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予任说:“当然不是,你过来一下。”

袁渊戒备地凑过去,顾予任伸出胳膊,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近一点,袁渊闭上眼睛,一副舍身就义的神态。然而顾予任只伸出舌头,在他唇上的伤口处舔了舔。袁渊以为他要吻自己,然而他舌头并没有进来,只是舔了好几下,然后放开了,并伸手拍拍他的脸:“好了,我已经用口水消过毒了,很快就好了。”

袁渊睁眼看着他:“…”

顾予任朝他调皮地挤一下眼:“你是不是以为我要吻你?”

袁渊转过身去忙自己的事,不跟这幼稚病发作的人计较。瘫痪病人顾予任又开始新一轮的叫唤:“无聊至极,我要出院,你们这些没人性的家伙,为什么禁锢我的身体,却又不限制我的灵魂,让我每天都这么痛苦!苍天啊,大地啊…”

袁渊充耳不闻,反正顾予任的声音非常好听,他就当他又开始唱歌了。袁渊剥了根香蕉,塞到顾予任嘴里,堵住他的嘴:“吃根香蕉,补充点体力。”

顾予任将香蕉拿在手里,用舌尖以极其挑逗的方式舔着,一边舔一边看着袁渊,见袁渊不理自己,便说:“师兄,你的香蕉好大啊,舔起来滑滑的,软软的,甜甜的,简直是这世上最美味的东西,我爱死你的香蕉了。”

饶是袁渊脸皮已经很厚了,听见这话还是忍不住热了脸:“顾予任,你这个二货,你要点脸么?”

顾予任咬一口香蕉,以非常无辜的眼神看着袁渊:“我只是在发表我吃香蕉的感慨。”

袁渊走过去,用手掐着他的脸颊往两边拉:“我知道,你躺在这儿无聊,又不光是你一人无聊啊,我不是照样在这儿陪着你无聊嘛。你安心养几天,很快就能回去了。”

顾予任的脸被拉得变了形:“我其实不是无聊,就是不喜欢在医院待着,钱一君那死老头跟个阴魂不散的幽灵似的时不常地出现,每次来都要给你添堵。要是回了家,把门一关,他就没办法了。”

袁渊松开手,揉揉他的脸,现在这样任他搓圆捏扁的顾予任真可爱,令他爱不释手:“没事,这么长时间都过来了,咱们再忍耐两天好了。医生也说了,最好多住几天,医院里打针做检查什么的都方便。”

顾予任泄愤似的大口吃着香蕉,将它当钱一君的骨头一样嚼着。

终于,顾予任可以出院了,把他欢喜得什么似的。其实出院也就是从一张床换到另一张床上而已,他这个手术做完之后,至少要在床上躺上五十天左右才能够下地活动。不过回到家中,顾予任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终于出狱了。”他把住院当坐牢。

袁渊笑他:“难道不是从一个牢里换到另一个而已?”

顾予任满不在乎:“就算是,那也是从大通铺换到单人间的待遇,至少不用再被人参观来参观去。师兄,我无聊了,给我拿本书来看看。我现在有时间,要好好学习,努力充电,做个有文化有修养的艺人。”

袁渊笑道:“是该好好学习一下了,我看你们这些明星演员的文化水平太够呛了,刚跟我妈瞅了一眼综艺节目,那些个明星,最基础的知识都不懂,我都替他们难为情,可别带坏小孩子,现在盲目追星的小孩可不少。”

顾予任说:“你咋那么多废话nia?叫你给我拿本书,然后就给我上课来了,别人不会,我也不会吗?别太瞧不起人!”

袁渊哈哈笑:“我师弟当然什么都会,他可是我心目中的盖世英雄,踏着五彩祥云而来的。”哼,就算不会,丫还好意思不会吗,赶紧补课去!

顾予任捧着腮:“我牙都酸倒了。袁小渊你给我过来,我瞧瞧你嘴上是不是抹油了,说话怎么这么滑头呢,该罚!”

