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歹说地将谢继清劝着坐下,夕瑶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红着眼眶张口就道:“我就是想嫁他,我…我喜欢他!”

“你住口!”谢继清怒喝。

谢夕瑶的火气也被吼上来了:“他不就是被下了毒身体不好吗!”

她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胡乱抹了一把又道:“可他有本事有才学,待人也好。他比家里给我挑的那些人都合我的意!我不在乎他身体怎么样!就算我今天嫁给他,明天他人就没了,我心里也高兴!我为他守一辈子寡我乐意!这比嫁给那些纨绔子弟憋屈一辈子要强得多!”

“谢夕瑶你…”谢继清一咬牙,嚯地又站起来。正喝茶的玉引立刻放下茶盏又挡到他跟前:“哥你有话好好说。”

转而又说夕瑶:“夕瑶别气你爹,这事咱慢慢商量。”

“没什么可商量的,这事不行!”谢继清断然道。

“若不行我就终生不嫁!”夕瑶跟他针锋相对,“要我嫁给你们挑的那些人,我宁可在自己家待一辈子!”

“那谢家就养你一辈子!”谢继清也不含糊,夕瑶刚把泪忍回去的眼眶又一红:“你们讲不讲理啊!”

她嚷完这句话便转身哭着跑出了书房,玉引连喊了两声“夕瑶”都没把她喊住,余光瞥见谢继清要提步去追又伸手按住他:“哥!”

孟君淮也忙过来帮她,边挡着谢继清边皱眉:“谢兄您现在这样没法跟夕瑶说话,咱们先坐下来聊聊…”

“没什么可聊的!”谢继清气得直磨牙,“你们让开,让我揍她!这丫头不管不行了!”

夫妻二人皆目光一凛,迅速地交换了个神色,孟君淮沉声:“谢兄,您在我这儿胡闹,我若让护军把您扔出去,您面子上不好看吧?”

“你…”谢继清目呲欲裂,孟君淮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所以啊,咱好好说话。这样吧,你先回去,我们跟夕瑶聊聊,从长计议,行不行?”

这要是在谢府,谢继清绝不答应他这建议,他就是把夕瑶绑在家里也得灭了她这念想。可现下在人家的地盘上,这就不由得他硬来。

于是谢继清强自平息,压根紧了紧,硬舒出一口气:“罢了,有劳殿下,我等殿下的信儿。”

谢继清走后,玉引带着人四处找了找,最后在湖边寻到了夕瑶。

初见她在湖边时她心弦一提,心说哎嘛这孩子要投湖?仔细看看又定住心。

夕瑶坐在那儿的样子看起来还挺平静的,抱着膝背对着她,偶尔抬抬胳膊,似乎是在抹眼泪。

玉引示意旁人在这儿候着,自己走上前去,轻唤了声:“夕瑶?”

夕瑶转过头,果然哭得抽抽噎噎的:“姑母…”

“哎,别哭。”玉引坐到她身边,伸手揽揽她,“你听姑母说,婚事是一辈子的事,你不能因为家里给你挑的人让你不满意,就琢磨着嫁给皇长子,这样赌气最后只有你自己吃亏。其实你若真没有满意的人,一直留在家里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爹刚才说谢家养你一辈子,也不全是气话。”

夕瑶倚在她怀里,一边听她说,一边眼泪又漫了出来。

她忽然觉得大人们怎么都这样?他们挑的人她不喜欢,就是她眼光高;可她挑的人他们不满意,就是她赌气?

沉默了良久之后,她委屈得有点声嘶:“可我真的喜欢皇长子殿下…”

玉引一怔。

“我近来一直在想他,从他打算选皇子妃之前,我就在想他。”她抹了把眼泪,“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他特别好,过年进宫那次又觉得他待我也特别好…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待所有姑娘都这样,可我总在想如果不是呢?如果他也喜欢我呢?所以我想去宫里试试看,如果他挑中我便证明我是对的!如果他不挑我…我再也不想他就是了!”

