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沙哑的男声冷不丁地接道:“林女侠,狼正好帮了你的大忙。”

青桐一惊,忙问道:“谁在说话。”

“在下关雷横,谢林姑娘不杀之恩。”声音是从马车里传出的。

青桐猛地记起,她当时听到这人自报家门时,稍一犹豫,便把他放下了。刚才走得急,一时没想起,竟将他一起带出来了。

青桐放慢速度,与马车并行,她掀起帘子,一言不发地观察着车里的男子。

关 雷横面带惭愧,但目光尚算坦然。他的武功在众人中是较高的,青桐所做的一切他都有察觉,还有何黄两人所受的侮辱和惨叫声,他都听得一清二楚。何景贤当初并 没有细说,他也不知道那些乞丐的事。但他在车中得知那些乞丐是何黄两人特意请来准备招待林青桐她们时,他不禁怒火中烧。士可杀不可辱,这两人着实过份了。一 时间,他是又悔又恨又怕。在车中的那两个时辰,简直是像几年一样漫长。当时,他别的不求,只求自己不要落到何黄等人那样的不堪下场…

青桐慢慢移开目光,徐徐吐出一口气:“你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竟听命于被男人压的猥琐公猪,来对付我们。你不觉得羞愧吗?”

关 雷横没有找其他借口,坦然承认道:“我事先并不知道这桩任务的细节,那何景贤只说让我们对付他的仇人,然后将她交到王七手中便没我们的事了。——他还说林 姑娘忤逆弑母,数次侮辱两人,只想跟你一个教训,再加上你表哥黄启功佐证…”说到这里,关雷横突然打住:“算了,错了就是错了。我被人蒙蔽是脑子笨,被 你打败是技不如人。姑娘无论是杀是刮,在下绝无怨言。不管怎样,都多谢姑娘手下留情,没有让我受辱而死。”

“你不恨我?”

“不,不恨。我技不如人。”

青桐多看了他一眼,略有感慨地说道:“说实话,我杀了这么多人,每次他们临死时,都会听听他们的遗言,但你这么痛快认错的还真没有。单凭这一点,你还算是个人。”

关雷横苦笑一声,这算是夸奖吗?

青 桐沉思半晌,抬头说道:“好,我先饶你一回,但是,若你敢泄露今日的事情,或是若再让我碰见你助纣为虐,你会跟何胖子一样惨,而且,我还会将你被辱过的尸 身运回你的家乡和师门展览。让你家世世代代以你为耻。”这世上并不只有女人才注重名声名节。不过史书上并没有记载男子被辱的事件。但是以何景贤和黄启功的 反应,她能猜得出,这种事大多数男人一样不堪承受。

青桐这一番话说得关雷横冷汗连连。

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感激之意,“多谢,为了报答姑娘的不杀不辱之恩,关某会帮着姑娘解决后续麻烦。”

第七十七章 程胖归来

后续麻烦是有很多。这里是古地球,不是她的母星,若是在那里,以这些人的行为,她的反击只是普通的自卫,只要她保存好证据,根本无须负一点法律责任。在她的生命中曾射杀过入室抢劫者当街行凶者。她的姐姐曾在密室中与一个虐杀狂周旋十几个小时,最后将对方虐杀之。

青 桐虽然性格淡漠,但对于一个公民该担当的职责从不推卸。她一直记得自己的格斗老师的一句话:面对邪恶势力,不反抗就意味着同谋。因为它不仅仅损害的是自己 的权利,它更会让对方愈发肆无忌惮地伤害更多的人。来到这里后,她虽然表面上尽力融入当地的风俗,但她的本性和骨子里的信念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一遇到重大 事情,它就会原形毕露。现在她得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若是她一个人,那太好办了。直接浪迹天涯便是。但她不得不顾忌到白氏和林安源还有养父母等人的安 全。

青桐在蹙眉思索回忆,关雷横也在思考下一部该怎么办。连喇叭花和灰灰菜也在思索。众人一路无言行进,只听得风吹树林的哗哗声和得得的马蹄声。

关雷横似乎想起了什么,出声道:“林姑娘,咱们先把事情串一串,以便将来统一口径。”

他清清嗓子说道:“何景贤雇我的事只有黄启功和他的贴身小厮知道。我估计这几人应该会消失。那么这事就死无对证了。——我之所以不说实话,是怕牵扯到你。还有就是,我知道何景贤先前派的那几个人都是亡命之徒,每人身上都有命案。”

青桐打断他的话:“那跟你一起的四人呢?”