袁渊嘿嘿笑:“这不都跟顾大影帝学的嘛,罚可以,得连坐,你也逃不掉。”

袁妈在外面收拾屋子,听见俩孩子在屋里斗嘴,说着没营养的话,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都多大的人了,两人加起来都过花甲了,还跟小孩子一样幼稚。不过袁妈心里也是高兴的,至少顾予任没有因为伤病而情绪低落,袁渊也不像以前那样老成持重,变得开朗乐观多了。

顾予任说要学习,其实并不方便,他必须要平躺在床上,看书并不好看,看手机一会儿也觉得累,多半时候,都是在床上看电影。卧室里本来就安装了大电视机,此刻正好派上用场,他将自己收集的碟片重新翻出来看,还叫袁渊去买了不少新碟片,慢慢地看,安静地欣赏,遇到喜欢的,就拉片看,咂摸其中的意思,推测拍摄手法。

袁渊见他这么安静,总算放了心,可以安心写剧本了。这些日子兵荒马乱,确切地说是从吵架那时候开始的,他的剧本就没怎么写过,这些日子经历的东西太多了,可写的东西也太多了,如今安静下来,终于可以将酝酿在心中的那些都写出来了。

周丰明成了他们的常客,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几乎是每天都来报到,现在出了院,跑得比之前更勤快了,而且每次都是赶在饭前来。没两天,顾予任发现这小子的目的,骂他:“你这个不要脸的,嘴里说是来看我,其实每次都是为了来蹭饭!你给我滚远点,下次不许来了!”

周丰明笑嘻嘻的:“袁阿姨特别喜欢我,她巴不得我每天都来。”

顾予任瞪他:“我妈那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不好意思赶你!自己家财万贯,跑到人家家里来蹭吃蹭喝,也好意思!”

周丰明说:“我愿意分一半给你。”

“呸!谁稀罕你的臭钱,你们也就是穷得只剩下钱了!”顾予任鄙视他。

“所以才到你家来蹭点温暖嘛。好了,我给你念台词吧,今天想听哪本?”周丰明倒是不抬杠,还很好心地给顾予任念剧本台词。

顾予任捉弄周丰明,说自己躺着看书又累又伤眼睛,将以前收到的那些又雷又囧的剧本拿出来让周丰明念给自己听。周丰明居然也念得津津有味,还抑扬顿挫的,结果把顾予任雷得外焦内嫩的:“行了行了,别念了,我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换下一本。”

袁渊端着餐盘进来了:“丰明,该吃饭了。”

周丰明扭头看他一眼:“哦,好。我哥呢?”

袁渊说:“我来喂,你先去吃。”

周丰明说:“那我还是等你一起吧,让我哥先吃。”

“给我滚蛋,谁让你看着我吃饭了,滚,滚!”顾予任赶他走。

周丰明起身:“我不看你吃,也不能让我大哥吃剩饭,你吃你的吧。我等我大哥一起吃。”

袁渊笑道:“不用等我。”

周丰明摆了摆手,出去了。

袁渊拿了湿毛巾给顾予任擦手:“你们刚才玩什么了?”

顾予任说:“没什么,他要照顾残疾人,我就让他给我念念剧本。”

袁渊接过顾予任手里的毛巾,给他喂饭:“丰明对你挺好的,你也别老对他呼来喝去的,稍微对他好点。”

顾予任斜睨他:“你心疼了?”

袁渊说:“大家都是心疼你,怕你一个人在床上躺着无聊,所以丰明才会每天抽空来看你,不然你以为他真是来蹭这顿饭,哪儿没饭吃?”

顾予任倒是没说别的,只是说:“他是不缺饭吃,缺咱们家这种氛围。你看他爸他妈那样的,哪里像个做长辈的样子?我虽然骂他,他保准还挺乐意,我要不骂了,他肯定以为我对他有意见了。他就是个m。”

袁渊翻了个白眼,这简直就是强盗逻辑,舀了一勺饭,塞到他嘴里,堵上。

养病的日子的确非常难熬,家里除了周丰明,也没几个人过来,因为顾予任并没有出柜,自然不会让那些圈内朋友来探病,只有音子夫妇偶尔从怀柔赶过来看看他,给他么捎带几个自己种的沙地瓜,陪顾予任坐半天。

音子感叹说:“予任,你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啊,找了袁渊这么一个贤惠男朋友。人家久病床前无孝子,他对你可算是掏心掏肺了。”

顾予任笑:“倒了大半辈子霉,不许我走一次大运?”

