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定的,不过,主子,奴婢一直都不明白,那皇后没了玄殿下,也没了可以同您争的东西,您看着德妃她们搞小动作,为什么不现在就动手呢?这个时候只要您想,咱们就可以让老爷有所准备,让皇上先立彤殿下为太子啊,而要让柳玉蝶离开那个位置,对您来说也并不难啊!”

钱淑宁收了得意的笑容,看了看湘秀而后说到:“我刚才就说你难道没看明白这盆花背后的意义吗?我和你说了这许多,你怎么还没想到呢?”

“奴婢蠢笨…”

“是够蠢笨的,你想想,这绿云只有三盆,按照所送,是根本送不到我这里的,而皇上却把他那盆立刻送给我,给我这么大一个要人人羡慕的‘宠爱’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讨好我,安抚我,而为什么要安抚我?不就是想我不要和某人计较吗?”

“主子您是说,皇上怕您知道柳贵人想拖您下水,而出手教训她,所以送此安抚给您,就是要您别出手?”

“那不然呢?”钱贵嫔说着叹了一口气:“哎,眼下人家哄老人家哄的那么辛苦,孝顺的皇上自然是要护着她的,而她妹妹惹祸,皇上也是希望我装不知道,别去计较。我自然要顺意了。现在太后还健在,皇后没了儿子,可有这个老太婆在,就还不到我动她的时候,反正我还年轻,我可以慢慢等,那老太婆三天两头不对的身子,你说她还能撑几年呢?啊?”

“主子真是想的长远,是奴婢太笨。”湘秀此刻在恍然大悟一般。

“你是有些笨了,做我跟前的丫头,你这样可不行,你跟了我这些年,可要用心哦,要是在这样蠢笨,我干脆送你回去嫁人好了。”钱贵嫔说着一摆手:“好了,把这花摆到殿中吧,既然皇上送这份礼给我,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莲叶,听说皇上把他那盆绿云赏赐给了钱贵嫔?”太后卧在软塌上看着面前的绿云,询问着身边的贴身大丫头莲叶。

“太后娘娘,有这会事。”莲叶忙应着。

“那,你把我这盆送到皇后那里去。”太后忽然眼皮一垂,低声说到。

“太后,这珍品可是皇后安排人送来的,您这送回去,难道是不满意?”

“珍品绿云只有三盆,我怎么会不满意呢?”太后说着,慢慢地直了身子:“我一个老太婆,宫里这些年,什么花没见过,就这绿云也欣赏了十来年了。这次皇后这般委屈自己,我看不过眼,我这盆你送到她那里去,就说我赏赐给她,身为一个皇后,总不能一个贵嫔有,而她无吧?”

“是,那奴婢这就把花给送过去。不过…太后啊,您有没想过,这花奴婢送去了,皇上那边,会不会…”

“你担心皇上那里抹不开脸?”太后用赞赏的目光看着莲叶,对她招招手,将她唤到身边,拉着她的手说到:“我跟前的十来个丫头里,就属你和莲花两个最聪明,不过今次,你却只想到一面,皇上那里你不必担心,我叫你送去,自然是什么都想好了的,你去送吧,若是想不明白就问问你姐姐莲花,我可没功夫和你慢慢解释。”说罢就示意她搬花。

莲叶不敢多话,忙遣人进来抬花而出,才出殿就遇上送了太医去的莲花,她叫下人前面先走,自己抓了姐姐询问,莲花一听太后要把花送到皇后那里去,便是明白其中的因由,因而看到妹妹莲叶不解,便小声地在她耳边说到:“你好好想想,每年的菊花怎么送怎么安排都是谁来定夺的?是皇后啊,你只看到皇上把绿云赏赐给了钱贵嫔,但是为什么不能是皇后希望皇上送这盆花给钱贵嫔呢?”

(今日周末,提前更新)

第十八章 暗涌(二)

“皇后娘娘,皇上真的把花赏赐给了钱贵嫔呢!”秀儿一脸兴奋地向柳玉蝶汇报着:“皇后娘娘您真是神了,现在钱贵嫔收了花,一脸得意,奴婢打听到她把花都摆在殿堂正中,其他嫔妃正借着赏花之名前去道贺和巴结呢!”

