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曦继续操作。

麻醉师紧紧盯住监护设备上的计时器。时间一秒秒跳过,当九秒钟过去时,陆晨曦抬头,将组织夹出,放进弯盘,一边放一边对张默涵道:“心内按摩。”

张默涵开始心内按摩。

陆晨曦抬头:“准备电除颤,200焦。”

所幸一次电除颤后,监护器显示屏幕上心电曲线恢复正常。

所有人几乎同时出了口气。

陆晨曦侧了下头,巡回护士上前一步给她擦去额头的汗珠。她略闭目做了片刻休息,再度抬起双手,做出接器械的姿势,道:“好,咱们度过了最难的一关。”说话间她目光投去的方向,居然是冲着姜守仁,而后,她的目光转向所有同事,沉声道:“咱们继续!”

庄恕配合着图表向林欢和她妈妈讲解林皓的整个救治过程,最后,把一份文件展示给林欢:“你父亲去世后,我保存了他穿刺取样的组织标本,报送北京疾控中心微生物组。不久前,他们已经推测出你父亲感染的,可能是从非典型性分支杆菌发展变异来的菌株,并开始在试验动物上进行种植。这是我们之前所有的通信,包括菌培养结果,这些你都可以拿去给律师看。”

林欢看着那些材料,低声地道:“如果你们真的那么尽心,怎么可能把我父亲跟艾滋病人放在一个病房?”

庄恕平静地说:“我对你父亲尽心,跟对那位艾滋病患者尽心没有区别。所有走进医院的人,谁也不应该被忽视。我从业到今天,犯过错,有过遗憾,有过能力不及,但是从来没有违背过这个承诺。可惜,尽心不能保证治疗结果完美。我比任何人都更希望知道,这个让我无能为力的感染,到底是不是有办法治愈。”

林欢痛苦地看着他,凄然说道:“我父亲就诊的是全市最好的医院,你和陆大夫又是心胸外科最好的专家,你们还说我父亲接受的是最完善、最没有错误的治疗,那他怎么会感染耐药菌株?又是众多感染者中唯一一个死亡的?你让我怎么接受这个现实?庄大夫,我不是学医的,你说的这些我不能说全懂。你来劝我不要打这个官司,不要告你,那么现在我问你一句——如果死的是你的父亲母亲,你能接受吗?!”

她最后一句话说出来,连林母都觉得过分了,阻止地叫了一声:“林欢!”

庄恕听到这话,面色也变了。他猛地站起来,盯着林欢,平复不了自己的情绪,只能转开头去尽量深呼吸克制自己。

林母有点担忧地看着林欢,林欢轻轻抓住母亲的手。

庄恕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好像下定了决心,转身回来坐在她们面前,说道:“我接下来要告诉你们的事情,本不应该让你们知道,我现在说出来,希望你们不要告诉其他人。”

林欢和林母有点紧张。

庄恕再次深呼吸,定了下神才开始道:“三十年前,我母亲就是仁合医院的一个护士,在一次抢救病人的过程中,她给病人注射了利多卡因,却被主治大夫诬陷为她注射的是青霉素…”他讲到最后,看了眼林欢说道,“…后来,我的母亲自杀了,我的妹妹…一直没有找到。”

林母震惊地看着庄恕。

“当时人们并不知道利多卡因会导致过敏,即使这件事如实上报,也不能算医疗事故。但是…”庄恕神色平静下来,对着林欢,他的妹妹,讲起了这件属于他,其实,也属于她的悲剧。

林欢惊讶地看着他,不安地握住母亲的手,不明白庄恕为何会说起这个久远的故事。然而,随着他平静语调的讲述,她红了眼睛,不时地摇头,被这个故事中的那个男孩子——也就是眼前这个,曾经让她崇拜,给予她全部希望、依赖,又有莫名亲切感的医学专家,所经历的一切震惊,为他感到憋屈、痛苦、愤怒、遗憾…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庄恕讲完了整个故事,林欢已经泪流满面。

