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时辰到了,可要…揉腿?”

王爷这才回了神来,抬着双眼,冷冷瞧着她,半晌不作声。

鸳儿额上那汗便淌了下来,只得咬着唇硬撑着站在边上。

忽的,王爷动了,一摆衣襟,侧坐到了床边,看那架势,应是想揉腿了。

这才忙抬眼瞧了一眼,见他脸上似无变化,方才蹭了过去,蹲下脱靴。将一双靴子摆好,鸳儿这才暗松一口气,她适才生怕王爷一个不爽再大脚踢来。

双手按上那腿,忽听王爷冷笑一声:“适才那四人,生得可美?”

鸳儿微愣,不知他这话是自己说自己听?还是对自己讲的?稍稍侧头,正对上那双冰冷的眸子,心下一惊,思索再三,不知当如何回话。

“你只说,爷不怪罪于你。”忽的,王爷向下俯了俯身子,轻声道。

咽了下口水,鸳儿只得道:“只看面貌…倒确是出挑…”

王爷双眼微敛:“若你喜欢哪个,只管说,现下他们还在府中,我赐你为夫君便是。”

鸳儿一个激灵,连忙摇头。

第21章 多变

见她忙忙摇头,王爷沉声道:“不要?为何?”

咬了咬唇,鸳儿口中发干:“那般人物,小女子消受不起。”

“呵。”王爷冷笑一声,“那般人物?不过玩物罢了!”

顿了顿,见王爷仍盯着自己,鸳儿只得又道:“玩物…也不是人人消受得起的,鸳儿自知身份,不敢妄想。”

王爷双手架于脑后,倚着软垫:“不‘敢’妄想?”

知他气不顺,若是自己乱说话还不知如何?还不如实说实说,天知他心里现下想些什么?

“那四个,生得再好,不喜欢又能如何?”

“不喜欢?”王爷眉头一皱,“适才不是仔细瞧了半晌?”

鸳儿一噎:“只是从未见过男子竟能生得比女子还美罢了,哪里就说得上喜欢了…”且,那时还在猜测哪个能讨了王爷的喜欢呢?谁知道他一个不留,竟会都丢进了风月之地?

王爷又冷哼一声,这才敛了身上戾气,沉思半晌,又道:“这世上之人,若不娶妻纳小,便是喜欢男子的?”

鸳儿一愣,诧异抬头瞧着王爷,手下自也停了下来。

这话什么意思?他莫非不喜欢男人不成?这四个人打发出去不是因着是那个南安王送来的,且自家王爷怕是细作才打发出去的??

觉着鸳儿手停了下来,垂眼瞧去,正瞧着她一脸惊诧望着自己,忽又沉了脸色:“你…觉着本王应留下那四人?”

鸳儿忙垂了首,再按上那腿:“那些是送与王爷的,自要听从王爷安排。”

猛的一抬手,王爷一把抓住了鸳儿手腕,冷冷道:“你觉着本王应去消受那四个不成?!”

“王…王爷…”果然言多必失,自己跟在他身边时候久了,话也就多了起来,说的一多,便不知哪句错了,现下那手腕火辣辣的疼着,似要断了一般。

“说,本王是不是应叫回那四个,夜夜笙箫好好享受一番?!”

严王那一脸狰狞,看得鸳儿身上发寒,这似是怒极了,可她仍不知自己哪句惹了他:“王爷,这府里一草一木皆是王爷的,王爷喜欢哪个,消受哪个皆看您自己喜欢,我如何做得了王爷的主?”

捉着腕子那手终是松了,王爷长叹一声,倒回床上不再理会于她。鸳儿这才小心翼翼终是把那腿揉得了。

等二日一早,王爷也未曾去练剑,拉着鸳儿上了马,一跑便是多半日,直至午末方回。直跑得鸳儿头晕脑胀,在马上时死揽着王爷那胳膊,下了马后还险些吐了,趴在床上足足歇到晚上方好,连午饭皆误了,那腿也是容嬷嬷给王爷揉的。

于落雁园揉罢了腿,王爷方回了秋鸿居,进了里间屋子,见鸳儿仍倒在榻上,小脸仍是白的,脚步一顿,行至榻边,坐到脚凳上。

“王爷…”听见声响,鸳儿忙睁开眼来,见王爷竟冷着脸坐在边上,唬得忙爬了起来。

“歇着罢。”王爷抬手一按,鸳儿只得又倒了回去,却不想,榻边一个小香囊落到地上。

王爷弯腰捡起,瞧这香囊甚是眼熟,似曾在鸳儿睡处见过:“用的什么香?”

