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渊笑着说:“我的贵人不是顾师弟吗?”

宁秀吴笑:“说的也是。赶紧给周丰明打电话,越快越好。”

袁渊点头:“好。”说完拿着手机给周丰明拨电话,话还没说完,就被宁秀吴抢过电话,叽叽呱呱说了一大通,然后挂断电话,一脸得意:“搞定!小样儿,跟姐姐我耍心眼,你还嫩着呢。等他给你打电话通知时间,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去。”

袁渊吃了一惊:“啊!我也要去?”

宁秀吴说:“你当然要去,这电影可是你的电影啊,你是代表小予出征的。”她这会儿又把电影推给袁渊了,不提人民大众了,令袁渊哭笑不得,只好答应下来。

当天中午,周丰明就打电话过来了,说是明天上午去方周集团总部见钱一君。宁秀吴得到消息,感慨了一句:“这老头子半点人情都不近,活该小予对他成见这么深。”袁渊想不明白宁秀吴这话的意思,后来琢磨了半天,大概是指钱一君在办公室里接待他们,当成办公一样,完全是谈判的态度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袁渊在柜子前挑选衣服,考虑该穿什么衣服去见钱一君,至少要留个好印象吧,太正式的不合适,显得太拘谨,太休闲的又显得太随便。想了老半天,最后还是从有限的衣服里挑了套休闲西装,里面穿一件白衬衫,最中规中矩的打扮,就算不加分,至少也不会减分。袁渊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该添一些衣服了。这个念头一闪,袁渊忍不住啐了自己一口,这都什么跟什么,钱一君不过是顾予任的老子而已,干嘛要跟见老丈人的心态一样。

宁秀吴开车过来接上袁渊,直奔方周大厦。在寸土寸金的北京,钱一君弄了一幢楼做办公室,足见其财力之雄厚。袁渊以前偶尔坐车打方周大厦经过,从来没有机会进去过,这次总算不路过了,直接进去。前台给他们指引:“请坐最左边的电梯直上三十六楼。”

这栋楼最高的楼层就是三十六楼,钱一君的总裁办公室就在三十六楼,一个人占了一楼。袁渊跟着宁秀吴上电梯,电梯直达顶层,一出去,就是个宽敞的大厅,摆放着几套真皮沙发和不少叶子宽大的室内盆栽,估计是待客区。他们到得不算早,钱一君已经在见客了,秘书领着他们在沙发上坐下来等候。

袁渊有些紧张:“宁姐,一会儿我要说什么?”

宁秀吴喝了一口茶:“问到你了就答话,没问就不说。”

“哦,好。”袁渊松了口气,不用他说就好。

宁秀吴看他一眼:“小袁你至于这么紧张吗,不就是一个老板嘛。”

袁渊心说,要只是老板他还真不怕了,他又不是没见过,关键这老板是顾予任他爸。

过了大约一刻钟,秘书过来说:“钱董请你们去办公室。”

袁渊起身,伸手理了一下西装,深吸了口气,这才跟上宁秀吴的脚步。他不是第一次见钱一君,除了新闻媒体上见过之外,上次在顾母的葬礼上也近距离见到过,不过对钱一君来说,应该是头一次见他,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钱一君是个身材很高大的中年男人,年近六十,却丝毫不显老态,脸上带着长期作为上位者的自信与从容,隐隐散发出一股尊贵之气,他的确是这个商业帝国的帝王。钱一君身材保持得不错,年轻时应该是那个年代的标准帅哥,长相与顾予任只有眉毛和鼻梁是相似的,难怪一般人也联想不到他们是一对父子,他算得上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

宁秀吴出社会打拼多年,见过的名人不计其数,所以见面落落大方地打招呼,转身给钱一君介绍袁渊:“这是袁渊,他是小予的师兄兼好友,也是这部电影的编剧与投资人之一。”

袁渊扯出一张不大自然的笑脸,伸出手:“钱总您好!请多关照。”

钱一君听说袁渊是顾予任的好朋友,这才多留意打量了一眼:“你好,请坐!”