庄恕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低下头继续说道:“我比你更恨仁合,但即使有一天真相大白,它也只能成为医学进步的反思。因为三十年前,利多卡因致敏并不为人所知,同这次我们至今无法攻克的耐药菌株一样,都是医学发展必经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难免有人付出代价…我很难过,这次是你的父亲。今天我把这件往事告诉你,如果你还要继续告仁合,我不会阻拦,但我希望你相信,对于你父亲的救治我们已经尽力了。我还在继续研究他的病菌,只是在人类破解这种病菌的治疗方式之前,不管是我,还是任何一个医生,我们都无能为力,希望你能理解。”

林欢忍着眼泪,缓缓站起来。

庄恕期待地看着她。林欢含泪说道:“庄大夫,我对你的遭遇表示同情,但是,你理解、你接受,你可以克制恨,我,做不到!”她说完,抹着泪跑上楼。

林母起身追上去,但楼上立刻传来摔门声和低声的哭泣。

庄恕低头默默地收起文件,起身看了看楼上,向林母歉疚地笑了笑:“打扰了,再见。”

林母停住,慢慢走回庄恕面前,低声道:“孩子,谢谢你。”

庄恕惊讶地站住,林母走上前,抓起他的手道:“…我知道你是谁。林欢刚捡回来的时候还能记起一点以前的事——她的哥哥叫小斌,她妈妈姓张。她经常在梦里哭着说,我妈妈没有打错针,我妈妈是好人,你们不能冤枉我妈妈…”

庄恕压抑着激动的情绪,声音哽咽:“我…”

“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不告诉她你是她的哥哥?”林母擦了擦眼泪问。

庄恕平复着情绪,努力让自己笑着说道:“林先生和您养育了她这么多年,她就是你们的女儿。即使林先生不在了,她也应该继续生活在一个幸福、正常的家庭里,我想我母亲也会同意我的决定。”

“我明白了,我会劝林欢,让她不要告了。你是个最好的哥哥。我相信,你这么好的人,一定,是个最好的医生。”林母含泪说道。

“谢谢您。”庄恕向她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为我妹妹所做的一切。”

“她是我的女儿。”林母说道,“谢谢你,为了我女儿的平静幸福,所放弃牺牲的一切。”

随着陆晨曦平静的一声“关胸”,姜守仁的手术度过了所有惊险的难关,即将结束。

张默涵忍不住抬头,闭了下眼,感慨一声:“谢天谢地!”

“谢老爷子挺过了三次心脏停跳是正经。”陆晨曦笑道,随后转向姜守仁的方向,对着麻醉中平静地睡着的姜守仁眨了眨眼道,“首战告捷啦!后面继续加油。您痊愈之后,我必须给您发个最佳队友的锦旗!”

大家都赞同地笑了,已经沉浸在极度紧张中五个小时的手术室,气氛终于轻松下来。

陆晨曦洗完澡从手术区出来,看到庄恕神色落寞地靠在墙边。她走过去柔声问:“你怎么在这儿?”

庄恕声音低沉地说:“等你的结果。等你回家。”

陆晨曦停了停问:“我们不错,你怎么样?”

庄恕伸手一把把她抱在怀里。

陆晨曦拍拍他的背也叹了口气:“今天过得好累啊。”

“好在已经过去了。”庄恕笑了笑温柔道,“我们回家。”说着,他松开她,搂着她的肩膀慢步向前走去。

第二天一大早,陆晨曦神清气爽地来到医院,跟值班护士打招呼时,护士抿着嘴乐了:“你今天来晚了,庄大夫都在你妈病房待半天了。”

陆晨曦笑得甜蜜又傲娇:“他那是瞎表现,我才是亲生的呢。”自己也往程露的病房去,果然看到庄恕正在和董学斌聊天,看自己爸那表情,这天还聊得挺动情。

看到陆晨曦推门,庄恕起身走过来。

陆晨曦小声地道:“你走的时候我都没醒,早饭给你放在办公室了。”

庄恕也悄声说道:“谢谢,阿姨的指标很正常,脑电波越来越活跃,对外界刺激有了微弱的神经反射。以后要每天坚持给她按摩,持续这种温和的刺激。”

陆晨曦见他像是要走,柔声问:“不陪我多坐一会儿吗?”