关雷横黑脸一红,颇有些不自在地说道:“…那是我刚认识不久的哥们,他们虽然累做小恶,但对我很讲义气,帮我还赌债,帮我…”说到这里,关雷横声如蚊蚋,抓耳挠腮。

青桐神色平淡:“哦,你赌博还到青楼,欠了嫖资?”

关雷横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登时脸红脖子粗。无力地否认:“不、不算嫖,我跟她是真心实意的。”

青桐一副无所谓的神情:“你不用急着否认,嫖了就是嫖了。好歹是对方自愿的,只要不是强暴我根本不管。”说到这里,她轻瓢飘的补充一句:“我来这里前曾查过书,说你们男人的本性是嫖客、赌徒、儿童三合一。果然没错。”青桐不禁有些自得于自己的渊博。

关雷横哑然,他翕动着嘴唇,想反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接着刚才的话头道:“咱们继续说统一口径的事。”他怎么突然觉得自己比她犯事者还着急呢。

“这两帮人马不是一伙的,甚至还有些不和。咱们便说他们是黑吃黑,两方火并了。甚于你,你是和父亲一起去明珠寺请道人给亡母做法场,跟过宝珠寺附近,路上遭遇这伙强人,他们先是一涌而上来抢夺财务,结果把你父亲杀死——哦,对了,你的父亲究竟哪里去了?”

青桐望着前方,淡淡地说道:“掉粪池里淹死了。”

关 雷横心头一惊,他想安慰青桐几句,猛然想起,他隐约记得何景贤说过,青桐的父亲要亲自将女儿送来,他不由得背上一凉。将安慰的话咽下去,再继续编下去: “你们就在粪池边遭遇强人,他们要抢压你们的马车和财物,将你父亲推入池中。你落荒而逃,他们紧追不舍,到达宝珠寺时,正好遇到何景贤和黄启功,二人出手 相救…”

青桐打断他的话:“不,不合理。很多人都知道我和他俩不对付。他们不会相救的。”

关雷横干笑一声,只好临时替换掉两人,自己亲自出场:“那就由在下出手相救。何黄二人在宝珠寺喝酒游玩结果遇到狼群葬身狼腹。”

青桐听罢,沉吟一阵,颔首道:“大体上说得通,跟我编得差不多。”

她停了片刻又说:“关键得看相关涉案人员死得干不干净。我建议咱们今晚先在附近找个人家投宿,明天一早,我悄悄去查看现场。”其实今晚查看更好,但此地山林茂密,时有猛兽出没。青桐即便是再强也需要注意安全。但明早再去…她有些觉得不妥。

最终,青桐还是下了决心:“不行,我还是不放心,等一会儿我一个回去查看现场。有些活口不能留下!”

关 雷横也走了几年江湖,自然知道里面的门道。他思忖半晌,毅然拍板:“不如这样,咱们分成两拨,分别守在东西两条要道——据我所知,这南面是河,北边是山 林,他们不可能往这两方向逃,只能走东西两条路。我们守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若有嫌犯路过便见机行事。你看如何?”

“好。”

这时灰灰菜主动说道:“那奴婢和关大侠一路,小姐和喇叭花一路。”青桐倒也赞同这个办法,毕竟,她对关雷横并不完全信任。关雷横笑笑,并无异议。

青桐决定带着喇叭花到西路,这就意味着她们要折回宝珠寺,甚至有可能会再次遭遇狼群。关雷横主动请缨要调换方向,被青桐一口拒绝了。

两人带着弓箭刀枪,一路风驰电掣奔驰而去。

灰灰菜和关雷横不放心,将两人往回送了几里路。

此时正值黄昏,暮色笼罩着大地。远方重重叠叠的山峦像一蹲蹲巨兽匍匐在地上。官道两旁的树林黑黝黝的,晚风萧萧,树叶沙沙作响。无端地让人心生恐怖和害怕。青桐倒还算镇定,喇叭花吓得浑身冒凉气。

为了缓解紧张,她没话找话说:“小姐,咱们出来一天了,不知道夫人和大少爷会不会着急?”

