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慎慢慢转过头,望向美人榻的另一边。半开的窗子外天空湛蓝万里无云,因是午后,院子里静的出奇,半点声音都没有。

天要下红雨了吗…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梦见叶翡呢…

“你醒了?”冷不丁从头顶传来一声别别扭扭的问询。

容慎打了一个激灵,差点从美人榻上滚下来。

她现在好想给自己一个耳光啊!不是醒了吗,这人怎么还在这儿啊,她是不是在做清明/梦啊!不然怎么解释她一觉醒来,叶翡就坦坦荡荡地坐在她闺房里这件事啊!

眼看着容慎往地上扎,叶翡连忙倾身过去拽她,生怕她真的从窄窄的美人榻上摔下来,哪曾想他这一动,容慎反应更大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美人榻上窜了出去。

容慎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梦不梦的了,满脑子都是一排弹幕:前方高能预警!前方高能预警!非战斗人员迅速撤离!他要是敢重蹈覆辙亲上来,她发誓她绝对会打死他!绝对!

不过,还没等她高声宣战,容慎一梗脖子,忽然就“哎呦”了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

门口已经蠢蠢欲动的问荷这下可忍不住了,听到自家姑娘的哀嚎,赶忙伸了半个身子进,一搭眼就看见容慎光着脚站在距离美人榻几步远的地上,一只手扶着脖子,偏着头龇牙咧嘴,表情极其狰狞。而静王殿下正手足无措地站在美人榻边上,脸上的担忧显而易见。

问荷想了想,又把身子缩回去了。

这感觉,一点也不像她家姑娘挨欺负了,反而是像她家姑娘在恐吓静王殿下啊…

容慎欲哭无泪地梗着脖子一动不动,她就是睡得有些口渴想要喝点水,先是被叶翡吓了一大跳,现在又拧了脖子…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叶翡看她半天没动,也猜到了几分,叹了口气认命的走过去,想也没想,弯腰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容慎的内心是拒绝的!到底是谁把这个小色/狼,啊不是,是大灰狼放进来的,他到底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看了多久了啊!想想都觉得后背发凉后怕连连啊!

察觉到小姑娘抗拒的情绪,本来抱着她往美人榻走去的叶翡倏地停住了脚步,“容慎,光着脚站在地上,你想要生病是不是?乖一点。”

前一句还是训斥的语气,只是帅不过三秒钟,后一句立刻妥协,变成了商量的口气。

容慎感受到他话里的让步,也知道人家说得在理,身体也就渐渐放松下来,只一只手捂着脖子抽冷气。

转眼已经来到了美人榻边,叶翡将容慎轻轻放下,顺势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你…你干什么?”容慎歪着头警惕地瞪着叶翡。

扭了脖子还这么嘴硬。叶翡看着她,忽然就想起了那天在梅林,她笑眯眯地讲起狐假虎威的故事。她哪是狐假虎威,她是色厉内荏才对,看起来厉害,实际上就是一只纸老虎。

骨节分明的手指将她的手拨开,轻轻按住她的脖子,传来些微微的凉意,容慎动不了脖子,只能看见他半个侧脸,其实离她很近了,近到她甚至能看清他长而浓密的睫毛。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长成这个模样的…

颜狗容慎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动不动就要把人家打死的豪言壮语,完全被叶翡的美貌所迷惑,连自己的问话都忘了。

“这里痛?”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来,苏破天际的声线叫容慎头皮有些发麻。

“嗯。”

“定是你方才睡落了枕,醒来动作又太夸…”叶翡说到这儿忽然不说了,因为他看到近在咫尺的小姑娘黑溜溜的大眼睛正充满杀气的看着他。看来美貌也不是一直都管用的…

叶翡心软下来。嗯,她扭到脖子这件事,怎么来说都有他的责任,他会负责的。

“你不要动。”

容慎听完在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她倒是想动来着,可惜不能够啊!