“那你就该好好珍惜。”

“我懂。”顾予任说。

晚上,袁渊帮顾予任按摩完毕,又拿了毛巾替他上上下下擦了个干净。顾予任说:“想洗头。”

袁渊说:“不是昨天才洗过?”

顾予任说:“我也不知道,可能吃得太好了,油脂分泌旺盛,感觉不舒服。”

袁渊说:“分明是你双手闲得没事干,挠头挠的。”

顾予任说:“你帮忙不?”

“等着,我去接水。”袁渊认命地说。

顾予任躺床上不能下床,吃喝拉撒全都是袁渊一手包了,每天还要给他按摩擦澡,二十四孝也不过如此了。袁渊打来水,放在床边,然后抱着顾予任的上半身,挪动他在床上换了个方向,让他的脑袋挂在床边上,像给幼儿洗头那样给他洗。

袁渊抱着顾予任的时候,顾予任抬起双臂抱紧了袁渊:“师兄,这辈子只有你对我最好了,谢谢你,等我好了,我再来伺候你。”

袁渊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嗯,那就快点好起来吧。你天天这么躺着,又胖了,等好了,减肥也是个大问题啊。”

顾予任说:“唉,男人一过了三十,体重和掉发是不由人为控制的,更何况我这种吃了睡,睡了吃的人呢。我胖了,师兄你会嫌弃我吗?”

袁渊笑了:“你瘫了我都不嫌弃,胖了算什么。”

顾予任伸手替他抹一把汗,用鼻尖蹭蹭他的颈脖:“我还是不能胖,更不能瘫。我心疼你,不能总让你这么累。师兄你等着,我很快就好起来了。”

“嗯,快点好起来吧。”

五十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正当袁渊已经习惯这种生活的时候,它就到了。某天早上,袁渊醒来,一伸手,没有摸到睡在身边的顾予任,他猛地睁开眼,看见顾予任正在床边站着,脸上带着盈盈的笑容。袁渊以为自己做梦了,他用力揉揉眼睛,再睁开,顾予任还在那儿站着,开口叫自己:“师兄。”

袁渊吓得猛地崩跳下来:“你干嘛呢,怎么起来了?”

顾予任说:“我感觉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下来试试,没想到还能走,没瘫,嘿嘿,我走给你看。”语气像个炫耀玩具的孩子一样得意,说完在床边挪动了两步,因为太久没走,他走得有点迟缓,但是真的在走了。

袁渊眼睛里多了些水汽,他抬手抹了一把眼,上去抱住他:“好,我知道了。你赶紧上去躺着,咱们到医院做完检查再走。”

顾予任抱紧他:“师兄,太好了,我没有瘫,我不会拖累你一辈子,我以后还能抱你背你,牵着你的手走一辈子。”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已经哽咽了。袁渊这才知道,原来他心底有这么大的恐惧。

第七十四章 小幸福

经过医生的首肯,顾予任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下床走路了,当然,也不是就不用卧床休息了,大部分时间还是需要卧床的。但顾予任已经欣喜若狂了,至少他可以自己上厕所了,这点不用再麻烦袁渊,让他觉得自己的尊严都回来了些。没有能力的男人没尊严,没有自理能力的男人都不敢提尊严二字。

等顾予任终于被允许走出房门的时候,发现季节都变换了,他受伤的时候,还是燠热难耐的盛夏,等他再见天日的时候,已经是凉风送爽的金秋了。顾予任望着树上开始发黄的银杏树叶,不由得感慨:“我有种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的感觉。病了一场,就斗转星移了。”

袁渊忍不住在后面说:“行啦,天还没塌,地也没陷,少在那里伤春悲秋了,赶紧走吧。要我搀你不?”

顾予任拄着拐慢慢走着:“不用,我已经好了,你得让我多锻炼锻炼,否则这辈子都得依赖你了。”

“那我给你当拐杖呗。”

顾予任说:“不,我得锻炼好,等老了好搀着你走,谁叫你比我大呢。”

袁渊默默望天,就他这伤痕累累的破身体,谁搀谁还真不好说,希望以后能够顺顺遂遂的,再也无灾无病。“走吧,不是说要去超市买菜给我妈做炸酱面吗?”顾予任说袁妈照顾他累了两个月,现在要让她休息一下,自己下厨给她做顿饭吃。