庄恕低眉:“我…还有事,先走了。”

“那好吧。”陆晨曦爽快地对他挥挥手,自己坐到董学斌身边。

程露眼皮微颤,处于浅度昏迷中。陆晨曦看完各项数据,一边抓起母亲的手做一些简单的反应测试,一边和父亲聊着天:“爸,浅度昏迷的持续时间恐怕不会太长,大概过些天语言功能就该逐渐恢复了。您有两天没回家了吧?今天下午回去换换衣服…”

陆晨曦说着说着,听父亲没回应,转过头来看他,发现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陆晨曦回头看看庄恕离开的方向,心念一转,问:“怎么了?刚才庄恕和您说什么了?”

董学斌抬起头,慢慢开口说道:“晨曦,小庄把过去的事和我都说了…你们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陆晨曦有些意外。

庄恕走回办公室,果然见桌上放着一杯酸奶、一盒三明治。他打开酸奶开始喝,一边看一份打印好的关于利多卡因致敏的研究论文。

陈绍聪笑嘻嘻地敲门进来:“不忙吧?找你有点事儿。”

庄恕放下手里的论文,招呼他:“进来吧,我是越来越闲了。”

陈绍聪手里郑重地举着两份请柬,双手呈送地递给他,咧嘴一笑:“我本来想省事儿把你俩写一块儿的,但是我觉得吧…分开写我能收两份红包,你懂的。”

庄恕被他逗笑了:“你都换宝马了,还这么财迷。”

陈绍聪眨眨眼睛道:“苍蝇也是肉嘛。”

庄恕打开请柬看了眼有点诧异地问:“二十号,这么着急啊?”

“我妈说抓紧点儿吧,她可能怕杨羽显怀了,亲戚朋友说闲话,嗨,老思想。”陈绍聪嘿嘿笑。

“这还不是怪你?没买票就上车。”庄恕笑道。

陈绍聪赶紧纠正:“你别胡说啊,我们可是先领的证。”

庄恕看他一眼:“哦…高估你了。”

陈绍聪反应过来,伸手指着他:“淘气。我走了啊,马主任现在离不了我,一会儿不在就呼我。”

“干得不错,挺替你高兴的。”庄恕一笑。

陈绍聪大大咧咧地道:“正常水平。”他刚拉开门,停了下,又把门合上,转头正经地对庄恕道,“老庄,婚礼其实是…陆晨曦希望我抓紧办的。”

庄恕有点不解:“为什么?”

陈绍聪迟疑了下低声说:“对你的调查,今天院务会上就要出结论了,陆晨曦是怕…怕你赶不上婚礼。”

庄恕倒是坦然:“有什么结果,我大概心里也清楚。这次回来能在仁合跟你们共事,很值得。”

陈绍聪笑着拍拍他:“老庄,你这人除了老端着,没大毛病,真不错。”

庄恕笑了起来。

陈绍聪乐滋滋地开门走出去,庄恕拿着请柬默默看着,手机响了起来,是Lucas,他赶紧接起电话,有点激动地问道:“老卢,怎么样?”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对不起,Owen,是个不好的消息。终于联系上了曹广义的家人,他的家人说,他没有留下任何遗嘱。”

庄恕一怔,如受重击,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回答,拿着手机的手垂落了下来,Lucas的声音还在传出来:“Owen,你没事儿吧?Owen?你听得见吗?…”

挂断电话,庄恕默然地站立许久,然后颓然地坐在椅子上,茫然看着那一摞利多卡因论文。

曹广义没有留下任何遗嘱,这世上,找到为母亲平冤证据的可能,彻底地断绝了。他再没有任何办法。

庄恕拉开抽屉,里面张淑梅的小红本工作证赫然醒目。他失落地把文件摞在上面,推上抽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第42章 请庄手术

院办的会议上,办公室主任送上一份文件给杨帆:“针对心胸外科庄恕大夫实施超低温疗法的调查,院内的事故调查专家委员会,已经给出处理建议了,院长您看一下吧。”

