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她深爱的男人,舍谁,保谁?身心仿佛被撕裂成了两半,恨不得直接死了算了。

酒店房间里,任谁都看出阿笙动怒了。

“韩愈。”短短两个字从阿笙唇齿间迸出来,宛如最锋利的寒芒。

韩愈坐在窗前的夜视灯下看书,没有起身,甚至没有多看阿笙一眼。阿笙来之前,他已经通过电话讲明了,私宅主人正在考虑是否起诉陆子初,陆子初的职业生涯能不能保得住,一切取决于阿笙的态度。

“你嫁我,你父亲罪责有人承担,我会找最好的律师帮他打官司,陆子初也会安全无虞。”韩愈翻动书页,牵起了唇角:“顾笙,买卖不划算吗?”

阿笙眼神可怕,支撑着身体,就那么死死的盯着韩愈,似乎只要他多说一个字,都能在瞬间击垮她已经散落的坚持。

多么可怕的一个人,知道她在乎什么,他就要摧毁什么。

父亲和陆子初双双遭遇噩耗,父亲年迈渐老,让他余生在监牢里度过,她怎么忍心?

陆子初还年轻,他在事业上是那么出类拔萃的一个人,她怎么能毁了他?

不到四月末,她就已经被韩愈和母亲逼到了绝路上。

明明是奢侈明亮的酒店套房,阿笙却觉得气氛宛如死寂的坟。

她狠狠的掐着掌心,那一刻她听到她的声音,压抑、绝望、愤恨、无奈…

许久许久之后,阿笙涩然一笑:“好,我嫁给你,你现在就让肖恩自首,不要起诉…”

“子初”两个字,她却是再也说不出口,一股腥味冲上喉咙,太过刺鼻,逼得她眼泪哗哗的往下落。

终究还是在韩愈面前哭了,就这么哭吧!他胜利了,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欣赏落败者的惨烈,见到她屈服痛苦,他若能心里好受一些,也许会对父亲和子初宽容相待。

韩愈不说话,终于从书中移开眸子,看向一旁的落地窗,那里有一道暗暗的人影蹲在地上…

韩愈眉梢微不可闻的抽动着,心里仿佛住进了一只吃人的猛兽,吞噬着他的喜悲。

为什么看到她这么痛苦,他还是不愿放开她的手,只因他知道,一旦放开,那么今生今世,他只能永远沉潜在地狱里,再也不见丝毫阳光。

像他这样的人,不该拥有情爱,一旦拥有,注定将是一场天翻地覆的劫。

“我订了票,直飞洛杉矶,你和我。”声音冷淡,宛如最平静的叙述。

“好,好…”宛如吔语,微不可闻。

沉默了一会儿,他说:“你脖子里戴着一枚戒指,我不喜欢,取下来还给陆子初。”字音隐隐加重。

许久之后,阿笙终于有了动作,抬手摘下脖子里的戒指项链,动作麻木,仿佛被人逼进了黑暗里,抚摸着里面的“与子偕老”,脸色白的煞人。

她像是一个被韩愈操控的人,意识受他支配,现如今,她还有什么呢?原以为,即便身处最糟糕的情况之下,她至少还有亲人可以依靠。

一切也只是以为。哥哥毫无音讯,父亲入狱,唯一可以相守诉说委屈的母亲却采取了逼压。

没关系,她还有孩子,他/她长在她身上,很多话她不说,他/她都知道。

韩愈问:“有什么话要对陆子初说吗?”

“无话。”

那枚摘下的戒指,她和韩愈彼此心知肚明,一定会落入陆子初的手中,还用多说什么呢?

答应嫁给他的那一刻,她的爱情就已经死在了身体里。如此,说或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就算有话要说,当着韩愈的面讲出来,他怕是要讥嘲许久。何必。

“那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韩愈站起身,身影笼罩在角落的阴影里,显得越发隐晦孤漠。

“如果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已经身为人妻,有了子女,你还会…”

他已经打断了她的话,笑了一下:“你说的如果不成立,你的丈夫只能是我,肚子里也只能孕育我的孩子。别人?那个别人是谁?”

