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老身在宫里的年头可不少了,说句不敬的话,只怕老身吃过的盐都比您身边丫头吃过的饭多,这些玩意别人不知道,可我纪嬷嬷鼻子这么一嗅便是知道的了!”纪嬷嬷一脸肯定地说到:“老身敢肯定今日钱贵嫔满身花香的来此就是想开始慢慢地毒害柳贵妃。”

“可是我从来没听过花香可以成毒,致人于死地啊!”柳玉蝶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

“皇后娘娘,您不知道那是正常的,毕竟您是主子,又没在花圃里做过活路,说起来,老身能一闻便知,那也是当年老身还在花圃里做活路的时候才分的出差异的。”

“怎么纪嬷嬷你还在花圃做过活路?”柳玉蝶抬了眉。

“是啊,皇后娘娘,老身当年追随在太后身边,可是也有犯错的时候,太后仁慈没罚奴婢去暴室受罪,只叫奴婢去花圃里做些活路,一来惩罚了奴婢,二来呢,也能学些花草培植的,帮太后料理她的花园。”

“哦,原来是这样,那纪嬷嬷你说那花香可以致人死地,也是那时知道的了?”

“是啊,老身那时跟着院里的老花奴做事,老花奴要对我讲各种花的避忌,当时就说了几种花要特别留神。有的是不能碰,有的是不能嗅,还专门给我讲了一些花的独特作用。比如说那夹竹桃,枝叶树皮均是有毒的,若碰之不曾洗手而取食入腹,运气好点,就是腹痛腹泻,若是运气不好,可能会一命呜呼的!”

“这个,我多少知道…”柳玉蝶点了头。

“那娘娘可知道五色梅?这花也是能…”

“纪嬷嬷,你说的这些只要小心不食用是不会有问题的,我现在想知道的你说那钱贵嫔身上所薰花香乃是致孕妇于死地的毒物,她用的是什么?”

“黄花状元竹!”纪嬷嬷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包了几层的布包将它打开,一朵艳丽的黄色若酒杯状的花儿便躺在其中。

“这不是酒杯花吗?”柳玉蝶诧异的说到。

“皇后娘娘您说的是,这个也是叫做酒杯花的。”

“这花宫里也不少,这个时候御花园里的好像都开了的,我前些日子还去看过,可是这花怎么可能会毒死人呢?我以前也经常闻的啊,而且我那时还怀着玄儿,不也好好地,纪嬷嬷你会不会弄错了?”柳玉蝶说着就要动手拿那朵花,却不料纪嬷嬷闻言,惊的急忙缩了手将花收起,急急问到:“皇后娘娘您说以前也闻过?而且还是在怀着玄殿下的时候?”

“是啊,难道有什么不对?”

“皇后娘娘啊,这花若是常人闻了也就闻了,并不会有什么,可这花对有身子的人来说,确实催命的毒,这花若是吃下,便可令孕妇小产,倘若只是闻,也会因为所闻的时间长短甚至是是否浓郁而导致轻则小产血崩重则丧命啊!”纪嬷嬷此刻的脸色也白了起来。

“你说什么?”柳玉蝶惊的总椅子上站了起来。

“皇后娘娘啊,当年您产下玄殿下时便是早产不说,更有血崩之相,幸得祖先庇佑,您和玄殿下才都安然无恙,这么说来,您是因为闻过这花?”纪嬷嬷小心的求证着,而柳玉蝶此刻已经伸手将蒙在桌上的锦布扯在手中蹂躏起来:“钱淑宁!你有种,你竟然这般害我!”

纪嬷嬷和秀儿都是一愣,两人迅速对视,但秀儿随即便反应过来,一脸难以置信地说到:“我想起来了,娘娘怀着玄殿下的时候,后院里就有几盆这样的花,娘娘喜欢这酒杯花的色泽与香气常常会去看看的。而那花原本是钱贵嫔…”秀儿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她看着柳玉蝶心中也有些害怕起来。

“难道是钱贵嫔送给娘娘的?”纪嬷嬷此刻拉着脸说到:“哼,她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害娘娘您,幸好娘娘您命大才没事,不行,我要去告诉太后…”

“你给我站住!”柳玉蝶一脸青色地转了身,冲纪嬷嬷说到:“那花不是她送给我的,是我抢的!”