“香?”鸳儿一愣,方才瞧见那香囊,脸色一变,便伸手去接,手伸到一半方瞧见王爷正瞧着自己,手忙一颤,没敢直接去拿,“不…不…是提神醒脑的。”

“提神醒脑?”王爷眉角一挑,他自是知晓鸳儿从不熏香,日日与她共骑不说,此前自己最厌女子那股子呛人的脂粉味儿,若她用了,自是知道的。

鸳儿忙点头,垂着眼睛,不敢去看那香囊。

“这个,你带了有两年了罢?回头教针线房上的人再给你换几个新的戴着。”

鸳儿一阵心惊,忙抬眼瞧向王爷,却看不出那双眼中有何喜怒,只好道:“那是亡母离府前赐的…故日夜戴在身上。”

“哦?如此说来,倒还是个念像了。”说罢,王爷把那香囊放回鸳儿枕边,见她暗松一口气,心中疑惑更甚,却并不揭破,只又道了声,“好生歇着吧,明日…暂免了你骑马的功课。”

暂免?能不能再不上了?

鸳儿抬起眼来,想说又不敢说,只得眼巴巴的瞧着,可这位说完后理也不理的起身回了自己床边,歇着去了。

自南安王送礼后,王府再没什么大事儿,小事儿倒多了许多,皆是那添置年货喜庆之事。难得王爷在府中过回年,张公公挽着袖子忙上忙下,只差把这府里整成琉璃仙境了。

更不知打哪儿找来几个冰雕师傅,院中摆满大大小小生灵活现的小兽冰雕、美儿冰雕、冰灯等物更是一应俱全。

便是鸳儿如此沉静性子的,也一改往日,时不时的出个门儿,在院儿里转上一圈,去瞧个热闹。

只是,这冰天雪地的,若是能把那每日上午的跑马去了,便更好了。

那四个绝色美男子被送出了府,自是便再无一人提起。

过不了许久日子,便时不时的听着外头鞭炮声声,年气儿自也飘进了这王府之中。

除夕夜,府里一应老少,皆排着队进来给王爷磕头,今日里,便是王爷也没再冷着张脸,早早备下铜钱、银锞子赏赐众人。

这府中虽平日里人不显多,却也不少,一拔拔拜下来足有两柱香的时辰。

王爷遣了众人,带着平日里常跟在身边的几个小太监,备下炮竹等物,欲去那芳园寻些乐子,一转头间,瞧见立在一傍的鸳儿,方笑道:“可怕炮竹?”

鸳儿摇了摇头,虽放的少,她却从未怕过,只不知这边的炮竹与自己那世的一不一样?

王爷眉毛一挑:“不怕?那便一同来吧。”

这许多年间一至除夕便在战场杀敌,何曾过过安稳年?

一群二十来岁的太监跟在身边,抱着炮竹热热闹闹的进了园子,四处里摆放好了,拿着香请王爷去点。

多年未曾放过这炮仗,香拿在手中,王爷平日里板着的脸色也柔和了三分,正欲上前去点,忽又看到鸳儿,唇角一挑:“要放放么?”

虽不怕这个,却也生怕这东西突然炸了?质量不保怎么办?

鸳儿忙摇了下头。

王爷只当她不敢放,伸手拉过她来,把香放到她手中,右手握着她的那右手,半环着,就似平日里骑马那般,道:“莫怕,爷帮你点。”

说着,便拿着她手去点地上摆好的一个炮仗。

她又不是真怕?只是怕不安全罢了,可被他这么弄,反正到心里乱跳,想躲开吧,手里又拿着香,只好弯腰下去,一同点了起来。

火星一着,就觉得腰间一轻,竟然被那王爷环着后退了数步,转头看去,只见他依看着那炮,嘴角含笑:“小孩子家家的,身上倒真没几俩肉。”

不禁暗自咬牙,自己过了这年才十三呢!可不是个小孩子?!