一直到脖子上传来阵阵凉意,容慎才明白过来叶翡为什么会叫她不要动,他是在给她按摩脖子…

高岭之花的静王殿下亲自给她按摩脖子,这是多么大的荣幸啊,那些想要嫁给他做妾的排到建章门的姑娘们要是知道她现在有这个待遇,肯定会拿出一个小人画圈圈诅咒她的!不过容慎并不觉得十分受用,因为…她这个人,超级怕痒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守在外面的问荷到底还是没忍住,又把头伸进来,这次连雅荷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跟着探头过来,没想到一上一下两个脑袋同时一愣,又默默地缩回去了。

身份尊贵的静王殿下,好像是在任劳任怨地给她们姑娘按摩啊…想想静王殿下自打进了听风阁,都干了些什么吧:收拾食盒、给姑娘擦手、被姑娘恐吓、给姑娘按摩…

算了,她们还是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吧…她们家姑娘是不大可能挨欺负了,这明摆着是她们姑娘在欺负静王殿下啊…

还是老太太慧眼识珠,一眼就挑中了这么一个容貌出众、风姿无双、身份尊贵、洁身自好、脾气又好又可以随便欺负的姑爷!

啊呸呸呸,不对不对,是王爷!

第26章

微风从半开的雕花轩窗吹进来,外间和东次间之间悬着的淡色纱帘也被轻轻地浮送动,一旁做工精细的火盆里的炭烧的通红,屋子里除了静静燃着的香炉,再没有别的声音。

容慎老老实实地坐在榻边,一面憋着笑一面梗着脖子任静王殿下施展高超的按摩术,不一会儿,脖子竟然真的不疼了。

叶翡放下手。

不知道容慎屋里点的什么香,淡淡的萦绕在鼻尖,无端地叫他觉得心安。又或者,叫他觉得心安的不是这屋子的香,而是身边的这个人…

容慎活动了一下自己僵硬了半天的脖子,歪着头看向叶翡。像叶翡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怎么可能会这样高超的技能呢?所以说她其实还是在做梦吧…

“怎么?”

并肩坐在榻上的某人满意地放下手,抬眼就看见容慎黑亮黑亮的大眼睛正探究地看着自己,竟忽然还是莫名地心虚起来。

他刚才…她当是没有感觉的吧…应当吧…

小姑娘凉凉软软的脸颊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叶翡很想再试一试,想知道方才是不是只是他的错觉,其实一切都没一起发生过…

就只是这么动念一想,叶翡竟然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又开始发烧了…

容慎笑呵呵地说道:“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不然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还露出了一点儿莫名其妙的,嗯…羞涩?

“不是你。”叶翡尽量地保持脸部肌肉的正常稳定,以一种居上位者的嗓音不咸不淡地补充道:“是我在做梦。”

容慎:…

有时候她会觉得叶翡是从外太空穿越过来的,逻辑清奇不能沟通…

两人正默默无语地对视着,雅荷特别不好意思地在门外咳嗽了一声,半天才探了个脑袋进来,道:“老爷方才派人来请…咳,来请静王殿下去书房一叙。”

好险好险,她差点说成了“姑爷”…要是真的这么说出去,待会姑娘一定会打死她吧。

“对了,殿下怎么忽然来了?”容慎觉着自从静王殿下回京以后,她看见他的次数已经够多的了,简直就是哪哪都有他,怎么现在已经发展到在自己家里睡个觉,睁开眼都能看到他的地步了。背后灵也不带这样吓唬人的呀。

“年关了,父皇赏了些金银细软,叫我带过来。”叶翡好不容易因为雅荷的打断暂时恢复了正常,这会儿也能和她好好说话了,想到容慎许是在问为什么他会出现在她的听风阁里,便又补上了一句,“方才在前厅没有看到你,便过来看看。”

哦…容慎点点头,从前厅来的,那就是最起码得了老太太的允许的。她家老太太还真是铁了心地要把她们俩凑成一对啊。若知道后边有这么一出,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自己放叶翡进来了。

容慎瞄了一眼一脸淡然的叶翡。其实他不用特意来看的…美人虽然养眼,可她付不起这个责任啊。而且,虽然他看起来十分坦然,可那个耳朵尖,红的实在是太显眼了。

他也知道闯人家闺房是不对的啊。

托了她爹容明琮的福,裕国公府今年过年又不用出门采购什么东西了,从这点上来看,圣人还是很够意思的。

不过考虑到人家圣人派了宠爱的儿子来给她们送年货,她却连人家见都不见还躲在屋里睡觉…确实也是十分失礼的事情。不管怎么说叶翡也是皇天贵胄,也是她们裕国公府上的客人,让人家屈尊降贵地亲自来看她,等了老半天不说,还免费赠送了一次按摩服务,她也忒把自己当大爷了。

容慎抬高声音对门外的雅荷呵责道:“殿下来了怎么不把我叫醒?”害得她吓了一跳差点从榻上掉下来,还扭了脖子!