杨帆抬抬眉毛,说了句:“哦,这么快。”他接过来翻看着,见最后一页处理建议一栏明白写着——“终止合同,提前解聘”。

办公室主任看看旁边的几位同事,掂量着说道:“最近几天陆晨曦大夫的母亲,已经由深度昏迷转为浅度昏迷,各项指标都在好转。陆大夫作为家属也向我提出过她对这次调查的个人意见,院长,您看…”

杨帆没有抬头,一边看一边说:“庄恕大夫作为外聘专家来我院工作,是我促成的。他确实在手术水平和团队管理方面,给我们带来了很多先进的经验和做法,带教水平也很高,但是…外国专家嘛,南橘北枳,并不一定适合国内的土壤。再加上他这个人个性比较张扬,不太服从管理,我是担心他这样下去,会再给我们院带来什么麻烦啊。”

办公室主任有点犹豫:“可是,他来我院工作几个月就…怕是在学界传出去,不太好听吧?”

“人是我请来的,现在出了问题,我会向主管领导解释。同志们,要引以为戒啊。”杨帆抬头道。

众人从这句话领会了院长的意思,纷纷点头称是。

然后杨帆提起笔,在“处理建议”旁边的“医院领导意见”一栏签下了两个字——“同意”。

陈绍聪的婚礼一看就是父母眼中的理想婚礼——在五星级酒店举行,花团锦簇中各种喜庆热闹的环节一个不少。陈绍聪和杨羽平时都太忙,也没时间想这事,索性都交给父母,把陈绍聪的爸妈高兴得不行,索性大手笔地隆重庆贺了一场,也让大家终于看出了陈绍聪这富二代真不是假的,可实在。杨羽也不愧是仁合急诊训练出来的好姑娘,还怀着孕呢,精力、体力一等一的好,大大利落地不管婚礼流程多么繁冗,依然容光焕发、精神奕奕,看得大家十分崇拜。

陈绍聪和杨羽在医院人缘好,他们结婚仁合医院几乎是来了一半。大家簇拥着在婚礼现场一通狂拍,先是正正经经的把杨帆和傅博文围在中间拍集体照,然后就开始各种搞怪。庄恕一开始还绷着,时时处处一本正经,后来被陆晨曦在他脸上捏了一把之后就像打开了封印似的画风突变,陈绍聪反而被惊得一直赠送给他嫌弃脸…

婚礼仪式结束后,大家举着酒杯,喝着陈绍聪的父亲豪气大发不限量的顶级香槟,开始扎堆聊天。

薛峦也特地从美国飞回来参加婚礼。他一到,向陈绍聪祝福过,递上红包、礼物之后,就向着手牵手的陆晨曦和庄恕走过来。

庄恕略觉尴尬,正想着该说些什么,陆晨曦却神采飞扬地牵起庄恕的手,对薛峦得意地显摆道:“我走在你前面了嘿嘿!”

薛峦挑眉:“牵手不算,结婚才是撞终点线。”

“有娃才算!”陈绍聪在旁边喊。

薛峦笑着,望着庄恕和陆晨曦,由衷地说:“祝你们幸福。”

楚珺穿得美美的,她本就相貌清丽,打扮一下更是惊艳,但坐在角落哭得眼泪哗哗的,虽是淡妆也都花了。杨羽坐在她身边安慰着:“别哭了别哭了,妹妹啊,今儿个是我大喜的日子,你哭成这样合适吗…我们家陈绍聪没这么大魅力吧?”

楚珺边哭边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参加婚礼,我都想哭…”

杨羽抬头,冲不远处的杨子轩喊道:“你!过来!”

杨子轩挺愉快地走过来笑道:“你甭理她,她参加我同学婚礼哭得比这厉害,她说她太感动了,她都不认识人家…我们俩最后都是被轰走的,红包都还给我了。”

杨羽看看他,又看看楚珺,表示投降:“行,那你接着哭,我给你再拿点纸巾去。”然后边走边自语,“心胸外奇葩真多。”

杨帆看到傅博文独自举杯喝着酒,走过来低声劝道:“行啦,不是都戒了吗。”

傅博文感慨地说:“他们俩婚礼,我心里高兴,喝两杯无妨。忙了一辈子,无儿无女,现在担子忽然卸下来了…真寂寞啊。”

