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有些意外有人来茶室不喝茶,居然喝白开水,顾予任随口说:“再来一壶菊花。”

钱一君不说话,点完单后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袁渊看着钱一君,倒是没有消瘦,似乎还胖了些,不过看起来像是虚胖。

顾予任有些不耐烦:“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钱一君继续没有动静,一直等到上完茶,这才睁开眼,自己端着茶壶倒开水,手居然抖得连水都泼出去了。顾予任和袁渊终于可以确信钱一君的身体出问题了,顾予任给自己和袁渊倒了杯茶,安静地等着钱一君说话。

钱一君慢慢喝完了一茶杯开水,这才开始说话:“近段时间身体一直不太好,都住在疗养院里,今天一早看到你们的新闻,觉得是时候找你们聊聊了。”

顾予任淡淡地说:“有什么好聊的,有那个精力,先顾好你自己吧。”

钱一君继续说:“我知道你们拍了个同性恋的电影,看样子是打算出柜了?”

顾予任没好气地说:“是又怎样,反正跟你无关。”

钱一君说:“我的确是管不了你的事了,但是在出柜这点上,我还是建议你们慎重一点,即便所有的人都认为你们是一对了,你们也没有必要主动去承认这件事,相信我,这对你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顾予任皱眉:“不用你教我,我自己的事自己处理。”

“你是公众人物,靠名声吃饭,这点你比我更清楚。这件事采取沉默来应对是最好的,既不承认也不反对。反正日子是你们自己过的,跟他人无关。”钱一君说。

顾予任冷笑一声:“就跟你一样,这些年时时都逼着我认你,但是从来不在公众面前承认你原来离过婚,抛妻弃子过,在外人面前装作一副妻贤子孝的假和睦面貌对吧?伪善!”

钱一君脸色有些发白,顾予任说的句句属实,他虽然一直都想把顾予任认回来,但除了自己家里人,他从来不在公众面前提到这件事,不愿意让人知道他是个负心汉。“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反思我自己做过的事,觉得亏欠最多的,就是你们母子,如果…”

顾予任猛地出声打断他:“不要再说了!人都死了,放什么马后炮!我妈自尊心那么强的人,最后十几年活得那么没有尊严,这全都是你带给她的!你就算是跪下给她磕头,也抵消不了对她的罪行。”

钱一君被顾予任说得哑口无言,过了好久,他才说:“所以我的报应来了,我也活不了多久了。老话不是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听我几句劝告可以吗?不要出柜,出不出柜都不会影响你现有的生活,出柜换来的不过是虚荣和麻烦。”

顾予任不置可否,沉默相对。袁渊很想问一问钱一君的身体是怎么回事,但又觉得轮不上自己过问,所以也保持沉默。

钱一君突然压着腹部,身体伏在了桌子上,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袁渊吓了一跳:“钱董,您没事吧?”

钱一君虚弱地说:“右边口袋里,帮我拿药,谢谢。”

袁渊要起身,被顾予任拦着了:“你手不方便,我来。”

顾予任替钱一君找出了一个药瓶,钱一君颤抖着唇:“两颗。”

顾予任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药瓶子,是止痛药,他面无表情地倒出来两粒,放到钱一君面前。钱一君抬起手来,抓着桌上的药放进嘴里,顾予任替他倒了杯开水,钱一君喝了。这大概是钱一君这辈子唯一一次享受到顾予任的照顾,而在顾予任这里看来,不过是帮助了一个普通的病人而已。顾予任将药瓶盖子拧好,放在桌上,自己重新坐下,看着依旧还在忍痛的钱一君,耸一下肩说:“我听说坏事做多了的人最终都会受到报应的,我现在也算是亲眼见了,我觉得挺解恨的。”

钱一君脸色变了一下,但是并没有生气:“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知道我病情的只有你们两个,丰明和他妈都不知道,我也没打算现在告诉他们,要等我到大限将至的时候我才告诉他们。遗嘱已经立了,到时候谁也篡改不了。我拥有方周集团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百分之二十六归你,百分之二十五归丰明,他还有他妈的百分之十的股份,所以他不会比你少。我知道你们感情好,不会为难他,碰到什么事兄弟二人可以齐心协力,方周集团也不会被其他人操控。”