“是吗?”柳玉蝶脸挂着淡淡地笑容一脸的沉稳,很显然这是在她的预料之中的。

“皇后娘娘,可奴婢不明白您怎么知道皇上一定会把花送到钱贵嫔哪里去呢?”秀儿不解的疑问着,因为主子的神情让她明白,皇后娘娘这样的安排是有用意的。只是她却一点都没把握皇上会这么做,因为那是一盆珍品,一共才只有三盆的珍品。

“因为我是皇后啊。”柳玉蝶轻声地说着,眼瞧到秀儿一顿的样子,唇角一勾,轻声说到:“你也知道,只有三盆啊,一盆是怎么也要在菊花展上用来观赏的,而一盆按照身份也自然是太后的,那剩下的一盆该是谁的呢?”

“皇上的了。”秀儿理所当然的应到。

“错,花展之上的就是皇上的,皇上有了,那这盆花你说该是谁的?”柳玉蝶盯着秀儿问。

“那自然就是皇后娘娘您的了啊!”秀儿睁大了双眼回答着。

“对了啊,这花该是我的,可是我并没留下来给自己啊,而是送给皇上作备,留着用来赏赐啊!”柳玉蝶微笑着提醒着。

“啊,奴婢明白了。关键就是在娘娘说了用作赏赐上,对吗?”

柳玉蝶看着一脸明白神色的秀儿,笑着点点头:“还行,不枉跟着我这十几年了。”

“皇后娘娘您这样说,秀儿可没脸在见您了。奴婢自您在东宫起就相随着伺候,这些年,不敢说娘娘的每个眼神明白,也自问自己是娘娘的得力助手,可今日才发现,奴婢离这个境界还差的很远呢!”

“哈,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虫子,当真就能什么都知道了?”柳玉蝶不当回事的笑言道:“不是俗话说人心隔肚皮吗?你跟着我,的确是我的好帮手,只不过,咱们怎么都隔着肚皮,你不知道也没什么,我不会怪你想不明白的。”

“主子!”秀儿笑着凑到柳玉蝶的跟前:“奴婢并不是给自己找借口,奴婢说这些只是很感触皇上与您之间的这份情感,在东宫时,主子您就是皇上常挂在嘴边的人,后来皇上继位,您成了皇后,但您一样深得皇上的宠爱,就连董贵妃薨世后,也是主子您陪着皇上度过那些不开心的日子。主子啊,说来,这皇后娘娘的身份掌管着后宫,历朝历代的皇后娘娘这个时候多少都因为掌管着后宫,在皇上跟前变的冷下许多,可唯独娘娘您不是,奴婢看着皇上挂念着您,看着皇上常常在冬日里将您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暖着,您都不知道,奴婢常常看的眼泪流呢!”秀儿说着眼中有些泛起泪花来。

“诶,好好地这是怎么的,快擦去,我可没招惹你。”柳玉蝶说着似是嗔怪一般地说到:“难道说你瞧着心痛的流泪了?”

“主子,您就别逗奴婢了,奴婢是感动的啊,万圣的陛下与娘娘之间的这份情感从来都叫奴婢感动不已,而今次娘娘送去的花,不过一句简单的话,皇上就明白娘娘的意思想要息事宁人,为娘娘做了。而奴婢竟然跟在您身边这些年还不明白其中因由,真是该死!”秀儿说着作势要打自己。

“好了,不和你闹了,要是被人撞到我们这样可就有失体统了。”柳玉蝶笑着伸手拦了,然后又恢复了一脸的端庄大方,十分得体地说到:“现在花到了钱贵嫔那里,大家只会认为是皇上看重这钱贵嫔,自然对我的敬重会看轻一些,到时我那好妹妹也会知道我是怎样的处境,也就会把那孕育龙嗣的事放在心上。”

“可主子,您其实何必要绕这么一个圈子呢?只要您直接明了的和她说,难道她还能不帮你不成?”秀儿小声地问到,她知道主子的安排,也知道主子吩咐了云衣去暗示,但是在她的想法里,反正都是姐妹,主子若直接同她妹妹讲明,不是更好吗?

“秀儿,你说我这个妹妹对我来说是什么?”柳玉蝶脸上挂着一丝有些诡异地笑容轻声问着秀儿。

“柳贵人是您的好妹妹啊?”

“恩?”

