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珍在矛盾了几天之后,终于给尤则旭写了回信。

她说谢谢他的好意,还说让他好好跟着姑父办差,自己也要注意安全,余下的事都可以迟些再说,首先他要好好活着!

这封信写完后她拿给玉引看了,玉引觉得信中满满的青涩感情美好又动人。

于是那天,她写给孟君淮的信也可长了…长到写完后自己都觉得废话真多!

有过几日,信送到锦官城,孟君淮一瞧有夕珍写来的,就直接交给了尤则旭,然后两个人各读各的。

玉引的信写得太长,孟君淮读得很慢,读完后意犹未尽地衔着笑沉吟了一会儿,侧首一瞧,尤则旭居然还没读完。

“你那就一页纸,每个字读一刻吗?”他抿着茶打趣,尤则旭一下就脸红了:“我没…”

孟君淮仍笑着:“写什么?说来听听。”

“她说…”尤则旭闷着头,“让我好好跟着殿下办差,也让我自己当心。”

孟君淮应了声“哦”,不咸不淡地又道:“夕珍从来不叫我殿下。”

“殿…”尤则旭一张口又噎住,迟疑地看了看他,不太明白提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跟她一样的叫法。”孟君淮说着敛去了笑意,搁下茶盏,“但别跟你姑母多说。”

尤则旭面色微白,静了会儿低下眼:“是。”

“别多心,我怎么看你姑母,跟你没关系。”孟君淮一喟,“你姑母这个人,错在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别人。你别跟她学就是了,你也不靠她拼出路。”

“殿下您…”尤则旭额上莫名地冒了冷汗,“殿下您突然说这个是…”

“是因为在你与夕珍的事上,我和王妃看法并不一样。”他轻描淡写道。

尤则旭心底一栗。

孟君淮睇着他一字一顿:“王妃觉得一切都可以随你们的意,是因为谢家并不必顾忌尤家。但在我看来,你若真要娶夕珍,就最好能和尤家断了关系。”

他说罢自己心中也有些惴惴。原本,他是无意在这些事上横加干涉的,但尤家一众长辈的种种做法让他一想便不安,他无法不想假若真将尤则旭的祖父那样的人捧起来,会有怎样的后果。

他们现下敢为尤家图端柔公主驸马的位子,来日就敢为让尤家再上一层而冲着他逸亲王府的世子来。

孟君淮说罢平静地看着尤则旭,他思量着,倘若尤则旭现下因此负气离开,他是不会生气的。

但过了良久,尤则旭才又抬起头,淡声一笑:“您说得对,我原也想过这件事。”

孟君淮浅怔,尤则旭续说:“但我担心的大抵跟您不一样。我只是觉得…家里这样,一来日后恐难容下谢姑娘,二来于我的前程无益,将来会越发不好过。”

孟君淮心里微滞,一边觉得他能想明白这层很好,一边又对他有这样的想法而有些意外。

尤则旭则好似有点坦露心事后的不自在,挠了挠头:“我先去了。”

孟君淮颔首:“去吧。今日凶险难免,如有意外别自己扛着,随时求援。”

“我知道。”尤则旭应下,抱拳一揖退出了门。

夜色下,锦官城的大街上仍十分热闹,他踏出大门时,仿佛刹那从佛门走进尘世繁华。

屋中,孟君淮沉默了会儿,叫了手下进来:“都去更衣吧。”

第139章 出动

小半个时辰后,尤则旭先一步到了事先与钱五爷约好的酒楼。

钱五和另几个宦官已等在雅间里,见他到来,很热情地招呼他喝酒。酒过三巡,几人方聊起了正事。

尤则旭抿着笑朝钱五道:“那天五爷的话我转达给家里了,家里头说单凭五爷肯在危急时借我钱、拉我一把,便必要交下这个朋友。生意的事好说,有钱大家赚,明儿个一早就有盐运到锦官城,到时您几位瞧瞧成色。后续怎么做,咱看后再商量。”

“爽利!”钱五爷大为心悦,仰首饮尽了一盅酒,又道,“不过,这个…私盐买卖是有赚头,但我更想做起来的,却不是这个生意。”

“那您是…”尤则旭略显不明。

钱五爷蕴着笑凑近了他:“你上回说你家还做什么来着?”

