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天舒深吸一口气说到:“你,你这是怎么了,刚才直接就,就晕了过去…”

“当日假称病,只为两全,可十年的苦和闷都压在心里,又怎能不病?说来也许皇上又会怀疑我说假话了,我,我现在和姐姐一样,体弱而不易激动了…”

“你有心病?”龙天舒伸手抓了锦衣的肩头,可紧跟着又收了手。苏锦衣瞧着皇上这般,淡淡一笑,伸手抓了皇帝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这里病了…”

“我,我真不明白,昔年你们三个人多好?我看着你们在我身边欢笑,扶曲,合乐,我,你可知道那是我最快乐的日子,锦瑟是我的最爱,你锦衣又骄横着我的心,玉蝶贤惠过人,你们三个的和美是那么的令我惬意,自从朕登基以来遭逢变故,每每回忆昔年都不忍叹息,可你怎么就…”

“皇上!”贤妃猛的喊了一声,伸手抓了龙天舒的手说到:“皇上,我累了,十年了,我们就在这事的两头,你说我错,我说我没错,你恨了我十年,我怨了你十年,可是,我耗不下去皇上,我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我真的耗不下去了啊,皇上!我不认错,你非要我认错这又是何必呢?我脾气大但不是不明事理,我真的没害姐姐,姐姐知道!”锦衣说着忽然就开始找那只黑猫,而此时黑猫正缩身在桌几上,此刻便是头一歪跳了过去。

“姐姐,你告诉皇上好不好,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害过你…”锦衣激动的抱着黑猫往龙天舒的怀里塞,而龙天舒低头看着那只黑猫终于哆嗦着声音道:“如果你是,你是锦瑟,那么你,你就,就咬朕一口!”

黑猫有些愣的看了下他,继而真的冲着龙天舒的食指就咬了上去。

“嘶!”龙天舒口里抽着冷气,人却顾不上喊痛,他有些激动的抱紧了猫儿叫着:“锦瑟,你,你真的是锦瑟!”

锦衣瞧着一人一猫的样子,淡淡地笑着说到:“姐姐,我欠你的还清了,对吗?”

“喵呜”一声,猫儿做了回答,贤妃的脸上涌起了笑容,而此时龙天舒看着贤妃,忽然下定了决心般的问道:“你说我当初和锦瑟许下了种种,是她当年告诉你的?”

锦衣笑着看了黑猫一眼:“不,是姐姐在梦里告诉我的…”

“喵呜”一声黑猫竟是点点头。

龙天舒叹了一口气:“我想回到过去的快乐,还可以吗?”

“喵呜”猫儿做了回答,锦衣也笑了:“很难,我和你的皇后娘娘注定是一个对一个错…”

龙天舒愣了一下忽然抱着黑猫走到门口一挑帘子:“来人!”

王公公和银铃赶紧到了跟前。

“传朕的旨意,贤妃即日起搬离玉茗院迁往凤藻宫!”

第三十章 贤妃不闲(一)

这一道圣旨传遍全宫的时候,大家还都在伪装的悲伤里,这旨意如雷震了众人,大家都纷纷惊愕:贤妃如同打入冷宫一般,被丢弃了十年,怎么不声不响的被皇上惦念起来?这般迁宫复出也就算了,怎么还是凤藻宫?那,那可是当年董贵妃的旧宫啊!

后宫内的哭嚎凄凄陡然变成了惊诧叽叽,大部分的嫔妃在赶去道贺的同时也相继凑在一起议论这一出复出剧幕之后到底藏着皇上的什么心思。

“他能有什么心思?一个心软就令那女人光耀而复,我十年的巩固却是白做!”柳玉蝶难得的发了脾气,她将宫内的花瓶摔了几个都不解恨,正要再咂吧些东西的时候,云衣却冲到了她的跟前一边相拦一边大声的说着:“主子!您别忘了您的身份!”

这话喝令而去,令柳玉蝶有些僵,云衣见主子不那么冲动了便是急忙下跪说到:“主子,您是皇后娘娘啊,您是贤惠有德的皇后娘娘啊,您这般撒气虽是在宫内,可万一有个闪失,您在皇上跟前怎么圆?奴婢跟着您这些年,看着主子您一步步走到今天,您不止一次的对奴婢说要学会忍耐,是您告诉奴婢小不忍则乱大谋,那么今日奴婢就请主子您忍一忍!”云衣说着就砰砰的嗑起头来。

“啪”的一声,柳玉蝶丢了手里的花瓶,急步走到云衣跟前将她拉了起来:“你说的对,你说的对,我,我太过激动了…”