“夕瑶…”玉引在震惊中回了回身,伸手一扶她的双肩,直视着她道,“你可别犯糊涂,你要知道他如果真选了你,那便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可他选了你也不能证明你就是对的啊!他也可能只是想选一个家世才学容貌都说得过去的贵女当皇子妃,与喜不喜欢你未必有关。”

夕瑶怔然,心知她这样说也是有道理的,可怔然过后还是带着几分迷离道:“可我喜欢他啊…”

玉引:“…”

她好似明白了,现下在夕瑶心里,一边在祈盼皇长子也喜欢她,一边又在对自己说就算他不喜欢也不要紧,反正她是喜欢他的。

简而言之她就是想守着皇长子。因为心里有了他,原就看不上那些纨绔子弟的她现下更看不上别人了。

“夕瑶你…”玉引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夕瑶心里无助得很,抽泣着埋进她怀里:“我忘不了他,我一闭眼就是那天他在亭子里跟我说话的画面!姑母您劝劝我爹好不好…让我去试试看!如果我能做他的妻子,不论三十年五十年、十年二十年,还是一年两年…甚至一天两天我都开心!要我守寡我不怕,要我殉葬我都认了,所有的后果我自己一力承担,姑母您能不能劝劝我爹…”

“…你这孩子。”玉引无奈喟叹。

她自问了解哥哥,知道他疼这个女儿疼得紧,觉得在他那里应该是说不通的。

尤其是什么“就算要殉葬都认了”这样的话,她真敢跟哥哥说,哥哥就真敢杀过来再跟夕瑶拍一次桌子。

可是,夕瑶也很坚定。话说到这个份上,她都没法再说夕瑶是一时冲动或者是在赌气了。

她愿意相信这份感情是真的,但是该怎么办呢?

第178章 相见

在认为谢继清决计不会松口半分的前提下,玉引决定鼓起勇气自己带夕瑶进宫。

孟君淮没有拦她,只皱眉沉思了会儿,然后说:“总还是该跟你哥哥说一声的,你带她去,我差人传话吧。”

玉引说好,他想了想又道:“那你从宫里出来先别回清苑了,就近回王府吧。”

玉引:“…?”

她反应了一下明白过来,遂即失笑:“你要我躲他啊?”

“躲躲没什么不好,我在这儿应付一下,看能不能直接说通。若不能,我把他扣在清苑住几天!”孟君淮边说边撸袖子,一副要跟谢继清打一架的架势。

玉引扑哧笑出来,自知他这样是为她好,可是吧…

当姑姑的要绕过亲生父母送侄女进宫、姑父还打算跟小舅子“打一架”,这传出去也够引人遐想的。

再加上是“谢家”和“宗室”这两方,玉引估计街边说书的能给他们编出几十回的故事来。从家庭不睦到家产纷争再到权力斗争,各种剧情异彩纷呈!

所以她婉拒了孟君淮的这番安排?

自是没有。玉引觉得孟君淮的顾虑是对的,哥哥对这件事极度反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不是不可能,而她并不想因此和哥哥闹什么不痛快。至于说书的怎么说,则随他们去好了。反正谢家也好宗室也罢,就算风平浪静半点事儿没有,街头坊间也从来少不了他们的故事。

在去宫中的马车上,玉引也跟夕瑶说得很明白:“你不能因为这件事就觉得家里对你不好、姑母对你好。其实长辈们都很疼你,所以想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不用时时刻刻担心守寡。姑母呢,心里也想让你过那样的日子,但是姑母觉得你说得也有道理,路总归还是要你自己走…总之你要记得,我们都是在希望你过得好的考虑下来做的打算,没有哪一个是想成心给你找不痛快,此番不论你能不能如愿嫁给皇长子,都还是要跟家里好好的!”

“我知道…”夕瑶喃喃道,她偏头倚到玉引怀里沉默了好一会儿,又说,“我一直知道家里是为我好,只是有时候气急了,会觉得他们油盐不进…但事情过去之后自己想想,我都明白的。”

这就好。玉引松了口气,庆幸夕瑶确实还是很懂事的!