热闹了这半宿,众人回房守岁,过了子时,王爷又散了一通红包,吃过饺子,众人这才各回各屋歇息去了,只这房内灯火通明,整夜熄不得。

回了房,鸳儿虽自己困着,却仍得忍着为王爷更衣打理。正解着袍子带子,忽见王爷转过身来,瞧着自己道:“十几了?”

鸳儿一愣,下意识言道:“十二…”

抬手轻点了下鸳儿秀挺的小鼻子,王爷轻笑道:“过年了,十三了。”说罢,不知打哪儿竟掏出了个荷包来,“爷赏你的压岁钱。”

鸳儿一愣,双手接了过来,适才她已跟众人得了个荷包,里面装了两个银锞子,这会儿怎的又赏了?

“不瞧瞧?”见她发愣,王爷向那荷包一点下巴,鸳儿只得倒了出来,见到里边儿那两对儿金灿灿的小锞子,不禁愣住了。

合着,给王爷当丫鬟不光能拿双份儿的…还能拿着金子?!

见这丫头两

眼放光,就似见了蜜糖一般,王爷不禁摇头轻笑了下,就似没见过金子似的…

可不没见过么?她入宫时虽带着些银钱打点用,可那些钱里除了银子便是铜板,此后入了王府后,每月拿也先是铜板,搬到那落雁园中才见着了银子呢!

没见识便没见识吧!鸳儿忙喜笑颜开的收了那银子,揣到了怀里,抬手又要给王爷解衣。

“这还是爷头次赏了人金子,却听不着听谢的呢。”

听了这话,鸳儿忙慌张福了福,她是乐傻了,傻得连要谢人都忘了。

出了正月,刚忙歇了春节之事,便要忙着王爷出征之事了。鸳儿忙随着容嬷嬷一同打理着王爷的衣衫,见她取过一堆衣服预备包起时,忽的一愣。

“愣着做甚?”容嬷嬷眼也不抬的问道。

“没…”压下心头惊诧,若她不知今天乃是专程收拾王爷的衣服,她哪里会想的到,自己平日里补的那些东新或旧的贴身衣服竟皆是王爷的?!

可堂堂一个王爷,不穿绫罗也就罢了,却为何无论新旧件件衣服上皆打上补丁?!

心里便是不解,也不敢开口讯问,她虽是贴身丫头,却只有更小心的,知晓的越多,反越不安全,还是闷头做事得好。

“平日里若哪件破了、开了,便要随时补上。”容嬷嬷边收拾边道。

“是。”平日里,那些小太监们送来破了的、开口了的,不都是自己在补?

“每日里惊醒些,睡得也轻些,不比自家。”

“是…”自己平日里睡得本就轻,听着点动静便会起来。

容嬷嬷只说了两句,便不再言语。这些内着的衣物打理后,便整起平时穿的常服,并铠甲等物。鸳儿往日里哪见过这些?抱都抱不动,真不知这东西平日里如何穿到人身上的?

花了七八天,才理好爷要带的物件,鸳儿这日正在房内收拾着,忽听门口有人叫,出去了一圈,一头雾水的抱回了一堆衣衫。

“怎的了?”王爷斜靠在她平日睡的那榻上,见她抱着东西发愣,抬头问道。

“说是给我的衣服…可…这不是男装么?”鸳儿愣着,瞧着那几件褂子炮子。

“嗯,就是你的,我让人预备下的。”王爷起身走了过去,随手提起一件,瞧了瞧。

“啊?为何我要穿男装?”莫非是为了骑马方便?难不成他打算在他离了王府后还叫自己在府里每日里跑马不成?!

王爷见问,淡淡扫了她一眼冷声道:“兵营之中若有女子…那便是营妓。平日里只许你呆在大帐之中,除是我带着,否则绝不出许来半步!”

第22章 同车而行

鸳儿又愣了几许,这回那眼睛睁得格外的大,似比那红玉几个的杏核眼还要大上几分、俏上数倍:“我?去…军营?”

随手把那衣衫又放回她怀中,王爷冷着脸道:“怎么?莫非你不愿?”

鸳儿腿上打着颤,声音发干道:“只…只是从未听说…”

王爷这才冷哼一声:“不然,为何日日教你骑马?”

