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飞机,上了高铁,两人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才感觉到一点南国的意思来,袁渊说:“终于见了点绿色。冬天还是我们南边漂亮吧?”

他们坐的是商务座,位置非常宽敞,旅客也少,顾予任依旧戴着帽子和墨镜,怕人认出来:“是比北方好看,但是太冷了,冬天的湿寒往骨头里钻,我以前来这边拍戏,简直受不了,太要命了。”

袁渊笑了:“北方人是受不了南方的湿冷,南方人也受不了北方的干燥。”他看着窗外的飞纵即逝充满浓郁地方特色的徽州风光,黛瓦粉墙、雕梁画栋的徽式建筑就是一道延续不灭的文化香火,时代更迭,不管房屋建材怎么更新换代,结构和外观都依旧表现出徽州人的坚持,袁渊觉得意外地感动,突然就有一种要将这些表达出来的冲动。他迅速拿出纸和笔,开始写写画画。

顾予任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你写什么?”

袁渊头也不抬:“一点灵感。”

顾予任笑了,没有再说话,生怕惊扰了袁渊的思路。

下了火车,刘一杰在出站口迎接他们:“予哥,袁哥,欢迎你们归队!”

顾予任将行李箱扔给他,自己双手插在大衣兜里,还不忘嘱咐刘一杰:“一杰,帮师兄提点东西。”

袁渊因为要回家,带了不少东西,塞了一个行李箱和一个拉杆袋,还背着一个电脑包,真跟搬家一样:“不用,谢谢,我自己能拿得动。”

顾予任初时没理会,走出一段,回头看见袁渊的拉杆箱滑到了阶梯上上下不能,便掉头回来,从袁渊手里接过拉杆箱:“师兄你也是,不知道把东西先寄回家去?”

袁渊冲他咧嘴一乐:“想给我爸妈一个惊喜。”

顾予任呲牙做鬼脸:“幼稚!”

袁渊笑眯眯的,不接腔。刘一杰开来的是一辆租来的奥迪,车非常脏旧,车身上都满是泥灰,顾予任嫌弃地撇嘴:“这么脏,你也不洗洗。”

刘一杰呲牙笑:“洗了没两天又是一样的,干脆等拍完了再洗。”

袁渊很好奇拍摄的地方,按说现在农村都村村通水泥路,不至于还有这样脏的路吧,况且又是在这么优美的黄山风景区。车子开了很久,先是柏油路,后来变成了水泥路,最后变成了泥路,车子开过去,尘土飞扬,刘一杰说:“这里晴天是灰,雨天是泥。”

袁渊对这环境感到有些小小的失望,本来以为黄山就是山清水秀的地方呢,他们选景在这里,真的合适吗?直到看到外景地,袁渊才深刻体会到先抑后扬的妙处来,他简直是太佩服了,剧组在青山绿水间,构筑了一个古代城镇!

第十四章 同床

袁渊看着这个巨大的外景地,震惊得难以言喻,眼睛完全不够用,难怪说拍电影烧钱,原来是烧在这里,这里的建筑完全按照一比一的比例搭建起来的,而且绝不是一次性用品,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精心设计的。过了半晌,袁渊才说:“这个拍完之后都要拆掉吗?”

顾予任摇头:“不拆,当地政府本来要在这里搞旅游开发,我们跟他们谈好了,等电影拍完后留给他们做个旅游景点。”

袁渊眨眨眼:“可以回收一点成本吗?”

顾予任说:“场地不要钱,建材和机械车辆是他们免费提供给我们的,我们只出人工费,省了一笔。不过就算这样,也不便宜,这些房子全都是请专业工匠做的,人工费巨贵。”

“都是你去办的?”