雅荷好委屈,她是想叫来着,这不是静王殿下不让吗。偷偷瞄了一眼叶翡,雅荷“扑通”一声跪下来,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一时疏忽…”

“是我叫她们不要吵醒你。”叶翡打断了雅荷的话,有什么话就要脱口而出,却在嘴边又顿住,沉默了一秒钟,又道:“只是来看看你,没有别的事。”

没有别的事。所以就连她醒着还是没醒都不重要吗?纯粹来看看她是不是还活着?

容慎抚上自己的脸颊,不敢相信地捏了捏,她真的确定以及肯定自己已经醒了,真的不是在做梦,可这个人说起话来,好像并不能够很好的理解呢。

对于莫名其妙就开始虐待自己的脸这件事,叶翡暂时还想不到什么正常能解释通的理由,不过容慎从小就偶有奇奇怪怪的时候,他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有的时候,他还觉得这粉团子一样的小姑娘的举动挺可爱。

“你若是觉得过意不去,便陪我一起去书房吧。”叶翡是很乐意同她多呆一会儿的。

容慎本来懒得动弹,可自己确实不在什么理,这也就是叶翡小时候被她欺负惯了脾气好,换做旁人肯定要挑她没礼貌的毛病的,因此只默默地穿上鞋站了起来,瞧了瞧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的叶翡,道:“还请静王殿下稍等片刻,阿慎去换身衣服。”

顺便再梳个头发。

容慎睡觉不老实,她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往常早上起来她都是要沐浴的,不然头发在脑袋上翘翘的不服贴,没法好好梳头。加上刚才那么一闹,她现在应该不止是衣服皱巴巴的,就连发型也变成鸡窝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容慎这么一说,叶翡竟然有点不自在。到底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郎,方才被想见她的情绪冲昏了头脑,这会儿终于意识到,自己这算是擅闯了人家闺房,还把人家从梦里吵醒了。

其实容慎的意思是他等在外间就可以的,可耳朵尖儿都快冒烟了的静王殿下应了一声后,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跨出了听风阁的门槛,还背过了身,对着院子里那几棵长青树发怔去了。

问荷一面掩着嘴偷笑,一面赶忙跟了进去,留着雅荷一个人守在门口想笑又不敢笑痛苦万分。

静王殿下实在太可怜了。瞧瞧都被她们姑娘给欺负成什么样儿了啊,她们姑娘可真不愧是京中霸王花,五年前给静王殿下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五年后还是一样!

容慎进了里间便扭头去看问荷,“方才我睡着未醒的时候,有没有…”

有没有做什么更丢人的事,比如在榻上耍个杂技说个梦话什么的。

“姑娘您打了静王殿下。”问荷十分机敏,这个时候也完全没有给容慎留一点面子。

她那时候只是不放心,偷偷地探了半个头进来,没想到别的没看到,就看到容慎还没醒,闭着眼睛就给了坐在一旁的静王殿下一掌,直拍在后背上,一点都没含糊。

静王殿下倒是纹丝未动,连哼都没哼一声,脊背挺的笔直笔直,生生挨了她家姑娘的一下。

问荷看了一眼就缩回了脑袋,紧接着听见容慎出声,这才慌慌张张地询问。结果又看到她家姑娘对着人家静王殿下怒目圆睁的…

“你说,我打了叶翡?”容慎简直不敢相信,指了指自己,人畜无害的小脸上完全写着“不,我不相信”几个大字,“我先动得手?”

问荷点点头。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是只有你一个人动了手…

容慎一声哀叹,放着问荷去准备衣服裙子和各种首饰,自己往大床上一扑,扎进了天蚕丝被子里。

“你们干嘛要把他放进来啊!”