“是,是您的,您的…”秀儿脸上先前的那份轻松和嬉笑都没了,倒是一脸的紧张,连句话都说不清楚。

“不敢说吗?我帮你说,她是我的一个棋!”柳玉蝶说着将脸凑到秀儿的面前说到:“要想让一个棋子做的好,并不是我告诉她去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只知道照着话做的棋子,虽然是规矩了,但是却难免做出差错来,而且你清楚的知道她也是一个人,要是有什么自己的想法,那我不是得不偿失?所以让一个人偶棋子做到最好,那就要让她心甘情愿的去做,甚至为了我主动的去做,那样不但会做的好,而且将来也不会牵扯到我什么,你可明白?”

“明白。不过,主子,难道您连柳贵人也不留下?”秀儿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

“留下,我怎么会不留下呢,她虽是我的棋子,可也毕竟是我的妹妹,是我柳家的人啊。”柳玉蝶说着坐整了身子,脸上又是那淡然的笑容了。

秀儿闻言长出了一口气,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她心中的那点恐惧消失了,这些年来她伺候在主子的跟前,主子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她是十分清楚的,因此她也很清楚的知道,她只要乖乖地跟着主子,做好她交代的事,处处为她想,够忠心,那么她的好日子就永远在。所以她从来没想过所做的一切是对是错,也从不想去那背后的危险是多大,她知道,她跟着的主子是一个一点都不简单的人,也更清楚的知道,她的主子绝不是大家所看到的那样是一个贤惠而软弱的女人。当她看到主子那样说自己的妹妹是一个棋子的时候,她心中爬升起一丝寒冷,可是当她听到她强调那是她柳家人的时候,她却觉得安心了。

“皇后娘娘,太后叫人送东西来了!”殿门外忽然响起了太监的声音。

“知道了。”柳玉蝶大声地应着,而后对秀儿吩咐到:“出去把花接了,假装安置在后院里,然后悄悄地把花给我送到园子里去,嘱咐花奴小心看护。”

“是。”秀儿不敢多话,点点头就急忙出去了。当她出去看到那少见的绿云时,她心底里更是彻底的将主子当做了神,她清楚的知道:凭着主子的这份心思与心机,她的这位皇后娘娘想要的一切都会得到。

秋风渐临,金菊开放,随着九月的日子即将来临,皇宫里处处都充满着筹备重阳佳节的氛围。而柳玉蝉也随着大流准备着重阳节要在宴会上贡献的礼物,菊花灯。

她的本意弄几个绣囊装几朵菊花,做成菊花包的,又简单省事,又带着菊花,讨了佳节的气氛。可是姐姐却告诉她,重阳节晚上要点菊花灯,而这个菊花灯将由她来做。

“哎呀,做不出来!”柳玉蝉再一次将手里的灯架子丢到了地上,一脸乏味与不耐地嘟着嘴。

“主子,您怎么又使性子了,还有十来天就到重阳了,这几十盏菊花灯可才做了一半。”云衣摇着脑袋将灯架子从地上拾起来,摆手对着大桌旁的几十个宫女摆了手:“贵人累了,你们也先下去休息会吧,再做的时候,我会叫你们来的。”

那些宫女们立刻是应着退了出去,诺大的殿内只有云衣和小环陪着柳玉蝉了。

“云衣姐,这些菊花灯是不是小姐做的很重要吗?要我说,就让她们做完就是了,干嘛非要小姐也做呢?”小环看着柳玉蝉的模样借着询问帮小姐找着借口。

“小环妹妹,我也知道主子她没这个心劲做这个,可是主子她怎么也要学会做出一个才行啊!”云衣依旧重复着这句话。

“我知道怎么做的不就成了嘛。”柳玉蝉小声嘟囔着。

“主子,您可别怪奴婢说话直,知道怎么做是不行的,这菊花灯可是重阳节上一件大事,到时夜游菊园观花展,这菊花灯可是比花展都出彩的地方啊。您要是不学会,不能亲自做出一盏漂亮的菊花灯来,只怕皇后娘娘是不会认同你把这件事做好了的。”

“哎呦,云衣姐,没那么恼火了,皇后娘娘可是很疼我们小姐的,再说了,那做好的一半不也不是小姐做的嘛,反正都是挂在那里,说是小姐做的不也就成了嘛,反正小姐也知道怎么做,就是问起来也不怕啊!何必非要小姐那么费劲的自己做个出来呢?”小环立刻帮着柳玉蝉说话。

“小环妹妹是说的没错,可是,若是皇上看上一时兴起,要主子在他的面前亲手做一个呢?”云衣无奈地劝说着,这个理由她说了不止一次了,可是似乎主子并不放在心上。

“怎么可能呢,这一盏菊花灯就是一个熟手都要做上半个时辰,像我这样的,不要帮忙就算很熟练,至少也要做上一个时辰,皇上难道那么有时间看着我去做吗?而且那晚不是有很多节目表演吗?皇上才没时间叫我做呢!”