“我和宁姐一起去的,我刷脸,她刷谈判技能。”顾予任自嘲地耸了一下肩。

袁渊忍不住哈哈笑了。这事简直是如有神助,这样预算肯定能节省一笔下来,实在是超级划算。

刘一杰领着他们进了一座古色古香的木楼:“予哥,袁哥,宿舍在这边。”

袁渊吃惊地问:“住也在这里吗?”他原本以为这房子就是好看用的,没想到现做现用了。

顾予任说:“说了是封闭式拍摄,当然是吃住都在这里,不能出去,否则给媒体拍到了,就谈不上什么保密了。”

上了楼,还没进房间,刘一杰终于忍不住说了:“演员们都是住双人间,人太多,房间不够,只有予哥你那儿挤得下了,袁哥在这边呆不了几天,和你住一间可以吗?”

顾予任倒是无所谓:“我没问题。”

袁渊看着顾予任笑:“顾老板还要和我们一起挤么?”

顾予任挑眉:“我自己当老板,更要以身作则,带头省钱。”

袁渊跟着进了房间,发现里面的陈设也是古色古香的,雕花窗,八仙桌,宽板凳,都有雕花装饰,床也是雕花牙床,而且只有一张。袁渊尴尬地问:“所有的房间都是这样的吗?”没想到居然只有一张床,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绝对不能让人发现自己的异样。

刘一杰笑了笑说:“大部分房间都是双标,不过都注满了,所以只能委屈一下袁哥和予哥了。”

袁渊悄悄地打量顾予任,心说他一影帝,拍戏都该另外订五星酒店吧,怎么能同意跟人同睡一张床呢,赶紧说拒绝啊。然而顾予任将袁渊的包放在房间的木地板上,脸上并不见丝毫不高兴,还笑呵呵地说:“我没关系,以前演戏的时候还睡过大通铺。这里条件还不错嘛,居然是张牙床,古人结婚用的。”

袁渊:“…”

刘一杰还补了一刀:“这山里晚上特别冷,又没有空调,木结构又不能生火,两人睡一起还能互相取暖。我们不少工作人员还把床拼起来一起睡。”

顾予任笑嘻嘻地朝袁渊使了个眼色:“那就太好了,师兄,请多多关照啊。”

袁渊再次:“…”他长这么大也没跟人同睡过几次啊,尤其是知道自己的性向之后,他更是竭力避免和同性一起睡的,他尴尬地笑一声:“那个,我睡觉习惯不好,恐怕会影响你休息。”言下之意,就是赶紧给他想办法换个地方睡。

顾予任点头:“唔,这个我大概能知道一点,见识过了。”

袁渊无语了,他从哪里见识到的?

刘一杰放好行李,说:“予哥,蒋导让你到了后早点去报到,说你的戏也该拍了。”

袁渊再次惊奇地看着顾予任:“你要演什么角色?”虽说演员此刻全都已经定了下来,但是除了男主角,其余的演员袁渊还真不知道,尤其是顾予任出不出演,演什么角色,袁渊更不知道。

顾予任说:“那我先去报个到,师兄你先休息吧。”

刘一杰看了下手表:“还有半个小时就能开饭了,袁哥你可别迟到了啊,拿着这个卡去,就能免费吃饭了。食堂就在我们刚进来时那个蓝白色的简易拼板房里。”

“好的。”袁渊点了下头,他就说难怪会多出一个风格严重不搭的拼板房,原以为是工人宿舍,原来是食堂。

顾予任和刘一杰走了。袁渊参观了一下房间,还好,虽然房间很还原古代建筑,窗户都是用纸糊的,但卫生间却是现代化的,还有热水器。袁渊赶紧冲了个热水澡,一看时间,已经到饭点了,便赶紧下楼去吃饭。

跟印象中的盒饭不一样,《潜龙》剧组是请了专人过来做饭的,虽然也是大锅菜,但师傅的手艺很不错,伙食还挺好,三菜一汤,袁渊第一顿吃到了荷叶粉蒸肉、腌笋炒肉以及大白菜,此外还有一个西红柿鸡蛋汤,吃得袁渊一本满足。

正吃着,顾予任的电话打来了:“师兄你来吃饭了吗?”

袁渊说:“已经吃上了,你开完会了?”

顾予任说:“我怎么没看见你?你是不是去大食堂了?”