“主子,奴婢知道您此刻的心情,想那贤妃一直被娘娘您掌控在手,这么忽然与您再度相对,您实在心里有气,可主子,眼下不是您生气和她计较的时候啊!储君未立,主子您怎能在这事上计较?眼下还是先把握大局为重啊!”云衣一脸的忠诚,提醒着自己的主子该做的事。

“是,那个是大事,等待储君位一定,我再收拾她也不迟!”柳玉蝶狠狠地说着。

云衣赶紧说到:“主子不必心急,您叫奴婢去打听的事,奴婢打听的清楚,那猫儿是她早养了十年的,想来她就是借此猫来唤帝心,只可惜那猫儿被她驯养有方当了线,都是奴婢们粗心,没能注意到她圈养了猫儿…”

“怪不得你们,我自己去还没看见呢,想来是她能藏能掖,早有预谋。你们去查又能查出什么?何况她蛰伏了十年,连我都掉以轻心…哎,早知道我当初就该弄死她!”柳玉蝶眯着眼心中有些忿忿。

云衣见状马上说到:“主子,您放心吧,那贤妃即便出来也不能如何了。”

“嗯?”

“奴婢去查的时候发现,贤妃的身子骨已经毁了,这十年的冷落和她自小的娇养落差太大,她抗不住是一,心中郁结是二,再加之她性子烈,自呕这些年,早有心病,奴婢去了太医院请洛太医帮忙调了医录出来。他看了所开的房子份量再加重,加之脉象记表,断定贤妃的身子早已抗不住,最多还能活上两个月!”

“当真?”

“自然,奴婢还专门去问了送药的侍者,听他们的表述,似乎那贤妃的身子还不如当年的董贵妃,想来只要刺激一二,只怕…”

“好,既然如此,我就不予她去计较,先把储君的事稳住再说,储君一定,我就动手,叫她早早见了阎罗王!”柳玉蝶信誓旦旦的说完就冲着云衣说到:“收拾一下,你就先回去吧,过些日子,我会要了你回来。”

“是。”云衣应了收拾殿内砸碎的花瓶这些,而柳玉蝶对着镜子整理了下容妆就叫了秀芳进来,吩咐她去太医院领了一棵药参,便摆架去往凤藻宫。

此刻凤藻宫全是上下忙活的人。今日里皇上一句话,这尘封了多年的宫殿就迎进了人。这宫虽然日日有人打扫维持原状,但昔日只有皇上一人来此凭吊追忆,如今贤妃搬了进来,众人不好见宫内还似萧条之色,自然忙着装新。

一应的奢华摆设全部擦的透亮,又将内务处急忙巴结送来的各种家什往里置,再加上来来往往的妃嫔孝敬来的东西,整个宫院里倒热闹非凡。

锦衣没歇在屋里,而是靠坐在一张躺椅上,就在院子正中看着忙活的人,此刻她的怀里是那只承载着双魂的黑猫。

“主子,您还是进殿里歇着吧,这里太闹…”银铃因为担心锦衣的身体受不住而轻声劝着,可锦衣却似充耳不闻的看着那些忙碌的身影,过了好一会才说到:“好久没这么热闹了,一个院子,只有你我,我多么落寞。幸好有姐姐于我梦里相伴,诉说过去的日子,讲着现在的是非。银铃,若是以前我看到他们,我正眼都不会瞧他们一下,因为在我眼里他们就是卑贱的。可是当我在玉茗院,我终于明白,我比她们还不如,她们的脸上还能有欢笑,我呢?我笑都是在哭…”

“主子,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您这是又何必?现在我们出来了,我们已经到了凤藻宫,这是董贵妃当年住的地方啊,隔壁就是承乾宫啊,只有您的宫殿才能和安坤宫一起比邻承乾殿啊!”

“是,是,我回来了,你说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少。我等了十年,我真的以为无望,我真的以为我就这么冤死,可是到底我等到了…银铃你知道这是谁的功劳吗?”

银铃哆嗦了一下,看着贤妃怀里看着自己的黑猫,终于说了出来:“是,是这只猫…”

贤妃一笑,伸手将猫儿抬起贴在脸上:“是姐姐,我知道是姐姐…”

她正说着,忽然猫儿挣了一下,锦衣自然看它怎么了,那猫儿却挣出了贤妃的怀抱,三两下的混迹进了那些忙碌的人群。贤妃惊异的刚站起来,就听见宫门外太监的唱诺声:“皇后娘娘到!”

贤妃的脸色微微一白,眉就要拧,银铃急忙抓了她:“主子,您可不能再混了,有些事不是争的时候,您可才刚回来啊…”

“我,我省得。”锦衣说着深吸一口气直了身子迎了过去,遥遥的看见妆容华丽的皇后便轻轻委身道:“锦衣见过皇后姐姐!”