袁渊刚一坐下,就听见钱一君说:“小予最近在忙什么?好像不在北京。”

宁秀吴说:“他还在青海拍戏,过几天就回北京了。”

钱一君看着袁渊:“你跟小予是一个学校毕业的?”

袁渊点头:“对,我们都是戏剧学院毕业的,但是专业不同,他表演,我编剧。”

“那么你们很早就开始合作了?”钱一君看着袁渊。

袁渊只好硬着头皮说:“对,我们还没毕业的时候就开始合作了。顾师弟是个表演天才,和他合作非常轻松。”严格说起来,也的确是没毕业就开始合作了。

钱一君继续看着袁渊:“那他除了拍戏,平时都做些什么?”

袁渊说:“他是公众人物,平时很少出门,除了见见朋友,多数时间都是在家里健身看剧本,偶尔出去旅游。”

钱一君不高兴地说:“好好的人当什么演员,这日子过得跟苦行僧一样,半点乐趣也没有。”

袁渊只得说:“顾师弟喜欢演戏,而且他这人比较恋家,喜欢待在家里。”

钱一君愣了片刻,接着又说:“一个人住的房子算什么家,既然那么喜欢待在家里,为什么不回家来。”

袁渊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只好朝宁秀吴瞥了一眼,宁秀吴结果话题,对钱一君说:“钱总既然想小予回家,那就应该早点将父子关系缓和下来。”

钱一君听见宁秀吴这么说,眉间不由得有些愠怒:“你以为我不想?你们这些外人怎么会懂!”

宁秀吴不慌不忙地说:“说起对小予的了解,钱总您恐怕不如我们这些外人多。小予还没毕业我就开始带他了,他把我当家人一样看待,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渴望什么,都会跟我诉说,这些您恐怕都不知道。”

钱一君听到这里,不禁皱起了眉头:“你什么意思?来这里指责我这个爹还不如你这个外人合格?”

宁秀吴摆了一下手,笑着说:“钱总,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能理解您的心情,您是非常渴望与小予和好的,但是我认为您的方式可能不太对,需要调整一下。”

钱一君“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宁秀吴抓紧机会说:“小予其实是属贝壳的,外面看起来非常坚硬,其实内心非常柔软,他是个很懂得感恩的孩子,别人对他一分好,他就记得人家的三分好。只要您的方式对了,他接受您只是时间问题。就比如这一次,您有能力帮他把电影过审的事办好,但何必非要用那么强硬的方式,让他求您才能帮他解决这个问题呢?这样只会加深他对您的成见,让他觉得您在强迫他,而不是真的关心他,我觉得会适得其反。”

钱一君说:“你的意思是,让我直接帮他办好了,再告诉他?”

宁秀吴笑了起来:“钱总不愧是做大事的人,不用咱们说就知道怎么办。电影过审的事您帮小予办好,我们负责将您帮忙的事传达给小予,这样的效果最好。”

钱一君略一沉吟:“等电影过审之后,让他请我吃个饭。”

“可以。”宁秀吴满口答应下来。

接下来他们开始商量送审的细节问题,这就不关袁渊的事了。他坐在一旁不做声,心里十分酸楚,不是因为他们这么算计顾予任,而是宁秀吴说的那句“别人对他一分好,他就记得人家的三分好”。

这事办得非常顺利,宁秀吴出来之后还一个劲夸袁渊会说话,把话题引向了他们有利的一方,袁渊笑笑没做声,他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几天后,顾予任从青海外景地回来了,剩下的室内戏主要都是在河北保定的影视城里拍摄,还要搭建地下宫殿的部分模型,宫殿其余的部分则由特效团队去完成。

去保定之前,顾予任回了一趟北京,先去工作室问了电影送审的事,宁秀吴就告诉他二审还在审查之中,没有批下来。顾予任皱着眉头:“二审还这么严,这剪完了电影还能看吗?”