“抢的?”纪嬷嬷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而这个时候柳玉蝶则扯着手里的布说到:“她还真是心眼不小,先在我面前故意说她多么喜欢这个花,又说皇上答应她会为她从南方迁此花来。我当时只以为她是想向我炫宠,所以在花送到的那日,我便故意说自己很喜欢这花,要皇上赏赐给了我,种在了我的后院内。我那时就有身孕,可无人和我说起要避忌这花,我还常常故意邀请她到我宫里陪我一起看那花,想她憋气,却不料中了她的计!现在知道了有什么用呢?分明是我夺了她的花,哪里就是她害我了呢?我去告状的话,不是要弄的自己更难堪吗?”柳玉蝶说着忿忿地一扯,桌上那些本就岌岌可危的茶具还是落了地,顷刻见粉身碎骨。

“皇后娘娘,老身确实不知有此渊源,您也就别动气了…”

“不动气?我怎么能不动气?当时我早产命悬一线,我还道我命不好,结果却是中了她人的招。虽然我和玄儿逃过一劫但终究玄儿体弱多病,还是离我而去,而我也从此伤了身子不能再有所出。钱淑宁这个贱人还真是好手段!”柳玉蝶说着拍了桌子,一脸青色地说到:“她还真是胆子不小,又想用此招来害人?”

“知道这花情况的怕只有我们这些在花圃里做过事的。要不是今日我凑巧在一旁伺候闻到了,还真就窥探不到钱贵嫔竟由此打算。皇后娘娘您现在已经知道钱贵嫔还要用此招来害柳贵妃,不知您有何打算?要不要老身只告诉太后我闻到了此花花香而已,过去的只字不提?”

柳玉蝶转头看了看纪嬷嬷后说到:“这样,你现在去和太后说你闻到了这花的味道有所担心,但是这事你并未告诉我,因为我实在太忙。你去太后那里请示她人家看看她是做何打算。”

纪嬷嬷闻言明白了柳玉蝶的意思当下便点头应到:“老身明白,老身一定会让太后抓个现行!”

柳玉蝶笑着冲秀儿伸了手,秀儿当下明白从内室取了一支紫藤簪子出来放到了柳玉蝶的手里。柳玉蝶捏着那簪子插进了纪嬷嬷地发髻上,轻声说到:“我要的不止是现行,我要的是她今次无法逃开的罪证!”

纪嬷嬷地眼皮一垂,立刻点了头:“老身明白。”说完就退了出去,直奔太后的延寿宫了。

“秀儿,你去趟隔壁和云衣说一声,叫她先处处小心防范着。”

“是。”秀儿赶紧应着出了殿。

柳玉蝶青着一张脸,愤愤自喃到:“钱淑宁,你竟敢害我孩儿,哼,我要你赔上你全家的命来!”

“贵妃娘娘,今日里天气甚好,不如去园子里走走?”大清早的纪嬷嬷就劝着已经用了早膳的柳玉蝉去花园里走走。

“纪嬷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叫我多走走对腹中胎儿有益,但是太医说我身子弱,叫我最近多休息的。”柳玉蝉不想出去,便找借口推诿着。

云衣在旁边一笑说到:“主子,您是不想和钱贵嫔一起赏花吧?”

柳玉蝉瞥了云衣一眼点点头:“是啦,她莫名其妙的约着我游什么园子,我和她又根本没什么交情,我干嘛要去呢?万一游园子的时候她对我使坏怎么办?”

“使坏?”纪嬷嬷笑言到:“贵妃娘娘您小心是应该的,但也不用因此而这个不敢哪个不敢的啊,您由我们陪着,难道那钱贵嫔还敢当着我们的面对您使坏吗?”

“谁说不能啊!她那个人怕过什么啊?说不定好好逛着园子,突然的撞我一下把我弄水里去呢?又或者,恩,把我脚下的鞋子弄松,害我绊一跤呢!又或者…”

“噗哧!”纪嬷嬷忍不住笑了出来:“贵妃娘娘啊,您这都是哪听来的啊?怎么听着有鼻子有眼的?”

“主子,您不会昨夜里和小环说了一晚上的这个吧?”云衣也笑问着。

柳玉蝉双眼圆睁:“你们笑什么啊?小环说这些都是从宫里听来的,说是以前就有这样的嫔妃倒了霉的!”

纪嬷嬷无奈地摇着头,轻声说到:“贵妃娘娘啊,那些都是宫女太监们闲来无事乱嚼舌头说来打发寂寞的,怎么能当真呢?把你推下水,不管有意还是无意,不管您是否有事,那推您下水的人,只怕都是重刑,谁会这么得不偿失?毕竟只落水就能没了身孕的,老身我在宫里待了这些年,还没见一位妃子如此。还有你说那鞋子被弄松的,历来尚宫局的出入物品都有记载,送出时,都会细细鉴别。入到各宫后,每日里伺候穿戴的尚仪司仪的也要检查细微,稍有不对,就会送回去修补甚至是重做,为的是什么,就是怕出了岔子就是她们担待。您每日里的穿戴都是云衣姑娘亲自给您照看,向她这样能在宫里做到姑姑级别的,这些事更是上心,难道还会让别人有机会给您做手脚吗?”