青桐声音平静无波,带着一种奇怪的安抚力量:“应该会的。不过,我还是希望他们别来添乱。”

“也不知道程公子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就这两天吧。”

渐渐地,喇叭花不那么紧张了。此时,她们离宝珠寺还有二里多地,再往前走一阵,青桐忽然觉得前方情况有异。她侧耳倾听,就听得呐喊声、打杀声、狼嚎声,种种杂音混在一起,断断续续地飘进他的耳朵里。两人转过一片树林,宝珠寺已经遥遥在望。

她们看到了无数的灯笼火把汇成一条流动的灯河。

喇叭花惊呼道:“大少爷果然来找我们了。”

青桐轻轻摇头:“不,不是他。咱们家没这么大的阵仗。”喇叭花一想也是。那会是谁呢?

青桐已经想起了一个人。极有可能是何家的人。如果真是他,那自己得小心行事了。

青桐心中迟疑,行速也不由得放慢下来。

就在这时,她们身后响起一阵如雨的马蹄声。起初,青桐是关雷横两人追赶了过来,可她再一听,不止两匹马。至少有四五匹马。

接着便响起了关雷横如惊雷一般的喊声:“林姑娘,林女侠。”

惊雷过后,是一声焦急的呼唤:“姐、姐——”

青桐心中一喜,她听出来了,是林安源的声音。

她的喜悦还没来得及消散,又听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包子,笨包子,你在哪儿——”

这是程小胖回来了!

喇叭花惊呼一声,然后像喇叭一样嚷开了:“哎,我们在这里——”

听到回应,那几匹马立即加快了速度,风驰电掣一般朝他们行来。

只听得“吁”地一声,一匹高头大马,在两人的面前猛然停下,那马上的人一手拽着缰绳,一手高举松明火把。

他在明,青桐在暗。将那人的身影相貌看了个大概。她再次吃了一惊,这马上的人应该是程元龙,但瞧着又不太像。他的身形比几年前比,窄了一半,个头也变高了许多。面容有些模糊,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夜晚的关系,反正比以前好看了数倍,像在高丽村整了容似的。

青桐一时有些不习惯。程元龙之前冲得很猛,待来到对方面前,却又奇怪地慢了下来。人说近乡情怯,他倒有些近人情怯了。

不管怎样,几年的分离,两人多少还有些陌生。

青桐不确定地问了一句:“程小胖?”

程元龙正在纠结说什么开场白好呢,突然一听到这个称呼,不由得啼笑皆非。不过,这个称呼很快驱赶掉他的陌生感。

他咧嘴一笑:“包子,我中午刚回京城。”

两人面面相看,大眼瞪小眼。

随后,林安源等人也赶到了。林安源率先打破两人互瞪的局面,问道:“姐,你没事吧?父亲和墨云他们呢?”

青桐酝酿了一下情绪,故作哀伤地将关雷横和她商量好的台词说了一遍:“…真是祸不单行。太太刚去,父亲竟又遭遇不测。”

林安源沉着脸,半晌不语。

他身后的程安程玉分别安慰了林安源几句,说些“节哀顺便”的套话。

气氛一时有些诡异低沉。

这时候,前方又是一阵混乱骚动。接着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地哭喊声。

程元龙好奇地举火照了一下,什么也看不清。

他征求众人的意见:“咱们也快去看看吧。”

第七十八章 事发现场

“好。”青桐欣然同意。林安源像个小老头似的皱着眉头,看样子很颓废很伤感。青桐暗暗猜测他是不是在替渣爹伤心,也有可能。古地球,应该说是古中国的很多人认为,父母无论对儿女做了多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子女都不应该反击。否则就是不孝。

青 桐一向对此嗤之以鼻,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天经地义的,为什么一安上父母的身份就不一样了。在她的家乡,女儿一样有权利开枪打死侵害自 己的母亲。这几年来,林安源潜移默化地接受了一些她的思想,但他骨子里那种根深蒂固的思想却没怎么改变。罢了,据说世上最难办的是件事:一是把别人口袋里 的钱放入自己腰包,二是把自己的思想放入别人的脑袋里。在青桐看来,后者比前者更难。