宁秀吴摊手:“不能看也没办法,都是你非要拍的,明知道审查这么严格。”

顾予任没有做声,转身回了家,袁渊知道他要回来,也没出去,给他做了顿好吃的。顾予任一进家门,便嗅到了一股浓浓的饭菜香味,袁渊系着围裙正将汤端出来:“回来啦,赶紧来洗手吃饭。”

顾予任心里暖暖的,他所渴求的,其实也就是这么一件简单的事,回家的时候有人笑脸相迎,做好了香喷喷热腾腾的饭菜等着他。以前这个时候,他非要开袁渊几句玩笑不可,调侃他的贤惠,如今却一句玩笑话都说不出口,只是放下行李,去洗了手,坐在桌边拿着筷子开始吃菜。

袁渊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回到家后一句话也没有,有些忐忑地想,难道是他知道他爸插手电影的事了,便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师弟,你心情不好?”

顾予任吸了一下鼻子:“没有,师兄做的菜太好吃了。我太久没吃到了,所以先吃够再说。”

袁渊听他说话的语气没什么不对劲,便松了口气:“饿了就多吃点。”

顾予任先扒了一碗饭,喝了一碗汤,这才放慢了速度:“师兄,房子看得怎么样了?”

袁渊说:“没看好。听宁姐说,现在北京房子限购,第一套房最好还是买大一点的,不然以后换房子会非常麻烦。我也没那个财力来炒房囤房,先解决刚需比较重要,等过阵子钱够了再买。”

顾予任听他这么说,点头:“对,我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正想和你说的,要买就买大一点。你现在买其实也可以,钱不够我借给你。”

袁渊连忙摆手:“不,不,我暂时不买了,过阵子再说吧。”

顾予任也没有继续劝他,他要是买了房子就会搬走了,不买房子还会继续住在自己这里。

第三十八章 爆发

袁渊对顾予任心怀愧疚,心情轻松不起来,自然也放不开,顾予任不知怎么的,也不像以前那样放得开,两人都有点小心翼翼的,彼此之间变得拘谨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还是顾予任打破尴尬:“师兄你最近写了什么剧本?”

袁渊随口答:“写了——哦,没写。”《暗恋》这个剧本是他真实感情的写照,因此潜意识里他不想给顾予任知道了,他打算悄悄儿拿去卖了。

顾予任笑了:“到底写没写?”

袁渊摇头:“没有。”

“师兄你今年偷懒了啊,只写了一个剧本,还是改编的。”顾予任调侃他。

袁渊有些脸红,但嘴里还是说:“写剧本这东西,是要靠灵感,没有启发写不出来啊。”

“你需要什么灵感,要不要我帮你启发一下?写个爱情剧吧,还没见你写过这类的呢。”顾予任的嘴角带上了戏谑的笑容。

袁渊含糊地“唔”了一声,顾予任的意思是要帮自己启发爱情灵感呢,还是随口提到爱情剧的?“这个更需要灵感了。”

顾予任嘻嘻笑:“那赶紧谈恋爱吧。”

袁渊说:“不要开玩笑,总不能为了写剧本而去谈恋爱吧,太功利了。”

顾予任挑眉:“那你就谈一场恋爱,顺便写一个剧本。”

袁渊摆手:“别闹,我暂时没那个心思。”

顾予任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似乎不像刚才那么明亮了,他“哦”了一声:“那就算了。”说完蔫蔫的躺在了沙发里。

当两个人各怀心事彼此不能坦诚的时候,就会觉得对方离自己很远,袁渊和顾予任都有这种感觉,袁渊是不知道怎么和顾予任坦诚,顾予任则是需要时间来调整自己对袁渊的态度,也需要时间去确认袁渊的态度,所以这种隔阂直到顾予任离开家去剧组都没有消融。临走的时候,顾予任看着袁渊欲言又止:“师兄,我觉得你有事瞒着我,对不对?”