柳玉蝉听着纪嬷嬷这样说,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真的是这样的啊。”

“贵妃娘娘,老身一直伺候在太后跟前的,这些年宫里的事情看的是清清楚楚,老身怎敢骗您呢?”

“是啊,主子,今日里天气这么好,您也该出去走走,而且钱贵嫔邀请的也并非您一人,还有德妃的,您若不去,到时被人乱嚼舌头说您摆架子不给德妃面子那可就不好了。您啊,还是去走走,由奴婢和纪嬷嬷陪着您,您就放心吧!”云衣也出言相劝。

“好嘛,你们都这么说了,我不去倒似不合适了,那就去吧!”柳玉蝉说着有些不情愿的站了起来。

云衣此时一笑说到:“看主子那难为的模样,要不这样,奴婢去趟陆昭媛那里,就说您邀请了她,这样有她陪着您,钱贵嫔也总不会盯着您啊!”

柳玉蝉略略一思索点了头,轻声说到:“也是,喊上她吧,好歹她是出了怀的,可比我扎眼多了,就叫上她!”

第十三章 螳螂(二)

云衣去请陆昭媛走了后,纪嬷嬷便陪着柳玉蝉慢悠悠地到了御花园。大老远的就看到德妃和钱贵嫔两人正说笑着什么,而德妃的手里似乎还拿着一样东西再三的端详着。

“贵妃娘娘咱们这就过去,不论是什么,都由老身去接了。若是老身放心的,自会拿给您过目,但您可千万别碰啊!”

“知道啦,纪嬷嬷。”柳玉蝉点着头,心中则不由的紧张了起来。

纪嬷嬷扶着柳玉蝉走到两人跟前,还不等打招呼,就看见钱贵嫔笑面如花的迎了上来:“淑宁见过贵妃娘娘。”其后的德妃也赶紧过来行礼,毕竟贵妃为四妃之首,即便德妃年长也是要行礼的。

“别客气了,这里就咱们行什么礼啊!”柳玉蝉赶紧比划了下,空做了请的姿势:“既然是出来游园子的,咱们就随意些吧。”

钱贵嫔与德妃直身相视一笑,德妃就上前将手里的东西递送到柳玉蝉的面前:“这个是我昨天晚上做的,送给你!”

柳玉蝉的眼才扫过去,纪嬷嬷就已经伸手把礼物接了,仔细看了看,闻了闻才对柳玉蝉说到:“贵妃娘娘,是个香囊,用上等锦料做的,还绣着一幅如意合欢图。”说着才将那香囊捧在柳玉蝉的面前。

德妃见状略略垂了眼,而钱贵嫔则轻撇了嘴。柳玉蝉瞧见两人的不悦,又见纪嬷嬷能捧给自己,当下也就伸手拿了起来说到:“真是个漂亮的香囊,但是姐姐昨日不是送了我礼物的吗?怎么今日又送?”

德妃此时才笑言到:“昨日送的是贺喜你有孕并晋升的礼物,而昨个晚上钱贵嫔来找我,说你身子有些弱,最近有没什么胃口,便和我说起有什么法子可以让你胃口好些,结果两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黄金桂’。这黄金桂香气扑鼻,平日里用来饮茶冲泡就有开胃健脾的功效,而它的香味可令人清明,神清气爽,同样也有开胃奇效,所以我两个一合计,干脆我为你做个香囊来装那‘黄金桂’,而她就为你准备‘黄金桂’了。”

“黄金桂?”柳玉蝉以前没听过这个东西,自然会觉得好奇。而她身边的纪嬷嬷却是宫中老人,自然知道这东西的金贵,当下便解释到:“贵妃娘娘,黄金桂是一种茶叶,又叫黄旦,因为其冲泡的茶水金黄,而闻之有桂花香味便叫做黄金桂。此物产地乃是安溪,此茶又是早茶,故每年春都有贡品送上,但因为其选料皆为上品,贡品数量也是不多的。加之此刻又是六月的天,这春茶已过,似乎不是那么好找…”

“纪嬷嬷还真是见多识广,那你瞧瞧这个呢?”钱贵嫔说着从身上摸出了一个小竹筒,递给了纪嬷嬷。纪嬷嬷结果打开来一看,便是扫了一眼钱贵嫔,继而取了一点出来闻过并送入口中抿湿品味,稍时便说到:“贵妃娘娘,这便是黄金桂了。”

柳玉蝉虽是好奇,但多少有些顾虑,当下并未接那竹筒,只笑着与钱贵嫔道谢:“多谢钱贵嫔这么费心为我寻得茶叶,也多谢德妃姐姐好意帮我绣制香囊。你们的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德妃温润地笑了笑,丝毫不在意。而钱贵嫔则含笑说到:“希望贵妃娘娘你是真的喜欢,别转头就把这礼物丢到一边去了。”

柳玉蝉闻言略觉得有些尴尬,因为她刚才还真是这么想的。就在这个时候,云衣也伴着陆昭媛到了几位跟前,当下便是行礼,待客套完之后,柳玉蝉便眼珠一转,拉了陆悠韵的手说到:“好姐姐,你猜德妃姐姐还有钱贵嫔给我送了什么好东西?”