“可是白天…”

“白天是有时间,但是我姐姐在的嘛,假如有哪个不长眼的非要我做,我姐姐也自然会给我挡了去,要是真按你们说的那样,做这些菊花灯,我不是要累死!”柳玉蝉说着就起身拉起小环要走:“总之呢,不用担心了,这东西我可没耐心做下去!”说完拉着小环就往殿门口跑。

“主子,主子…”云衣急忙起身去追。

柳玉蝉一脸厌倦的要跑,可门刚一拉开,她却只有乖乖地站住,此刻门口正站着她的姐姐柳玉蝶。

“你说不想就不想了吗?这是皇宫不是随心所欲的地方!你说没有耐心就可以不做吗?我告诉你,没有耐心也必须做!”

(明天晚上的更新会很晚很晚,但是夜里12点前我是一定会更的,早睡的亲就别等了,等到第2天再看哈!)

第十九章 暗涌(三)

柳玉蝉愣住了,她入宫这差不多一个月的日子里,从来没看到她的皇后姐姐对她冷过脸。而今天她不但冷了脸,还对自己十分严厉的这般说话,这令她一时有些诧异,呆呆地立在了门口。

“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回去做,今日我陪着你,看着你,直到你学会为止!”柳玉蝶喝斥着柳玉蝉,眼看到她旁边同样发呆的小环,不禁皱了眉喝到:“你还愣着做什么?扶着你的主子回去做!”

小环被喝斥着回了神,赶紧下跪行礼。而后就拉着有些委屈的柳玉蝉回到了殿里的大桌前,将做灯的材料往她的面前送。

柳玉蝉嘟着的嘴巴越来越高,眼中也泛起了水花,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把云衣和小环两个都吓了一跳,赶忙要哄。

“你们两个先下去!”柳玉蝶沉着脸让两人出去后,自己坐在了柳玉蝉的对面,一边动手整理着面前的材料,一边话语严厉却有带着无奈地口气同柳玉蝉轻声说到:“你很委屈吗?哭成这样,是我这个当姐姐的打你了吗?你可是贵人啊,这般哭哭啼啼地像个孩子,像话吗?你是不是想人家听见你的哭声,误认为我这个当姐姐地来欺负妹妹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柳玉蝉抽泣着一边抹泪一边解释:“人家,只是从来,从来都没被姐姐这么凶过嘛!”

“我为什么凶你呢?还不是为你好?”柳玉蝶说着叹了一口气:“哎,我知道你还小,玩性为大,只想着方便就偷懒去弄那香囊,可是我为什么叫你做菊花灯,不是已经告诉你因由了吗?难道你忘了吗?”

“没忘,你说了,是为我好。”柳玉蝉低声回答着。

“你还知道我是为你好?”柳玉蝶动手将手里的帕子丢给了她,而后无奈地说到:“你好好想想,自打你进宫,你被皇上召幸了几次?我知道你心里有姐姐,想为姐姐出气,只是你年轻气盛不懂这后宫的处事之道,虽然是把韩婕妤弄的禁足,可是你呢?你得到了什么?本来是大好的开始,可是从那日到今天,皇上都没召幸与你,就算是我这个当姐姐的亲自安排,可是皇上也都去了别处,你说这是为什么?”

“大概我那丑样子让皇上讨厌了吧。”柳玉蝉埋着脑袋答话,关于召幸这是她最羞于启齿的事,不禁是这事本身就羞人,更重要的是,皇上似乎真的因为自己提到了钱贵嫔而发了脾气,从那日后,一次都没召幸于她,这让才晋封了贵人本该红火一阵子的她,提早进入了被人看淡的日子。所以皇后姐姐这么一问,她还真是羞的不能抬头。

“丑?”柳玉蝶一听她这么说,蹭的起身,将她拉扯到铜镜前,大声地对她说到:“抬起你的头来!你看看镜中的自己,告诉你姐姐我,哪里丑了?”

