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目光木木地转了小半圈,不停地翕动着嘴唇,但就是说不出话来:“是…”

“是谁?快说,快说啊。”何正伦急得恨不得上两人的嘴里掏话。

第七十九章 千钧一发

两个乞翻着白眼珠,斜楞着众人,全身抖得愈发厉害。舌头像是僵了似的,怎么都捋不直。

何正伦急得双眼冒火,他正待厉声可喝斥,陆绍衡上前阻拦何正伦:“大人请息怒。这两人的身体似有不适,先带回去让大夫医治好再问不迟。”

何 正伦满心不愿意,他才不在意乞丐的身体是好是歹,他只想快些知道真相。他突然想起,那程元龙与林青桐一向走得很近,而陆绍衡又是程元龙的表兄,谁知道他会 不会徇私枉法?想到这里,何正伦脸色一沉,略有不快地说道:“陆公子辛苦了,这两个叫花子就交给我来审理吧。”

陆绍衡明白他的隐忧,并不恼怒,当下只是微微一笑,默默地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何正伦上前一步,凶巴巴地瞪着面前的两人,毫不掩饰对两人的轻蔑和不屑,暴喝道:“快说,只要你们肯说实话,我就饶你们不死,否则——”

那其中一个乞丐翕动着嘴唇终于说出一句:“俺、俺们是何少爷请、请来的,他先让俺们吃了一顿、好饭…”

何正伦气冲头顶,极不耐烦地再喝:“拣重要的说。”说到这里,他用阴狠的目光瞟了一眼青桐。

青桐感觉到他的注视,面不改色地转过身来,对着两个乞丐淡淡一笑:“哦,那饭好吃吗?”

那两个乞丐也不是傻子,他们的目光在何正伦和青桐身上缓慢地穿梭着,似在衡量着什么。衡量的结果是,他们谁也得罪不起。何正伦自不用说,人称笑面蛇,是个两面三刀的狠人。这种人谁敢去惹?而林青桐,对于一个亲眼见识她手段的人更不消说。

何正伦盯着青桐的反应,冷笑一声:“你们谁都不必怕。只要肯说出凶手是谁,你们的身家性命,下半辈子的着落都包在我身上。”

他的话音一落,程元龙也跟着冷笑:“哟,何大人这是用好处诱供呢?能不能先告诉小爷一句,你这次想绊倒的是谁?”

程元龙说完,鼻孔朝天,轻哼一声,表达自己的不屑和鄙视。那表情与以前如出一辙,但瞧上去比以前可爱多了。

何正伦敢怒不敢言,他尽力压下怒火,用凄怆伤感的口吻说道:“程公子,请看在老夫与你父亲同朝为官的份上,也看在一个死去儿子的可怜父亲的份上,请勿阻挠我为犬子申冤雪恨。”

程元龙语气稍缓了些,无奈地说道:“那好吧,您继续。”

何正伦的目光重新转回到两个乞丐身上,那两个乞丐缩肩拱背,蜷缩在地上。

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灰灰菜和喇叭花心里急得不行,但又极力忍着不敢表露出来,她们偷眼观瞧自家小姐,见她仍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不禁暗自佩服。

此 时青桐的心情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她在想万一事情暴露了自己要怎么办?她必须要检讨,自己当初光顾着报复的痛快,而对于后果考虑得不太严谨。她转念又一 想,她来宝珠寺之前得到的消息并不确切,关于乞丐和杀手便超出了她的预料。很多人很多事赶到了一起,有时她甚至别无选择。

她飞快 地将思绪拉了回来,如果她注定在劫难逃,那所有的后果就让她一人承担吧。她尽量不连累母亲和弟弟,然后将灰灰菜和喇叭花摘出去,也算全了她们主扑的情份。 当然,她不会坐以待毙,她可以试着越狱,将该杀的人全杀了,然后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嗯,上山当土匪也不错,听说这在古代是一个不错的职业。

青桐心电念转之间,只听何正伦再次沉声逼问。两个乞丐在他的威压之下终于憋不住了,又断断续续地说了起来:“他、他让人捎话给我们团头儿,让俺们来宝珠寺说有好事等着俺们弟兄——”

青桐听到此处,突然指着庙门前的一棵大树高声喝问道:“什么人在那里?还不下来!”

