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予任说:“对。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没什么好怕的。”

两人下午离开的时候,音子给他们捎带了不少东西回去,土鸡、土鸡蛋、板栗、柿子等等,后备箱都给塞满了,真是满载而归。

晚上回到家,袁妈看着他们带回来的土特产,顿时觉得诧异万分:“这些东西哪来的?”

顾予任说:“一个住在郊区的朋友送的,说是明天过节了,送了点自家的土产给我,我寻思自己不会做,就都拿过来了。”这是他俩商量好的说辞。

袁妈笑眯眯的:“那好,放在我们家,明天咱们杀鸡吃。这是土鸡,爪子和嘴的色泽都是金黄的,鸡冠也很红,看着就很健康,肯定好吃。”

“我都不懂,交给妈处理了。”顾予任说。

吃过饭,顾予任离开之后,袁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小顾这朋友真好,送了这么多给他。这些板栗我留一些做菜,剩下的都炒了,明天赏月的时候可以吃。明天帮我剥栗子啊。”

“好,我今天学到剥栗子的技巧了。”袁渊说。

袁妈抬头看着儿子:“你去哪儿学的?”

袁渊顿时发觉自己失言:“我和顾师弟和导演谈完事之后一起去他朋友家拿的,在他朋友家学的,他们家种了不少树。”

袁妈哦了一声,低下头:“小顾谈女朋友没有?”

袁渊心里响起了警铃,母亲这是什么意思,她察觉到什么了?“没有吧,他们明星都比较慎重,不会随意谈的,因为走到哪儿都有记者跟着偷拍,没有隐私。”

“是吗?”袁妈似乎又松了口气,没再追问下去。

袁渊找了个借口回房间了,他心里很矛盾,到底要不要跟母亲说实话,但是又觉得太早了点,他和顾予任才刚开始,要不还是等等再说吧,犹豫半天,最后还是把话咽下不说了。

第二天一大早,顾予任就过来了,说要带着袁渊母子去逛商场,袁渊不太想让他去:“我陪妈去好了,我怕被狗仔队拍到。”

顾予任挑眉看着他:“怕什么,随他们说去。”

袁渊看着顾予任,他眼中坦荡磊落,自己倒显得太怯弱拘谨了,便不再说什么。过节的日子,商场里人山人海,顾予任也没做什么伪装,只戴了副墨镜,坦荡荡地陪着袁渊母子逛商场。袁妈跟大部分女人一样,喜欢逛街,但是未必要买东西,只看看就可以了。顾予任则是什么都想给袁妈买,袁妈则是一个劲地摆手拒绝,最后还是架不住顾予任强势,给袁妈买了条披肩和一件薄呢大衣,说是答谢袁妈给他织了一件毛衣。

袁妈唏嘘感叹:“这太不好意思了,好像是我拿毛衣在换你的衣服似的。”

顾予任笑着说:“妈给我织毛衣,是因为关爱我,我给妈买衣服是做儿子的孝心,不存在什么交换关系。”

袁渊一直安静地陪着两个人,偶尔发表一下意见,很少说话,他时常会偷偷留意周围的环境,生怕有人在偷拍他们。他真切地体会到做名人真不容易,就是名人身边的人也很有压力。

顾予任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直接掐掉了,那边锲而不舍,又打过来,他又准备掐掉。袁妈说:“小顾你怎么不接电话?有事就去忙。”

顾予任脸色不大好:“大过节的,有什么好忙的,都是些无聊的电话。”

“接二连三打过来,可能是急事,你接一下吧。”袁妈笑着说。

袁渊也说:“去接吧。”

顾予任将手里的袋子递给袁渊,走到外头去接电话,电话是钱一君打来的,顾予任根本就不想搭理他,看了一眼玻璃橱窗后面的袁家母子,他不情愿地接通,语气生硬地说:“什么事?”

钱一君说:“今天中秋节,回家来过节,你爷爷姑姑全都在,就差你了。”语气还颇威严。

顾予任嗤笑了一声:“说什么就差我了,我跟你们有半点关系吗?”