最后一句话他问的很轻,似乎只要她敢说出名字来,他就会张开獠牙将对方咬碎,吞吃入腹。

阿笙想,幸好来之前她找布把腹部缠了几圈,若是被他发现端倪,指不定会生出什么祸端来。

她这都快赶上演悬疑大片了。

夜间飞机,任洋开车送她回顾家取东西。

变相守着她,他们也太高估她了,她如今就算想跑,为了孩子,怕是也跑不远。

车内,沈雅说:“等你爸爸的事告一段落,我去看你。”

阿笙语气讥讽:“不用,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若真为我爸爸着想,最好不要告诉他,我嫁人了。他经不起这刺激。”

听了阿笙的话,沈雅竟是悲从心来,鼻子一酸,险些流出眼泪来。

婚后,那些无人温暖的伤口

更新时间:2014-7-10 14:15:54 本章字数:4866

结婚那天是个大晴天,原以为繁琐的手续,想不到早已被他准备齐全,阿笙那时候才知道,这场婚姻绑架,他已策划太久。

只是登记结婚,没有婚纱照,没有宴请宾客,看得出来他很不喜。回去的路上,他对她说:“等忙完这阵子,我们把婚礼给办了。瑚”

他想着不能亏待她,她却想着,今天的太阳怎么就那么刺眼呢?烫的眼睛直疼,委屈的一度想落泪。

他让她把戒指归还给陆子初,她归还了;他让她通过手机录音跟陆子初说分手,她说了。

——子初,对不起,我们分手吧!我无心伤你,谢谢你给了我那么美好的一场梦,美好的我现在每次想起来都觉得难受。你对我那么好,但我却要跟你分手。我爱过你,只是现在不爱了。终究还是我负了你,你可以恨我,但请不要拒绝爱情…子初,你要好好的…

过去真的像是一场梦,忽然从梦中惊醒,醒来她已嫁为人妇。

顾笙心里很清楚,对于陆子初的负疚感,她会铭记一辈子。

这场婚姻买卖,韩愈是买方,她是卖方。他说的对,她…并不吃亏。一桩婚姻,挽救了两个人的人生,值吗?

她咬牙告诉自己:值。

他说,私宅主人撤诉了;他说,肖恩主动自首后被关押起来,他会找最好的律师为顾行远打官司,争取减刑提前出狱铄。

她麻木的听着,她觉得挺好,事情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们好,她就好。

跟随韩愈回到洛杉矶,她已很少再去想陆子初,每次想起,心就会隐隐作痛,那种痛仿佛瞬间就能让她窒息而亡。

她已不是一个人,签字结婚的时候,她问自己,若不是有了孩子,她只怕早已撑不下去了。

不动声色的把手放在腹部,现如今这个孩子支撑着她的人生。

对于顾笙来说,最让她觉得可怕的并不是结婚,而是怎样隐瞒孩子的存在。

韩愈又岂知她的想法,签字结婚,尘埃落定,装在他心底的兽,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彻底的沉潜深海。

他在想,如今她是他妻子,身份压制,经过一段时间磨合,她自然也就收心了,而他需要的无非是时间罢了。

这一路上,已经成为夫妻的两个人,选择沉默的同时,各自心怀鬼胎。

别墅装修是典型的欧美风,颜色厚重浓郁,窗帘和地毯多是选用布艺,暖色系,有家的感觉。

当韩愈兴致勃勃带着阿笙参观书房时,她忽然想到了一句话:不愧是兄弟。

想到这句话,自己倒是自嘲的笑了。兄弟?殊不知最亲的人往往是伤“他”最深的人。

满面墙都是书,有专业的梯子放在一旁,在他胸前位置那里摆放着一排泰戈尔诗集,他说:“放在这个位置,以后你取书会方便一些。”

见她望着窗外,似是没听到他的话,他伸手过去。这边刚摸到她的发,她就反应极大的抬起手臂挡了回去。

他眸色沉沉的盯着她,停了几秒这才收回手,并不说话;阿笙并不觉得尴尬,只觉得受了惊:“卧室在哪儿,我累了。”

把她带到卧室,他似是有事要忙,那位叫任洋的男人站在卧室门口叫了他一声,离开前,他说:“你先休息,晚上一起吃饭。”

双人床,让她觉得尤为恐惧,即将入夏,夜间穿着睡衣,他若和她同床,迟早会发现她怀孕这件事。

晚上吃饭,她早已过了呕吐期,在旧金山的时候,每天关在房间里,她尽量每天都往好的方面想,看温暖的书,希望孩子出生后会变成一个温暖的人。

母亲端给她的饭,纵使没有食欲,她也会强迫自己去吃,吃了吐,回来后接着吃,她多怕孩子会营养不良。

在房间里一遍遍的走着路,试图让自己变成一个平静温和的人。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她算了算日期,大概七十天左右。时至四月下旬,将近五个月。