骑着马…走上数月出关…想一想那胡国的凶狠,想一想在这位爷身边伺候的艰险,再想想战事时的险恶,以及…军中竟还有营妓?!

鸳儿头晕了晕,双眼茫然瞧着王爷,见他神色绝非说笑,这才认命般的低下了头:“鸳儿…知道了…只是此前不知,方…吓了一跳。”

“若不愿意,只管告诉爷,放你的假便是。”王爷半弯着腰,眯着眼睛,在她头边低声问道。

那声儿里带着寒,鸳儿忙打了个激灵,福了下去:“能伺候爷乃是本份之事,绝无不愿之意…”只是要骑马…莫非,自己真要跟着军队骑马直到边关?!

忽的,鸳儿想起了那个小千子,那还是个男子,随着这位出去了一糟,便受了那般重的伤,想必…应已是没了吧。

只盼着,自己能平安活到二十五岁被放出府去,至于其它、及那银钱之事,现下鸳儿已什么皆不敢想了。

见她乖巧懂事,王爷这才收了身上那股子气势:“容嬷嬷年岁大了,身子骨经不起折腾,你…路上车马劳顿,若有何不舒服便告诉本王,军中有随行大夫。”

“是,谢王爷抬爱。”原本一直数着日子盼大军出境,自己好舒坦上两年,现下,鸳儿只得掰着手指头盼那日子缓些来了。

连那每日里骑马的折腾,皆变得似乎轻了些,只因她觉着,说不定自己怕是要在这马背上骑上许久了呢。

日子,盼它早到之时,它姗姗而来,盼它晚来时吧,却忽~的一下儿,就飞到了眼巴前儿。

数日前,由打京中压着粮草而来的刘副将军已然到了,先在这凉城之中稍作休息,便和王爷汇合一起,一并开向边关。

大包小包的装上了车,鸳儿早已换上了男装,出了屋子这才瞧见,合着王爷并没打算真让自己骑马跟着,竟备下了马车专供使用!

那车厢内宽大舒适得很,且里面被褥用具一应俱全。大些那辆让鸳儿钻了上去,小些那辆跟在后头,是小喜子并小德子坐的。其余之人大多骑马,护在车旁。

王爷骑上那匹黑马紫夜,同副将军刘栓一并打头儿出了城,走了没有二里地,二人便掉转马头,分别上了各自的马车歇息去了。

跪在那位爷身边解着甲,鸳儿心中轻叹,看见这车大了,就应猜到不是自己一人用的,乐得那么早做甚?现下笑不出了吧?

“可颠簸?”卸下一身铠甲,王爷坐到车内方才问道。

“比来时那车舒服许多。”鸳儿一边说着,一边稳稳倒了盏茶,递到王爷手中。

“来时?”王爷眉毛一挑。

“便是由打京城来时那车…”鸳儿声音轻了下去,那车,又硬又晃,坐着端得难受。

稍点了下头,王爷未再多问。

穿着是男装,车内那窗子也未曾封住,沿途风景皆看了个满眼。虽说北国春晚,却别有一翻滋味。更何况鸳儿自打来了这个世上,虽远门出了两糟,却着实没见过何风景。

这一路上,眼睛便不够用的。

瞧着这丫头边揉着腿,边时不时抬头悄悄向两边窗子瞧去,知她这是憋坏了,王爷并未出声提醒于她,只要手下未曾偷懒,便没去管她。

每日一早一晚,总要沿途休息着,不然人因马乏,又如何支撑到边关?就是人到了,恐也要歇上数日,才能领兵出征。

刘副将军那里派人过来邀请王爷一同用膳,王爷只低声道了句:“乖乖留在车上,有人送吃食过来。”鸳儿老实应声,待王爷下了车后,便是心里再痒,又哪敢偷跑出去半刻?