钱一君哼了一声:“你宁肯像个叫花子一样在别人家讨食,也不肯回自己家来,做乞丐的感觉比回自己家好?”

顾予任一听这话就怒从心起,不过他没有当场爆发,只是冷笑了两声:“我早就家破人亡了,哪来的家?跟别人讨饭吃也胜过跟你讨饭吃!不要来烦我!”说完把电话给挂断了,简直气得胸口疼。

不多时秦齐鲁打了电话过来,顾予任不情愿地接起来:“姑父,你们别来烦我行吗?我跟你们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们团你的圆,我过我的节,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那头响起的是钱一君的声音:“我知道,你现在和袁家母子在一起,你若是不给我回来,我就直接去告诉袁母他儿子是个同性恋的事!”

这下顾予任额头青筋都暴绽出来了,最后一次理智控制住了他骂娘的冲动,他咬紧牙关:“行,你们给我等着!”顾予任攥紧了手里的手机,急促地呼吸着,胸膛剧烈起伏,强忍住把手机砸在地上的冲动,他此刻特别想发泄,要砸掉什么来发泄自己的怒火。

袁渊从他出去就一直在关注着他的动静,此刻见他像个愤怒的狮子,情绪濒临崩溃的边沿,赶紧对母亲说:“妈,你在这儿先看,我出去一下。”

袁妈还没答话,袁渊已经一阵风似的出去了,本想跟出去,看见顾予任情绪不对劲,便止住了脚步。袁渊走到顾予任面前,低声问:“怎么了?”

听见袁渊的声音,顾予任的脑子才恢复了一丝理智,他咬着牙说:“我去一趟钱家,你陪妈逛,车钥匙给你。”

袁渊心头一紧,终于是来了么?“你开车去吧,我们打车回去好了。”

顾予任不由分说将钥匙扔给了袁渊:“我怕我开车会忍不住把他们都撞死。”

袁渊说:“那你就打车去,回来吃饭吗?”

顾予任脸上带霜,迟疑了一下:“不知道,等我电话。”

袁渊听见这话,知道他多半是回不来了,钱一君肯定用什么手段要挟他了,袁渊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是不是他说什么了?”

顾予任看他一眼,很想伸手摸摸他的脸,但这是在公共场所,他抑制住自己的冲动,说:“我过去跟他谈谈,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跟妈说一声,我先走了。”说完转身离开。

袁渊目送他的背影离开,为自己的无能十分沮丧,钱一君如果真要做点什么,他该怎么办?钱一君会做什么?这个问题袁渊想过很多次,他没有工作单位,自然干涉不到他的工作,但也有可能会再次封杀他,不过这种可能会有多大?袁渊说不清楚,他不知道钱一君的真正权力能有多大。

除此之外,最大的软肋就是母亲了,最坏的可能,就是直接把他们的关系捅给母亲。这一点也是袁渊最害怕的,他不是不打算出柜,而是不愿意让别人来代劳,尤其是不怀好意的人,本来出柜对母亲来说是一种很大的伤害,如果被出柜,那样带来的伤害要大得多,所以袁渊这些天一直在犹豫是不是要跟母亲直说。

袁妈见顾予任走了,便从店里出来了,对袁渊说:“小顾去哪里了?”

袁渊看一眼母亲:“他爸叫他有点事,先回去了。”

袁妈说:“这样啊,那他还回咱们家吃饭吗?”