何正伦正要恼怒问话被打断。

就见那树影一动,然后便听见哎呀一声惨叫,一个黑影坠落了下来,“扑通”一声落在地上。

官差亚裔立即举着火把一涌而止,不大一会儿,便架着一个人黑乎乎的男子过来了。这也是一个乞丐,不过,他比另外两个胖上许多。

何正伦见又有一个活口,不觉悲中带喜,心说真是老天有眼。

他连珠炮似的迫不及待地发问道:“你为何一直躲在树上?快将你知道的通通说出来。”

这个胖乞丐两眼发直,口角吐着白沫,他盯着何正伦看了一会儿,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他喘着气问道:“老爷真要我说?”

“当然!”

“我知道的全都说?”

“废话。”

“好好,我说我都说。”

那胖乞丐不客气地推开拉扯着他的两个公人,恶声恶气道:“滚开,老子腿断了,肠子烂了,跑不了。”

说完,他突然弯腰抱着肚子蜷缩成一团。那两个公差将他话说话竟敢不客气,习惯地踹了他两脚。

胖乞丐怒目以示,忍着痛,呸呸吐了几口脏沫,两人怪叫着跳开去。

胖乞丐艰难地直起腰,目光在众人脸人扫过一圈,喘着气,说出了一个令人愤怒令人欣喜的真相:“小的是这伙人的头儿,今天早上,有人来找我,说有好事,事后有重谢,还请我们大吃大喝一顿。飘香楼的头等席面,山珍海味都有,哈哈…”

何正伦脸皮抽搐,低吼一声:“拣重要地说!”

胖乞丐比野狗还凶,冲着何正伦怒斥道:“你娘的,老子说话你别插嘴,你以为你是什么鸟东西。”

何正伦:“…”他没料到自己会挨一个乞丐的骂。

其他人也一齐愣住了。程元龙暗暗叫好。唯有陆绍衡和青桐一脸若有所思。按理,这个乞丐不该这么大胆。他是怎么了?

青桐不及细想,只听那乞丐哈哈狂笑两声,接着语调一转,变得悲哀而愤怒:“他娘的何胖子,原来他早打好了主意,他怕俺们泄了他的底,在饭菜中下了毒,呵呵,他娘的被狼吃是天意!”

何正伦脸皮发青,气极败坏地喝令他住口。

胖乞丐用嘲讽恶毒的目光睨着他,脸上带着快意的笑容。如果何景贤不将事情做绝,没准他权衡之下会将真相说出。毕竟,林家的势力比不上何家。对方既然已经做了初一,他何不做个十五?何景贤人死了,他快意的同时,还不解恨。想伸冤报仇,做梦去吧。

胖乞丐的话像一块巨石砸进了水里,激起一阵阵浪花。

同时,他的话也让其他两个乞丐如坠冰窖。那两人瞪大眼睛,张着嘴巴,颤声问道:“老大,是真的吗?咱们都中毒了?”

胖乞丐骂道:“还假的了?你没看我都快死了吗?——我吃得比你们都多。”

说着,他再次痛得弯下腰来。

陆绍衡高声说道:“来人,把他们抬进马车,进城医治。”

说罢,他看也不看何正伦,径直走过来,亲自命令几名公差将三人搬进车来。

那名胖乞丐瞳孔涣散,无力地摆摆手:“我活不成了,我知道。”

接 着他似乎用尽了平生的力气,说出了下面一段话:“那何景贤玩腻了调戏妇女,玩腻了各种勾当,他想换花样当土匪,他带着几个真土匪藏在这里,专门截过路的客 人。他还说,若截到了女子,他们玩够后就赏给我们开荤,事后还有银子…我他娘的脑袋长在屁股上,竟然信了他,哈哈…”他的笑声渐渐弱下去,汗出如浆, 嘴边的白沫变成了血水,脑袋突然歪向一边,没声了。