袁渊顿时觉得有些狼狈,他心里非常不好受,欺骗顾予任是他最不愿意做的事,但是他却做了,不管怎样,他自己得去承担这个后果,他硬着头皮说:“没有。”

顾予任深深看他一眼:“没有就好。”

袁渊被这一眼看得背心有点发热。顾予任心说,自己这么深情的一眼,师兄为什么像起了鸡皮疙瘩似的,难道是眼神表达有误?两人各怀心事,就这样分别了。

袁渊的剧本《暗恋》已经写完了,他没敢给顾予任看,便拿了去给宁秀吴看,拜托她帮忙介绍制片人或者导演。虽然他现在已经算是入行了,目前上映的也只有《潜龙》这一部电影,在业内只能算是初出茅庐,除了熟悉的导演,还没什么人会买他的账,而宁秀吴在业内吃得开,介绍的人都是比较靠谱的,起码不用担心别人昧他的剧本。

宁秀吴看完剧本,说:“这个剧本还挺纯情的,拍出来应该好看,给小予看了没有?”

袁渊摇头:“没有,他不知道。宁姐可不可以帮我卖了?”

宁秀吴看着他:“怎么,你不打算给我们工作室拍了?”

袁渊说:“你们拍也可以,但是我想用个笔名,能别让顾予任知道剧本是我的吗?”

宁秀吴有些不解,笑起来:“为啥?”

袁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为什么。前阵子他跟我说让我写个爱情剧本,我说我写不出来,他还嘲笑我来着。结果现在我又写了,而且还是这么少女风的剧本,肯定要被他笑话死去。”

宁秀吴哈哈笑起来:“是挺纯情的,不过你这是男主视角的故事,也不算少女风吧。你要换个笔名也成,我帮你保密。”

袁渊赶紧站起来鞠躬:“谢谢宁姐!”

宁秀吴摆手:“别那么见外。主角让小予来演怎么样?”

袁渊点头:“可以。”

宁秀吴忍不住又哈哈笑:“这角色都得他来演,你居然还不肯告诉他是你写的。”

袁渊笑笑,他这点暗恋的小心思怎么能够让顾予任知道呢。

《双喜临门》上映之前,顾予任说话算话,还真帮忙转发了微博,附言“祝师兄的喜剧电影大卖”,并且艾特了袁渊,袁渊的微博开通了很久,只有几百粉丝,被顾予任艾特之后,粉丝量暴涨,一天之内就涨了几万粉。

顾予任发微信给他:“师兄,你的微博赶紧去认证一下吧,以后好自己做宣传,有人想找你买剧本,还可以通过私信直接找你。”

袁渊一想觉得也对,这也算是个联系方式,不用非得局限在工作室里:“好,我回头去弄个。”

《双喜临门》于光棍节后一天上映,避开了双十一网购日,上映那天正好是周六,光棍节虽然是光棍的节日,但更多的人都选择了这一天表白脱光,新出炉的小情侣去看电影,自然要看爱情片。所以《双喜临门》首映这天,虽然只有5%的排片率,但是票房却非常不错,取得了九百多万的票房,上座率居所有电影之首。

袁渊也第一时间去了电影院看电影,发现电影拍出的效果非常不错,演员表现得搞笑而不浮夸,笑料非常多,整个观影过程爆笑频频,大家都看得非常开心。

回来上网刷影评,发现豆瓣得分只有4.6分,一星评为主打,全都批判这部电影的梗老、抄袭、不搞笑,尤其是骂抄袭的骂得非常厉害,还有一条影评点名批评编剧袁渊,说他一部电影就江郎才尽,开始走上抄袭的不归路,彻彻底底一个电影界的败类,影评者对袁渊恨得咬牙切齿,都恨不能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嚼他的骨头!