袁渊摇头:“还不知道,说晚点给我打电话。”

袁妈说:“可能还会来,那咱们先去菜市场买菜吧,晚了菜就不新鲜了。”

“好。”

第五十六章 无耻渣爹

顾予任打车直奔钱家,他的脸一直都是铁青的,牙根紧咬,脑子飞速转动着,思考一会儿见了钱一君的说辞。

从他出生起,钱一君就一直缺席着他的生活,自小,母亲就告诉他父亲已经死了,但他并不缺少爱,母亲既当爹又当妈,把所有的关爱都给了他。她倔强要强,对他却百般耐心关爱,是以养成了他乐观开朗的性格。姥爷去世的时候,母亲带着他回去奔丧,那时他十岁,第一次从舅舅嘴里听见了钱一君的消息,知道他其实并没有死,只是为了攀高枝抛弃了他们。

当时他的心理冲击不可谓不大,母亲不再隐瞒,将钱一君的事和盘托出。顾予任心疼母亲,也从不提父亲的事,就当他已经死了。上初一那年,他大病了一场,需要动手术,因为血型稀有,血源不足,差点丢了小命,最后关头被一个同血型的志愿者救助了,当时那个志愿者就是他的姑姑钱一卿。

也是因为这事,他们才开始和姑姑开始往来。然而也一直都未接受过钱家的一分钱,始终拒绝和钱一君相认。直到母亲出事,顾予任才不得已接受了姑父秦齐鲁的援助,母亲的治疗和住院费,还有他自己的学费,全都是朝秦齐鲁借的,这些到他拍戏赚钱之后才还上。尽管秦齐鲁一直表示不用还,但母亲教过他,不要欠人的债,要问心无愧。

对钱一君,顾予任很长时间都是没有感觉的,因为从未有这个人存在过。直到顾母出事,钱一君开始以一副家长的姿态强势出现,要接顾予任回去,安排他的生活,顾予任对他的憎恨终于爆发了出来,他们大吵了一架,顾予任差点没拿暖水瓶直接砸在钱一君头上,后来被姑父和姑姑劝住了。钱一君后来改变了态度,不再那么强势,他主动联系国外最好的神经科医生为顾母治病,送她去美国进行治疗,顾予任才没有对他怒目相对。

父子俩的关系并没因此转好,一直都跟陌生人差不多。真正有所缓和是在顾予任出车祸之后,当时顾予任在医院做手术,等待血库调血过来,钱一君主动要求为顾予任献血,使得手术可以提前进行。顾予任自此对钱一君才不那么冷眼相对。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关系正常化化了。顾予任最反感的是钱一君对待他的态度,他总摆着一副为你好的姿态,要你听从他的安排。比如他们在顾予任演戏这件事上矛盾就没调和过,钱一君很不喜欢顾予任去演戏,顾予任却对拍戏非常热爱,钱一君就期待顾予任混不下去,主动去向他低头求饶,结果他的事业越来越红火。

虽然说拍戏这事钱一君不喜欢,但也还是勉强能够接受,毕竟只是一份工作而已。而在顾予任的婚姻大事上,钱一君是绝对不容许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这简直就是反人类,违背自然法则。

顾予任怒气冲冲地站在钱家大宅门外,佣人赶紧将人领进屋里,客厅里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钱一君的父亲、老婆、儿子全都在,秦齐鲁带着老婆、女儿女婿以及外孙子也都在,大家本来都是有说有笑的,顾予任的出现,让大家都有些意外,不由得停止了刚才的话题。顾予任冷冷地看着这一大家子,心说,他们全家团圆不是好好的么,为什么非要把自己这个外人硬拽进来?

先跟顾予任打招呼的是周丰明:“哥,你回来了?”

钱老太爷则是满脸惊喜:“予任回来了,快来快来,就差你了。”

顾予任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屋子里的人:“钱一君呢?”

众人听着他的称呼,不由得皱眉。周丰明赶紧起来:“爸在楼上书房里,我领你去。”

顾予任点一下头,跟着周丰明上楼去了。

楼下周丰明的母亲周筠满脸不高兴:“这是什么家教,满屋子都是长辈,见到爷爷也都不叫,还直呼自己父亲的名字!大过节的,叫这么个人回来扫兴,不知道老钱是怎么想的。”周筠在这个家里还是有地位的,因为当初方周公司是在周家的赞助下开起来的,连名字都是周筠的父亲起的,周筠至今都捏着方周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那可不是一点钱,她的身家可是几百个亿,在女富豪财富榜上是名列前茅的。