另外两个乞丐一见他们的头儿没了气息,又怕又难过。他们先前还在权衡,如今看这情形,能不能活着还是一说。他们也顾不得许多。一齐疯咬何景贤:“那个王八日的,他自己害死自个的。”

“呸,他是老天收了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大放厥词,胡喷乱骂。

何正伦的脸皮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他摇摇欲坠,哑着嗓子再三喝止。

这两个乞丐无家无业的,唯有的一条贱命也快没了,哪还有什么顾忌,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

何正伦又伤心又生气,两下一夹击,竟然一头载倒,磕碰在马车壁上。

两个乞丐骂累了,也没力气了。后面的路上再没声响。

众人一齐沉默着行进。

静寂的山林中,唯有得得的马蹄声和吱嘎吱嘎的车轮声。

青桐骑着马跟在后面,程元龙和林安源走在最后。陆绍衡本来在前,不过,他渐渐放慢了速度。青桐有一段路和他并骑而行。

两人沉默半晌,陆绍衡侧脸看向青桐,他的目光像风中的火光一样闪烁不定,他低低地说道:“每次遇见你都是在这种特殊时候。”

青桐淡然反问:“你究竟想说什么?——我故意以这种方式引起你的注意?”

陆绍衡哑然失笑,他摇摇头,还想再说什么。程元龙一见两人背着自己说话,便习惯性地横来,他在后面高声问道:“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青桐故意和陆绍衡拉开距离,她放慢速度,让程元龙赶上来,对他说道:“我们刚才在说,你比今日英俊多了。”

程元龙最想听的就是这话,他略微羞赧地笑笑:“谬赞谬赞,比宋玉潘安差些。”

“宋玉潘安。这名字听着好耳熟。”青桐蓦地想起,自己的娃娃中有叫这俩名的。

两人正说得投机,正听得前方有人招呼程元龙。程元龙只好过去,不知陆绍衡是不是故意的,两人再次并行。

他看看四周,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今晚屋顶上见,在下有事请教。”

青桐微微一怔,看着陆绍衡半晌没说话。陆绍衡飞快地补充一句:“以一个朋友的身份。”

青桐两手一摊,“无妨,你以官差的身份也行。”

说完,她策马疾行,再次避开了陆绍衡。

第八十章 屋顶对话

众人刚上官道,忽又听见一阵得得的马蹄声。一个男子滚鞍下马,跑到陆绍衡跟前,陆绍衡半倾着身子,两人低语一阵。青桐下意识地觉得他们说的事应该与自己有关。过了一会儿,那人复又上马离开。

陆绍衡思索有顷,目光在青桐身上流连一会,蓦地勒马停下,说道:“令尊的尸身已经打捞了上来,目下已经清洗干净,准备先带回衙门,等明日仟作一起勘验过了,再将其送回林家,不知林姑娘和林公子可否同意?”

林安源闻听此言,脸色愈发惨白,眼角隐有泪光,他的声音哀伤无力:“按理,我们姐弟是该配合官府断案。可是做为儿子,我又不忍亡父暴尸人前。况且,关于我父亲的那部分案情,家姐和关大侠已经说明白了,我想陆大人应该没有疑问了吧”

说着,他睁着微红的双目,坦然地对着陆绍衡的目光。

陆绍衡若有所思地与林安源对视片刻,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程 元龙插了句嘴:“是啊,表哥还是将林大人的尸体运回林家吧。”说着,他又看向青桐姐弟两人:“唉,你们千万不要太过伤心。”青桐恍然意识到按照这里的标准 她的表现未免太过冷静了。在华狄美拉星球,人们崇尚理智克制,亲人逝世,当众流泪是不理智的,无论多悲伤也需要克制。但在这里,似乎哭得越响亮越表示孝 顺。