袁渊一看这评论,就知道是王瑞泽一手策划的,抄袭案还没有开庭,他们正在利用舆论造势,先将脏水泼完再说,吓跑一批观众是一批。

“《双喜临门》抄袭”这个话题很快上了微博热搜榜,连带的,袁渊的微博下面的评论也炸开了锅,这一天收到的私信不计其数,被问候祖宗十八代的都有不少。袁渊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私信,心想自己这里都闹成这样了,顾予任那儿必定也闹翻了天。跑过去一看,下头果然全都是在询问顾予任知不知道抄袭这件事的,还有粉丝表示对顾予任异常失望的。

顾予任直到晚上才给袁渊来信息:“师兄,今天是不是被人骂死了?”

袁渊苦笑:“我已经关了私信了。”

“嗯,关了就好。不用理会这些被人当枪使的网民,他们的无礼源于他们的无知。以前我妈告诉我,经得起多大的诋毁就受得起多大的赞美,我今天把这句话转赠给你,不要受流言蜚语的影响,加油!”顾予任这信息不是语音,是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的,他一直都不喜欢打字,嫌打字太慢了,袁渊看着这么长的一句话,感动得一塌糊涂。

没多久,他发现顾予任上了微博热搜,点进去一看,原来顾予任发了一条微博:“《双喜临门》是否抄袭还有待论证,大家不要被人当枪使,以我的名誉担保,我师兄的《双喜临门》绝对没有抄袭。”

这条微博一发,评论全都炸开了锅,作为公众人物,谁会以自己的名誉为别人担保啊,这未免太幼稚了些,更何况是抄袭这样的敏感事件。下面的评论已经转了风向:“嗷嗷,这太有爱了,师兄到底是谁,简直太幸运了!”“那个湿胸,你不出来回应一下湿地的表白吗?”“予帝和那个叫袁渊的编剧到底什么关系,怎么看着这么暧昧nia!”“我嗅到了jq的味道…”

袁渊觉得很无语,最后怎么变成了这样?

当晚,《双喜临门》官方微博发了一条微博,说明他们拿到的剧本是在201x年就已经进行了版权登记,而所提到的被抄袭者《皆大欢喜》拍摄上映的时间都要晚于这个时间,并且晒出了版权登记的证明。谁是真正的抄袭者,法庭上见分晓。

又有人将几条非常老的微博翻了出来,正是早几年《双喜临门》与《皆大欢喜》的抄袭对照表。这条微博一翻出来,风向立即就转了,大家都纷纷都惊叹“贼喊抓贼”“人至贱则无敌”,将《皆大欢喜》骂了个狗血临头。还有观众将这两个电影内容进行了比较,孰胜孰负立见分晓。

《双喜临门》受成本影响,后期宣传做得很不够,想着只要能赚钱就算了,没想到因为抄袭事件做了次大宣传,第二天排片率为6%,票房成绩却达到了一千五百多万,许多观众表示一票难求,各大影院都抓紧时间增加排片。

袁渊注意到接下来几天,《双喜临门》的票房占比逐渐在增大,第三天开始就已经到10%了。看到这情况他也是挺高兴的,虽然票房再多跟他没什么关系了,但毕竟是自己的电影嘛,总是期望它赚得越多越好。

《双喜临门》公映不久,是抄袭案开庭的日子,结果对方根本没等到开庭,就主动撤诉了,这简直就是一出闹剧。他们的目的根本就不在打官司,而是在抹黑《双喜临门》和袁渊,总会有一些不明原因者以为抄袭者仍然是《双喜临门》和袁渊。虽然网上的风向标早就转了,《皆大欢喜》和王瑞泽工作室被人骂得狗血淋头。就连豆瓣影评的分数也在上涨,最后超过了6分。

顾予任跟袁渊说:“师兄,你应该再去告王瑞泽抄袭你。”

袁渊说:“算了,我懒得再费那个事了,大家不都已经知道结果了嘛。”

“让他给你赔钱啊。”顾予任说。

袁渊说:“不想费那个精力了。”说实话,提起王瑞泽他都觉得恶心,更别说看见他。

《双喜临门》的票房没有大爆,只是小爆了一下,最后卖了两亿多,这之后不久就是贺岁档,大片云集,大家都一窝蜂去看新片了。对星美艺来说,已经是盆满钵满,一千多万的成本赚了两个多亿的票房,把他们老板喜得睁不开眼了。