秦齐鲁和钱一卿夫妇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秦齐鲁的女儿秦郁南两口子也只是笑了笑,然后开始逗自己刚满两周岁的儿子,岔开了话题。

顾予任正在上楼梯,把周筠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脸色森寒,强抑着怒气,上楼的脚步也一步比一步重。周丰明小声地说:“你别跟我妈计较,她更年期了,最近跟吃了火药一样,逮着谁都喷。”

顾予任对周丰明虽然谈不上多么喜欢,但却实在讨厌不起来。他从来没有给过周丰明好脸色看,但是对方却一直都对自己挺好的,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是为什么。周丰明压低了声音说:“老头子把你叫回来,是不是因为你和袁渊的事?”

顾予任看周丰明一眼:“你知道?”

“猜的。”

顾予任不说话。周丰明说:“老头子好像真生气了,你好自为之。”

顾予任冷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的事跟他有任何关系?”

“老头子一向都不近人情,好好保护你自己和你那个师兄,我走了,你自己进去吧。”周丰明说着敲了下门,推开门,“爸,我哥回来了。”说完自己就走了。

钱一君在里头说:“进来。”

顾予任看着半开的书房门,径直走了进去,站在门口:“你到底什么意思?”

钱一君正在抽烟,烟灰缸里都有几个烟头了,他顺手将烟按灭掉:“门关上,进来说。”

顾予任顺手将门一关,还是站在原地不动,漠然地说:“我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少管闲事!”

钱一君说:“不管怎样,你都改变不了你是我儿子的事实。是我儿子,我就有资格管你的事!”

顾予任眯起眼睛,冷笑:“你有资格?谁给你的?你配做父亲吗?我出生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学走路的时候你在哪里?我第一次开口叫爸爸的时候,我妈严厉地跟我说‘你没有爸爸,你爸死了’,从此以后这个词语就跟我没有关系了。我上学、生病、我妈出事,这些时候你又在哪里?不要以为撒了一颗精子,就能够随随便便白捡一大便宜儿子!”

钱一君被顾予任说得半天都没说出话来,脸上略显出愧疚之色,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给你们赡养费了。”

顾予任说:“说到赡养费,我真要感谢我妈,她一分钱都没拿过你的。所以你对我既没出过钱,又没出过力,有什么资格自称是我父亲?从道义上来说,我对你没有任何亏欠,如果你要打官司,判我给你养老,那笔钱我还是出得起的。但是你无权过问我的任何事情。”

钱一君突然起身,走到窗户前,过了片刻,他脸上的神态换了,仿佛用无耻这个面具将自己武装起来了:“你其他事我可以不闻不问,但是你的婚姻大事,我不能不管。跟你走得最近的那个袁渊是个同性恋,别说你不知道。你随便跟哪个女人结婚我可以不管,但是你不能和一个男人搅和在一起。相信这也是你妈不愿意看到的。”

顾予任哈哈笑:“你还有脸提我妈,你不害臊吗?很不巧地通知你,就在前天,拜你所赐,我和袁渊在一起了。我们两个,现在正在谈恋爱!”

钱一君那一刻气得头发都竖了起来,他攥紧了拳头:“你这是纯粹要和我作对是不是?”

顾予任耸肩:“如果这事的副作用能刺激到你,我觉得其实还挺不错的。”

钱一君伸手抓起手边的一个东西就朝顾予任砸过去:“混账东西,你这个畜生!你休想得逞!”

顾予任略一偏头,就躲过了袭击物:“钱董事长,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这个世界不是围绕你转的。我和袁渊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你要是敢越俎代庖干涉我的私事,那咱们就到此为止了。”

钱一君咬紧牙关:“就算是你不认我,你也休想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顾予任拉开房门:“那就这样吧!”他说完大踏步出门下楼,到了楼下,钱老太爷还招呼他去坐,顾予任腰杆笔直地站着,“不了,我走了,打扰了。”

秦齐鲁和钱一卿都挽留顾予任一起过节,顾予任对他们摇摇头:“下次再去看望姑父姑姑。中秋节快乐!”说完转身就走了。

钱老太爷满脸失望地看着顾予任离去,周筠更是脸拉得有三尺长:“没家教的东西!”

