,他不会不支持的。哎,你觉得…咱们科这个副主任的职位是不是空得太久了?”

杨羽白了他一眼:“我看你是快疯了。”

这时陈绍聪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没说几句就向杨羽示意他要先走,拿起一早打包好的盒饭三步两步跳了出去。他回到电脑前,把盒饭拿给移动初诊平台的值班医生黄东东,自己坐下来对着电脑。只见视频里是一个约七十岁的老大爷,旁边患者信息栏显示:姓名姜守仁;标签:男、七十岁、食道肿瘤。

“大叔,您的情况我基本上了解了,我需要问您一些问题。您吞咽困难几个月了?”陈绍聪问。

“有两三个月了。”名叫姜守仁的大爷说话有点费劲儿。

陈绍聪边操作着手边另一台电脑调取信息,边说道:“您六天前在我们心胸外门诊看过,诊断为食道肿瘤,食道镜取组织做分析,您需要等下周一才能拿结果呢。”

姜守仁按着胸口难受地说:“我知道,我就是今天特别憋闷,喉咙和胸口疼得厉害,吐了两次。我想请问能不能把复诊提前啊?”

视频里远远传来姜守仁家座机的电话铃声,他摇晃着站起身道:“同志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

陈绍聪赶紧道:“哦没事儿,您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