自打上回听说中军中带有营妓之事后,鸳儿便怕到了骨子里。她不怕给人当丫鬟、当小厮、不怕被旁的女子视作眼中钉恨不能除去、不怕跟在这么位时不时放放寒气的怪脾气爷身边,可却万万不想受那种罪。万一被人误当成营妓,自己年岁便是再小又如何?何人会怜悯于己?若是王爷发现得晚了…自己这辈子,恐怕便真真完了。

一早一晚的停歇后,一路向西行着,直到边关之前,这路上再没半处可歇脚的城镇,入夜后只好在那野地里面安营扎寨。

因带着辎重,士兵中也有些步行跟随的,这一路走来哪里快得起?好在虽说是要打仗,可这回打的乃是大恒的军威,皇帝不急,二位将军不急,这路上慢慢行着便可。

自来到这世上,鸳儿还是头回惬意出行,虽换了身男装,那车厢两侧的窗子却都半开着,一路上看看那沿途风貌,便是鸳儿这般喜静的女子心中也是雀跃不已。

头一晚,因着露宿野外,打从窗子间隙处就可看清那满天星斗,再加上马车上地方小些,生怕睡着睡着再滚到王爷身边去,鸳儿这一夜未曾睡好,到了二日,才吃过了午饭便打起了瞌睡。

王爷斜靠在软枕上,左臂架在腿上,右手中持着本书,只觉着右腿上轻一下重一下的,抬眼一瞧,那丫头双眼迷离,头时不时点上一下,不由得心中失笑起来。

“啪”,头上挨了一下,虽不疼,可那声儿却清脆得很,一下子把鸳儿打醒过来,瞪着双眼诧异抬头,正瞧见王爷板着张脸瞧着自己。

“怎的困成这般?莫非昨晚一夜未睡?”

鸳儿脸上微红,忙垂下头去,用力揉着不敢吭声。

见她这般,王爷便也不再逗她,待揉好腿后,见她仍一脸睡意,又因着自己在车上不敢休息,只靠在车边强撑着,想了想,方道:“本王去遛遛马。”说毕,人已出去了。

鸳儿只觉着脑中一片混沌,知王爷出去了,虽隐隐纳闷,不知为何上午出去遛过了现下还要去?

那脑袋,先是靠着车板,随后一点点的蹭了下来,整个人窝到了窗下,心下只想着:莫要睡死了,不然一会儿王爷回来了还要伺候。这人却越躺越舒坦,渐渐的,便窝在那里睡死过去了。

“大人,严王殿下骑马出来了。”

刘大人眉毛一挑,松开怀里揽着的个丫鬟,一摆手,那丫鬟忙退出车厢。

“可知所为何事?”

“不知,像是…在遛马。”那小厮垂首低声道。

“遛马?”刘大人愣了愣,抬后捻起山羊胡子,悄悄将那窗帘一角掀起,左右看了看,果见王爷一身常服骑着那匹黑色骏马在不远处小跑着,“嘶…这早上也遛…下午也遛?”

“许是见这天气好些的缘故?”那小厮抬眼看了看自家大人,轻声问道。

“许是…这武夫只怕把这坐骑看得比人还重上三分也是有的。”刘大人摇头晃脑了一翻,眼珠转了转道,“春燕!更衣!”

“是,大人。”那丫头又忙钻了回来,“不知大人要换什么衣裳?”

“骑马的常服便可。”一想起那马背上的颠簸,刘大人就暗自皱眉。幸亏归辛苦,可他刘栓此次来一是为新皇探探这位“阎王”的行事为人,二来,自也惦记着立些军功回去。

这刘栓本是从五品刺史,只因着攀上了太子一系,又将自家女儿送入太子东宫,方得了脸面。新皇登基,自要提拔自己得用之人,新皇又惦记着开疆拓土展我大恒国威,方才令这些亲近之人充监军副将之职,派朝中勇武将帅领兵出征,乃是有提携之意在内。

刘栓此人旁的本领暂且不提,可那双眼睛却有着识人辨才之能。若换做他人,自己虽是副手,可好歹也是皇帝派的钦差大臣,严王虽勇猛威武,却又何必拍他马屁?若到了军中,安插亲信、意见相左、各执己见之事必能生出,这天长日久的,莫说同敌人打仗了,自己便先乱了。

刘大人乃识实物之人,到了跟前,见了阎王本人,便知此人虽是难相与的,却应该不负传言,至少那战场上之事非是自己这纸上谈兵之人可左右的。如此便好,疏通好关系,只跟着他身边捡捡便宜,待这战事了结自己便可回京述职,只等着陛下加官进爵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