陆悠韵一顿,当下说到:“哪里还要猜呢?昨天我不就在跟前的,看着德妃送给你的是绣着百子图的枕面,还有钱贵嫔送给你一鼎紫檀香炉。”

“我说的不是昨天的,她们今天还送了我礼物呢!”说着就把两人的礼物拿给陆悠韵看,还故意炫耀到:“你瞧,今儿这礼物不错吧!”

陆悠韵当下自然点头夸赞,而德妃和钱贵嫔并不知道柳玉蝉会邀请了陆昭媛来,当下便有些不好说什么。钱贵嫔自转了头,去看花,打算岔开话题,而德妃则生性温顿,便拉了陆悠韵地手说到:“陆昭媛,今日我们不知贵妃会邀请你来,自然也没准备你的,不过我今晚回去就为你也做一个,就是这黄金桂要劳烦钱贵嫔了。”

话到这份上了,钱贵嫔只好转了头颅说到:“是啊,待我书信于我爹知道,为你也备一份好了!”

“悠韵怎么敢当…”陆悠韵正客气呢,结果就看见柳玉蝉将香囊和竹筒直接塞进了她的手里:“你们不用客气了,我把这礼物就转送给我的陆姐姐了。反正我还早着呢,先给姐姐用吧!”

陆悠韵当下连忙推脱:“贵妃娘娘,使不得,这是两位送于您的礼物,我怎么能收?再说了,我已经三月有余,胃口很好,实在用不上这个,倒是贵妃娘娘您用的上。”

“嗨,我们是好姐妹的嘛,这些东西我不缺的,我说转送给你就转送给你,她们才不会有意见呢,对不啊德妃?”

德妃能说有意见吗?当下自然点头说到:“我怎么会有意见呢?送给贵妃娘娘您了,自然随您的意思。”

钱贵嫔此时却忽然冷哼一声,上前一把抓了那竹筒就往一边的池子里扔了过去。

“你…”柳玉蝉有些惊。

“本宫虽然不是很和贵妃娘娘合得来,但同在一宫也是明白和睦的道理,我好心要爹寻来这黄金桂送给你,虽然算不上巴结你,但起码也是我在讨好你,可是你倒好,目中无人轻视于我,我钱淑宁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份气!既然贵妃娘娘您不喜欢,我不如扔了它!”钱贵嫔当即就翻了脸。

柳玉蝉闻言自知理亏,当下便赔着笑说到:“钱贵嫔你误会了,我不是不喜欢啊,我是因为太喜欢就想送给陆昭媛的,你也知道她是我的好姐妹的嘛…”

“是吗?”钱贵嫔的脸上挂着一丝冷笑:“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礼物,我都说了会备下她的一份,可贵妃您还要送出去,这真是我误会吗?既然娘娘这般不给面子,我何必还在这里自讨没趣呢!你们慢慢游园吧!恕淑宁不陪了!”钱贵嫔说着就转身要走,而这个时候却看到太后带着三两个下人就站在不远处望着她们。当下钱贵嫔深吸了一口气冲着太后福身下去。

“淑宁见过太后!”

德妃她们正在尴尬,听见钱贵嫔的行礼之声,连忙抬头的抬头,转身的转身,纷纷冲走来的太后行礼。

“起来吧,想不到哀家来了兴致出来转转就碰上了你们。”太后说着,走到柳玉蝉跟前将柳玉蝉亲手扶起,而后就转头看着钱贵嫔说到:“淑宁啊,你是怎么了?怎么哀家才过来就听见你在发脾气啊!”

钱淑宁咬着唇轻声抱怨到:“我好心与德妃一起给贵妃娘娘送上一份礼物,谁料人家不领情不要,要送给别人,我自然会不高兴了!”

“太后,其实呢…”柳玉蝉也试图解释,不过太后却抬手示意她闭嘴,而后转身问起了纪嬷嬷:“纪兰,哀家叫你来伺候柳贵妃的,你告诉哀家怎么回事?”