程元龙举着火把一马当先骑在前头,为后面的人照着路。

众人沉默无声,一路行进。程元龙心头的兴奋因为眼前的变故多少有些消减,他安慰青桐姐弟俩几句。青桐装模作样地流露出一丝忧伤。

这一段路程很近,众人很快便到了宝珠寺。

四周火把闪烁,有大批家丁还有部分官兵衙役。程元龙吃了一惊,拉住一个面熟的人问他们怎么来了?

那官差忙答道:“何大人上午发现儿子不见了,他夫人坐卧不安,非要他出来找人,找了一下午,到天黑时发现事情不对头,这才报了官。小的们便跟着来了。还有陆大人也来了。”

程元龙定睛一看,果然看见了陆绍衡的身影,同他站在一起的那个身形臃肿的中年男子正是何景贤的父亲何正伦。程元龙举步朝庙里走去,青桐跳下马跟着他一起去。

程元龙皱皱鼻头,冲青桐摇头:“你还是别去了,里面太吓人。”

他的话音刚落,忽地从对面的黑松林中刮来一阵劲风,吹得四周火把欲灭,同时将那浓烈的血腥味道冲入人们的鼻中,令人肠胃翻腾。

青桐走进庙里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惨状:何景贤躺在地上,肚里的五脏被掏吃干净了,双腿、胳膊均被啃噬过,地上流淌着颜色各异的杂碎,五官早已模糊不清,之所以能认出他来,仅是因为残存的四脚比别人粗壮许多,所以能一眼认出。

陆绍衡脸色异常严肃,半蹲在地上辨认一会儿,起身缓缓说道:“何大人,这具骨架应该就是令郎。”

何正伦全身的血液像被突然抽干了似的,面如黄纸。他像是没听到陆绍衡的声音似的,呆呆地立在原地,半晌不动。

这时,随同何正伦一起来的亲随们放开喉咙哭了起来:“少爷——”

哭声将何正伦扯回冰冷的现实,他仍旧没出声,只是全身一软,像一团面团似的瘫软在地上。

“何大人。”

“老爷,您要保重。”

何正伦对周遭的一切声音充耳不闻,他喉咙里发出异响,低低地唤一声:“我的贤儿——”接着便两眼一翻,口吐白沫,昏了过去。何家的仆人也顾不得装伤心了,赶紧涌上来,又是捶背又是掐人中的,折腾了好一会儿,何正伦才缓缓半醒。

何 正伦双目空洞无神,但当他无意中看到青桐时,眼中却倏忽闪过一簇异样的光芒。虽然他一向对儿子的混帐事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对他和林青桐之间的恩怨还 是有所耳闻的。当时,林世荣还特意向他道歉,两人刚起了个话头,就被刘公公派来的人打断了。接下来,他着急办刘公公交待的事情,便没再理会这等小事。他想 着,儿子终究吃不了亏,一般的事情也不须他插手。况且儿子虽然顽劣,但做事尚算有分寸,比如说,他从不惹何家得罪不起的人物。但他万万没想到,儿子这次竟 然踢到了真正的铁板!虽然目前尚无证据证明此事与林青桐无关,但凭他的直觉一定跟这个面容阴沉的女子脱不了干系。

何正伦像是重新注入了力量似的,目光炯炯地盯着青桐。青桐感到对方的目光就像是阴藏黑暗洞穴里的毒蛇一般,令人感到阴风嘶嘶。

她脸上并无异样,反而流露出一丝难得的悲悯和同情:“何大人,我知道中年丧子的痛苦。但请您一定要节哀顺便。”

“呵呵,节哀。”何正伦死死地盯着青桐,他的声音就像深夜里的夜猫子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突然,他尖声问道:“何某想问林大小姐几个问题。”

青桐礼貌地答道:“可以。”

“请问林大小姐今日为何事路经这里?”

“家中庶母得暴病骤然离世,家父带我去明珠寺请和尚尼姑来家念经超度。”

“林大小姐可知道我儿是为因何而来?”