顾予任点头:“对,对。唉!真是惭愧啊,咱妈照顾了我这么久,你说我最后只能给她老人家做顿炸酱面,真有点拿不出手。”

“有什么关系,你除了下面条还会别的吗?不要为了面子,最后弄得都不能吃。”袁渊说。

顾予任说:“我说去外头吃,你们都不答应,只能我自己下厨了。”

“有钱去哪里吃不上饭?关键是心意和诚意。”袁渊其实也很期待顾予任的厨艺。

顾予任老老实实说:“以后我跟着你学做饭吧,不说要多么好吃,至少能吃,碰上你累了不想做饭的时候,我还能为你做顿能吃的饭来。”

袁渊笑眯眯的:“你有这个想法再好不过了,我一定会把你调教成一个合格的厨师的。”

两人溜达到小区的超市去买菜,顾予任戴了个墨镜,两人都穿着居家服,打扮非常随性。买完菜出来,顾予任在前头慢慢走着,袁渊提着菜在后面跟着。顾予任突然停了下来,看向某一处,那儿停了一辆车,里面的人正在将车玻璃窗升上去。

袁渊停下来往那边张望:“怎么了?”

顾予任说:“狗仔队。”长时间训练出来的敏锐直觉让他一下子就察觉到了镜头。

“他在偷拍我们?”袁渊问。

顾予任扭过头:“算了,走吧,不要理他。”自打他受伤之后,就再也没有在媒体面前曝光,关心他现状的人肯定也是有的。

袁渊看见那辆车并没有开走,便说:“要不要我去找他们?”

“不用,回家吧,反正最坏的情况都过去了,现在我已经是铜皮铁骨了,什么都不怕了。”顾予任又开始缓缓地走着。

这天晚上,袁渊上网,果然看到了顾予任的新闻,标题是“顾予任发福拄拐出行,或恐受伤已致残”,这条新闻在网上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很多人表示了惋惜,也有人表示不信,然而照片上的顾予任确实拄着拐杖,身材也发福了,头发似乎有几个月没有剪了,形容落拓,哪里还有他半点昔日光彩照人的形象,令人更相信这是真的。粉丝们更是一片哀嚎,在顾予任的微博下哭成了一片。

袁渊拿着新闻给顾予任看,顾予任简直要笑哭了:“最近娱乐圈太平静了吧,我都几个月没露面了,他们也要拿来做话题。这照片拍得真他妈挫,我有那么落魄吗?师兄,拿镜子来给我看看。”

袁渊将镜子递给他:“我觉得挺好的啊,没他们说的那么惨,偷拍的人肯定放了张最难看的上去,这样才能引起话题。”

顾予任朝镜子里看了又看,然后惨叫一声:“师兄,你说我都这形象了,你也不给我捯饬捯饬!”

袁渊哈哈笑:“有啥好捯饬的,我看着挺帅的。”这些日子谁还有心思放在外形上,都光顾着他的身体去了。

他们正说着,宁秀吴打电话过来了:“小予,你怎么回事?怎么让人偷拍到了?还整得那么惨,可把我苦心经营的形象全都给毁掉了。”

“我出门买个菜,就给偷拍到了,这能怪我嘛?我又不是女明星,出门买菜还要化个妆。”顾予任无辜地说。

“你得赶紧发个声明澄清一下这事。我看网上那帮人都开始开你的追悼会了,刚还有个电视台给我打电话,说要给你做个专辑,我真是日了狗了!”宁姐也忍不住爆粗口了。

顾予任哈哈大笑:“你都没花钱做公关,人家免费给我宣传,随他闹腾去。”

宁秀吴本来是想叫顾予任不要随便出去的,突然又换了个思路:“说的也是,现在不是流行卖惨嘛,省了我的宣传费了,你多出去溜达一下,让他们多拍拍。”

顾予任说:“宁姐你也太抠门了,为了省钱就让我去丢脸,我死都不干!”