“太后,德妃和钱贵嫔因为担心贵妃娘娘身子弱,胃口不好,便送了贵妃娘娘一份礼物,德妃为贵妃娘娘做了个香囊,而钱贵嫔则送上了上好的黄金桂,要娘娘闻香开胃。而贵妃娘娘今日又邀请了陆昭媛来,结果贵妃娘娘与陆昭媛姐妹情深,便想将黄金桂转送给陆昭媛,结果就在问询两位意见的时候,钱贵嫔生了气,便将那一筒的黄金桂都给丢到池子里去了。”纪嬷嬷说着还手指向了水池,只不过她指东西的手指并不是一个指头,而是两个指头!

太后见状微微一笑:“瞧瞧,你们啊,本是个好事,怎么就弄成这样了呢!来人,去把那筒黄金桂捞上来,看看湿了没?若是没湿,哀家就做主,贵妃和陆昭媛两个就平分了它就是。”说着,太后自己从腰间解下了一个金色的香囊,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开来,倒出了几朵芍药花来,将空的香囊丢给了陆昭媛:“喏,这个就给你拿去装着带着吧,德妃和钱贵嫔的好意,你们可不要辜负了。”

陆昭媛急忙谢恩,德妃和钱贵嫔也只好陪着笑。

太后见有太监入池水捞那竹筒,便故意往钱贵嫔那边一走,作势去丢了手上的芍药花,当花瓣丢入花池的时候,太后也拧着眉看向了钱贵嫔:“淑宁啊,你身上这是什么花香啊?哀家闻着很是好闻嘛!”

钱淑宁闻言捞起了衣袖自己一边闻一边说到:“回太后的话,淑宁近日来有些胸闷气短,太医叫我常来花园里走走,说很多花都能有提神的功效,恰好这些日子里园子里开了不少花,我便经常来嗅,结果就发现那酒杯花闻后,神清气爽,胸口也不再发闷了,当下便叫下人摘了不少这些花来做了薰香的。”说着便主动从腰上拿下香囊递给了太后:“太后您闻闻,要是觉得不错,淑宁就叫下人也给您制一份带着,保证整日里都觉得有精神。”

太后捏着香囊看着钱淑宁一脸的笑容,心中虽是不悦,但却知道钱淑宁这番话已经把自己撇脱个干净,当下她无法出言责怪,只有扳着脸说到:“你呀,顾此失彼!”说着就动手把这香囊丢进了花池里。

“太后,您这是…”钱淑宁挂着一脸的不解看着太后,而太后则无奈地出言说到:“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酒杯花固然可以令人神清气爽,但有身子的人可闻不得,若只是偶尔闻下还道无妨,可要是常常闻到,轻则小产,重则血崩搭上一条命!”

“什么?”钱淑宁一脸惊色的退后一步,然后便是忿忿地叫骂到:“那个该死的太医竟不告诉我这些,竟然陷我于不义!来人,快去把那何太医给本宫叫来,我叫太后治他的罪!”

“好了!”太后瞪了钱淑宁一眼说到:“太医不过是给你出方子,治的是你的胸闷,哪里会知道你带着这个香囊来见有身子的人?以后都知会宫里的大小,这些给哀家统统避忌掉,若是再有这样的事,凡带着用着,哀家一律重治!”

“是。”德妃和钱贵嫔都急忙应了,而此时那太监也打捞了那竹筒上来小心的捧在一边。太后见了,便说到:“行了,把这黄金桂分了吧!”

说话间纪嬷嬷和那太监就动手分装进两个香囊内,而此时太后则与钱淑宁说到:“淑宁啊,你爹还真是有本事了,连这上等的春茶都还找的到,哀家记得今年上贡的黄金桂只有十斤,早已在春末的时候用完了,却没想到你家里竟还有!”

钱淑宁连忙解释到:“太后您误会了,淑宁的爹就是再有本事也不过是个尚书,他哪里能寻的到这上等的茶啊,这些黄金桂还是开春的时候皇上赏赐的那半斤,我爹向来不喝茶的,与其这些茶放坏了,还不如拿来给贵妃用。”

“那淑宁还真是有心了…”太后说着就看向柳玉蝉:“别愣着了,快谢谢钱…”

“太后!”忽然纪嬷嬷有些颤抖的声音响了起来,众人一起朝纪嬷嬷看去,就看见纪嬷嬷和那太监两个脸色都是大变。

“怎么了?”太后一脸莫名。

“太后,您,您看看这个…”纪嬷嬷说着手捧着一些茶叶到了太后跟前。

太后伸手拨弄着茶叶,起先还是一脸的迷糊,可拨弄了两下,脸色却是变的煞白。钱淑宁见状便立刻上前去看茶叶,结果当她在茶叶里看那微黄的小小颗粒时,她的脸色也变了。

第十四章 螳螂(三)

“这,怎么会这样?”钱淑宁的双目圆睁急忙大声地辩解到:“太后,我没有啊,我真的没啊!”