“多谢元龙兄。”林安源老气横秋地拱拳手道谢。

突然,他的身子晃了几晃,险些从马上跌下。程元龙眼疾手快,赶紧拽住他的衣袖。

书棋紧张地高呼一声跑过来帮着扶林安源下马。

青桐也赶紧跳下马来看个究竟,林安源双目紧闭,气息渐弱。青桐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心里松了口气。她跳上马,让人将林安源扶上来,两人共骑一匹。到了十字路口,她与众人作别,带着灰灰菜和喇叭花风驰电掣一般地赶回林家。程元龙不放心,一路跟在后面护送。

青桐命灰灰菜和喇叭花分别去给周姨娘和玉姨娘两人报信,自己和书棋扶着林安源回青梧院。

走到半路,林安源“悠悠”醒转,他低声吩咐书棋:“你回去吧。我有母亲和姐姐照料。”

书棋有些迟疑,林安源脸色一沉,他立即噤声,乖乖地回去了。

姐 弟两人进了院子青梧院,见了白氏白妈妈刘婆子三人,青桐自然又要将事情经过有选择性地叙说一遍。白氏惊得霍然起身,连连呼叫,接着便眼圈发红,低声啜泣起 来。她倒不见得有多伤心,他们之间的那点情份早被林世荣作光磨灭了,即使有残存的一点,也被青桐坚持不懈地给抹掉了。但她一想到女儿还未嫁,儿子还小,家 里又一大摊事,便不禁悲从中来。白妈妈和刘婆子二人则装模作样地帮着白氏哭了一会。

青桐只好温言文语安慰三人,叹息道:“当年母亲和我被他推入江中,如今父亲却丧于粪坑,一切都与水相关,这或许是天意吧?”

白氏闻言不禁身子一颤,白妈妈和刘婆子却是一脸敬畏和笃信。那肯定是天意也是报应!

青桐抛出这个可供议论的话题后,又安慰了白氏几句,接着说自己太累回房歇息去了。

林安源也随之起身,“姐姐我送你进去吧。”

两人进了房,林安源慢慢地掩上了门,一脸严肃地看着青桐,目光晦暗复杂,几次欲言又止。

青桐背着藤椅,双手抱着脖颈,直率问道:“你想问人是不是我杀的?”

林安源点头。

青桐懒得对他隐瞒,十分痛快地承认道:“都是我杀的。”

然后她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很明显地想知道他的态度,因为他的态度会决定自己对他的态度。

林安源与青桐朝夕相处五年,又岂会不清楚她的为人?而且青桐从回到这个家时就开始春风化雨般地给他打预防针。对于这个结果,他丝毫不感到意外。但不意外并不代表能全然接受。

他神色凝重,黯然说道:“姐姐何苦为了那些人渣毁了自个,岂不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我长大些,总有办法慢慢收拾他们。如今…”

青桐淡然一笑:“十年?抱歉我性子急,等不了那么久。”

“况且,做就做了,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再说今日可是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大好时机。”

林安源猛然抬起头,绷着一张脸,压低声音问道:“那么父亲呢?姐姐当真是报仇不避亲?”

青 桐冷笑两声,“我忍他太久了。”自从得知有渣爹这有一角色存在,她就起了报仇的心思。对于林世荣的死她没有丝毫的负担和愧疚,对于一个杀人犯,而且是一个 动手杀害毫无还击之力的婴儿的杀人犯,有什么可愧疚的。即便按照这里的狗屁规则,那么,林青桐穿越之前的前身已经用命偿还了林世荣的一颗小蝌蚪。他们之间 两清了。

她还欲再说些什么,忽听到房顶上一阵轻微地响动了。

“这是野猫上房顶了,我去瞧瞧,你回房好好睡一觉,眼泪留到明日人多时再掉。”林安源听到这句不伦不类的嘱咐,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青桐像一阵风似的飞掠出屋,提气、窜房、上顶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在林家最偏僻的一处屋顶上,朦胧的月色下,一个身着夜行衣的男子迎风而立。

青桐一拱手:“壮士来了,请坐。”

陆绍衡没理会她的调侃,他又重复了两人分别时说的那句话,“为什么我们每次相见都是在这种特殊时候?”