“还做…”尤则旭作恍悟状,“您对这也感兴趣?您是帮人买儿买女啊还是…”

“哎,买儿买女那叫一锤子买卖。”钱五爷摆摆手,微眯着眼,拇指指了指北边,“你打听打听,城北那罗敷楼,是谁的?”

“啊…”尤则旭倒吸了口凉气,但并未对这等生意显出什么特殊来,只是连连拱手,“竟不知钱五爷家底如此雄厚!失敬了失敬了!”

钱五爷却皱了眉:“唉,别提了。你这奉承,搁三四年前我就受着,如今啊…买卖不好做。”

“怎么?”尤则旭不解。

坐在钱五爷左首的方六就道:“还不是如今上头那位赐下的好事!从前呐,我们是借着东西两厂的关系,直接从官衙收些孤女,这样貌啊、才学啊都有的挑。可今上这么一折腾,东西两厂没剩几个中用的,我们也不敢贸然联系,怕叫上头摸着这边,所以…唉!”

方六一声苦叹:“你们家是什么路数?如今呐,楼里的姑娘姿色差点都顾不上了,可一怕青黄不接,二怕被人端了老巢。”

尤则旭噙着笑听着,心里把要说的话又过了一遍。

这伙人在锦官城里有哪些产业,是他们本来便知的。其实有不少都是正经买卖,但像罗敷楼这样表面瞧着不违律例、实则逼良为娼的生意也不少。方六的叫苦引得钱五爷也又一番唏嘘,待得二人都说完了,尤则旭一哂:“会被上头查着这事儿啊,您不必怕。您瞧我家又是私盐、又是弄人的,可像是寻常生意人?”

他有意卖了个关子,方六果真就顺着问了下去:“那公子您家里是…”

“您若离京早可能没听说过,京城有个尤家。”尤则旭手指在案上一敲。

“尤家?”方六有些茫然,是真没听说过。钱五则皱了皱眉头:“是听说过个尤家…逸亲王府侧妃的那个?”

“哎,那是我姑母!”尤则旭坦坦荡荡地挑明了,畅饮一盅,酒盅往案上重重一放,“所以啊,您几位不用担心,我家里出了事,自有逸亲王兜着!不过,就一样——”

钱五和方六都瞅着他。

“您瞧,我什么都跟您说了,您也得给我来点实在的不是?”尤则旭笑了笑,“要只是私盐的买卖,就咱几个一起做,钱咱自己赚。但现下这个…实在大了些,我这边不敢自己做主,您那儿…是不是也请主事的出来,让我安安心?”

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挂着一幅山水画。山水画挡着墙上的一方空格,那一面同样挂着一幅山水画。

两个身着常服的锦衣卫在那一边静听不言,孟君淮坐在桌边品着茶,他身边的锦衣卫笑道:“这尤则旭,演起戏来倒是可以!”

“嘘。”孟君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抬眼瞧了瞧那幅画,低声道,“他们不会请最上头的人出来的,但必定会去禀句话。一会儿你们跟过去看看是哪位高人,都当心着些,寻着人不可直接动手,探回信儿来我们再议。”

逸亲王府,玉引坐在廊下望着天上的明月,好半天连眼都没眨一下!

明婧坐在她怀里已经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扭头看了她好几次,她都没有反应。明婧终于忍不住了,扶着她的肩头站起来:“娘!”

“嗯?”玉引猛地回神,揽住她拍拍,“怎么了明婧?”

“困…”明婧小手揉揉眼睛,又扯了个大哈欠。玉引一笑,抱起她往屋里走。

她将明婧往榻上一放,原在榻边一角睡觉的阿狸呲溜一下就跑了,明婧扁扁嘴:“阿狸跑呃!”