柳玉蝉慢慢地抬起头,看了看那镜中美貌的自己,说不出话来。

“傻妹子,你不丑,我们两姐妹不说是人间绝色,但也绝对不丑。你被皇上冷落是因为你惹恼了他,可是当真就是皇上恼恨你到这个地步了吗?不是,他是要顾忌到钱贵嫔,是要保全你,而选择冷落你。其实他不是不想宠幸你,像你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容貌,正是最美的时候,皇上他怎么会不喜欢,怎么会觉得你丑?只不过,他要找一个台阶来再度宠幸你啊!”

“再度宠幸?他要是想宠幸我,自然就会召我了,可是这近一个月来,他从没有过啊!”柳玉蝉小声地嘟囔着。

“我不是说了吗?他需要一个台阶,他要保全你,自然是哄那女人开心,自然是装做忘记了你,尽管有我安排了你,可是他不想我和那女人之间起冲突,也更不想我被人议论为你铺路,所以他只有选择继续装做忘记你,而我身为皇后,更是要懂皇上的意思,所以我也什么都做不了,而现在,我好不容易想到一个法子要你在皇上面前再度显现,让皇上‘想’起你来,可是你却挑三拣四,一句没耐心就不想做了,你可知道,这宫里有多少人,为了能让皇上一幸,而费劲心思?”

“可是姐姐,我难道做了菊花灯,皇上就会召幸我吗?”

“妹妹,你听着,只要你好好地学会做,并且熟练的做好它,我保证皇上一定会召幸你的。”柳玉蝶一脸的肯定。

“真的吗?”柳玉蝉有些怀疑。

“我是皇后啊,是你的姐姐,我会帮你的,总之只要你做好了,我一定会给你安排好的。”柳玉蝶说着将妹妹拉到了大桌前,动手将刚才自己整理的材料送到她的面前说到:“来吧,姐姐陪着你,今天一定让你自己做出一盏来!”

柳玉蝉点点头,动手拿过轻纱,口中轻声地说到:“姐姐,你自己会做吗?”

“菊花灯吗?我当然会了。”柳玉蝶说着,自己拿出一片纱来,直接将穿好丝线的绣针捏在手中开始在薄纱上飞舞。只片刻功夫,那一片纱上就勾勒出了三朵姿态各异的菊花来。她一边将纱往灯架子扎,一边对柳玉蝉说到:“这菊花灯你姐姐我是经常做的,早已熟手,喏,你照着做吧。”

“姐姐,我不像你啊,我没你那么手巧,也没你懂的那么多,更不是…”

“我知,你不是我这样从生下来起,就知道自己是要进宫为妃的。你知道我学了很多,知道我琴棋书画,都是不差的,可是你不知道的是,我当初在东宫的时候,却是最笨的一个。”柳玉蝶说着有些无奈般的轻叹了一下。

“不是吧?姐姐不是很厉害的吗?我听母亲大人说,当初你的琴技被宫廷乐师都称赞过啊,还有你的…”

“被称赞过难道就是最好的吗?我当初也以为我自己不比别人差,我甚至天真的认为我能当上太子妃也是凭借着我的才华与技艺,可是做了太子妃的同时我才明白,是我想的太简单,是我太自以为是,原来,我能做太子妃是因为太后指定了我,而我的才华,竟然是三人里最差的,就连德妃,当时还是一个丫头的德妃,都手巧的可以绣出逼真的花朵,打出七彩的坠子,编织出可爱的玩偶。而我所会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普通,只不过是身为一个女人应该会的那些罢了…”柳玉蝶说着一脸的失落,似是完全陷入了回忆中。

“竟然会这样啊,可姐姐,要是照你那样说,妹妹我可更没资格进宫了,我可是,可是什么都不会呢!”柳玉蝉说着扯了扯姐姐的衣袖:“姐姐啊,空了给我讲讲你的事好吗?”柳玉蝉十分好奇,原来她心中那个完美的姐姐竟然也有技艺落后与于他人的时候。

“好啊,不过要等你先学会做灯,讨了皇上的喜欢再说,你知道吗?这菊花灯还是我当时同那董温仪学会的呢!因为这菊花灯,皇上才与我有了一份深深地情,因为这菊花灯我和皇上之间才有了属于我们两人共同的记忆,而我这次叫你也用同样的办法,就是将姐姐我与皇上的共同记忆分给了你,你该明白姐姐对你的付出和这份心意了吧?”