袁渊眨巴眼:“还有小食堂的?”他扫视一圈,难怪没看见一个眼熟的,估计在这边吃饭的全都是工作人员和群众演员。

“你要不要过来,这边有臭鳜鱼,据说是徽菜的经典,闻着臭臭的,吃起来特别香。”顾予任的话口齿不太清,估计是一边吃一边打电话。

袁渊吞了一下口水,心说真是够奢侈的,这是什么剧组啊,哪里是拍戏,简直就是来大吃大喝的:“算了,我都快吃完了,下次有机会再吃。”

顾予任嘿嘿笑:“下次啊,那你就等着吧,据说一个月难得吃一回,我运气好,来就碰上了,我先吃了,回头给你带块鱼尾巴回去。”

袁渊把电话挂了,吃了饭送完餐盘,出了食堂门,果然看见门边挂了一个用毛笔写的牌子“大食堂”,往上看,二楼也挂了个牌子——“小食堂”,估计那些剧组高层和演员们都在上头用餐。

袁渊回到房间,刚整理了一下东西,顾予任就回来了:“师兄,吃饱了没有?给,鱼尾巴!”说着扬了下手中的饭盒。

袁渊直起腰,看见顾予任和宁秀吴一起进来了:“宁姐好!”

宁秀吴朝他点了下头:“来了啊。”

顾予任将饭盒放到八仙桌上,打开来:“师兄你来尝尝。”

盒子一开,袁渊嗅到了一股鱼香味,夹杂了些不难闻的臭味,不由苦笑不得:“你还真给带了?”

宁秀吴说:“臭鳜鱼是当地的特色菜,难得一吃,小袁你也尝尝。”

顾予任坐在板凳上,翘上二郎腿,抖着脚,笑嘻嘻的:“宁姐,照这吃法,预算都要吃光啦。”

宁秀吴摆摆手:“放心,我有分寸。我算过账,请人做饭比吃盒饭便宜,而且健康美味。而且天气太冷了,盒饭从镇上送到这里来都凉透了,你叫大家怎么吃?况且住宿费都省了,条件这么艰苦,你不让大家每天有点盼头,哪来的干劲呢?”

顾予任说:“宁姐你办事我放心,反正我每天也就等着吃饭了。师兄,赶紧尝尝啊。”

袁渊说:“都不给我带双筷子。”

顾予任拿起一块鱼肉,塞到袁渊嘴里:“穷讲究,直接用手抓,好吃。”

袁渊躲闪不及,被顾予任喂了个正着,他咬着鱼块尴尬地看了一眼宁秀吴:“我自己来。”

宁秀吴正在打量屋子,没看见他们的小动作,她看了一圈说:“你这屋子的条件还不错,缺什么跟一杰说,让他去帮你买。小予你赶紧收拾一下,马上就要去片场了,晚上还有你的戏。”

顾予任吮着手指头:“我今天赶了一天的路,状态这么差,就要去拍吗?”

“反正又不是一次就过的戏,你多去熟悉一下,早点找到感觉,你都快一年没有拍戏了,我怕你找不到戏感,到时候反而拖进度。”宁秀吴说。

袁渊停下吃东西的动作,两眼放光:“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顾予任起身:“那就走吧。师兄臭鳜鱼带上,做点心。”

到了地方,袁渊一看场面,便有些明白过来了,顾予任出演的角色叫岳常安,是一个青年将军,为人刚正不阿,曾是男主角偃天成最忠诚的部下,追随他征战天下。后来皇帝虞轻鸿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实则也是拉拢他,偃天成隐退时,作为驸马的岳常安留了下来,被任命为右骁骑将军,负责京畿安全。朝中凶杀案起时,正好属于岳常安的管辖范围之内,皇帝便令他去彻查此事。岳常安一路查来,发现证据处处都指向自己的老上司,他不相信这是偃天成所为,便隐而不告,独自来见偃天成。

这场夜戏便是在主角家拍的,偃天成和岳常安的对手戏。岳常安一路风尘仆仆,连口水都没喝,也不敲门,直接翻墙上了偃天成的房顶。偃天成此刻正由夫人陪着挑灯夜读,发现有人来了,便对夫人说:“夫人,去烧水备茶,有客来访。”

偃夫人一愣:“这门没响,也无马蹄声,夫君何曾得知有客要来?”