星美艺的老板当即就决定要再跟袁渊买剧本,袁渊新写的剧本只有《暗恋》,而且宁秀吴已经定了下来,不可能卖给他们。袁渊就将他以前写的那些剧本全都搬出来给刘制片看,看得有满意的,就拿去拍,不满意,想要什么样的剧本,他可以重新写。刘制片捧了一叠剧本回去,看了三天,最后挑了两个,说要再找人改编一下就可以了。

这一次还是宁秀吴帮袁渊侃的价,两个剧本三百万,刘制片还不大乐意,宁秀吴就说:“《双喜临门》这个电影给你们赚了至少一个亿吧,我们没提出分红,已经亏大了,现在两个剧本才三百万,也没要求分红,你还嫌贵?这是袁老师之前完成的剧本,要是你要求现在创作,没有五百万他是不会写的,而且还要分红!”

宁秀吴说得倒是实话,如果袁渊要求《双喜临门》的分红,那至少能够再分得五百万。也是因为《双喜临门》这个剧本,他的身价又增加了,他的电影只公映了两部,结果两部都大赚,这已经足以证明他的商业价值了。就这样,袁渊又赚了三百万的稿酬。

顾予任结束《地狱之门》的拍摄回到北京时,《传承》正式通过了审查,而且是第一次送审的版本,基本上没有删减,保证了故事的完整性。袁渊很高兴,也感到非常忐忑,不知道顾予任知道这件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顾予任一到北京,还没回家,就被宁秀吴直接拉到了工作室。袁渊一直等到深夜,给顾予任做的满桌子菜都凉透了,人都没有回来。到了十一点半,门铃才响起来,袁渊开了门,看见刘一杰架着醉醺醺的顾予任站在门口,他赶紧帮忙搀着顾予任:“怎么喝成这样?”

刘一杰将顾予任放到沙发上,这才压低了声音说:“予哥今晚上陪钱总吃饭了,心情不太好,喝了不少酒。”

袁渊说:“我知道了,一杰你先回去吧,我来照顾他。”

刘一杰点头,走了。袁渊搓了热毛巾过来,给顾予任擦脸:“师弟,你要不要洗个澡再睡?”

顾予任挡开他的手,没有做声,转过身背朝袁渊,从进屋到现在,顾予任都没有睁眼瞧过袁渊一眼。袁渊以为他喝醉了,现在看来,并没有醉,他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顾予任既然去见过钱一君了,肯定就已经知道审查的事了,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师弟,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顾予任冷笑了一声:“我怎么敢生你的气!我这里庙小,供不起你这尊大佛,你去钱家的大庙吧,钱一君看得起你,周丰明不是跟你关系也好得很?”

袁渊耳朵里“嗡”一声,眼前一片发黑,他只意识到一件事:顾予任生气了。

“对不起,师弟,我…”

顾予任恶狠狠地说:“不要叫我师弟,我是你哪门子师弟!滚!我送佛也就送到这里了,祝你前程似锦!”

袁渊眼眶一热,眼泪差点滚了出来,他转过身,抬手抹了一把脸,把泪水咽回去。进了客房,将自己的衣服胡乱地塞进行李箱里。到了顾予任这里,他也没怎么添置东西,总觉得是别人的房子,迟早是要搬走的,买多了麻烦。他将行李迅速打包成两个箱子,将顾予任后来给他的那张银行卡抽出来,放在床头。又去了书房,将他的书全都叠放在纸箱里,日后叫一杰帮忙搬出来。

他提着箱子出来,顾予任依旧是那个朝里的姿势躺着,没有动弹,袁渊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过来拿了条毛毯盖在他身上,掏出钥匙,放在茶几上:“谢谢你这段时间来的照顾,非常感谢,也非常抱歉,打扰了。”他没说再见,顾予任对他应该是再也不愿意见了吧。

门被拉上,顾予任掀开身上的毯子,抬脚一踹,将茶几踢得翻了个滚:“滚!统统都给我滚!”