挂了电话,顾予任对袁渊说:“明天出门去做头发去,还要减肥,不能胡吃海塞了,我已经新生了,要重新树立形象。”

袁渊说:“也行,明天发个照片吧,起码别让粉丝担心。”

第二天袁渊带着顾予任去做头发,回来又指挥袁渊给自己找衣服打扮,在选了无数次衣服之后,顾予任终于服气了:“师兄,你都什么审美水平啊?来,我好好教教你。”

袁渊不理解这些时尚潮人的心态,男人穿衣服得体就行了,干嘛还要整那么多细节啊,又不是女人。顾予任在衣帽间里挑了一番:“这衣服都过时了,而且穿在身上有点紧,几个月没做运动了,妈的饭又做得好吃,都胖得不成样子了。今年的秋装一直都没去买,抽空去买衣服去。”

袁渊忍不住嘴角抽搐:“也没多胖啊,就重了十多斤而已。这衣服不是今年春天买的?我看都挺好看的,你又不是时装品牌代言人,非要紧跟潮流。”

顾予任回头看着袁渊,伸手拎了一下他的衣领:“师兄我带你去买衣服去,保准把你捯饬得帅气逼人。”

“完全没必要,我又不用出镜,得体舒服就行了。”袁渊说。

顾予任捏一下他的脖子:“女为悦己者容,虽然你不是女人,难道从不考虑我的感受?”

袁渊翻白眼:“合着你还嫌弃我来了?”

顾予任赶紧在他脸上亲一口:“当然不。我喜欢把你捯饬得帅帅气气的。”

袁渊说:“行了行了,赶紧换衣服吧,不是还要拍视频。”

顾予任换好衣服,让袁渊给他录了一段秒拍视频:“哈罗大家好,我是顾予任。最近一直在休息,昨天听人说我已经残废了,想来澄清一下这件事,我没事,受伤之后一直在家静养,现在正在康复中,残疾是无稽之谈,我拄拐的原因是医生建议我目前尽量不让脊椎承受太大的压力。所以我很好,不用为我担心,谢谢大家的关心。”

视频里的顾予任虽然脸庞饱满了一点,但是依旧帅气逼人,看不出半点颓废和落魄。这段秒拍视频发到网上去之后,十分钟内转发量就已过万。粉丝们欢欣鼓舞得跟过节似的,就差没敲锣打鼓了,还跑到昨天的新闻下打脸嘲讽,说他们不安好心,诅咒予帝残疾。

顾予任的视频发出去的当天晚上,昨天被偷拍的照片又被人发了出来,这次的内容是“顾予任疑似康复,其同行男子疑为绯闻同性男友编剧袁渊,疑似二人正在同居中”。这话题如果不是在残疾事件之后,讨论性可能非常足,然而这就好比那个叫狼来了的孩子,第一次被揭穿是谎言,第二次说的话可信度就低了。果然,网友们在微博下面开启了群嘲模式:“博主你有完没完!人跟你有什么仇啊!”“你想要涨粉也不是这种涨法,吃法太难看!”“博主狗带!”“…”

袁渊还有点担心这个事,顾予任毫不在乎:“让他们闹腾去,不用管,看热闹就好。”

袁渊看着顾予任:“你不怕出柜?”

“怕个球。出了正好,省得我们自己费力气。帮我把英语单词拿过来,想读个研还真不容易,居然还要学英语。”顾予任郁闷地说。

袁渊说:“我觉得趁机学点英语挺好的,你以前不是打算朝好莱坞发展的?”

“好莱坞我以前倒是想过,现在还是算了,华人演员去美国拍戏,谁不是打星?你看我这脊椎还能够经得起折腾嘛?我还是老老实实在国内拍我的文艺片好了。”顾予任躺在床上翻书,一边记单词,记了一会儿又放下,打哈欠,“真困,到三十岁再来读研,是不是太晚了点?”

袁渊摸他的头:“想做什么事,任何时候都不算晚。给你请个老师来教你吧。”

顾予任将书放下:“请谁?”

袁渊笑:“有个现成的。丰明昨天不是毛遂自荐了?他从美国留学回来的,英文肯定没话说。”

顾予任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是谁呢,他就算了吧。你给我请个外教来就行。”

“丰明为啥不行?”袁渊凑过去问他。

顾予任说:“你真傻还是假傻?要是周丰明来教我,这小子不得意得将尾巴翘天上去了?我绝不会给他骑在我头上的机会。”

袁渊笑眯眯的:“那我就去帮你另外找个外教吧。”