就算她没多喜欢叶翡,可也不想在他面前这么出丑啊!叶翡是好脾气没说什么,可她现在已经知道了,这样以后还怎么好意思端出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高冷模样啊…

“姑娘要不穿这件吧?”问荷抖着一件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和云丝披风从东次间走出来,完全无视了做鸵鸟状的容慎,心里考量的是,虽然只是在自家府上行走,可毕竟身边搁着一个静王殿下,不能太正式也不能太随便,这身衣服活泼素净,配上一个双髻刚刚好。

容慎抬眼看了看问荷手上的衣服,嗯,这衣服裙子是挺小清新的,只可惜小清新也没用,反正她已经把自己的形象毁了个干净…

“姑娘,老爷还在书房等着呢。”

容慎往被子里缩了缩,自暴自弃道:“叫他自己去好了!”

不过虽然容慎嘴上是这么说的,末了还是被问荷哄着穿好了衣服,梳好了发髻,一身清爽地出门去见叶翡了。

年轻的男子着一身茶青长袍,腰间束以颜色微深的缎制腰带,外罩一件同色滚边绣有竹叶的外衫,负手立在阶下,背对着她的后背十分挺拔,就连他身旁的苍松都被比了下去。

他总能找到最适合他的颜色。

或者是,生成这副模样,穿什么颜色都一样蛊惑人?

其实大乾的男子装束,并不必须加一件罩衫的,虽则有风时外衫迎风而动尽显飘逸,可这样的穿着到底麻烦些,行动多有不便。不过作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静王殿下,这样的装束非但没有显得繁缛,反而平添了几分书卷气。

容慎看着他,心下一动,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将问荷招过来吩咐了些事情,这才在他身后站定,轻轻喊了一声,“殿下!”

树下风景一般的男子闻声转过头来,如画的眉眼在看到她的时候有些微微松懈,嘴角好像染上了那么一点点笑意,纯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将她望着。

不知道是血统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叶家人都会有这样一双黑亮黑亮的眸子,叶翡也不例外。可例外的是,容慎一直觉着他盯着自己的时候,那目光有点…专注得过分…

那专注,叫她觉得危险。

不过那都是以前了,现在的容慎已经十分习惯他这样的目光,能够泰然自若地朝他笑着点点头,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无论如何她到底是整个裕国公府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容慎十分相信大树底下好乘凉,何况是裕国公府这么大的!叶翡再危险还能上天吗?

叶翡点点头,并不多说话,负着手十分安静同她并肩朝书房走去。

如果你特别喜欢一个人,一定会知道,你会非常希望能和他呆在一起,哪怕一句话都不说,也不会觉得尴尬而十分乐在其中。

而对于一路沉默的叶翡来说,他此刻的心思难得并不在享受这片刻的静谧之中,而是在斟酌即将到来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容明琮找他去书房有何用意,但,叶翡心里明白,有些话,他现在必须同容明琮说。

容慎一点一点的长大了,容貌也渐渐显露出和小时候的漂亮不太一样的少女的美好,这样的容慎越来越耀眼,他也越来越担忧。

万一,容家变了心思怎么办,万一,她被别人骗走了怎么办…

各怀心思的两个人一路平安地到了书房门口。容慎可没打算进去,朝着叶翡欠了欠身,便停住了脚步。

叶翡难得见到小姑娘这么安静的时候,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又拍了拍她的头,这才心满意足地往书房里去了。

容慎一脸无语地目送他进去,心里合计着,她是不是该换个发型把刘海剪掉,叶翡从嘉林回来就染上了一个怪癖,有事没事总对她的刘海下手。今天这还升级了,不但蹂/躏了她额前细软的刘海,还拍了她的头。

长得高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看看她们容家的基因,也并没有比以容貌见长的皇家差到哪里去嘛!她还在长身体,以后一定会长得很高!

上次也是,这次也是,总觉得叶翡越来越把她当娃娃看了。

叶翡此去在书房里呆了许久,久到挂在头顶上的太阳已经西斜,隐隐显出下坠的趋势。容慎等在外边的树影下,也跟着树影的移动换了好几个地方了。

满怀心思的叶翡面无表情地踏出门槛,立刻蹙起了眉毛。

她怎么还等在这儿?!