顾予任丝毫没有被馅儿饼砸中的喜悦,他皱着眉头:“完全没有必要,我跟你最大的关系也就是一颗精子的关系,除此之外,再无瓜葛,股份都给周丰明吧,不用给我。我还想过点轻松日子。”钱一君隐瞒病情和遗嘱不让周筠知道,自然是不想被周筠闹腾,顾予任却知道,只要自己接了这个烫手山芋,以后就别想有好日子过,周筠那个泼妇不可能会放过他和袁渊的。

钱一君说:“遗嘱已经立了,我也不打算改,你如果不想要,可以赠予丰明,随便你怎么处理。”

顾予任并不领情:“何必多此一举,直接给了周丰明,我不会有半句怨言。”

钱一君说:“可否让一个临终的老人走得少一点遗憾,满足一下他最后的心愿?”

顾予任咬紧牙关:“你得了什么病?最好还是告诉周丰明,你不说我替你说,他才是你的亲儿子。”

钱一君说:“肝癌晚期,已经转移到全身了。”

袁渊有些诧异地说:“钱董您难道没有检查过身体?”以钱一君的财力,不可能检查不出自己身体有病啊,何至于拖到晚期!

钱一君叹气摇头:“十年前就查出来了,做过手术,现在是复发,没有办法了。”

顾予任说:“股份我是不会接受的,你趁早改了遗嘱。回头我替你告诉周丰明你的病情。”

钱一君神色委顿,并不纠结这个话题:“我的安排你不用管。关于你们自己出柜的事,还是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国内的环境跟国外的不一样,至少一百年以内,同性婚姻是不可能通过的。你们何必把自己当成动物园的猴子让别人参观?”

顾予任冷冷地说:“这是我们的事,跟你无关,少操心。没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说着拉起袁渊就走,走出一段,又回头说,“你也赶紧回去吧。”

回去的车上,袁渊分外感慨:“没想到他已经病入膏肓了。”富可敌国也抵不过命运之手,买不来时间,这世间,唯一公平的就是人的归宿了。

顾予任面无表情:“谁人不死?他也不例外。”

袁渊看着顾予任,他估计就算是死亡,也消除不了这对父子的隔阂了:“我们要告诉丰明吗?”

顾予任说:“说吧,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今天咱们跟他见面这事也瞒不了周筠,到时候她拿着这事来找我们闹,我也懒得去应付这个疯婆子。你打电话给周丰明,我来跟他说。”

“好。”

第八十七章 爱要坦荡

周丰明接到袁渊的电话还很高兴:“大哥,有事尽管吩咐。”

顾予任说:“是我。你家老头子最近在做什么?”

周丰明一愣:“哥,怎么了?老头子最近去了美国,说是要洽谈个大项目。”

顾予任面无表情地说:“你不知道他生病的事?”

“啊!老头子病了?我怎么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周丰明一听他家老头子病了,也有些着急。

顾予任沉吟了一下:“他说他得了肝癌,还是晚期。具体我不知道是怎样的,你找他去确认一下,对了,他说不想告诉你妈,你自己看着办。”

周丰明脑子有点发木:“好,我知道了。”

顾予任说:“还有一件事我告诉你,钱一君要把他方周集团百分之二十六的股份给我,我不需要,你让他把遗嘱改了,都归到你名下,省得到时候我再来办理转赠手续。就这个事,别的我也帮不上忙了。”

周丰明机械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顾予任将电话挂断了。

袁渊感慨了一句:“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顾予任冷哼了一声:“便宜他了,他这辈子总是在左右别人的人生,风光了一辈子,还有什么好遗憾的。”

袁渊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顾予任桀骜自尊,钱一君蛮横自负,这对父子的性格天生不对盘,针尖对麦芒,到了这个地步,钱一君还在坚持他的霸道家长作风,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顾予任,双方之间基本上不大可能和解了。袁渊想了想说:“咱还照原计划发微博吗?”

顾予任说:“当然,他说不出就不出?我凭什么听他的?我们要活得坦荡荡,跟天底下所有的情侣夫妻一样,出门在外不用像老鼠一样躲着见不得阳光。师兄,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袁渊点头:“当然。”

“那好,听我的安排。”顾予任将车子拐进自家小区,和袁渊回到家里。

袁妈正在厨房准备午饭,见他们回来:“回来了。你们也还没吃饭吧?”