“是啊太后,这当中一定有误会啊,钱贵嫔是好心送的黄金桂啊,怎么会…”德妃见状也出言辩解,但太后却不等她说完,而是瞪了她一眼说到:“德妃,怎么你很清楚这茶筒里面的东西吗?”

德妃当即缩了一下脖子。

“别人遇到事,都巴不得退的远远地,你倒好,自以为是的去为别人解释,如果你真的很清楚是怎么回事,哀家不介意连你也一起质问!”太后此话一出,德妃彻底不敢言语,完全退到了后面去。

“太后,我真的没啊,我好心送茶叶给贵妃,怎么会在其中混入麝香呢?这一定是有人陷害我啊!您可要给我做主啊!”钱贵嫔急忙说着,忽然眼扫到纪嬷嬷,便赶紧扯着她的衣袖说到:“纪嬷嬷你快说句话,刚才这茶叶你也有查看过的,还说了此茶叶清香如桂花,是上等的贡品茶,其中并没有这麝香啊!”

纪嬷嬷点点头,冲着太后说到:“太后啊,奴婢刚才真的有检查过,还取了表面上的一些,闻过,尝过还真没发现有此物,可是刚才我和那小太监分的时候,却偏偏从茶筒底部发现茶叶中有些碎末,太后您也知这是上等的好茶怎么会碎末呢?奴婢一时诧异就倒出来看了,结果就…”

“你的意思这些麝香粉藏在茶筒底部?”太后一脸铁青。

“奴婢看到的是…”纪嬷嬷低着头小声的答着。

“不会的!绝对不会有的,这是皇上赏赐给爹的贡茶,爹只是转送给我,我没在里面加过这些东西啊!太后,我冤枉啊,这是有人要陷害我…”钱淑宁急得再次辩解,但太后却毫不客气的一巴掌甩在了钱淑宁的脸上:“你给我闭嘴!你口口声声说你没有做,那这些麝香粉又如何解释?哀家若不是好心说把茶叶分成两份而装,还真不知道你竟如此狠毒!你现在说你不知,说你冤枉?那何人冤枉你?难道你想说哀家吗?”

“太后,我没有啊!”此刻的钱淑宁满眼是泪,无助的辩解着。

“够了!来人,快将此事通知皇上,告诉皇上她的钱贵嫔竟然要毒害哀家的乖孙!”

延寿宫的大殿内,所有的嫔妃都被召至到此,就连小小地美人也被传召了来。大家都一个个低着头闭着嘴不敢出声,只眼巴巴地看着平日里那个嚣张跋扈的钱贵嫔如今是哭的梨花带雨瘫倒在大殿正中。

而大殿金椅上坐着的太后一脸的青色不说,更是将脸都转向了一边,似乎多看她一眼都会更加生气。而右边为首的皇后则是一脸愤恨地瞪着钱淑宁,那一双眼中的恨意丝毫没有掩饰,全然的昭示给众人看。

柳玉蝉一言不发的站在皇后的身边,此刻她双眼紧盯着钱贵嫔,是一句话都不出。当她在花园里听到钱淑宁提到麝香两个字的时候,她就完全愣住了。她看着钱淑宁的辩解,她看着太后气愤地甩去一巴掌,她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的艰难。在她的脑中全是小环和她讲过的那些宫中谋害有孕妃子的种种,她连日来的所有不安和恐惧都已经盘旋在她的心头,她只觉得自己被陷入了一个深坑之中,周围的人全部都在拿着刀剑对着她…

“皇上驾到!”一声太监的唱诺声,让大殿里有了点生气,众人下跪相迎,唯独三人态度迥异。太后是气愤的已经看着别处,钱淑宁是哭嚎的瘫倒在地,而柳玉蝉则直直地站在殿中,即便身边的皇后姐姐扯着她要行礼,但是她却都无动于衷,只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殿口。

金色的龙袍金色的靴,才一入殿,柳玉蝉就已双眼泪似雨下,而当皇上进到了殿中,见她此般站着不行礼时而似乎有所言时,她便扯着嗓子冲着皇上喊了起来:“皇上!柳玉蝉要您为臣妾和臣妾的孩子讨个公道!”说着便是下跪!

龙天舒急忙地将柳玉蝉扶起,再看到太后那生气的样子之后,便狠狠地瞪了一眼趴在地上哭泣的钱淑宁。

“玉蝉放心,朕一定给你一个公道!”龙天舒说着将她交给皇后扶住,便行到太后跟前:“母后!”