偃天成面色和蔼地看着夫人:“客已到了,夫人且去便是。”

偃夫人面色略一变,四下偷偷打量一下房间,起身离开,离去前还不安地回头看一眼丈夫,偃天成朝她摆手,示意她安心。夫人离开后,偃天成推开窗户,岳常安矫健地翻身入窗,单膝跪下:“属下见过将军!”

偃天成瞥一眼岳常安,转身避开:“请起吧,如今我是一介白丁,岳将军身居要职,岂可随意朝人下跪?”

岳常安低着头:“将军永远都是我的将军。”

偃天成抬头看窗外的新月:“岳将军切莫再说此话,当心隔墙有耳。说罢,你深夜到此,只身一人,又不从正门入,到底发生何事?”

岳常安起身,凑近偃天成,压低了声音:“将军,出事了,前几日,贾云璐与郭子严两家惨遭灭门。”

偃天成脸色略一变,仰天叹息:“果然还是出事了。”

岳常安偷偷地打量着老上司的脸色:“将军早已知晓此事?”

偃天成摇头:“不知。然也在情理之中。”

岳常安正要再问,偃夫人敲门响起。

导演喊一声:“咔!休息一下,补妆重来。刚才顾予任翻窗的动作不太利落,是不是因为受过伤,有心理障碍?我们再试一次,如果不行,我们启用替身。”

顾予任抹了一把额头:“没关系,我可以的,伤早就好了。”

袁渊在一旁看着刚才的这场戏,呼吸都屏住了,他是头一回见到顾予任拍戏,虽然他因为赶路精神欠佳,但却正好契合了这场戏的要求,岳常安也是赶了两天的路程,满身疲惫地出现在偃天成面前。顾予任不愧是影帝,这么久不演戏,第一场戏就这么出彩,从台词到内心戏都表现得非常完美,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背的台词,这两天也没看他看过剧本啊。

看到萧长柳的表现,袁渊也松了口气,至少与顾予任对戏的时候,他内敛的霸气并没有被顾予任削弱。两个都是演技娴熟的演员,对戏非常顺畅。

大家又开始各就各位重来,这一场文戏并不难,然而导演要求高,反复要求再来,要求精确到演员的一个眼神和侧脸的角度。一般人看电影的时候,觉得电影中的场景再随便不过,甚至会觉得有些随意,其实都是剧组人员花费了大量心血刻画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自然,不刻意。其实所有优秀的电影画面,那是处处皆是戏,外行人不知道而已。

这场戏一直拍到月上中天才收工,导演还没满意,说明晚再来继续。袁渊简直要膜拜在地,他觉得已经表现得非常好了,简直无可挑剔了。不过作为编剧,导演这么重视自己的电影,他岂有不高兴的,自然是拍得越好越好!

顾予任累得话都不想说了,上楼的时候挂在袁渊身上,被他拖着上楼:“师兄,我浑身都快要散架了。”今晚他至少翻了七八次窗口,没用替身,自己抓着窗框翻身进屋。

袁渊说:“辛苦了,好好休息,明天加油!”然而这句话也只是个愿望而已,隆冬的黄山真是冷啊,没有任何取暖设施,被子也不够厚,无论怎样裹,将外套搭在被子上,都依旧感觉寒气入骨。顾予任抱紧了袁渊的腿取暖,他睡得倒还好,睡得不好的只有袁渊,而且完全是折磨!