青桐很耐心地为他解疑答问:“这难道就是古人说的,每一种相遇都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陆绍衡苦笑着重复道:“冥冥之中的注定?或许真是,有时候你看似荒诞不经的话却往往能一语中的。”

青桐认真地纠正他的错误:“请把那个‘荒诞不经’拿掉,我不但能一语中的,还言说必行。”

陆绍衡突然犀利发问:“是吗?你指的是哪方面?好的还是坏的?”

青桐一脸得意:“对我来说都是好的。”

陆绍衡语气不减尖锐:“那对于别人呢?”

“我管别人干吗?反正别人做事也不会考虑过我。你得承认,我们每个人做事都是从有利于自己的立场出发。”

陆绍衡深吸一口气,他定定地看着青桐。良久以后,才用略微失落的声音说道:“青桐,我这次对你很惋惜,也很失望。”

青桐嗤地一笑:“你对我失望?请问,我什么时候给过你希望?”

陆绍衡:“…”

长久的沉默过后,陆绍衡的声音中带着微微的自嘲:“是吗?你不曾给过我希望…原来是我想多了。”

青桐单刀直入地问道:“进入正题吧?先定个基调,你今日究竟是为公还是为私?”

陆绍衡低声反问:“你觉得公与私真能彻底分明吗?”如果真能彻底分明,他也不会有挣扎和失落,也不会有今日的拜访了。

青桐仔细想了想,摇头:“有人可以。但对于很多脑袋能糊鞋底子的人来说真不能。——你们制定规则,做事时却总想绕过规则。你们对于自己人一套,对于别人又是一套。凡是有利于自己的你们都会拿来用。”

“你们?难道你不在其中?”

青桐坦然承认:“在,我已经学会这一套了。”

陆绍衡短暂地伤感感慨完毕,继续转回到方才的话题上:“青桐,我当时虽未在场,但经过事后的猜测也能明白你当的愤怒和无助。何景贤和黄启功着实可恶确实该杀,但是你、你不该牵扯到那么多罪不至死的人进来,不该大开杀戒——”

青 桐听到这种不实指控,立即反驳道:“大开杀戒?你的意思是说我该乖乖地等着别人来算计我乖乖地等着杀手上上前带走我,再乖乖地等着乞丐轮流服侍我?他们罪 不至死?也许吧,但我也没有一一动手,至于后果,那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我拜了好几年的菩萨,他们也该显灵了。那些人在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时就应该考虑到 后果吧?”

“他们是要吞下自己种下的恶果,但是,他们的罪刑应该由官府来定由朝廷来定!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气氛顿时陡然变得僵硬起来。陆绍衡渐渐缓和语气:“我说过,我今日是做为朋友前来拜访的。”

青桐闷声答道:“我同样是把你当朋友来看,否则谁理你。”

陆绍衡再次苦笑,语气变得压抑惋惜:“不出几日,此事必将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而你正要议亲。你让你未来的夫家作何感想?”

青桐打个哈欠,伸伸懒腰:“未来的丈夫?谁在乎,我还不知道他是谁呢。”

陆绍衡久久地望着她,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我已得到可靠消息,那何正伦已经连夜向京城府尹——以铁面无私著称的李良臣李大人递了诉状。燕王殿下怕也知道了。”

第八十一章 姐弟与小伙伴

青桐无言以对,她在思量,最坏的结果会怎样?她得想出个章程来。

陆绍衡见她低头不语,以为她是怕了。心头无端生起一股怜意。语气愈发柔和:“人心似铁假似铁,国法如炉真如炉。我能帮你的极为有限,恐怕明日那何正伦便会以我与你有旧为由,将我摘除在外。我爱莫能助。元龙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