“怎么着?给你介绍个老伴儿?”杨帆调侃地说。

傅博文赶紧摇手:“别别别,我还是清静清静吧。”

杨帆也笑了:“我还羡慕你这种清静呢,医院里一堆事儿,儿子还不省心。”

“小轩很好了,哪儿让你操过心啊,学业有成,这不,”他示意杨帆看向不远处正在给楚珺擦泪的杨子轩,笑道,“接下来的事儿我看你也不用管了。”

杨帆皱眉叹息:“唉,跟你说不清楚。”

杨子轩站起身发觉傅博文在看他们,笑着向他们举杯,杨帆和傅博文也举起杯。

傅博文奇道:“楚珺这是哭什么呢?”

陈绍聪被父母拉着应酬,跟各位叔叔伯伯打招呼、寒暄聊天。他哪里受得了这个,一会儿就溜了,跑来拉着陆晨曦问:“我和杨羽成了,你俩什么时候办啊?”

陆晨曦有点黯然:“遥遥无期。”

“老庄就是解聘回美国,又不是不回来,他不回来你也可以去嘛。”陈绍聪不以为意。

“这都是小事,他妈妈的案子还没有澄清,我们俩的关系…总是…有个不能碰的地方,特别难受。”陆晨曦低声道。陈绍聪也知道这事,想了想道:“不至于吧?叔叔阿姨不是说不计较吗?”

陆晨曦叹口气:“他心里一直有负担。在官方的结论上,他母亲是我父亲死亡的责任人。即使我们两家人都不相信这是事实,但是,这件事在这里,对于以后的共同生活…总觉得是个阴影,有点害怕。”

陈绍聪斜着眼看她:“哟,陆晨曦啥时候变这么怂了?”

陆晨曦认真地回答:“要是我自个儿的事儿,那是天不怕,地不怕,可是两个人的事情,不可能不多想,不紧张,不害怕。”

陆晨曦被陈绍聪拉着嘀嘀咕咕,薛峦和庄恕远远地看着她。

薛峦微笑:“当时我和她学一个方向,在心胸外科的基本功大比武,我的操作又总比她精致,比她扣分少,她就一直不服气,一有机会就找我比试,几乎每次都是我赢。”

庄恕问:“那为什么又放弃了?因为赚得少,买不起房吗?”

薛峦坦白地说:“我治得了病,但受不了很多现实问题,包括连台三十小时还要应付病人和家属的指责、不信任,应付领导的各种管束、没完没了的专业考试…这些委屈,我想你也能理解。当然,也包括赚得少,没法给心爱的女人生活上的保障。”

“照你这么说,现在在仁合留下来的,都是英雄。”庄恕感慨。

“是啊,至少我认为是这样。不过我也时常在想,如果我当年没有去先锋公司,现在会不会…也能成为一个出色的大夫。”薛峦言语间似有遗憾。

庄恕很肯定地说:“你也许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大夫,但你不会比她更好的。你承受不起的,她能承受。”

薛峦皱了皱眉,而后,坦然点头:“是的。”

忽然,喧闹中,大家有些诧异地看到,修敏齐微笑着走来。陈绍聪和杨羽,傅博文和杨帆赶忙迎上去。陈绍聪有点吃惊:“修院长…没想到您来了…真是不敢当,不敢当。”

修敏齐拱手把红包递过来:“恭喜恭喜啊。小陈、小杨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陈绍聪赶紧笑道:“同喜同喜…杨羽,赶快,喜烟、喜糖、喜酒…修院长您里面坐里面坐!”

修敏齐示意他们不用忙,笑着说:“你们小两口去招待其他人吧,我找这两位院长有点事。”陈绍聪和杨羽笑着把修敏齐和杨帆、傅博文让到一处安静的地方。

等他们走后,陈绍聪立刻换了表情,擦了一把汗。

杨羽也很惊诧:“你挺有本事啊,修院长都能请来。”

陈绍聪愕然:“我没请他啊,我觉得他肯定不会来,连请柬都没给他送。”

两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不远处,陆晨曦走到正在跟同事谈笑的庄恕身边。同事们见陆晨曦过来有话要说的样子,也都识趣地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