柳玉蝉看着姐姐那浅浅地笑容,不好意思的笑了:“姐姐对不起,是妹妹不懂事让姐姐操心不说,还不知道珍惜机会,姐姐您放心,妹妹一定会学好做好的,不过姐姐,你把这菊花灯后的故事讲给我可好?”

“好啊,不过不是现在,来,我们一起做灯好了。”柳玉蝶说着拉着柳玉蝉一起动手,当她看到妹妹终于专心的去做灯时,她的唇角浮现着一抹笑意。

金秋红叶,琉璃映霞。转眼便是九月九日的重阳佳节,这一天皇宫内各处摆放着黄菊,茱萸,张挂着彩灯,透露着节日的氛围。前朝今日没有早朝议事,一大早的要举行祭祖典礼,身为皇后的柳玉蝶早已与皇上协同太后前去上香叩拜,宣读祭文。随后他们还要出席早间的花展与各处的见礼,而后宫其他嫔妃则没那么辛苦,只按照规矩,个个将自己打扮的得体后就早早地到了御花园里相聚,等待皇上与皇后的到来,一起参加赏花游园以及夜晚的佳宴。

重阳节里,大家都是喜欢沾着节日气氛的,所以早上云衣送来的两身宫装上都很合时宜的绣着菊花,而柳玉蝉选了一身淡紫色的衣裙,那裙摆处用金色的丝线勾勒着一大朵金菊,倒是份位的透着喜气。

流云髻,燕雀钗,两朵金黄色的菊花别在髻侧,将她那张白皙的脸衬出年轻的朝气,更添一份花的娇嫩与清香。

细眉用黛石轻轻勾勒后,未施脂粉香膏,不点朱砂花钿,就连粉嫩的唇上也并未沾红,只用自然的粉表露着山茶般清纯的一切,将一个自然纯美的人儿清清爽爽地展现在镜前。

“云衣,我这般无妆真的没关系吗?”柳玉蝉虽然对自己的相貌是有信心的,但这般不施妆容却是她不曾想过的,尤其是这样的日子,大家都在争奇斗艳,而自己偏偏不去打扮,这似乎有些不妥。

“主子,您放心吧。今晚您一定是最耀眼的一个!”云衣十分肯定地说着,将绣着菊花的薄纱披风给主子系上:“主子,今日里如您所说大家个个都是争奇斗艳,一个个不知道描画成何等模样,皇后差了秀儿来提醒,叫您这般无妆,其实是叫她们衬出了您啊,您想想,画的过了,得罪人啊,画的一般却又不显您了,倒不如不画,就似以退为进是一个道理啊!所以主子,今日您一定是最显眼的那个。”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担心了,我只担心我不化妆会被人说道。”柳玉蝉说着起了身,叫小环与云衣带上一盏自己做的最好的菊花灯出了殿上轿去往御花园。她很有信心按照姐姐教的,在今天独得光耀,只不过她没想到同样与她不施脂粉的还有她人,甚至不止一个!

第二十章 无妆(一)

“柳贵人到!”伴随着太监的唱诺声,柳玉蝉下了轿。艳日高阳下,金菊耀眼,淡紫色的她挂着笑容进了御花园。

此刻御花园内三三两两地游走着一些宫女与美人,充容,柳玉蝉与之相遇,瞧着她们脸上的厚脂浓粉,心中便是一阵阵地得意。

园子转了半圈,终于依稀听到太监的唱诺声,柳玉蝉便折返了回去,去往御花园内的观露台,这里是今日妃嫔们相聚等待的地方。

刚走到观露台跟前,闻听太监唱诺德妃娘娘到,柳玉蝉便笑着到了门口去迎,就见到一身褐色衣裙的德妃,正蹲在轿子前,手拉着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口中关爱地说着:“盘儿,今日的糕点就是看着再好,也切莫吃的太多,娘的宫里多的是,咱们回去了再吃。”

“娘,孩儿懂得,会有所顾忌,免得娘被笑。”七八岁的孩童一脸的憨厚,略略有些胖的身子,倒是让柳玉蝉觉得这个孩子很可爱。

“盘儿从来都很懂事的,娘啊放心。”德妃说着捏了下盘儿的耳垂,一脸笑意地说到:“好了,我们进去吧。”说着便起身带孩子要进园,结果一抬头看到柳玉蝉一脸笑意地站在园口,她微微一顿,便招呼到:“呦,柳贵人到了啊!”