因为即便她在亲自送夕瑶进宫,也并没有半点儿因此而与娘家对立的意思。

她甚至可以说在她眼里也觉得家里的做法更好,她会有此举,完完全全只是因为在她的考虑里有夕瑶自己的想法罢了。

她希望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这几个孩子都开开心心的,同时希望家里也都和和睦睦的,仅此而已。

坤宁宫,皇后听说逸亲王妃来问安,并不觉得稀奇。但听说她还带了一位谢家小姐同来时,则不禁一愣:“是为皇长子?”

“奴婢瞧着是。”身边的老嬷嬷躬着身,“那是王妃亲兄长…也就是锦衣卫指挥同知谢大人的独女,王妃的亲侄女。今年十六岁,正是嫁龄。”

皇后点了点头,虽然意外于谢家会送人进来,还是先行道:“请进来吧。”

玉引便带着夕瑶进了殿。见过礼、落了座,皇后的目光便落在了夕瑶身上。

玉引抿唇一笑:“这孩子…过年时见了殿下一面,这便放不下了,听说殿下选妃就非要进来一试,我只好带她进来。有劳皇嫂照应,给您添麻烦了。”

玉引尽可能地点了一下是夕瑶自己想进来的意思,也适当在称呼上与皇后套了个妯娌的近乎。但她也只能帮到这一步为止了,皇后信不信前一句的意思、理不理后一句那茬,都是她无法左右的。而就算她能左右,她也明白皇后不好在表面上显出什么优待。

正事提完后玉引又与皇后闲说了会儿家常,便借着还要向定太妃问安的由头告了退。

她也确实打算再去给定太妃问个安,因为相较于皇后身在那个位子上必须一碗水端平,定太妃大可以随心些。

她边喝茶边听玉引说这事,待她说完就搁下了茶盏,道:“都是自家孩子,不会委屈了她。你安心回府吧,我会打点乾东五所的,她这份心愿能不能达成都不要紧,宫里头的‘规矩’使不到她身上。”

玉引舒了口气,深深一福向定太妃道了谢。她要的就是定太妃在这上头帮一把…哎!这帮孩子真不让人省心啊!

乾东五所。

夕瑶在姑母告退后很快也从坤宁宫退了出来,然后就被带来了这里。住处都是提前收拾好的,宫人将她请近了一间厢房,又简单介绍了一下哪里是书房、贵女们在哪里用膳,就告了退。

只她一个在屋里了,完全陌生的环境、完全陌生的人,还真让她心里有点慌。

他会来这里吗?她不知道。心里既想见他又希望他别来,因为她怕她见到他也不知该说什么。

不远处的另一处厢房里,掌事女官在被永宁宫的人挡下来之后,就烦躁不安地一直在屋里踱来踱去。

过来跟她商量事情的掌事宦官被她转得眼晕,终于皱了皱眉:“哎,任姐姐,您别转了行不行?”

她不就是正想去谢家小姐那儿捞点好处,被人挡下来了所以没捞着吗?但这院子里还有这么多人呢。

他们想从贵女们身上刮油水是很容易的,这些个贵女谁也不想吃亏不想受委屈,只要敲开她们向阳的屋子的门说一句“哎,这屋子原是给旁人留的,姑娘您的住处在对面”,不愿意换到阴面的但凡不傻,就会乖乖送上一笔好处;再说一句“下奴刚才听说皇长子…”然后将话停住,急于打听皇长子消息的就又得给他们送点儿钱。

所以这差事虽然只一两个月就过去,比不得长年在主子们跟前侍奉的差事,但也真是个肥差。为了领这差事,他们两个也没少疏通关系。

是以这位任氏女官舍不得油水,他也是能理解的。

但没想到她顿住脚不再转悠之后,说的却不是舍不得油水的话。她说:“唉!我哪里是心疼钱呢?永宁宫给的那些,怎么也比谢小姐一个姑娘家能给的多!”