她很幸运,因为她害喜不像其她孕妇那么严重,没有变胖,除了时常会感到腰酸背痛。

午夜梦回,梦见她回到了望江苑,陆子初带她去做产检,亲自下厨给她做饭吃,她在梦里吃的欢喜,现实中却沾湿了枕头。

韩愈夹了菜放在她碗里:“吃完饭我要去趟公司,有事情让家佣给我打电话。”

她松了一口气,他不回来,让她安心了许多。

实在不愿睡在床上,连鞋也没脱,和衣躺在了沙发上,耳力警觉,但凡有风吹草动,就能让她马上苏醒过来。

——子初,我怀孕了。这个生长在腹腔里的小生命来的很不是时候。我被关在封闭的房间内,彷徨、不安、惊喜、期待…各种情绪矛盾的积压在一起,纷沓而至。我虽不良善,但也不是一个无情的人,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想不明白。

——我决定生下这个孩子,我已经失去了你,不能再失去他/她。胎动真的很神奇,我觉得很痒,孩子在我肚子里没完没了的猛踢着,好笑的同时,却有些难过…

从一月末到四月,她的人生逐步走向黑暗,但孩子的到来却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勇气,即便是在最痛苦的时候,一颗心也会变得异常柔软。

孩子又在踢她了,心里涌出暖暖的暗流,那种温暖可以在寂静的夜晚里直抵她的灵魂最深处,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在叫嚣着幸福感。

这一夜,韩愈并未回来,隔天醒来,她去了一趟书房,这才发现所有的家电只是摆设,没有连接网络,她住在这里,似乎与外界隔绝了。

对此,她选择了沉默,选了一本适合阅读的书,回到了卧室。

韩愈请了三位家佣,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都是中年女人,眼神精明,阿笙早晨没下楼,直接让她们把早餐端到了房间里,尽量避免在她们面前活动,都是生育过孩子的人,稍不注意就会被她们看出端倪来。

韩愈是晚上回来的,正是用餐时间,餐厅不见阿笙,问了佣人,才知道她一整天都没下楼。

走进主卧室的时候,她正在吃饭,明明知道他进来,却连头也未曾抬过,表情寡淡,似乎指望她跟他说上两句话,完全是痴人说梦。

因为“痴人说梦”四个词,他皱了眉。

“饭菜可以吗?”走近,他轻声问她。

她不答,把他的示好转化成了一种敌意。

多么稀奇,他原本性情激烈,容不得别人违背他的意思,但面对她,却变成了一个性格温和的人。

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去了更衣室,片刻后走出来,见她还在吃,进浴室洗澡去了。

房间隔音很好,阿笙不可能听到水声,但她却放下叉子,忽然间丧失了食欲。

这一夜,他夜宿“婚床”,她在浴室里磨蹭了许久,等她出来,就见他坐在床头看书。

她没过去,坐在沙发上,翻看着白天没看完的书籍,在这种情况下,她需要给自己找些事情做。结婚不过两天,就如此难熬,未来的日子她不敢想象。

心不在焉之际,室内响起他低沉的声音:“不睡觉吗?”

“我看会儿书。”她终于说话,但那双眸子似乎除了书,什么也装不下。

“坐在床上看。”他语气还算柔和。

“我习惯坐在沙发上看书。”

他和她性格对立,同室第一夜就已这般不和谐,这让韩愈微微拧眉。

“需要我亲自请你过来吗?”

阿笙抬眸看他,微抬的下颚,有着不驯的恼怒。如此这般神色,倒有些像以前的顾笙了,韩愈见了,竟觉得可亲。

阿笙原本就没看书的兴致,放下书,回到床上躺好,占据床榻一角。

那床很大,她这么一躺,背对着韩愈,倒像是床中间画了一道银河,生生的隔开了他和她。

韩愈看了她一会儿,合上书,关灯睡觉。

当夜,相安无事。

这样的相安无事注定维持不了太久,白天还好,他在公司,但晚上同床共枕,身边躺着自己喜欢的人,况且两人早已是夫妻,没有男人能够做到无动于衷。

这天晚上,阿笙警觉了前半夜,却疏忽了后半夜,脖子上痒痒的,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韩愈贴着她的背,正在吻她,阿笙身体当时就僵了。

败露,比一比谁更狠

更新时间:2014-7-10 17:00:24 本章字数:5501

韩愈气息很近,近在咫尺,阿笙一颗心转瞬提到了嗓子眼。

“你做什么?”