“啊,玉蝉见过德妃娘娘。”柳玉蝉忙福身行礼。

“好了,快起来吧,盘儿这是柳贵人,快叫人!”德妃忙对盘儿说到。

“盘儿见过柳贵人,柳贵人好!”盘儿弯腰作揖,一脸的小心。

“好好,盘殿下真是知礼懂事呢!”柳玉蝉忙客气起来。

“娘,盘儿想去园子里转转,可以吗?”盘儿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可以啊,就是遇人要知礼。大伴啊,去陪着吧。”德妃叫了身边的太监跟着,就看着两人先入了园子。

“柳贵人,我们也入园子吧。”德妃笑容满面的进了园子,柳玉蝉也跟着,她随意地扫向了园子里,就看到先前还慢慢走动的盘殿下,这会已经在园子里撒欢的跑了起来,当即便是一笑,心中轻念:“到底还是孩子,没了大人一样的疯!”

“柳贵人来了有一阵了吧?台里都到了哪些?”德妃回身轻声问着柳玉蝉,眼却打量着她的装扮与并未涂画的妆容。

“玉蝉是来了一阵子,可是稀罕这些花啊,只到园子里转悠去了,倒并未去台里,并不知谁已到了。不过,园子里撞上了一些美人,想来娘娘问的应该不是她们。”柳玉蝉说着眨巴了下眼睛。

德妃唇角一扬说到:“柳贵人以为我问的是何人?”

“玉蝉觉得,问的该是钱贵嫔吧?”

德妃闻言轻摇了脑袋:“我不会问她的,她不到最后的时间才不会来,而且她来总是带着一帮子人。”

“那娘娘您问的是谁啊?上次我可见识了,好似这宫里的嫔妃都是要跟着她一路的啊,难道还有人敢不和钱贵嫔一路的?”柳玉蝉略有些愣,虽然她是依稀听到太监的唱诺声,可那时她还以为是德妃到了呢,而眼下看来,确有一位,只不过韩婕妤都被禁足了,又是谁会这么大胆呢?

“柳贵人与我进台里看看不就是了?”德妃笑着对柳玉蝉伸了手,柳玉蝉明白,忙是上前挽起她的胳膊,两人并肩前行,此时德妃小声说到:“柳贵人今日无妆胜有妆,看来是个妙招,不过…”

“不过什么?”柳玉蝉先前还略低着脑袋,准备说下冠冕堂皇地借口,可听到德妃话锋一转,便忙是接了口。

“不过,只怕弄巧成拙啊!”德妃话有所指。

“娘娘说的玉蝉并不是很明白,我今日不过是睡起来的晚,怕来迟了为一,二来,我不过是一个新进宫的,哪里敢描画起来,我现在可只想着千万别不经意间得罪了谁,给自己惹了麻烦。”柳玉蝉说着借口,心里却有些不大痛快。

“惹没惹麻烦的,总是碍不到我的。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你一句罢了,你虽然有皇后娘娘关照,但我嘱咐你,还是凡事别露头的好啊!”德妃忽然口气有些怜悯似的叹到,但她不等柳玉蝉反应,就一脸笑意地冲着台内已坐的人打起了招呼:“呦,你们都先到了啊!”

柳玉蝉也忙跟着打招呼,扫眼便对上两个丽装佳人,听着她们与德妃之间的行礼称呼,看来是宫中几个下等嫔妃,不过是两个充容罢了。柳玉蝉跟着一并点头免礼,随意的一转头却看见一身穿竹色锦衣的女子,斜坐在楼台角处,手执一把绣着菊花的扇子遥看着远处,将纤细的背影,在那投射而来半光半影中婉约出一份江南女子的旖旎来。

柳玉蝉的心里咯噔一下,不由的想到了那日用猜忌眼神看着自己的陆贵人,那个有着平庸姿色,并不出众的女人。

“你在看她吗?”德妃指着那女子的背影,轻声地与柳玉蝉说着,丝毫不介意这女子并不起身行礼的失仪行为。

“啊,是,是啊,她,她怎么不向您行礼呢?这,这也太没规矩了吧?”柳玉蝉接受了几乎半个月的教导,知道这等失仪可大可小,当下便故意略大了点声说到:“也许她是看花看景看的太专心,并不知道您来了吧?”说着还故意上前,似要过去拉她,而就在这时,太监的唱诺声响起:“陆贵人到!”