顾予任说:“还没有,妈,多做点,我饿死了。”

“好,等着,很快就好。”

顾予任拉着袁渊进了卧室:“师兄你昨晚没洗澡吧,我帮你。你先进去,我一会儿就来。”袁渊的手虽然拆了石膏,但是反手还不方便,洗澡都是顾予任代劳的,昨晚上顾予任醉死过去了,两人都没洗澡就睡了。

袁渊先进了浴室,顾予任不知道在房间里磨蹭什么,老半天都没见进来。袁渊有些费力地将衣服刚脱完,顾予任就进来了,走到袁渊面前,单膝跪下了,双手举着一个小巧的首饰盒子,仰头望着袁渊,满脸真诚地问:“师兄,我现在正式向你求婚,你愿意嫁给我吗?不论富贵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

袁渊顿时哭笑不得,自己脱得光溜溜的,顾予任穿得整整齐齐的,这种求婚场景要多滑稽就多滑稽,便用手抓了毛巾挡在下面。顾予任继续望着他,等他回应。袁渊低头看着他手里的首饰盒,里面躺着两枚银白的指环:“你什么时候去买的戒指?”

顾予任不回答他,只说:“师兄,你答应不答应?”

袁渊嘀咕:“应该是我娶你才对。”

顾予任鼻子上都冒汗了,急忙说:“你甭管谁娶谁,都可以,反正你答应我求婚不?”

袁渊说:“好吧。”

顾予任赶紧拿出一枚戒指,替袁渊套上:“不大不小,刚刚好。师兄的手配戒指最好看了。”

袁渊看一下左手无名指上的指环,素净的指环,没有任何装饰,灯下泛着白亮的光芒,与他修长的手指相得益彰:“很好看。我给你戴上。”因为要戴戒指,右手的毛巾自然要扔了,袁渊取出另一枚戒指给顾予任戴上。

戴完戒指,顾予任拖着袁渊的左手,在他的戒指上吻了一下,然后又凑过去,吻了一下小袁渊。

袁渊:“…”难道不该是亲嘴么?

顾予任站起来,这才开始抱着袁渊亲吻起来:“师兄,今天就算作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了,有空咱们去国外补办一个婚礼。”

袁渊说:“婚礼不婚礼的,没有必要,咱们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好了。”

顾予任说:“这个必须要的,才显得郑重。来,我替你洗澡。”说完开了水龙头。

洗完澡出来,顾予任说:“我们拍个什么照片发上去比较好?”

袁渊第一次戴戒指,还不大能适应这种感觉,又因为意义不一样,所以目光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看向左手,内心便会觉得甜丝丝的,这大概就是幸福的感觉。他提议说:“我们就拍两只手上去可以吗?”

顾予任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好,这个不错。我来拍,多拍几张,选一个最好的角度。”于是两个人在卧室的床上玩起了自拍,两只手相叠、十指紧扣、两手相对,拍了几十张。

袁妈做好饭菜等他们出来吃饭,结果等了半个多小时,两人还没出来,想着这俩孩子也真是的,大白天洗个澡还洗这么久,叫都不好去叫。

袁渊和顾予任终于玩够出来了,还手拉着手。袁妈已经在饭桌边吃上了,见他们出来:“我饿了,就没打搅你们,先吃了。”

袁渊的脸有些发红,妈妈以为他们在干什么呢:“嗯,饿了就先吃。”

顾予任拖着袁渊的手送到袁妈面前:“妈,我师兄戴戒指好看吗?”

袁妈这才留意到两个孩子左手的无名指上都戴了戒指,讷讷地说:“什么时候买的?”

顾予任说:“买了有段时间了。妈,我们打算等过阵子去美国结婚,到时候咱们顺便去美国旅游去。”

袁妈吃惊地看着两个孩子:“去美国结婚?”