“哎呦!贤妃妹妹怎么这般客气?”柳玉蝶笑着凑了过去伸手就扶起了锦衣:“听说妹妹身子骨不大好,怎么不在里面休养啊,这外面风大天凉,受了寒可不大好,皇上会心疼,怪我没看顾好你的!”

第三十一章 贤妃不闲(二)

锦衣瞧着皇后那一脸笑容再听着她那充满关怀的话语,只觉得从胃里都泛着恶心,但是这就是宫廷里最常见的嘴脸,这就是那挂着贤名,心毒如蝎的皇后最常见的姿态。

“锦衣多谢姐姐关心,妹妹在玉茗院里太久,身上都起了霉,今日里不好生晒下太阳去去霉意,哪里敢住进董姐姐的旧宫?这是她的故居,锦衣能到此,心里可着实欢喜,一点风寒又能怎样…”

“呵,贤妃妹妹既然这般打算,那就随你的意思,只是听说你身子弱,我才提醒你,切莫太过任性,若是伤心太过严重,那可是又伤皇上一次心!”柳玉蝶说着依然抓着锦衣的手。

锦衣的性子烈,这般被话压着份外难受便顶了一句:“让皇上伤心的怕不是我,是你吧!”

柳玉蝶见贤妃压不住,心中已经笑起,脸上却是微微不悦道:“贤妃妹妹,十年了,你怎么还这般?难道你非要嫁祸于我,你才高兴吗?董锦瑟不是你一个的姐妹,她也是我的姐妹,皇上都明了我敬重她的心。贤妃妹妹,你现在能离了那玉茗院到了这凤藻宫这是皇上的恩德,是皇上对你的情谊,你可要放在心里,今后做什么事,都掂量着点,好自为之,别再让皇上为你忧心,头疼…”

锦衣听着柳玉蝶拿话剜酸她搬弄是非不知好歹,这脾气一上来就抽了手要翻脸,恰此时喵呜一声猫叫传来,锦衣倒是愣了下,继而竟是冲着柳玉蝶俯身行了蹲身之礼:“锦衣昔日多蒙皇后姐姐关照,才会有今日这等福气进了凤藻宫,锦衣不尚礼数,不懂宫规,您是皇后,这般关心于我,我便行此礼答之。但当年的事,我锦衣并不能忘却,现在可以不提,为的是不想令皇上难做,你我既然都是皇上的枕边人,都自称自己处处挂心皇上,那我们就从此哄皇上开心,但皇天在上,总有因果报应之时!姐姐既然说是妹妹我嫁祸,那么好吧,我今日起不再提,等我们将来彼此老去,看看老天会怎么收我们,便知!”

锦衣说完不等皇后答话便直了身,倒时一脸挂笑的看着柳玉蝶。

柳玉蝶本欲等她发了脾气大吵大闹,却不想临到头了贤妃倒是收了火气,只这般与她相言。继而她笑了笑说到:“好,妹妹喜欢怎样就怎样吧,诚如你言,我们就看看老天如何收吧!”说完便转了身当作未曾与贤妃那般话中话一样,拿了礼物递送到了锦衣的跟前:“贤妃妹妹,这是我寻来的上等药参,你的身子弱要好生调理一二,不然怎么好给皇上开枝散叶?”

贤妃脸上微微闪过一白,继而笑着收了参。

好一个软刀!十年深锁空院,身子熬成这般,开枝散叶,她倒真是说的出来!锦衣的心里不快,但只能笑着接下,此时宫门外一阵爽朗的笑声穿来,皇上大步走在前面,身后跟着的竟是德妃和盘殿下。

“如此姐妹关爱,朕许久未见,今日遥看,倒觉得心中滋味百尝,若是锦瑟还在,你们姐妹三人倒能令我愉快了…”龙天舒的话才说完,那在城墙上的猫儿,喵呜一声的从围墙上下来,三两下就跳到了贤妃的肩上。这奇快的动作,令柳玉蝶一惊,退了一步。

锦衣笑着将猫儿抱在怀里,看着柳玉蝶上前一步:“皇后姐姐,这猫儿是姐姐,你信吗?”她说话间还将猫儿的爪子捏着往前虚抓了一下,整的柳玉蝶再退两步有些神色诧异的看着锦衣。

龙天舒见皇后这般神情,想到猫儿今日里差点吓到皇后,便干脆轻咳了一声为她解围,而他身后的德妃此时却已经走了上来,冲着皇后行礼之后竟是拉着盘儿给贤妃蹲身行礼。

虽然妃位之排是贵淑贤德,她在后面,但毕竟都是从一品的,算是同级,何来蹲身之礼当下举动令龙天舒抬了下眉后。却也想到德妃的出身,继而明了不说,倒也对锦衣有了些抱歉。

“春荣给贤妃娘娘行礼了。”春荣说着拽着盘儿,盘儿虽是奇怪,但一直很顺他娘的意思,见母亲拽着自己,还是跟着行了大礼。他是儿子辈见到妃子行礼并不奇怪,但她的礼一出来,柳玉蝶挑了眉:“盘儿,贤妃娘娘和你生母同级,你行颔首礼即可,怎么竟是行了叩拜之礼?这礼你只能行给你生母与我,你怎么糊涂了?你可是皇子,要记得这些礼数才是…”