“皇上来了就好,相信皇上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吧?”太后转头看向龙天舒,可一转之下,眼中的泪便划过脸庞,当即龙天舒就是一惊,连忙担心地说到:“母后,您可别这样啊,这样会伤身的…”

“伤身?哀家一把年纪了,迟早是要去的,哀家也想在皇宫里吃斋念佛,赏花度日,享着清福。哀家老了,政事不问,后宫也由皇后打理,哀家就想着看着哀家的乖孙个个都长大成人就好。皇上,你说哀家的要求过份吗?”太后说着抬手抹了眼角。

“母后这点心愿怎算过份,是儿子不孝,让母后您伤心伤身!”龙天舒说着十分抱歉的低了头。

“皇上啊,你终日里日理万机,忙着朝中政事,这后宫大小的事按说不该烦你,应该是皇后全权打理的。可是哀家身子不好,常常不适,皇后一心孝顺侍奉在前犹如奴仆,哀家从心里都疼她的,可是自从玄儿薨世之后,你瞧瞧,一个皇后不像皇后,常常是低三下四任人欺辱,哀家都心疼的瞧不过眼去!可是哀家说什么了?哀家什么都没说,因为哀家老了,因为哀家知道这钱贵嫔身份不同于他人,所以哀家都没出声了。可是呢,她呢,她不单单是摆脸色给众人看,给皇后看,她甚至还要害死哀家未来的乖孙!”

“太后,我没有啊,皇上,我真的没啊!”钱淑宁哭嚎着辩解,可是换来的却是太后愤怒的斥责声:“你给我闭嘴!”说着太后抬手指着纪嬷嬷和那小太监说到:“皇上,你可以问问他们,今日在花园里的事是怎样的!钱淑宁口口声声的喊冤枉,今日是哀家亲自撞到看见的,难道说是哀家冤枉了她!”

“母后,您切勿激动!朕一定会查个清楚,给众人一个交代!”龙天舒说着冲纪嬷嬷问到:“大体是怎么回事,我已经清楚了,我只问你,先前你可有验过此茶?”

纪嬷嬷直接跪地而答:“皇上,太后因为担心贵妃娘娘初孕有很多要避忌的而不知,便叫奴婢前去伺候。今日钱贵嫔递送上茶筒的时候,奴婢有接过来查看,当时就是从茶筒面上取了些许闻过尝过,的确是黄金桂无疑。”

“当时你没看出异样?”

“回皇上的话,奴婢当时就是闻尝了面上一点,并未发觉异常。”

“那之后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是这样的皇上。奴婢查过之后便捧给贵妃看,而贵妃娘娘对茶叶不是很在意,便叫奴婢收起来,恰逢这个时候贵妃邀请的陆昭媛到了,贵妃和陆昭媛一直情同姐妹,高兴之余便说要把茶叶送给陆昭媛。陆昭媛不敢领受贵妃的转赠,便和贵妃娘娘推让。德妃见状便说可以再做一个香囊给陆昭媛,而钱贵嫔则是突然发了脾气将那茶筒扔入了一旁的水池中,说是贵妃若不喜欢她的礼物就明说,恰在这个时候遇上了游园的太后,太后知道钱贵嫔本是一份好心,便叫奴婢和小太监将那黄金桂分做两份,给贵妃和陆昭媛各一份,还将她自己的香囊拿了出来。可是谁知道就在太监将茶筒打捞上来,由我和小太监分时,就发现茶筒内的茶叶里竟然混有麝香粉…”

“那和你分装的小太监是哪个?”龙天舒铁着脸质问着,纪嬷嬷旁边的小太监忙时跪行而出:“回皇上的话,是奴才。”

“纪嬷嬷说的可是事实?你是在何时发现差异的?”

“回皇上的话,纪嬷嬷说的是实话,当时奴才和纪嬷嬷分装的时候,装着装着就发现茶叶中有碎粉,当时奴才和纪嬷嬷还很差异这么好的茶叶怎么会有碎粉,结果我们仔细一看,再一闻,便发现是麝香啊,皇上!”

“钱淑宁!你听到了?”龙天舒一脸怒气地瞪着钱淑宁。

“皇上,我是被冤枉的,我不敢说是太后冤枉了我,但是我真的没有做过啊!皇上您想想,那茶叶是我送给贵妃的啊,倘若我真要害她又怎么会在茶筒里放上麝香呢?难道我就那么傻吗?再说了皇上,您也听到纪嬷嬷说了,她初次验的时候,可并未发现异常啊!一定是,是有人在打捞的时候,又或者分装的时候动了手脚啊!”

纪嬷嬷和那小太监一听急忙辩解到:“皇上,奴婢跟在太后跟前几十年怎会去做什么手脚啊!“

“是啊,皇上,奴才不过是分装的时候发现的,怎会做什么手脚?再说了麝香此物只有药房开的出,我们这些下人怎么会有这样贵重的药材啊!”