第十五章 忠告

山里除了冷点,生态环境那是好得没话说,天才刚亮,就听见了鸟叫,这可是冬天,在北京,到了冬天,家养的鸟雀都不愿意叫唤了。

倍受折磨的袁渊在鸟语中睁开眼,看着从白色窗纸投射进来的暗淡晨光,心想可算是天亮了,他动了动身体,发现完全没有自由,顾予任的手搂着他的腿,腿夹着他的身体,整个人如八爪鱼一样缠紧了他。更要命的是,顾予任晨勃了,他的下体正好抵在袁渊的大腿间,硬硬的,热热的,要多羞耻就多羞耻!而羞耻的不是那个罪魁祸首,而是袁渊这个无辜的人。

袁渊挣不开来,只好出声叫人:“顾师弟,你醒来了没有?我要起床了。”

顾予任曲起双腿,夹着袁渊的腿,闭着眼睛:“一杰还没来叫我,再睡会儿。”

袁渊说:“那你放开我吧,我要起来了。”

顾予任清醒了一些:“啊呸,师兄我啃你的脚丫子了!”

袁渊:“…”好像自己愿意被他啃似的。顾予任松开袁渊:“师兄你昨晚洗脚了吧?”

袁渊没好气地说:“没有,忘了!”

顾予任赶紧呸了两口。袁渊忍着笑从暖和的被窝里爬了出来,冰冷的空气激得他头脑一下子清醒过来了,他赶紧拿衣服穿上,嘴里咝咝到吸着凉气,本来冬天起床就是酷刑,到这里就更甚了,他不由得有些同情剧组的人了。

洗漱完毕出门,看见一个衣着轻便的女孩在走廊里练形体,袁渊认识这个女孩,昨晚刘一杰告诉过他,是出演公主的演员,也就是岳常安的妻子,从电影学院挑选出来的学生,名叫舒楠。她的戏份不多,但很早就到剧组了,没她的戏,她就站在一旁观摩别人的表演,是个很上进的女孩。

舒楠看着袁渊,冲他笑了一下:“你好,早啊。”

袁渊点了一下头:“早!这么早就练功,真勤快。”

舒楠说:“你是昨天才进组的吧?我之前没有见过你。”

“对,我昨天才到的。”

“你演哪个角色?”舒楠的大眼睛里笑意盈盈,很是友好。

袁渊摆手:“我不是演员,我是编剧。”

舒楠的眼睛倏地睁大了,停下了练功的动作,向袁渊走过来:“您就是我们电影剧本的编剧吗?编剧老师您好年轻啊,剧本写得真好,我好佩服您。”说完伸出手来。

袁渊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跟她握了一下手:“哪里,过奖了。”

舒楠说:“我没想到编剧老师也在剧组里,您会一直都在吗?我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请教您吗?毕竟您是原著。对了,我叫舒楠,是公主的扮演者。”

“我叫袁渊。请教说不上,一起讨论还是可以的。”袁渊礼貌地说。

舒楠说:“袁老师您才到吧,这里的环境特别好,我的戏不多,您要是觉得无聊,随时可以叫我给您当导游。”

袁渊还没来得及回话,女孩身后的门打开了,萧长柳从房间里出来了,他咳了一声,看着袁渊和舒楠,点了一下头。袁渊勾起嘴角,笑着点头:“萧老师早。”

萧长柳看着袁渊:“你就是编剧?”昨天袁渊到了片场的时候,顾予任就直接被拉去化妆了,没来得及给他做介绍,是以大家都不知道袁渊是编剧。而且在中国的剧组里,编剧的地位并不高,远及不上导演和制片人等,尤其是不出名的编剧,基本上是没什么话语权的。当然,一般演员也不会得罪编剧,因为惹恼了编剧也没什么好果子吃,编剧动一动手指头就能让角色去死、生病或者出国,总之让你出不了镜。

袁渊点头:“是的,我是袁渊。谢谢萧老师能来出演我的电影,萧老师的表演我昨天看了,非常精彩。”

萧长柳在演艺圈打拼了多年,近些年才开始冒头,主演了两部比较火的电视剧,拍电视的身价是上来了,每集也有个三四十万的片酬,要赚钱其实并不难,但是每一个演员都有一个大荧幕梦想,萧长柳也不例外,所以尽管电影片酬再低,他也想拍电影。这次的《潜龙》剧本拿到手后,他直觉是个好机会,虽然只有五百万片酬,他也爽快地同意了。他朝袁渊伸出手,礼貌地点头:“谢谢你的肯定,也谢谢你这么棒的剧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萧长柳握完手就下楼去了,袁渊也赶紧跟舒楠打了招呼下楼去了。他很喜欢这里的环境,要去参观一下,至于导游,那还是算了吧。