盘儿闻言赶紧转身就要认错,可德妃却忽然一拉盘儿说到:“盘儿跪好!”继而转身冲柳玉蝶说到:“皇后娘娘,昔日春荣得蒙帝宠才得以从一个宫女摇身入了妃位,主子教诲多年,春荣不能忘。今日旧主归宫,实为大喜之日,春荣高兴之余更想请贤妃收了盘儿当作亲子,十年来,旧主之宠皆被春荣所享,如今还请皇后娘娘成全,令春荣将盘儿过于贤妃!”

此话来的突然,柳玉蝶毫无提防,一直以来德妃在她眼里就是个胆小谨慎的人,不出头,不惹事,就便想让儿子投靠到自己脚下,也都唯唯诺诺的选择巴结与等待,从来不似别人那般懂的交易与交换。可今日德妃这突然的要把儿子送到贤妃手里,实在令她意外,一时听见这般说,便有些怔住。

“德妃,你要把盘儿过继给贤妃?”龙天舒也惊讶,他心里不顺的时候也拿德妃去气过贤妃,这会德妃如此将盘儿要过给贤妃,也令他有些不解,因为他虽心中打定注意要立佑儿为储君,但从不彰显,现在满朝臣工都还以为会是盘儿被封太子,此时盘儿算是炙手可热的宝贝,怎么德妃倒要送出去。

“是皇上,春荣本是奴仆有幸为皇上诞下血脉,实在是大幸!但春荣福薄,抢了旧主之宠为真,十年恩宠已经折煞了春荣的寿数,如今旧主归来,臣妾只想还了福祉于贤妃,以后长伴青灯古佛。春荣之心还请皇上谅解,春荣之愿还请皇上成全!”德妃说着伏地而叩头。

盘儿听娘亲之词,心中所有不愿,但多年来娘亲耳提面命,早已给他打下了底子,他此刻倒也绷的住,并不出声。

话到了这份上,贤妃不出声的看着德妃,似是回忆着种种,而柳玉蝶则不断的看着德妃与贤妃,脸上少见的一抹冷色。

龙天舒看着大家都如此,轻咳了一声冲向了盘儿:“盘儿,你怎么想?”

盘儿眨巴下眼睛答到:“盘儿听父母之言。”

“你难道也想认贤妃为母?”柳玉蝶此时插了一句。

盘儿低着头,咬了下唇便抬头大声说到:“母后与各位娘娘都是盘儿的娘亲,对盘儿言,母后也好,母妃也罢,盘儿都会用心尽孝,不论是哪一位!”

小小人儿的一句话,令柳玉蝶无言,令德妃慧心,令龙天舒动容:“好,好!说的好!不亏是朕的盘儿!德妃,你虽出身卑微,但朕已经抬过你的身份,你不必这般自矮于人,盘儿不足十岁,却知晓各种道理,朕十分欣慰。贤妃,你…”

“皇上,德妃好意锦衣怎么会不领?但我不欲夺人子嗣,我想请皇上下旨,让盘儿认我做娘,但只迁宗谱并不过宫,我欲和德妃一起,共育此儿!皇上可准?”贤妃说着一脸笑意的看向皇上,她虽在玉茗院憔悴十年,但毕竟是美人胚子,这般一笑乃是倾城之色,当下就令一殿的人黯然失色。

“好,朕依你!”龙天舒心情舒坦点头答应,贤妃急忙谢了恩,便将德妃拉起,两人一人一手的牵着盘儿,而德妃的眼里更是滚动着泪。

“皇上,你这么就允了妹妹,两人共有一子,并无先例,这…”柳玉蝶急忙相劝,可贤妃却开口道:“皇后姐姐,您方才不是还说希望妹妹能为皇上开枝散叶吗?妹妹自知身子弱没这能耐,幸好德妃体恤才能得了盘儿当子,他日归土也不算孤苦,这也算是我的福,皇后姐姐难道这点福都不愿给妹妹?又或者,皇后姐姐有心收了盘儿当子,他日好让盘儿封为储君,若是这样,妹妹可不敢耽误了盘儿的美事…盘儿,皇后娘娘想认你做儿子,你快过去叩头叫娘!”贤妃说着就把盘儿向前推了一把。

盘儿当下听话的就要下跪,只把柳玉蝶惊的白了脸,赶紧抓了盘儿道:“别!你父皇还未决定谁来为太子,我一个皇后怎能妄断,这是大事,不是儿戏,草率不得,对吧皇上?”柳玉蝶说着眼转向龙天舒求救。龙天舒自然顺着话打了哈哈点了头道:“是,是,儿戏不得!”