听到这里,青桐付之一笑,“何大人这话问得怪怪的?你儿子做什么事我怎么知道?请问我是他什么人?”

程元龙趁机插话:“的确,这个问题不但怪而且无礼,你怎么不问旁的男人,令爱和夫人的行踪?看人们怎么说。”

暴怒之中,何正伦的语气十分不客气,他厉声制止道:“程公子——”

程元龙无赖地应了一声:“哎。”“来,咱们继续说令郎的事,我觉得今日的事可能与他的敌人有关。请问他现在还嫖吗?还和人争青楼里的姑娘吗?还调戏良家妇女吗?还爱作弄人吗?”

何正伦气得直翻白眼:“…”

青桐和气地劝道:“唉,人死为大,生前种种就不要再提了。”

程元龙很配合地接道:“我不是故意提及这些不堪之事,只是为了帮助破案罢了。毕竟我们也算是朋友一场,唉…”

眼见两人在他面前一唱一和,何正伦心头的怒火越来越盛

他越问越气,越问越不客气。倒是青桐,语气仍是一如既往的舒缓平静。中途,她还抽空安慰何正伦几句。

然后事情便反转了过来,这次轮到青桐反问何正伦。

“请问何大人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那突然出现的匪徒又与大人什么关系?我的父亲为什么会被人推入粪池中?听说他几日前悄悄去见了大人,请问你们当时谈了些什么?可问透漏一二?”

何正伦今日痛失爱子,气得理智半失,方寸大乱。他像半疯一样大嚷大叫起来:“林青桐,你休要狡辩,我儿的死与你脱不了干系!”

青桐淡淡道:“何大人,千万别像泼妇似的胡乱攀扯,若怀疑请拿出切实证据来。我还怀疑是你让我害了我父亲呢。”

两人互相质问时,陆绍衡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何正伦情绪过份激动时,他才会劝上几句,其余时间均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这时,一个面容清癯的中年男子缓步走了进来,吩咐几个衙役道:“你们将尸体收拢好,抬回去,明日请杵作来验尸。”

陆绍衡慢声安慰何正伦:“何大人,至于令郎是不是被人谋害,相信知县大人和府尹大人会给您一个交待的。请大人务必保重身体,节哀顺变。”

陆绍衡说罢,将目光投向青桐,他的眸子相较五年前,显得愈发锐利,举止也更沉稳些。

“林姑娘,由于目前只有你和令尊在宝珠寺附近,我等不得不向你打听一些事情。但请放心,为了你的名声着想,我们不会轻易请你上公堂。”青桐知道,这个时代的人们对打官司有着一种天然的恐惧,一般都是走投无路了才不得不上公堂。而未婚女孩子更不会轻易进衙门。

“好的,我随时恭候。”

两人正说着话,那何正伦贸然插进来话,他咬着牙恨恨说道:“不,我今晚就请杵作来给我儿验尸!”

青桐心中暗笑,五脏六腑都被吃了,去哪儿验啊。她心中虽然高兴,面上却仍佯作一脸沉痛。

他们出来时,林安源和灰灰菜喇叭花等人正在庙外候着。

陆绍衡一看到关雷横,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关雷横在对方如炬的目光中多少有些不自在。陆绍衡对他就没那么客气了:“请你随在下走一趟。”

“…是。”关雷横低头答道。他想看青桐,但又不敢看。

何正伦被人搀扶着半靠着树干,一众官差衙役仍在搜寻证据。

过了一会儿,忽听得有人大声喊道:“还有两个活口!”

众人精神不觉一振,一起循声望去。

等到衙役押着那两人走过来时,灰灰菜和喇叭花的脸微微变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正常。关雷横也有些紧张。青桐虽然内心略有波动,但表面仍是无波无澜。

那两个衣衫褴褛、神情猥琐的男人正是何景贤找来的二十个乞丐中的其中两个。

两个乞丐腿脚酸软,一路哆嗦。他们的脸色不知是吓的还是怎么了,一副青加交加的难看样子。

何正伦一看尚有活口,立即激动起来。

他迫不及待地上前质问:“快说,到底是谁要害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