钱淑宁和两人的话让龙天舒皱了眉,因为他们说的都有道理,但这个时候太后却开了口:“钱淑宁,你说你傻?你可不傻!哀家想了许久才想清楚。你好心机啊!你将麝香藏在茶筒之下,黄金桂香气扑鼻,正好掩盖了麝香的味道,加之你又藏在茶筒底,纪嬷嬷又怎会察觉出差异?你想等贵妃不知而将其带在身边,身不知鬼不觉的就中了你的招,只可惜,偏偏贵妃要将此物送给别人,你发脾气将那茶筒扔进水中,结果令茶筒内的茶叶混颠,而哀家好心将此茶一份为二就正好撞破你的计谋。钱淑宁你如此狠心狡诈谋害哀家的乖孙,这叫傻吗?你狡诈的很!”

“不,我没有!我没有要谋害啊!”钱淑宁摇着头,但此刻龙天舒看她的眼神中只有厌恶,而太后更是不容她喘息的说到:“来人,给哀家传医药房的司药典史来,查查记录看看,最近都有谁领过或是开过麝香!”

第十五章 螳螂(四)

延寿宫里的大小嫔妃在等待的同时也不免彼此对视一眼,传递着心中的猜测。而嚣张惯了的钱淑宁这会只知道哭泣,偶尔喊两嗓子冤枉也会被太后言辞犀利的给驳回去。

很快司药典史到来,他捧着一份最近一个月里的药库出入账册回禀着:“皇上,太后,微臣查过账册,关于麝香的出入记录在近一个月内有两笔,一笔是上月初十韩婕妤摔伤了手臂,何太医曾出方,共开过六钱的麝香为其消肿,还有一笔是五日前钱贵嫔胸闷气短,王太医曾出方四钱的麝香,为其开窍醒神。”

账册传递到太后与皇上手上看过后,龙天舒恼怒的拍了扶手:“钱淑宁,你现在还有何话说?”

“皇上,我真的是冤枉的啊,那麝香不过是巧合开了方子,我已经用了啊,绝对没有要害贵妃啊!”钱淑宁依旧不认。

“皇上,不如传召王太医来问问。”太后出言建议到。

“也好。”龙天舒点点头,便传召了太医。很快王太医便被传到了殿里。

“王太医,五日前你可有给钱贵嫔诊治过?”龙天舒询问着,眼盯着王太医的神情。

“回皇上的话,五日前微臣确有出诊为钱贵嫔看过。”

“详细情形给朕好生说一说。”

“是,臣是被钱贵嫔跟前的丫鬟传召而去的,问之,是钱贵嫔最近常常胸闷气短,臣诊后发现钱贵嫔体内虚火冲炭,便给钱贵嫔开了少许化痰的药,而后建议钱贵嫔常去花园里走走,闻一些浓郁的花香,钱贵嫔便提及她比较喜欢黄叶夹竹桃,哦,就是酒杯花,臣觉得可以闻,后来离去时,钱贵嫔又说起最近头晕发懵,要臣开一些醒脑开窍的药给她,臣便打算开些冰片和石菖蒲的,但钱贵嫔说相对来说麝香的味道好闻一些,臣便给她开了四钱的麝香出方。”

“钱贵嫔那么多可以醒脑开窍的药你不要,单要这麝香,只怕不是好闻两个字就说的过去的吧!”太后此时冷言到。

“太后真的只是巧合啊!我绝对没有想害过贵妃,皇上太后你们也听到了,这是五日前的事啊,那时候柳贵妃还没喜讯的啊!”

“钱淑宁,你当哀家是傻子吗?不错,五日前的时候柳贵妃是还没传出好消息,但是陆昭媛却是有孕的,难保不是你原本打算加害于她,后见陆昭媛由你照顾怕担责任,便把药用在了柳贵妃的身上!啊,是啦,当时柳贵妃要把茶筒送给陆昭媛,你一把扔掉,怕就是不想陆昭媛中了你的圈套,若不是哀家正好装上有多事的话,只怕你的狼子野心还不会被人知道…”

“太后,您不能冤枉我,我真的没有啊!”

“够了!钱淑宁,一切证据都在此,你还想砌词狡辩?”龙天舒也是怒了,说话间便大喝到:“来人!把她给朕押进天牢,胆敢蓄意谋害朕的子孙,实在是罪无可恕!王总管,传朕的意思,明日里便由宗人府审理,务必要三日内宣判。还有,传朕的意思给钱尚书知道,此事按律当有所株连,但朕考虑到钱家为朕尽的忠心,就不予株连,但此番审理之事,钱尚书不可多言,否则,就按律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