周丰明皱眉叫了一声:“妈,关你什么事!”

周筠扭头看着儿子,伸手拍了他一下:“你这个小兔崽子,以后没事少跟他掺和,你这么没心没肺地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我看着都替你害臊!”

周丰明腾地起身,拿上车钥匙就往外走,周筠连忙叫:“你要去哪里?”

周丰明头也不回地说:“出去透个气,晚上回来吃饭。”

周筠看着儿子的背影,说:“你说我们一家子本来好好的,老钱这是被鬼缠身了,非要招这么一个白眼狼回来破坏气氛,实在是气死我了!”说完一起身,也上楼去了。

秦齐鲁一家子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无言地摇了一下头。

顾予任出了钱家大门,知道跟钱一君这仗必定是干上了,他会出什么招暂时还不知道,但首当其冲的肯定是袁妈这一关。顾予任叹了口气,看来要跟袁妈出柜了,只有主动,才能把伤害降到最低。

顾予任拿出手机给袁渊打电话:“你们买好东西回去了吗?”

袁渊说:“还没有,我和妈在逛菜市场。你呢?晚上回来吃饭吗?”

顾予任说:“嗯,当然回来。我这就准备回去了。”

袁渊有些意外,但还是很高兴:“好,你想吃什么?现在正好买。”

顾予任没有心情提这个:“随便都行。师兄,我想跟你说个事。”

“嗯?说吧。”

顾予任说:“咱们跟咱妈坦白咱俩的事吧?”

袁渊那头并没有犹豫,而是爽快地答应下来:“好。”

顾予任听着袁渊坚定的声音,闭上了眼睛,他就知道,他做任何事,袁渊都会答应的,自己这辈子,最不能辜负的,就是这份信任和支持了。

第五十七章 出柜

接到顾予任的电话,袁渊反而将心放进了肚子里,他一直都对自己和顾予任的事抱着做梦一般的感觉,太不真实,这也是他迟疑出柜的最重要因素。在他的计划里,出柜是必须的,但必要条件是一定得有那个值得出柜的人,否则就是让母亲过早难过,没有这个必要。

如今顾予任愿意提前出柜,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颗定心丸,不管他们将来能够走多远,至少证明现在,顾予任是拿出了百分百的诚意在和自己谈恋爱。袁渊将手机收起来:“妈,顾师弟要回来吃饭,我们多买点螃蟹,他爱吃这个。”

袁妈看着儿子脸上又开始神采飞扬,点了点头:“好,你去挑,选大个的,母的,有蟹黄,好吃。”

袁渊说:“他爱吃蟹膏,公母各一半好了。”

袁妈看一眼儿子:“你倒是挺了解他的。”

袁渊低头选螃蟹,随口答:“当然,我之前和他一起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袁妈听了儿子的话,没再说什么。

母子俩买好东西回到家,开始准备午饭,饭还没做好,顾予任就到家了。袁渊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将顾予任拉进自己房里:“等过完节再跟我妈说,好吗?”

“你说什么时候?”顾予任看着他。

袁渊说:“明天。”至少大过节的,别让母亲添堵了,过完节再说。

顾予任说:“那我今晚不回去了,就住你这儿。”

袁渊点头:“好。”

顾予任伸出胳膊,抱住了袁渊,将下巴搁在他肩上,深深吸了一口他的味道:“对不起,师兄。”

“没有对不起,我是迟早都要说的。”袁渊回报住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背,片刻后想起自己只是关上门,并没有上锁,万一母亲推门进来就坏了,便赶紧松开他,在他耳边说,“门没锁,快放开我。”

顾予任用力抱他一下,松手:“等跟咱妈摊牌了,我就再也不用担心这个了。”

袁渊笑了一下,笑容略带苦涩:“还不知道我妈会是什么态度。”