容慎百无聊赖地低着头,用脚在树下画着圈圈,心里这个懊悔啊!早知道要这么久,她就回去睡一觉再来了,省的在外边挨冻。可都等了这么久了,万一她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出来了,那她岂不是白等了…

她爹爹可不是一个磨叽的人啊,今天怎么还抓着人家不让出来了,两个大男人,又不是闺蜜团,有什么好聊的。

叶翡走路轻,容慎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一抬头那人已经到了近前,漆黑的眸子里带了点不知所以的怒意,伸手紧了紧她身上的披风,在发觉那云丝披风只有薄薄到底一层后,怒意达到了顶点。

她是不是傻了,干嘛要等他,连个手炉都不拿,身边的丫鬟看起来机灵,没想到也是个榆木脑袋!

“你在这里做什么?”

容慎当然听出他声音里的怒气了,可用脚趾头她也想不到他生气的缘由竟是她,只是暗暗叫苦,完了,虽然不知道她爹和叶翡说了啥,可看起来貌似俩人是谈崩了啊谈崩了。

也不知道万一有天叶翡和她老爹一起掉进皇宫外的太液河里,圣人先救谁啊…嗯这还用想么,肯定救儿子啊!容慎脑子里一过,便有了答案。

不过她哪里知道,要是真有这么一天啊,叶翡那个皇帝老子,还真不一定是先救这个傻儿子,还是先救他并肩走过风风雨雨的好基友呢。

容慎思绪早飘到爪哇国去了,哪里注意到清冷高贵的静王殿下又开始动手脱衣服了,眼看着袖子都要脱下来了,容慎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叶翡的手,“殿下你这是干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啊!朗朗乾坤的,他这是要干嘛!这还在容明琮的书房外,他就要变身了是吗!

叶翡你原来不是这样的小孩啊,到底在书房遭遇了什么!

“怎么?”叶翡被她冰凉的小手一按,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声音还是冷的,能不冷吗,她手都冰凉了,简直快要把他气死了。

“???”容慎竟不知道说什么,他自己要脱衣服,还问她怎么了?她怎么知道他怎么了…

“咳…”雅荷实在看不下去这两个人了,咳嗽了一声吸引了容慎的注意力,见容慎一脸迷茫地看着她,连忙朝后追上来的问荷使了个眼色。

容慎恍然大悟。

她刚才被叶翡带到沟里,都忘了正事儿了。

刚才她叫问荷去取的,可正是叶翡的那件紫色外衫。上次一回府她就给好好洗了熨烫妥帖地挂在一边了,这么些天没机会给他,好不容易逮到他,可不得物归原主么。

她便是等在这儿表达一下自己的诚意和谢意嘛,哪知道他进去那么久也没出来。

“殿下,这是殿下上次借给阿慎的外衫,多谢殿下…”容慎转头指了指问荷端着的盘子,他那件外衫好好地叠在一起,整齐又干净。

可哪像叶翡压根就没有心思欣赏她把他的衣服照顾得多么好,看到那衣服眉头倒是一舒,长臂一展就将那衣服拿在了手里抖开,重新披在了她身上。

“容慎,”叶翡低下头,鼻尖差点碰到她的鼻尖,声音阴恻恻的,带着不容反驳的命令,“你就是这么爱惜自己身体的?”

容慎:…?

男子清冽的气息直冲鼻息,叶翡长长的睫毛甚至扫过了她的脸,有些微微的发痒。容慎下意识地要往后躲去,却因为身上披着衣服而动弹不得,只能任着他照旧把她裹成一个大粽子。

这时候容慎已经不太记得自己方才要干什么了,满脑子都只在飘三个字:

睫,毛,精…

一个男子,怎么能好看到这个程度!

对方好像感受到她已经被美色所迷惑,轻笑了一声退开半步,将她的领子整理好,“以后不要做这样的傻事。”

我会心疼的。

容慎:???

她做什么傻事了?

跟在容慎身后的雅荷和问荷:佩服佩服,竟然敢在老爷的书房外对她家姑娘动手动脚的,静王殿下好胆量!

“可是衣服…”

“衣服你便留着吧,我不缺。”叶翡淡然道。

容慎:好巧,我也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