顾予任的身体在康复中,袁渊也不想让他接戏,趁此机会读研是最好不过的,顾予任拍了很多年戏,是该歇一歇了,也趁机沉淀一下,充点电。

网上那个关于他们同居的话题最后还是没有炒起来,事情也就那么慢慢过了。顾予任和袁渊的生活非常平静,顾予任一边复健一边备考,偶尔抽空跟袁妈学做饭。袁渊写剧本,日子忙碌而幸福。

十月份,顾予任通过了在职研究生的联考,次年三月份才开学。顾予任的身体也康复得差不多了,他开始健身减肥,就像他说的一样,人到中年,稍不留神,赘肉就冒出来了,他是靠外形吃饭的,所以不得不重视。袁渊一直都偏瘦,为了照顾顾予任,他又瘦了好几斤,顾予任说他掉了的肉涨到自己身上去了,所以拉着他一起健身。

第七十五章 《山海》

照顾顾予任的这段时间里,袁渊写完了一个剧本,不是他们俩的那个剧本,而是很早以前就在给父亲写的剧本,他想了很多个版本,最后才定下这个,名字叫做《开花》,一个关于梦想的故事。这个故事没什么大起大落,说的就是小人物在大环境中的命运沉浮,一次次靠近梦想,又一次次地被推远,临去之前,终于见到梦想在儿子身上实现的故事。整个原型,来自父亲和自己。

顾予任看完剧本,将手背压在鼻子上掩饰自己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如果说,你以前的故事还是在写别人的故事,那《开花》这个剧本完全就是在写你自己,对不对?比以往的故事都抓人心弦,感情特别真实清晰。一个很好的剧本,真的,你所有剧本中我最喜欢的一个。”

袁渊看着顾予任,很感动他能够领会到自己想表达的东西,这个剧本的情绪表现得非常非常淡,感情是隐忍的,只是娓娓地诉说一个讷于言敏于行的男人的一生。他笑了笑,抓着对方的手:“谢谢。”

顾予任叹息说:“可惜我现在不能演,回头我给你找个好导演,挑个好演员。”

袁渊说:“反正也不着急,明年后年都可以,等你好起来再说。”

“现在不拍?”顾予任看着他。

袁渊笑了一下:“我就是想把这个故事写出来,至于什么时候拍,倒是不着急。”

顾予任说:“那就先放着,到明年,我差不多也能拍了。”

袁渊点头:“好。”

顾予任依旧调养着身体,没有接任何工作,有时候去北影跟剧组学习拍摄手法,比起课本理论知识,实践显然更具有教导性。袁渊则接到不少导演和制片人的约稿函,开始创作商业电影剧本。两人都在北京,各自忙着自己的工作,节奏莫名地默契一致,这种生活状态,正是双方都需要的。

袁渊是近年来影视圈风头最旺的电影编剧,他所写的电影,不是获得了巨大的票房成功,就是能在电影节上拿奖,几乎无一失手,可谓是名利双收。业内甚至开始流传这么一种说法,只要能跟袁渊合作,就意味着已经成功了一半,袁渊几乎是电影票房的保证。很多人都通过各种渠道跟他约稿,袁渊简直有点忙不过来,而且电话多得都影响他的工作了。

顾予任发现袁渊这人不会拒绝人,有人找他约稿,是陌生人还好,写不来的就拒绝了,但是熟人来约稿,就有点不知道怎么拒绝了。顾予任说:“你这样子不行啊,直接告诉对方,你现在有约在身,没时间写,就给拒绝掉了。”

袁渊说:“但是他们说可以排到明年甚至后年去,只要我肯写就行,你让我怎么拒绝?”

顾予任看着他笑:“你都赶上我们拍戏的了,档期真满!你写东西可和我们不一样啊,你那是无中生有,还要生得好看,这样才算完成任务。我们是依葫芦画瓢,难度比你小多了,不管画得好不好,都能交差。你那个是写不好,人家就不买账的,改来改去的,最后累着的可是自己。可别把自己搞得那么累,你好歹也是有名望的编剧了,有灵感,一年就写一两部,没灵感,歇一两年都可以,反正不差钱。灵感是最好的借口啊,直接拒绝掉!”

袁渊看着他嘿嘿笑:“怎么不差钱,还欠着你的钱没还呢,房子也没装修,一直在那空着呢。”

顾予任眯起眼睛看着他,眼中射出危险的光芒:“你还打算要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