顾予任想到这个,也垮下了肩膀:“希望咱妈能够理解我们。”顾予任这一辈子最尊重的人就是母亲,所以对袁渊的母亲也有着超乎寻常的爱戴和感激,如果可以,他真的一点都不愿意伤害老太太的心,然而目前主动出柜是降低伤害的最好办法。

这天他们一家三口哪儿都不去,就在家里消磨时间,袁渊和顾予任将昨天从怀柔带回来的栗子处理了,然后让袁妈炒得又香又甜,当作零嘴儿吃。顾予任还见证了优雅端庄的老太太持着刀子,一下子割开了小母鸡的脖子,就那么宰了一只活鸡,他感到大为惊诧:“妈,您居然还会杀鸡!”

袁妈笑:“都是学的,刚开始也是什么不会,后来狠狠心也就杀了,习惯就好了。”

袁渊帮着母亲拔鸡毛,顾予任觉得好玩,过来添乱,弄得阳台上一地鸡毛。袁妈听见两个人在阳台上嬉闹,不由得摇着头笑了。

晚饭非常丰盛,有板栗炖鸡、清蒸大闸蟹、大煮干丝、红烧狮子头、清炖甲鱼、葱爆虾、卤猪蹄、咸鸭蛋等,摆了满满一桌子。袁渊拿出黄酒来给三人倒上,吃螃蟹不喝黄酒,简直就是浪费。三人喝着小酒,吃着美食,别提多惬意了。

顾予任一边吃一般将每道菜都夸了一遍,而且说得还不重样,把袁妈乐得眼睛都没睁开过:“你们北方人都像你这样逗吗,小顾?”

“当然不,我是最幽默的。”顾予任脸厚跟故宫的宫墙一样。

袁妈说:“我们家袁渊就太正经了,很少开口夸人。”

顾予任看着袁渊,嘿嘿笑:“我师兄那叫内敛、沉稳,别人都说我这样的轻佻,二了吧唧的。”

袁渊默默瞟他一眼:“你还很有自知之明。”

顾予任抬眉:“一般人刚开始都喜欢和我做朋友,因为我可乐。但是时间一长,都喜欢师兄这样的,因为他可靠。我也喜欢师兄这样的。”末了看一眼袁妈,又添了俩字,“朋友。”

袁渊也心惊胆颤地看了母亲一眼,发现她脸上表情并没怎么变化,便将心放进了肚子里。

酒足饭饱,一家三口搬了椅子,带上月饼零食,坐在院子里赏月吃东西。月华流彩,静谧无言,照出万家团圆。这种简单的小幸福,对别人来说可能唾手可得,但是对顾予任来说,却是久违难得的。他一改饭桌上口若悬河的兴奋,做起了安静的美男子,只是偶尔附和两句袁渊母子的闲聊,安静地享受着这份温情和幸福。

袁妈笑着问:“小顾是不是累了?”

顾予任轻摇头:“没有。就是觉得这种感觉很舒服。”

袁妈会心一笑,不再说话。母子三人坐到月上中天,袁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袁渊这才提议回去:“妈,夜深了,有点凉了,咱们回去休息吧。”

袁妈点点头:“小顾呢?”

袁渊说:“他今天喝了酒,不能开车,晚上就住咱们家了。”

“哦。”袁妈看了顾予任一眼,“那也好,安全至上。”

袁妈先去洗漱,她收拾好后对沙发上正在看电视的两个人说:“我洗好了,先去睡了,你们也赶紧去洗洗睡了。”

顾予任连忙说:“好的,妈您早点休息。师兄你先去洗。”

袁渊先去洗了澡,又找了新内裤新毛巾给顾予任,让他去洗澡。袁渊躺在床上看书,顾予任推门进来,将身上裹着的浴巾扯掉,扔在床头柜上,浑身上下只剩下一条白色的内裤。袁渊一抬头,视线就被他身前鼓鼓囊囊的一团吸引走了,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将视线移到顾予任脸上:“站着干什么,不冷啊?赶紧到被窝里去。”

顾予任用两个拇指勾着内裤的裤头弹了一下:“有点小了,勒着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