“那您这儿打什么圈儿呐?”掌事宦官道。

任氏说:“我是在想…咱日后怎么待这位谢小姐好?我要不要再给她调个屋子?她现在这屋是向阳的,要不要给换个大点的?”

“你可省省吧!”宦官斜着眼睃她,“真教人瞧出差别来,惹得别家小姐不高兴了,咱也担待不起。咱自己心里有数就得了,万一她们间生了矛盾咱拿明白分寸,小事啊…不打紧!”

这话说的,任氏想了想觉得也好。心里又酸他真是势利的人干势利的活计,越干势利的活计琢磨得越势利!

乾清宫配殿。

主动提及选妃事宜的皇长子在听闻真有不少贵女入宫备选后,虽觉得意外却无心去见。只在发愁既然有人主动进来,他该如何在不封皇子妃的前提下将这事揭过去?

真是自己给自己找难题。

又几日下来,终于连皇帝也催了一催,意思是让他先自己拿个大概的主意,他与皇后细做打算。

孟时衸怕再不去见会让父皇瞧出端倪,但他也真没心情多与那些贵女打交道——倒不是她们没才学或者不会说话,只是谁跟谁也不认识,见了面说什么啊?

若就一个两个,他可以问问“你爹娘可安好?祖辈可安好?爱看什么书?爱吃什么菜?”。可现下小二十人放在那里,他总不能挨个问一遍“你爹娘可安好?祖辈可安好?爱看什么书?爱吃什么菜?”吧?

于是孟时衸闷头琢磨了会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吩咐道:“去打听打听贵女们每天什么时候去坤宁宫问安。”

他想在她们前往坤宁宫的时候去乾东五所,路上打个照面能见个礼,但谁也不会那样杵在路上说话。到时随意寒暄几句,他便说自己也要去坤宁宫问安就行了,众人一起过去,有话到坤宁宫再说。

坤宁宫又是母后的地盘,不用他绞尽脑汁想话题。

奉命去打听消息的宦官很快就回了话,说贵女们是,卯时一刻从乾东五所出来,往坤宁宫去。

孟时衸便在次日的卯时一刻出了乾清宫,去乾东五所。

乾东五所与坤宁宫间很有一段距离,乾清宫则离坤宁宫不远。于是他在经过坤宁宫后又走了好一段,才看见贵女们的身影。

渐明的天幕下她们排了两列,都穿着白绫袄子、杏色裙子。

两方又各自向前走了一阵,领头的女官眼尖,先一步看见了他。

“停。”她低低道了一声,旋即自己先迎上前福身施礼。一众贵女都怔住,回过身后陆陆续续也施下礼去,可想而知并不整齐。

“免了。”皇长子也定了脚,向那女官道,“我正要去乾东五所见见她们,这是去哪儿?”

“去向皇后娘娘问安。”女官垂着首回道。

他“哦”了一声,遥遥地又递了递她们,一哂:“那正好,我原也打算一会儿去坤宁宫,一道走吧。”

同走一路?贵女们顿时面显欣喜。

站在前头的几人面上的喜色撞入孟时衸眼中,他简直不知该如何面对,沉默着回过身,便往坤宁宫的方向去。

她们中自然有人是十分着急的,只要有人着急想快走,旁人就不得不也加快脚步跟上。纵使碍于礼数并不能太快,两边的距离也在逐渐缩短。

于是没过多久,孟时衸余光便乍然瞥见原本与他尚有一两丈距离的贵女们,目下已只比他慢了半步了。

不得不说打头的那两位都很聪明,压住了始终比他错后半步的步子,便没有礼数上从错误,但这样近的距离,又足以让他看清她们大半的容貌,甚至嗅到淡淡幽香。

孟时衸眉头浅蹙,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就又转回头来。然则撞进脑海的人影一恍,他不可置信地又回了一次头。

视线再度扫到那张脸上,这一次,他看得清清楚楚。

夕瑶原本也正偷看他,蓦地与他视线相接,她一下子吓得无措起来,只能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停。”孟时衸道了一个字,贵女们再度齐齐停下,数道目光都投在他身上,但只那一缕就已足够让他心乱如麻。

众目睽睽之下,皇长子面色沉郁地走向谢家姑娘。

夕瑶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在他走到眼前时,她用了十成的气力才压制住心绪,屈膝一福:“殿下…”

话音未落,胳膊猛被一攥,传来的力道毫不客气地将她从队列中拽了出来。

夕瑶大惊失色,胳膊被他握得痛得很,她下意识地避了避,他却并不松。

“殿、殿下…?”夕瑶惊疑不定地望向他,便见他切齿沉喝:“你来干什么!”