“那如此,皇后姐姐也可先认了盘…”

“贤妃,你已经认了盘儿,何必再往我这里推,莫叫盘儿伤了心,先前他不是说了吗?母后还是母妃对他而言都是一样,这认不认的也不必!我们只要一心对盘儿好就是!”柳玉蝶赶紧挡着贤妃的话。

锦衣一笑伸手拉了盘儿回来,便拥在怀里道:“盘儿,今日起,我苏锦衣也是你的娘,你不再是个出身卑微的皇子,你是贵族与皇家的血脉,你是皇长子,你知道吗?”

第三十二章 贤妃不闲(三)

贤妃的话是冲着盘儿再说,可谁都听的出来那是冲着柳玉蝶而说的。

龙天舒也有一些蹙眉,但看到贤妃对着盘儿一脸笑意的样子,心里却更大的是一种安慰,因为盘儿一直以来存在的问题就是其母之卑,即便当年自己借着冲贤妃置气的机会提升了其母的身份,硬是给她伪造了东宫之录,但天下臣工却个个咬着死礼就不松口,也累的他每每看到盘儿好学懂事,便心中有些愧疚。

如今贤妃认了盘儿做子,又不夺了德妃的生母资格,这盘儿的身份便得贵族血脉,如此倒是令盘儿可以告别谦卑,这倒是好事,所以龙天舒也只是蹙了下眉,便也会心一笑。

柳玉蝶见自己眼前个个含笑,当下也只有相陪,她眼神不予停留在贤妃处,便瞟向了德妃。德妃本是看着盘儿一脸笑意,忽觉得有目如刺,便下意识的转头抬头,结果一触及皇后的眼神,便赶紧低下头。

今日里来她会有此想,那是因为银铃找了她,告诉她这是一个机会。如今贤妃复出,其势自然强劲,银铃告诉她贤妃有收其子之意,这对德妃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虽然她宽厚待人,不惹是非,但这一场柳贵妃身死的事,她也揣测的明白。皇后是什么样的人,能玩那些手段她也能估算的出。

本来她看着皇上似乎有立盘儿的意思,她为母也是开心,偏偏临到尽头,这柳贵妃说死就死,淑妃活不见人还说什么封宫,她动下脑子也是知道淑妃只怕早没了命,一想到那小小的佑儿,她便清楚自己的儿子是没了福气,皇后迟迟不动一直在拖,就是不想给盘儿机会,柳贵妃一死,再无一个柳家者生,那淑妃这般不见就是死,没了她,那小娃儿又能到了谁的手里?自己都带着钱贵嫔的娃娃了,这佑儿断不会再给她抚养,这般一看,明显的就只能是皇后亲抚!皇后亲抚,这意义自不言表啊…

“母妃,这只黑猫,我可以摸吗?”盘儿瞧着贤妃怀里抱着黑猫来了兴致,贤妃略略一愣,便笑着抱了黑猫于他,猫儿极其温顺的在盘儿的下手掌下蹭着身子,看起来份外的可爱。

“母妃这猫儿真好玩,母妃,这猫儿叫什么?”盘儿仰着笑脸问着贤妃,贤妃一顿,看了猫儿一眼,便说到:“就叫她墨珠吧!”

“墨珠?”盘儿嘿嘿一笑:“也是,它皮毛黑亮如乌珠之光,墨珠好名字!”

龙天舒听了此名不出言的看了贤妃一言,在他心里黑猫之灵,已经让她相信这猫儿是锦瑟,但对于这猫儿不喜玉蝶,他却又固执的认为是锦衣不喜欢便圈养的猫儿也如此。如今听到此猫被唤墨珠更多的是想起锦瑟在时,于她一起逗弄那猫儿,一时间内心到涌着一股子怀念的味道。

柳玉蝶的眉眼略抬了下,便不出声,此时见到龙天舒似有所想,便出言到:“贤妃妹妹,昔年董贵妃的那只猫儿就是叫做墨珠的,这般重了名儿,勾的皇上若是伤心,只怕…”

“皇后姐姐过虑了!墨珠当年与姐姐一起给皇上很多欢乐,皇上若因此而记起,也自当是高兴的,而且妹妹相信,姐姐有知,也定是高兴的…”

“好了,你们不必争,它叫墨珠挺好,来,盘儿,给父皇抱抱它如何?”龙天舒不想看她们两个争,自然去抱了猫儿回来,然后一边抚摸着它的皮毛一边说到:“今日朕高兴,晚上就设宴吧!皇后你安排一下!”