第三十九章 寒冬

袁渊刚关上门,便听见屋内传出惊心动魄的响声,如惊雷一样在他头上炸开,劈得他几乎站不住脚。他回头看着那堵暗红色的门,想到自己竟然遭他如此厌恶,某种液体不受控制地朝眼泪鼻腔奔涌而来,他努力仰起头,将它逼回去。他不能这么懦弱,这是他自己酿的苦果,哪怕是死,也要和着血吞下去,而不是像个女人一样哭哭啼啼的,这会让他更瞧不起自己,哪怕他已经看不到。

袁渊低着头,拖着两个箱子艰难地走到电梯口,他从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离开。没想过吗?其实从方周集团回来之后,他就意识到自己可能选择了最糟糕的一种方式,心里一直都在害怕这一刻的到来,结果它真的变成了现实。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他自找苦吃,谁也怪罪不了。

等电梯的当儿,他突然蹲在了地上,有点抑制不住自己的悲伤,他从没像此刻这么后悔过,当时就应该让那些话烂在肚子里,谁也不告诉,就不会有现在这个恶果,他还能和顾予任开开心心在家吃饭,然后脚对脚坐在沙发里看电视。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讨厌自己,顾予任无条件地对他好,他就把自己当盘菜了,得意忘形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这种事别说是顾予任,换谁能高兴?顾予任大概会觉得自己养了条白眼狼吧,袁渊第一次发现忘恩负义这个词和自己扯上了关系,他恨恨地用头撞了两下墙壁。

电梯“叮”一声到了,袁渊艰难地起身,拖着两个大行李箱进去。光洁的不锈钢墙面还是他第一次来时的样子,里面清晰地映出他的脸,他看着自己,心想,电梯的缆绳最好就在这一刻断了吧,自己死了,顾予任可能就会原谅他的愚蠢了,人们总不会和一个死人计较的。

然而电梯没有任何事故,顺利地直下到底,中途连个搭电梯的都没有。出了公寓楼,袁渊回头看了一眼,以后这里他再也不会来了,从此以后,他就和顾予任成了毫不相干的陌路人。顾予任也再不会对他各种逗比搞怪了,他不再是他的师弟,自己也不再是他嘴里亲切的师兄。他抬手捂住自己的口鼻,竭力控制住自己再次崩溃的情绪。

到了户外,袁渊的身体也紧随着他的心掉入了冰窟里,他出门的时候忘记拿挂在衣架上的外套,身上只有一件衬衫和母亲手织的毛衣,在零下十几度的低温里,他麻木得浑然不觉得冷。拖着两个箱子出了小区,在门口站了半晌,两个大喷嚏使他终于清醒过来,去哪儿呢?还有哪里可以去?袁渊抬头看着这个寻梦的城市,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结果全被自己搞砸了,此刻他心灰意冷,再没有颜面待下去了,他做了个决定:回家去!那算是最后一处让他感觉生有所恋的地方。

袁渊拦了一辆的士。司机问他:“大哥去哪儿?”

袁渊的思绪被这句话惊醒过来:“火车站。”

“哪个站?北京站、南站、西站还是北站?”司机一如既往地油嘴滑舌。

袁渊随口说:“南站。”

司机说:“大哥,南站现在都没车了,你确定要去?”

袁渊愣了一下,才想起高铁这个时间已经不运营了,他说:“那随便吧。”

司机笑起来:“那我可不敢开,你这连目的地都没有啊。”

袁渊说:“南站。”他也懒得去查询哪个站有车了,南站的高铁是最快的回家路。

司机笑:“那行吧,你愿意去南站就南站。我只负责拉到。”

袁渊没心思和他贫,司机将他拉到南站,然而很悲惨地发现,车站已经关门了,司机见他穿得少:“我说兄弟,车站都关门了,这天儿,你总不能在外面站一宿吧,我拉你到附近的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