顾予任的懒觉并没睡多久,因为他上午还有戏,很快就被刘一杰挖了起来去化妆。袁渊转了一圈回来,顾予任已经在片场化妆了,片场门口有食堂师傅送来的早餐,袁渊抓了两个热乎乎的肉包子过来:“师弟你吃了没有?”

正在打瞌睡的顾予任睁开眼,伸出手:“给我一个。”

袁渊准备给他,正在给他上妆的化妆师说:“顾老师你要等等,等化完妆才能吃。”

顾予任朝袁渊瞪圆了眼珠子:“边儿去,别勾引我。”

化妆师助理的年纪不大,听见这话就乐了:“顾老师你这话太有歧义了。说得袁老师真在勾引你似的。”

袁渊的脸有点不自在:“别瞎说。”

顾予任说:“师兄给她一包子堵住她那张破嘴!”

小助理乐了:“那就谢谢袁老师了,我正好还没吃,饿死我了。”

袁渊发现整个片场最闲的就是自己,便说:“你们都没吃啊,我帮你们去拿早餐。”

顾予任说:“先不忙,我们都没空,拿过来也没法吃,等忙完我们自己去。”

袁渊只好坐在那儿看顾予任化妆,发型师帮他将发片贴上去,然后一层层往脸上刷粉,就跟抹墙似的,这儿涂涂,那儿刷刷。袁渊觉得顾予任不化妆比化妆好看,但也不能不化,化妆是为了上镜效果,毕竟镜头和人眼的成像效果是不一样的。

好不容易化好妆,顾予任赶紧跑去吃早饭,他对袁渊说:“师兄,你是编剧,又不是我的助理,更不是杂工,要端着点,别跟谁都一脸乐呵,高冷一些,才有逼格。”

袁渊喝着热粥,点头:“哦,高冷,就跟你平时装的那样对吧?”

顾予任瞪他:“我什么时候装高冷了,我本来就很酷!”

袁渊默默望天:“刚开始我真这么以为的。”

顾予任喝了一口粥:“师兄你再污蔑我的人格,我就喷你一脸粥!”

袁渊默默腹诽,天地良心,他说的可全都是实话。

*****

这一天的戏是顾予任和舒楠的对手戏,这戏本来应该是在昨晚那场夜访戏之前,因为顾予任没到,所以就放后面了。公主即将临盆,岳常安临时受命去查案,皇帝派人过来接公主回宫,说是皇后思念公主。这事怎么看都不太合常理,岳常安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刚接手的案子非常棘手。夫妻俩各怀心事在卧室里话别。

公主挺着大肚子,双手紧紧揪住岳常安的袖子:“夫君,我不愿回宫,我想留在府中。”

岳常安抓住公主的手安抚她:“夫人,母后思念你,你且回去陪母后谈心。我很快便接你回来。”

公主紧紧追问:“你何时来接我?”

岳常安也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危险和困难,他不能给妻子确切的答案,只好以手轻抚她的脸庞:“你放心,我必不会让你在宫中分娩,定会接你回家来。”

公主的眼泪慢慢溢了出来。

导演“咔”一声:“重来,公主的情绪不对!你们过来一下,我给你说下戏。”

袁渊赶紧也凑过去,导演看了一眼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对演员说:“公主是个孕妇,情绪相当不稳定,生产前夕希望丈夫陪在身边,此时却要夫妻分离,也没有归期,心里肯定会非常埋怨委屈。她并不知道丈夫查案的事,她此时的眼泪不是伤心的泪水,而是委屈的泪水,表情应当有些不情愿、委屈,就跟你们小女生谈恋爱受男朋友冷落了一样。那种情绪你能理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