“是。”柳玉蝶只能应了,借此告退了去。

德妃和贤妃双双看着柳玉蝶走了,都一起落了肩,这般松弛下来的样子被龙天舒正好看在眼里,一时又有些怔住,但盘儿此时看着黑猫可爱好奇心更大,便缠着父皇逗弄着玩,这便也打断了龙天舒的思绪,父子两个玩在了一处。

德妃从未能见到此景,一时眼泪又涌,贤妃看着便轻扯了德妃的衣袖,两人退开了些,任皇上与盘儿一起同猫儿戏耍,自己则拉着她在硕大的宫院里轻轻走了起来。

龙天舒见她们两人如此凑在一起,想到当年自己做下的事,便干脆拉了盘儿进殿去玩,也想着让她们彼此能缓解了这十年的结。

锦衣和春荣见皇上扯着盘儿进了殿,顿时都明了皇上的意思,两人相视一笑,竟有些尴尬。

“主子,当年的事…”德妃思量了下还是先开了口,可她还没能认错,贤妃倒拉了她的手说到“春荣,当年不怨你,若怨要怨我自己!”

“主子!”

“银铃什么都告诉我了,我这人脾气大,气盛,那时只顾泄愤却未想过你的无辜,如今想来,你与皇上能在一起,其实也是我自找的。我知道,是皇上幸了你,并非你勾引,只是那时我被皇后欺瞒,心中正愤恨她的虚情假意,结果转身发生了你的事,便将你和她指为一丘之貉,竟也愤恨了你十年。如今明了一切了,却已经耽误了许久…”

“主子您快别这么说,春荣不敢怪罪…”

“别叫我主子了,我已经不是你的主子,你我同为妃级,我们也该姐妹相称,尤其今日里你的儿子已经是我的儿子,我们就别在分什么主仆了…”贤妃说着捏了捏德妃的手:“喊我贤妃姐姐吧,你就是我的德妃妹妹…”

春荣满眼泪花终于止不住的流下,她点着头,哽咽的不能言语。

“好了,现在不是这般流泪的时候,既然你我今日已成姐妹,有些话我们也不必拐弯抹角,我收盘儿为子的意思你懂吧?”

德妃闻言赶紧擦了泪:“银铃已经告诉了我,可我觉得很难,皇后一心要扶佑儿,盘儿只怕无望…”

“不会,以前的盘儿被大臣卡着,皇后便能找出借口操纵,可之前皇上对盘儿份外的好,臣工已经有所感应,无论皇上其心是何意,但相信臣工们只会觉得皇上有心在盘儿处,如今我收了盘儿为子,他的出身已经不是那些人的借口,与储君之位,我们的机会到了!”贤妃说着昂着头,身子也直了直。

“可那佑儿皇后有心收之,他日他变是嫡子,我们只怕…”

“柳贵妃头七未过,想认她还要等等,而此时却是我们的大好时机,只要我们把淑妃拿出来大做文章,哼,那佑儿只有血统不正,她柳玉蝶就别想借他控位!”

第三十三章 贤妃不闲(四)

贤妃的话一语点破了佑儿最大的问题,当年淑妃生他的时候,因着早就已经飞过流言,加之之前淑妃又是在众人面前指正柳贵妃不是的时候,说过皇上因流言查过她,所以在大家心中都明确的了解淑妃算在皇上心里留了诟病。

所以贤妃说出来的时候,德妃便是明白她的意思,当下说到:“你是想的没错,但皇后怎么会没有准备?想那香凝本是淑妃跟前的人,听说极其忠心的一个,可掉转头来却说是淑妃的种种不是,自己的丫头难道不知道主荣皆荣,主损皆损的道理?可她都能生生卖了淑妃,可见她该是皇后早安下的人…”

“我倒瞧着不是,她所卖主子的又不是什么小事,设计陷害贵妃,这可是大事,皇上顾忌脸面可以给淑妃一个厚葬,可她是个丫头,皇上能容了她?而且皇后那种人,这种事更不会留下个口子给别人,自然是打算灭了的,可那香凝还活着,那就说明,对皇后来说,她还是有用!可卖主子,那是赌命的事,我瞅着,只怕是有什么大过命的把柄被皇后捏着,她就是赌上命也有所保…”

“就按你说的姐姐,若真是这样,可见皇后之心慎密,你我联手若要扳倒她,没有把握便不能妄动,否则就会自己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姐姐想放流言再过一边淑妃的事,只怕皇后早有准备,我觉得,她留下香凝弄不好就是为了这个事!”春荣说着眉都拧在了一起。