她懵住,他犹显虚弱的病容上青筋一跳,声音又提高了些:“你来干什么!”

第179章 厌恶

夕瑶虽然先前见他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见他,他都是温和儒雅的样子。

现下蓦然看他发火,把夕瑶吓坏了。

“我…”她滞住,忽而觉得似乎周围的一切都虚幻了,只有他的怒意真真切切,让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而就算是滞了片刻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后,她也还是不知道怎么应付,因为她甚至不知他为什么会这样恼怒。

这种无措让她觉得想哭,胳膊下意识地又挣了挣,他松开了她。

夕瑶束手站着,两只手相互掐了又掐,最后还是说了个没什么新意的答案:“臣女听完殿下遴选皇子妃,正好自己也在嫁龄,便跟家里说…”

“我选皇子妃与你何干!”皇长子看起来怒气比方才更盛了,“京里待嫁的姑娘那么多,我何时说过要娶你了?”

“可是…”夕瑶语塞。

她一时懵住,不知他说这样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是从来不曾说过要娶她,可是遴选皇子妃,不就是要从众人中挑一个吗?

她也并不曾认为自己一定能嫁给他,只是因为心里喜欢,所以想试一试罢了。

“你不要以为我与你说过几句话,便是对你有什么心思。”他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冷得拒人千里之外,冷得像她想象中的那个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的感觉。

然后,他确实以那种高高在上的口吻,毫无顾忌地说了一句伤她的话:“若你不是谢家的姑娘,你当我会愿意理你么?我娶谁也不会娶你,你竟还自己上赶着进宫来?滚!”

最后一个字里,甚至有几许切齿之意。

夕瑶怔怔,薄唇轻颤着想要说话,又被他这番话噎得一个字也道不出。在她的怔然里,他就这样转身走了,带着余怒向掌事女官说了句:“走吧。”

一众在他的怒气之下噤若寒蝉的贵女们便随着他安安静静地继续前行,夕瑶原本的地方很快被后面的人补了上去,然后他们一起渐渐地从她的视线中远去。

坤宁宫中,皇后见孟时衸与贵女们是一道来的,大有些欣喜。

“你父皇已催了几次,你终于得空去看看了?”众人落座后,皇后这样道。

皇长子颔首一笑,只说自己早想去看看,只是前几天事情太多,实在没抽出空来。

而后,也不需要他们母子多费口舌,自有心思巧妙的贵女们献殷勤、寻话茬。坤宁宫中一时乐融融的像一家人一样,笑靥掩饰住了一切的精打细算。

其中的许多人都觉得,这可真是令人欣喜的一天,不论是皇长子的到来,还是谢夕瑶的离去。

在这近二十人里,没有几个可以与谢氏一较家世高下,出身低得多些的甚至到了乾东五所一听说有谢家姑娘在,就觉得自己没希望了。但现下这谢家姑娘竟然被骂走了,而且是被皇长子亲口骂走的,真是苍天有眼!

“娘娘。”有爱出头的贵女笑吟吟地站起身福了一福,“臣女在家无事时素来喜欢研习茶艺,这回难得进宫,想为娘娘敬茶一盏,不知合不合规矩。”

她一脸谦和,半点没提皇长子,但目光全落在他身上。

一时有人嗤之以鼻、有人暗暗懊恼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手。至于皇后,当然乐得帮她搭个桥,便笑道:“你有这份心是好的,别只想着本宫,给皇长子也奉一盏来。”

那贵女顿时面露喜色,转而却听皇长子说:“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