她伸手过去,直接推开了韩愈。

灯“啪”的一声被他打开,这才发现他的侧脸有些红,她刚才推他没注意力道,倒像是扇了他一巴掌。

韩愈眸色微眯,看得出来他有些不悦:“我们是夫妻,丈夫对妻子有***,很奇怪吗?瑚”

阿笙浑身竟出了一层虚汗,声音冷的很:“我是人,不是没有感情的人偶,我刚和你结婚不久,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韩愈盯着她,再开口,声息压抑:“顾笙,如果现在跟你说这话的人是陆子初,你还会拒绝他吗?铄”

“至少他从不勉强我。”

阿笙说的不温不火,韩愈听了却是整张脸都沉了下来,想到那一夜望江苑亮了大半宿的夜灯,宛如利刃剜心。

韩愈满腔妒火无处宣泄,尤其是见了她的神色,更是彻底激怒了他。不由分说,韩愈紧紧扣住阿笙下颚,唇贴上去的同时,灵活的舌已经强势的探了进去。

阿笙下颚受制,只觉得那吻粗暴到了极点,纠缠着她的舌,似乎打算吞噬掉她唇间所有的气息。

阿笙伸手推他,却被他按住肩膀,直接压在了床上,屈辱的泪转瞬滑落。

若不是韩愈尝到了一股淡淡的咸味,他说不定真的会失控占有她,但她哭了,他忽然清醒了。

看着她眼角滑落的泪,韩愈的心又像是被温水淋了一遍,说不出的后悔。

阿笙抿紧唇,抹去嘴上韩愈残留的气息,就那么静静的躺在床上,过了一会儿,她说:“韩愈,你这是婚内强~暴。”

韩愈有些气恼,曾几何时,他竟刻薄到失了男人风度?法律上她已经是他的妻子,说好要给她时间的…

那句“婚内强~暴”,宛如有人抬手扇了他一巴掌。比起她的身体,他更想得到的其实是她的心。

而他,差点斩断了所有的后路。

一室沉默,这一夜韩愈没有宿在卧室里,而阿笙坐在床上无眠了大半夜。

孩子轻轻踢着她的肚子,她抬手拍了拍:对不起,让你如此担惊受怕。

那天晚上发生的不越快,似乎只是生活中再寻常不过的小插曲,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两人同床共眠,却有些像是同床异梦。

怀孕的人体温较之常人高,但她每天躺在床上却觉得很冷,每次都躺在床的边缘,偶尔半夜惊醒,会看到韩愈静静的看着她。

“怕我?”他问,声音有些哑。

她不回答,有时候她真的不知道她该跟他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嫁给他,她心不甘情不愿,有着太多的无可奈何,这些他都是知道的,那么他还想让她怎样呢?

“阿笙,你跟我说说话。”他抬手过去,他在试探她的反应,见她没有闪避,手指终于落在了她的脸上,温存抚摸着:“不管怎样,我们已经是夫妻了,这日子总要一天天过下去,嗯?”

这几日,有时候他白天回来,会看到她背对着他坐在阳台上,言辞依然寡淡,游离的眸子,足够的冷漠。

任洋偷偷说阿笙是一块难以消融的冰,只有他知道,当她独立一隅临窗看风景,表情只会让人觉得无比静好。

他早已过了和他人拌嘴斗气的年纪,但面对她,偶尔动怒,偶尔彷徨,偶尔不知所措,偶尔…怅然若失。

那一夜,让她开始对这张双人床,对他心存恐惧,这是他的错,恨极了她怕他。

今夜说出这番话,他有心缓解僵持的局面,阿笙正是因为看出来,所以才会没有出言激怒他。

阿笙说:“韩愈,换位思考一下,我没办法不恨你。”

韩愈看着她,很久都没有再说话,最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收回手的时候,他说:“睡吧!”

她开始发现,经过那夜寥寥数语,他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

几天…一星期…一个月…

他不在的日子里,她把日子过得很安静,每天在二楼区域活动,看书,喝水,听音乐…

随着孩子越来越大,每天遮遮掩掩,如此担惊受怕,阿笙内心并不安宁。

有时候,她会长久的望着窗外,对于未来充满了茫然。

也许,所谓生活,就是不去想以后。

没有经过她同意,家佣是不能上二楼的。有关于这些佣人私底下都说了什么,入不了阿笙的耳,自然也进不了她的心。

她每天自己给自己找事做,在隔绝的房间里,没有任何通讯和网络设施,入目的只有一方风景,不闻世事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