“阿狸跑了,不是‘呃’。”玉引纠正了一下她的发音,不过困蒙了的明婧并没有什么心情多跟她学,迷迷糊糊地躺倒就准备睡,很快就没意识了。

玉引拍着她,神思却又不知不觉地飞了出去。

如若锦官城那边的安排没有变,今晚便该是一场大戏开始的时候。

尤则旭会用做生意为饵,引出那一边更要紧的人物,孟君淮会顺着这条线查,一环接一环地摸下去,直至摸到最顶层的那个人,然后一网打尽。

假如一切顺利,他们都不会有任何危险。整件事都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待得那边察觉时,应该为时已晚。

可是这样大的事,想一丁点纰漏都不出,也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假如出现变故,便会引来硬碰硬的一搏。

玉引一想到这儿心里就不安生。隐隐约约里,她总觉得一定会出什么事。这种担忧将她连日来的冷静都一分分地击溃了,叫人往镇抚司带了话,说请谢继清忙完后到王府一趟。

但都这个时辰了,谢继清依旧没有来。可见这桩事确实很大,比她现象得还要大些,所以原在千里之外的锦衣卫都歇不得。

玉引心不在焉地继续哄着明婧,直至明婧一脚踹到她腰上,她才发现她把被子全蹬了。她伸手拽了拽被子,重新给她盖好,又发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听见琉璃说:“娘子,谢大人来了。”

玉引立即起了身,示意奶娘过来陪着明婧,自己走出卧房:“哥。”

谢继清明显疲惫,看见她仍一笑:“什么事这么急?”

“我…”玉引低了低头,“我心里不安生,每一环都安排好了么?”

“我猜就是因为这个。”谢继清边笑边坐下,“你放心吧,送去的盐是官盐私盐搀着来的,论品质比大多私盐都好,但又不会因为是官盐而让人觉出有异。办这事的锦衣卫你也不必担心,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尤则旭倒确是因为是他牵的头所以不得不让他上,可这小子本事也不差,理应不会坏事。”

玉引点点头,嗫嚅说:“那就好…我就怕有个什么意外,君淮他…”

“打住,你们夫妻感情好我知道,不用摆给我看。”谢继清做苦恼状揉了揉太阳穴,玉引脸一红也没再往下说,去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谢继清一哂:“行了,实话告诉你,我今天忙到这么晚就是为了将手头的事交待清楚,明天一早好赶去锦官城。哥办事你放心,保准把你夫君全须全尾的给你带回来!”

这话在玉引心头一触。

她看向谢继清,迟疑了会儿,才又张开口:“哥…”

“嗯?”谢继清边端着茶盏嗅茶香边应了一声。

“我能不能…”玉引喉中哑了哑,声音又续上,“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刚喝了口茶的谢继清猛然一呛,连咳了几声后缓过来,仍是满面诧异:“你说什么?”

“我想跟你一起去。”玉引声音里的迟疑少了一些,“我跟君淮有三四个月没见了,我怕他一旦出事…”她眼帘一低,“哥哥带我同去吧,府里的事我会安排好,这不用哥哥操心。”

“…我倒不是担心你府里。”谢继清被她说得有点愣神,“你一个亲王妃,那是头一等的外命妇,为这个出京…不合规矩。再说我这还带着一个千户一道赶路,你在总归会耽搁些。”

“哥哥不用为我耽搁。你们该怎样赶路便怎样赶,我受得住。”玉引眼底平静无比,“至于坏了外命妇的规矩,这待我回京后自会进宫请罪,没关系的。”

谢继清:“…”

他有些惊异地察觉,自家妹妹的变化好像翻天覆地。

虽然她眼底一如从前一样平静,可是内里的那份炽热,他轻而易举地就能感觉得到。

啧,这真是为逸亲王着了魔了…

谢继清啧了啧嘴,悠哉哉:“我怎么没觉得我那妹夫有这么好?”