顾予任点头:“对,美国已经允许同性婚姻,我想和师兄去公证一下。如果您觉得有必要,我们都可以移民到美国去,那样的话,我们的婚姻就有法律的保护了。”

这事儿袁渊没听他说起过,便说:“移民就算了吧,公证一下倒是未尝不可。”

顾予任说:“嗯,都听师兄的。吃饭吧。”

吃了一会儿,袁渊说:“妈,我还要跟你说件事,我们今天打算出柜了,跟媒体公布我们的关系,咱家的亲戚肯定也会知道的,我就怕他们跟你说闲话。”

这事令袁妈有些意外,她看着两个孩子,没有出声。

顾予任说:“妈,我想跟师兄把我们的事公开,不想遮遮掩掩的,出去还有人到处追着偷拍,写很多恶意揣测的东西。我就想大大方方地承认,让他们说去写去。”

袁妈叹了口气:“那就随你们吧。他们要是问到你,我就说那是你自己的事,我管不着。我都这个年纪了,袁渊又刚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只求你们活得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爱怎么活就怎么活吧。”

顾予任赶紧向袁妈保证:“妈,您放心,我一定会让师兄幸福的,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

这天晚上8点整,顾予任发了一条微博,微博上是两只叠在一起的左手,两只手虽然大小略有分别,但都指节修长匀称,都是非常好看的男人的手,最重要的是这两只手的无名指上都戴着同一款戒指,图片配文是:“谢谢大家的关注和关心,我和师兄袁渊已经在一起了。”并且艾特了袁渊。袁渊也转发了这条微博,配文“我和师弟顾予任在一起了,希望能得到大家的祝福,谢谢!”

这条微博一发,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短短数分钟内转发便过万,热烈程度立即盖过了早上的出柜传闻。几乎所有刷微博的人都注意到了这件事,熟悉的不熟悉的,支持的反对的,祝福的谩骂的,顾予任和袁渊再次站到了风口浪尖上。

转发和评论的数字每秒都在激增,顾予任和袁渊都关了电脑和手机,座机话筒也拿开了,陪着袁妈一起看家庭伦理剧,任凭世界翻来覆去颠倒好几个来回,都跟他们的幸福和安定无关。

唯一手机没关的袁妈的手机在十分钟后响了起来,是袁渊在扬州的舅舅打来的,袁妈接通了:“什么事啊?哦,你说那个啊,我知道,这是他们年轻人的事,我管不着。随他去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不跟你说了,电视正看到精彩处呢。”说完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顾予任和袁渊对视一眼,然后朝袁妈竖起了大拇指:“妈妈威武!”

袁妈还没张口说话,电话又响了,这次是袁渊嫁到南京的姑姑打来的,袁妈说:“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你是大城市的人,见多识广,不是早就见惯不怪了嘛。我能有什么事?反对也没用。他自己开心就好,我能陪他多少年?随他去吧,你也不用担心,怕人说闲话,就说那不是你侄子好了,同名同姓的就行。”说完又把电话挂了。

袁妈说:“嘿,你们俩小子捅了马蜂窝,自己把手机关了,这会儿大家都来骚扰我,赶紧帮我把手机也关了,不要人再来骚扰我,一会儿邻居又该打来了。”

袁渊赶紧帮母亲把手机也关了:“好,关了机安静!”

周丰明是到了半夜时分才转发他们的微博,配文说“祝你们幸福!”,他的祝福将这件事推上了又一个高潮。娱乐圈里不少跟顾予任有过合作、关系密切的导演和演员们都纷纷表示了敬佩和祝福,同性恋在娱乐圈并不少见,但是这么坦荡承认自己性向的几乎没有。他们作为第一对坦然出柜的名人,受到的关注度肯定不会低。

这天晚上记者们几乎没有睡觉,他们一窝蜂地到处找机会报道这件事,找不到顾予任和袁渊本人,那就找跟他们相熟的人,包括跟他们熟悉的导演明星、工作室的所有工作人员,就连公司的前台小妹都被电话骚扰得苦不堪言,把电话关了机这才安静下来。

第二天顾予任和袁渊主动揽下出门买菜的任务,他们只是稍微乔装打扮了一下,在电梯里碰到楼下的女歌星罗琦,对方友好地朝他们打招呼:“要出去?”

顾予任点一下头:“对。”

罗琦笑着说:“昨天看到你们的微博了,祝福你们,真佩服你们的勇气,不过咱们小区里潜伏进来了很多记者,你们要当心哦。”

顾予任牵着袁渊的手:“谢谢,我们知道了。”

他们的电梯一直下到底下车库,刚从电梯出来,就有闪光灯闪了起来,有人在偷拍。戴着大墨镜的罗琦踩着恨天高走了,顾予任拉着袁渊的手,坦然地走到自己车旁,有记者围上来:“顾先生,袁先生,可以采访一下你们吗?我是XX电视台的记者。”