柳玉蝉一愣,急忙回头看向院口,她很诧异:怎么陆贵人才到?

藕色裙罗,石榴花的轻纱披肩,优雅的步子,一个若茶般地女人出现在院口。

陆贵人?柳玉蝉脑袋里一嗡,忙看向那光影中的背影,那女子依旧不为所动,只轻摇着扇子,将头上的一只花钗吊着的流苏轻轻地摇晃。

“悠韵见过德妃娘娘。”身后是陆贵人的请安声,柳玉蝉也赶紧转了过去,在德妃免礼后,忙是问好:“陆贵人…好。”

柳玉蝉刚福身下去,就与陆贵人四目相对,这一对便是顿了一下,虽然依旧见礼问好,但这会她是明白德妃那句弄巧成拙是什么意思了,敢情,这位陆贵人竟也未施脂粉,来了个无妆。

“柳贵人今日为何不上妆呢?”无妆地陆贵人一脸好奇的问着,好似她自己跟上了妆一样。

“哦,我,我以为睡过了头,就没画了,哪知道还早来了,难道陆贵人也是怕来迟所以没来的及上妆?”柳玉蝉尴尬的与之言语。

“那倒没,我今儿起的不晚,在殿里弹罢一曲《朝露》才来的,至于这妆嘛,我从来不喜上妆,反正我没那天姿国色,何必描眉花红的呢,倒是柳贵人这般好容貌未能描绘有些可惜呢!”陆贵人说着淡淡一笑,并不等柳玉蝉接话,而是冲着那光影下的背影而去:“悠韵见过贤妃娘娘。”

贤妃娘娘?柳玉蝉的手猛地一个紧攥,侧头看向德妃,以眼神而求证。

德妃点点头。

“贤妃?”一个清冷地声音从那光影中飘了出来,充满了不屑:“这位妹妹何等眼力认我为贤妃?我,贤在哪儿?”

福身的陆贵人略略抬了头答到:“竹林有君子,以直论贤,香菊亦有君,以真为贤,娘娘一身挂贤两处,自是贤妃,自有贤处。”

“哈哈,好一张善辩的嘴!你且起来吧!”那纤细的背影微微一动,手中的菊花扇便被她丢入了台下,此时只听到她清冷地声音:“菊花与竹的确是君子,也是挂了贤名的,只可惜,我今日是应着景儿才穿的,你说的贤和我相去甚远,我身为宫中嫔妃,不能伺候皇上,本份都做不好何以当贤?陆贵人不必这么在意我,我就是一个无关轻重地人,你们该怎么就怎么去,我才当不起你们的礼数。至于我那封号的贤嘛…”话语中,光影中的纤细身影,扭转了过来,在那照身的长影里,是一个美丽女子清冷地面孔:“绝不是贤惠的贤,而是闲暇无聊的闲,我这个贤妃,不过是个闲置的妃子罢了,此闲而已!”说完便昂着头从光影中走了出来。

“锦衣见过德妃姐姐,许久未见,姐姐还是这般贤惠温德啊!”贤妃对着德妃点头就当是行礼了,那面容上并无笑容,依旧的清冷。

“哪里,我不过是在宫里混日子罢了,倒是妹妹你,如此的清心在玉茗院,人竟是越发的美丽了。”德妃脸上挂着笑,话语依旧的温和。

“哈,若你都是混日子的,那我这个闲人岂不是该死了?”贤妃丝毫不客气的丢出一句话来,在众人惊色之时,她却一转眼看向了德妃身边的柳玉蝉。

“玉蝉见,见过贤妃娘娘。”柳玉蝉忙是福身行礼。

“你就是皇后娘娘的妹子啊。起来吧,你的礼我可担不起呢!”一直冷着脸的贤妃,忽然脸上带起了笑,那淡淡地笑容中,她伸出一只手,轻扶起柳玉蝉之后,竟是抬手到了柳玉蝉的下巴处,然后一挑。

“啧啧,真是和皇后娘娘一样的大美人啊!”

柳玉蝉看着一张美丽的素颜,无法言语。

那眉毫无描绘,那脸毫无修饰,那唇自然着茶色,却偏偏是眉似远山青岱,脸似明月玉盘,艳潋美目中兜着一汪清泉,在翘鼻的美人尖中,润着那山茶花开的唇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