锦衣本来说的雄心壮志,听到德妃讲出处处后顾,她便抬着眼的看着春荣,最后说到:“我在里面十年,知道的总是一知半解,如今更是后知后觉,若是妹妹不这般提醒我,弄不好,我还真是作茧自缚,可是…可是我若不抓住这个机会,一旦皇后过继了佑儿,只怕我们没什么机会了…”

德妃一听也有些泄气似的站定,贤妃瞧着捏了捏她的手:“我的身子不行了,我现在看着还不错,但我知道,我不过是看着风光罢了,所以我有个想法,我打算…”

“姐姐,别乱来!十年,你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我忍着和皇后一起欺负你,我们为的是什么?你今日好心想成全我,我明了,可这事绝不能凭借着一股子气啊!我们再想想办法,找找机会!实在不行,我来亲自与皇上说对淑妃的疑心,不求真能拉下她,但至少也可以试探一二!”春荣说着身子也挺的笔直。

贤妃看着这个曾经在自己手下唯唯诺诺,被自己欺负的只知道哭的丫头,忽然一笑:“你变了,不再是那个傻的只会被我当出气桶的丫头了!”

春荣不好意思的笑笑,看了看周围一切奢华的陈设:“以前我是宫婢,现在我是宫妃,当年我只是下人,只管顺着主子就是,可如今我是孩子的娘,我所希冀的无非是孩子好。说实话,我当初见皇后无心认盘儿,我便知道她挑不上眼,钱贵嫔犀利跋扈到那般,皇后都能隐忍的弄来她的妹妹做自己的棋子,我便不求盘儿为上,只愿他平安。钱贵嫔一日陡落,我更是看清楚皇后手段的毒辣,便只想远离是非,这一远离,我便看的真切,看的到,那一盘棋中棋里,大家再厮杀的欢,也都在皇后的手掌里…”

“你灰心了?”

“有过,可当柳贵妃生下一位公主的时候,我却发觉,皇后的不紧不满,于是我越发觉得,我们似乎都上了当。可偏这个时候我的盘儿却被皇上愈发疼爱起来,我当时好欢喜,我以为,我的儿子等到了,可是,可是就在皇上离宫前,纪嬷嬷竟来寻了我,她告诉了我一些事。我才知道,是我天真,皇后早有筹谋…”

“这些你已经告诉了银铃是吧,她变着法的告诉我了。”

“恩,所以当淑妃出来告发柳贵妃的时候,我真的为那个女孩可怜,她虽是个母亲,却更似一个孩子,单纯的根本无害…”春荣说着擦了下眼角:“罢了,不提了,眼下我看的透透的,所以银铃说你有此意,我便来了孩子来,原就想着,若有一日我抗不下去了,我便豁出去,至少孩子有人护着,如今我这点担忧也无了,倒才是真的什么也不在乎了。”

两人的话说到这里也算透彻了,当下又拉在一起说了一些随机应变的话,也就去了屋里。

一进屋,盘儿正趴在桌上,提着笔写着什么,而龙天舒抱着黑猫一脸慈爱的看着盘儿在写字。这等温馨画面与德妃来说,实在少见的屈指可数,当下便有些激动的伸手捂住嘴,身子有些哆嗦起来。

贤妃见到德妃如此,急忙伸手安抚,这档功夫,龙天舒也看到她们二人,正要抬手唤她们过来,瞧见德妃那样,便一顿之下她这般激动是为何,便有些尴尬的冲着她们二人笑了一下,心中责怪自己这个当父亲,真的带自己这个长子冷漠无情。

贤妃见龙天舒的神色,眼一转,便赶紧拉着德妃靠了过去,此时盘儿正在专心致志的默写着宫内翰林教下的《国策。治国道》

这篇文是先皇在世时,亲自写下的治国论策,作为每个皇子都是要习读的,因着盘儿的年岁,也早已到了默背之处。

此刻盘儿写的十分流畅,丝毫不见蹙眉与顿首,他执笔轻盈竟是写了片刻就已经写完。放了笔,他抬头欲冲父皇笑时,才发觉两位母妃也在身侧,当下便是一笑,冲着德妃先道:“母妃,父皇在问我昨日学了什么,我便写给父皇看呢!”

“乖!”德妃含着泪一脸的笑容,欣喜的摸着盘儿的头。贤妃不出声的上前看着盘儿写的东西,忽然出声问到:“盘儿,‘开天地谓难,吾代亲尝便得鼎,故得天非难,吾认守鼎乃数代之苦!’这话是什么意思?”

盘儿见贤妃问,便立刻正襟答到:“圣祖言,开辟江山打马天下,世人觉得这是难事,我本也以为,可我辈用数代之功,依然将江山在手,成为天下之主,故而才知,得天下不难,难是难在数代都费尽力气在这一事上,穷数代之功来守天下,才是更加难更加辛苦的事!”