顾予任摘下墨镜,将手架在车门上:“没有什么好采访的,正如你们所见的,我和我师兄已经在一起了,我也坦然承认了。”

“我们电视台想请你做个专题访问,这是我的名片,您要是愿意,请跟我们联系好吗?”记者赶紧送上自己的名片。

顾予任说:“谢谢你们的关注,但是我们希望生活不要被打扰太多,该说的,我自己会找机会说的,平时请不来跟踪我们,我们不是怪物,跟你们大家一样普通,谢谢!”说完钻进车里,关上了门,把几个记者关在了门外。

第八十八章 这才是兄弟

因为小区里出现了太多的娱乐记者,顾予任不得不向物业投诉,这么高档的小区保安素质这么低下,居然出现了这么多不相干的人,下一步是不是要放强盗和小偷进来了。投诉过后,记者果然少了很多,然而也有几个比较能耐的记者因和小区里的某住户关系好,趁机偷溜进来潜伏偷拍。

袁渊和顾予任除了出去买菜,剩下的时间就窝在家里当山顶洞人,跟外界没有任何联系,连娱乐新闻都不看,一家三口难得的清闲,一起看电视、聊天、计划出游等。反正如果真有事情,那些人会联系到工作室去,宁秀吴会跑来告诉他们。

这么过了两天,两人才开了电脑上网,微博上的热话题不再是以他们为主,不过他俩的话题也没退出前十,两人出柜的微博转发量接近两百万,评论也有一百多万条,点赞的更是有几百万。顾予任的粉丝数量不减反增,袁渊的粉丝量也达到了两百万。

袁渊不敢点评论:“你说骂我们的有多少?”

顾予任不以为然:“我自己做的事有时都不可能顺自己的意,怎么可能指望我们做的事能顺别人的意,随他们骂去。”他点开评论,第一页出来的大多都以祝福为主,除了祝福的,有震惊的,有备受鼓舞的,也有惋惜的,表示要粉转路人的,当然还有骂死同性恋的。

“你瞧,还是祝福为多吧。主要是咱们平时的形象都好,很健康,并没有乱七八糟的绯闻,大家接受起来也就觉得不那么难。最关键的是,咱们都帅,美型同性恋人总是更容易获得人们的原谅和支持。”顾予任洋洋得意。

袁渊继续刷网页,发现有热心网友梳理了这些年跟他俩相关的新闻,从他们合作的第一部电影算起,细细推究下来,乖乖,不得了,都在一起五六年了,这期间有顾予任拍戏受伤、袁渊因意外住院等事故,他们相互扶携、不离不弃,这简直就是同志夫夫的楷模,超级正能量啊。更有细心的网友将这些年能够搜罗到的照片和图片汇总在一起,起名为《幸福之路》,按照时间的发展顺序,配上感性的文字和音乐,将他们的故事娓娓道来,引起了很多的共鸣和感动。

国内的主流媒体对国内的同性恋一向是讳莫如深,但是这次就连人们网和星华网也都报道了他俩出柜的新闻。

袁渊越看越唏嘘感慨:“没想到会这么多报道,以后我出门是不是必须得乔装打扮啊?”

顾予任嘴角上扬:“你不打扮也没关系,大不了给人签个名。我们给人起个表率挺好的,既然是同志,就该勇于面对自己的性向,无论如何,这都比那些深柜中结婚生子的同志好。这样的人完全就是害人害己!”

袁渊凑过去,将头靠在顾予任肩上:“师弟,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你是天生弯的,还是后天?”他记得他们确定关系的时候,顾予任说过一句他是被自己传染上的,那意思应该是说,他不是天生的,而是被自己影响的?

顾予任抬起手摸摸他的脸颊:“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各一半吧,我小时候也有过喜欢的女生,后来觉得师兄也很可爱,跟你在一起,有母亲般的关怀和兄长的关爱,嘿嘿,这些我都欠缺,师兄于我来说,既是母亲,又是兄长,也是朋友,更是情人,我非常满意。师兄对我满意不?”