“…哥!”玉引立时知道他是有心岔她,双颊一红,“你别拿我寻开心,我…”被谢继清的笑眼扫得喉中一噎,她索性厚起了脸皮,“我就是觉得他好!他最好了!最合我的性子,比谁都强!”

…怎么还来劲呢?!

谢继清气笑,眼见玉引强辩之下疲乏分明,可见为此心焦已不是一天两天,就没忍心继续多逗她。

他一喟:“行吧,那你准备着,明日一早我着人来接你。”

“嗯!”玉引赶忙点头,想了想,又说,“那你…别先带话给君淮,回头见了面再说。”

第140章 相会

永宁宫,定太妃听说逸亲王府的事后悚然一惊:“什么?!”

芮嬷嬷跪在几步外不敢抬头,禀话的声音低低的:“是…王妃找王爷去了,今儿一早出的门。奴婢想着这事儿不能瞒您,便赶紧进宫禀您一声。”

在人离开后赶紧来禀她,却没有在人走前知会她一声让她阻拦,定太妃一时气得噎住,瞪了芮嬷嬷半晌才缓下来:“起来回话吧。”

芮嬷嬷站起身,定太妃沉了口气:“你为什么不拦着,你觉得王妃是对的?”

“王府中的事,岂由得奴婢评说对与不对。”芮嬷嬷欠着身子,“奴婢只是觉得,咱王妃办事素来是有分寸的。”

定太妃静了些心。

几步外,尤侧妃正为定太妃沏着茶,乍闻芮嬷嬷禀来的事时还想趁热指摘王妃几句,现下直庆幸自己没开口。

真可笑,怎的好像在定太妃眼里,王妃就是做什么都有道理?王爷在外头办着差呢,那是女人该去的地方么?

她带着不忿继续听,定太妃思量之后细问芮嬷嬷:“只她自己去了?府里余下的人她是怎么安排的?”

“府里头的事,王妃交给了何侧妃,另让乔良娣、苏良娣还有大翁主一道帮着打理。小孩子们您也可以放心,奶娘们都在,王妃还把自家嫂嫂也请到了府里帮忙,不会出事的。”

定太妃“嗯”了一声,微蹙着眉头:“她是王妃,只能这么交待,我开口帮她改一改吧。”

芮嬷嬷躬身听话。

定太妃就道:“府里的事,交给乔氏跟和婧拿主意,何氏与苏氏帮着管。没别的,就是何氏那性子过于谨慎了,真出个大点的事,她不中用。”

“是。”芮嬷嬷认真记下,知道后一句解释也得给何氏交待到位,免得她多心,又战战兢兢的。

定太妃又说:“把阿祚送进宫来陪我吧。府里顶头的两个都在外头,一旦出了事,他这个小世子是最容易让人下手的。”

她说着,下意识地睃了眼尤氏,便唤她:“侧妃。”

“哎…”正侧耳倾听的尤氏赶忙回神,上前一福。

定太妃道:“你在宫里也有些日子了,现下王妃不在,你回府去吧。阿礼阿祺必然也想你了,回去瞧瞧,等他们回来再进宫问安便是。”

这话说的,慢说是精明的芮嬷嬷,就算尤氏自己,也听的出是什么意思。

这么久了,定太妃都没开过口说让她回去、孩子会想她,现下前脚叫阿祚进来,后脚就要她回去…太妃这是怕她对世子不利。

尤氏脸上有些挂不住,干笑着应了声“是”,又提议道:“太妃,要不要让阿礼进来陪阿祚?阿礼是长兄,孩子们一直…”

“哎,你这个生母刚回府就让儿子进来,算怎么回事?”定太妃锁着眉摆摆手,“只让阿祚进来就行了,若他觉得孤单,便让他的孪生弟弟一道来。别的孩子该如何还如何,免得一下子全换了环境,都把功课耽误了。”

尤氏讪讪的,只得再应一声“是”。定太妃递了个眼色,识趣的宫女便立刻上了前,恭请尤氏出去,收拾行李准备回府。

待得尤氏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芮嬷嬷往定太妃跟前走近了两步:“太妃还有话吩咐奴婢?”