“你可懂圣祖说这话的意思?”

“先生说了,是要国之主明白,天下之主并不是享福的,他会很辛苦,因为他要守住一个国,他将不能清闲,要将天下的臣民与疆土都放在心上!”盘儿一脸认真的答到。

“那盘儿你,假如将来又可能为主,你会怎么做?”

“按圣祖的教导,用心做一个好的君主,不贪奢,不享侈,不荒淫,行明谏,广纳言!心有民,常思查,君臣一体,守疆传国!”

贤妃听着盘儿的话,当即笑了,她转头看着已经如同震惊的皇上,轻声说到:“皇上,恭喜您多了一位知君责的皇子!”

第三十四章 锦瑟之意

龙天舒看着盘儿,此刻的他有了些抖动。

从来他都是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可是他偏又是个多情的男人,于锦瑟他爱的刻骨铭心,可偏偏她早早的去了;于锦衣,他喜欢她的妖娆骄横,那样的热情如火曾叫他痴迷,可是偏偏她吓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是恨是痛,他理不清;而玉蝶,那个温柔贤惠的女人,那个优雅端庄的皇后,她从来都细细的在自己的身边熨帖着心,可是偏偏他们的孩子玄儿却说去就去;德妃,钱贵嫔,甚至是淑妃和玉蝉,对他而言,她们却都一样,不过是宫廷内的花儿一样,各自着色,五彩缤纷罢了,所以她们的孩子与自己,似乎都未曾上过心,只有那珍珠,还是因为是唯一的女孩,又带着锦瑟的影子,这才得了他的注意…

“皇上?”贤妃体贴的站在龙天舒的身后一脸笑意的轻声提醒。龙天舒收了神,就看到盘儿仰着小脸看着自己,当下他忍不住的捏了他的小脸蛋:“说的好,盘儿,你能知道这些,朕很开心!”

“谢父皇夸奖!”盘儿的眉眼里全是笑,全然是孩子的那种透心的开怀。龙天舒瞧在眼里,心里更是有些内疚,便心思一动,伸手抓下了腰上的盘龙玉佩递给了盘儿:“来,朕赏你,你知道习帝业这很好,以后这些你要跟先生好好的地学,将来朕再考你,你若已经答的上口能举一反三的话,朕赏你更好的!”

“真的?”盘儿激动的问着,德妃感赶紧拉了下盘儿,小声的责怪:“胡说什么?你父皇怎么会诳你?”

盘儿脸上的笑马上收了,小心的低着脑袋。龙天舒见状赶紧摆手:“别怪盘儿,他与我父子说话,莫可名状也没什么!”说完把手里的玉佩再递一次:“还不拿着?”

盘儿回头看了下德妃,见德妃点头了,便又欣喜的双手接过,只是这次机灵了许多,双膝而跪:“盘儿谢父皇赏赐,盘儿一定用心习业,让父皇开心!”

龙天舒满意的点点头,拉了盘儿起来,便又拥着他,一手猫一手儿的再一旁说着课业。贤妃便慢慢退到了德妃身旁露出一个胜利般的微笑。

柳玉蝉魂在猫身,看着他们在身边这边合家欢笑的样子,忽然间便觉得自己当真就是个局外人,于姐姐他是棋子,与帝王她似过客,于这个宫,她是那么的可有可无…

“伤心了?”脑海里的董贵妃的声音再度响起,可柳玉蝉却无心回答她这个,倒是轻声的问着:“只这一日你就把贤妃从一个废人冷妃再度变的能于我姐姐抗衡,你的本事既然这么大。为什么不早这么做?”

“呵…”脑袋里是一声嗤笑,但却满是哀伤:“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啊!”

“简单?”

“恩。”那声音答的似乎充满了无奈,在柳玉蝉诧异的心情里,董贵妃用一种近乎飘渺的声音说到:“我是一个魂魄,与你一样,好无实体,只这样能做什么?我当年魂飞入猫体,心中也是恨,可是我恨错了人,我恨的是贤妃,我不甘之余便以猫体想要找皇上,可是我看到的是皇上的痛苦与伤心,我拼命的想要告诉他我的存在,可是他却无暇注意到我,我不甘心,便在他伤心的昏过去的时候,入了他的梦,与梦里我与皇上再相逢,但,但巨大的恨意让我告诉他,我不能容下贤妃…”

“啊?你能入梦?”

“你也能…”

“你说什么?”柳玉蝉惊讶的几乎兴奋,不觉见,猫儿的皮毛都在扎起…

“嗯?”龙天舒发觉了猫儿的异样,一边抚慰它一边四处看,但见那贤妃和德妃两人评价着盘儿先前默写的先训,便又低头看猫,而猫儿却似睡着了一般,闭着眼睛趴在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