袁渊皱起鼻子:“我想想啊,你呢,有情人无边的宠爱,有朋友无私的诤言,还有儿子无理的任性,总而言之,还是比较满意的。”

顾予任揉揉袁渊:“师兄这么说,我记下了,我太无理任性了,以后要改。一定要做你最合格的爱人,决不再乱发脾气。”

袁渊嘻嘻笑了起来:“你知道就好。手机开机吧,你先开,我有点怕。”

顾予任说:“我来。”说着将自己的两个手机都开了手机,对公的那个电话短信息和未接来电的提示音铺天盖地涌进来,对私的那个电话也有不少电话,虽然这个电话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两天估计除了他们之外的人都快疯掉了,都在想方设法联系他们。

顾予任看着手机上的未接来电,笑着说:“你看我们俩出个柜,给他们带来多少麻烦事啊,大半夜都不睡觉,指望着能够拨通我们的电话,也不怕扰人清梦。就算他这会儿打进来,我也要把他臭骂一顿,哪里还会接受他的采访。”

袁渊说:“你说我们要接受采访吗?”

顾予任想了想:“等《幸福之门》出来之后再说,顺便做个宣传。”

袁渊遗憾地说:“可惜国内不能公映。”

“那也没关系,真想看的,上网也会看。”电影院不能公映,但是网络平台肯定是可以播放的。

袁渊把自己的手机也开了机,还好,他的信息和电话比起顾予任的来少多了,因为跟工作有关的事都交给助理去打理了,他自己的电话只有极少数关系好的人才知道。他还正在看信息,顾予任的电话就有人拨进来了,打来的是个记者,顾予任三言两语就给打发了:“现在不接受任何采访,要说的我在微博里已经说清楚了,抱歉。”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袁渊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是周丰明打来的:“大哥,你们总算开机了,我哥在你身边吧?”

袁渊看一眼顾予任:“在,你等下。”说着将手机塞到顾予任手里,“丰明的电话。”

顾予任拿起:“什么事?”

周丰明说:“我已经见过爸了,也见到了他的医生,肿瘤已经蔓延到他全身,医生说他最多活不过今年年底。”

顾予任淡淡“哦”了一声:“股份的事你说了没有?”

周丰明说:“没有。爸已经将这事跟我说了,我觉得没什么不好,就这样吧,你拿着这部分股份,我很放心。以后你想用这些钱拍电影也好、做慈善也好,都随便你,至少以后拍电影不会在资金上受制于人,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顾予任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不想要,我也不缺钱花,要是因为这笔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反而得不偿失。”

周丰明说:“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妈会找你们的麻烦,你放心,有我在,她不会为难你的。而且你如果拿到这笔股份,就是全公司最大的股东了,最有话语权,她如果敢闹腾,你就可以要挟她,反正在她眼里,有钱的才是大爷。”

周丰明的话听起来有些悲凉,倒是令顾予任不忍心拒绝了:“但是我对公司的事一窍不通,给我我也不会管。”

周丰明说:“你不用管,我帮你管,你每年只需要出席一下股东大会,有什么重大决策你来表个态就好,我会提前告诉你我的决定,你也可以自己做判断。”

顾予任皱眉,心说这么麻烦,但是嘴上还是没说:“随便你。”

周丰明又说:“我最近要回方周集团上班,刚接手新工作,应该会非常忙,电影的事就全都交给你和大哥了,我帮不上太多忙,用得上我公司的人你就直接使唤。缺钱什么的也直接跟我说就是了。”

顾予任“嗯”了一声,末了又补充一句:“你自己注意身体。”

这是周丰明第一次从顾予任嘴里听到关心的话,眼泪差点滚落下来。他以为老头子还能千秋万代呢,那他自己可以至少再逍遥个很多年,没想到他现在就倒下了,他仓促上任,接下那么大一个摊子,心中无比苦闷,老头子病倒了,不能指望太多,家里的老太太是个拎不清的,什么事都不能跟她说,虽然拥有那么多财产,却难以感受到温情,真是冰冷得令人绝望,这个时候听到顾予任的关怀,简直就是天籁梵音,他努力这么多年,总算是收到成效了,以后这世上,至少还有个哥哥啊。他吸了一下鼻子:“嗯,知道了。”

袁渊看见顾予任不自在地挂了电话,笑着说:“兄弟之间就该是这样啊,关心一两句,又不会少块肉,还能让对方像穿了棉袄一样暖和,这样利人不损己的事应该多做。”

顾予任放下手机,揉他的脑袋:“你傻了吧,这什么天气,还穿棉袄,这是要把人热死啊。”

袁渊笑了起来:“对了,宁姐有信息来,让我们开机了给她回电话,我先给她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