定太妃点了点头:“他们府里有个姑娘叫夕珍,谢家的,玉引的侄女。你挑一班信得过的侍卫,送她跟上玉引,一道去锦官城。”

“啊?”芮嬷嬷微滞,“太妃,夕珍姑娘十三岁,这…”

“不用着急赶路,慢慢去就是,别委屈她。”定太妃道,“老六在信里提过这孩子,还提了尤家的侄子,说那小子对她…我也没细问,循着老六的意思办就是了。”

定太妃说着轻笑了声:“至于尤侧妃想着端柔公主的事,你也不用多嘴。端柔的性子我知道,她不提,那多半就是不提了。”

路上,一行人赶路赶得急,玉引分明地觉得这一路一天过得比一天暖和,知道这是越来越往南了。

眼瞧着还有两天就到锦官城,乍闻底下人禀说夕珍来了,将玉引惊了一跳。她忙叫人将夕珍请进来,夕珍瞧着风尘仆仆的,人都瘦了一圈,见了她就露了委屈:“可追上您了,您迟些再问话,我先喝口茶。”

玉引赶紧给她沏茶喝,夕珍足足喝了三盏才缓过来,又喘了两口气儿,就将芮嬷嬷交待的话告诉了她。玉引看她鬓发被汗水粘在脸上都心疼,取出帕子边给她擦脸边道:“可不是说了让你不必急赶?你还硬要追上我。”

“毕竟是太妃吩咐的,我不紧不慢的…多失礼啊。”夕珍咬咬嘴唇,挥挥手让随来的侍卫出去,然后小声问玉引,“姑母,您说太妃这是什么意思?堂叔也去办这差,太妃没叫夕瑶去反让我去,是有什么事?”

她明摆着没忘尤则旭那边想,玉引自然想得到,不过斟酌后没直说。

她只笑道:“你比夕瑶大些,能帮得上我。太妃多半是想让你陪一陪我,你别担心,若有什么其他的吩咐,太妃自会直说的。”

夕珍听她这么说就安了心,朝她一福便去盥洗更衣。屋里,玉引闷了一会儿后觉得想笑,她突然莫名期盼尤则旭和夕珍能成。

这两个太有意思了。一边是夕珍懵懵懂懂的,到现在也说不清个心思;另一边是尤则旭心思清楚却小心翼翼的,自始至终不敢明确地表露什么。

就这回,都还是孟君淮在信里跟她说锦官城鱼米之乡,好风景很是不少,尤则旭偶然提过想带夕珍来看…但她旁敲侧击问夕珍尤则旭有没有再来信给她的时候,夕珍却茫然摇头说没有。

所以八成是孟君淮跟定太妃也提了一句,定太妃就好心地想从中使个劲儿了。

唉,其实尤则旭真是个好孩子。孟君淮在信里跟她说,尤则旭动过自立门户的念头——这和他们旁人希望他这样做可不一样,他们只是作为外人将尤家的一切不是都看在眼里,觉得尤家不可理喻,但对尤则旭来说,那毕竟是个家。

他对一众长辈不可能没有感情,眼下会主动动这种念头,绝不止是对家里心灰意冷,也是对夕珍动了真格了。

一行人在两天后到了锦官城外,马车忽地一停,玉引揭帘看去,前面上前锦衣卫队列齐整,也都停下了。

“姑母?”夕珍蹙眉望向她,“不是该进城吗?”

“等等看。”玉引说着,目光越过众人找到远处的谢继清,他好像正接过一封信来看,看罢之后将信交给手下,自己驭着马过来。

他一直到车边才停下,面色微沉:“昨晚城里恶战了一场,我要安排些事情,你是先进城还是进官驿暂歇?”

“恶战了一场?!”玉引浑身一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