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细长的眼睛瞪得如同杏眼,闪动着不可思议的震惊和恐慌。

“不……不……”卫氏趔趄的后退两步,迟钝的低头看着刺入心口的利剑。

无论是卫氏还是白将军等人,都没有想到水珑出手这么迅速狠绝,一剑快若清风刺入卫氏的心口,令白将军也瞬间的哑然了,失去了言语。

“路上好走。”水珑浅笑说,犹如叮嘱即将远行的友人。她手一用力,将剑抽出,鲜血瞬间喷洒,剑刃上却滴血不沾。她早有准备,轻易避开了,回头对长孙荣极一笑,“是柄好剑。”

长孙荣极看着站在大堂中央的女子,她笑容浅浅,犹如无害的棉绒花,所作所为却像她穿着的一袭红裳,如此艳绝张狂,令人心底生寒。冰与火的交融,刚与柔的并济,形成这个令他心神受引的女子。

“喜欢便送你了。”他脱口淡语,回神后也没有任何的后悔。

水珑却毫无留恋之意的将‘峥嵘’丢还给长孙荣极,说:“我善用的不是剑。”

长孙荣极眉头有一丝的皱痕。

他第一次送人礼物,还是被他珍惜喜欢的‘峥嵘’剑,却遭到拒绝,让他心情有些不佳。

白雪薇见此却大松了一口气。如若让白水珑得到了这柄剑,西陵岂不是要大乱了,自己往后还怎么和她斗?

“娘,娘您醒醒啊?”她不忘地上躺着的卫氏,见她鲜血染红了地毯,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和脉搏,发现真的没有任何生命气息后,神情变得极为难看扭曲。

卫姨母和田壁湘就跪在卫氏倒地尸体的不远处,这时候卫姨母早就被吓晕了过去,田壁湘则吓得双腿发软,姿态狼狈趴坐地上。他心想,往后绝对不可得罪白水珑,也再也不敢为贪念做出和白水珑有关的祸事。

046 戏玩雪薇

大夫人卫氏身亡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由于水珑和白雪薇的婚期将至,大夫人卫氏的丧礼办得简易。临康侯那边来过人讨要说法,被白将军告知真相后,就一声不响的离开了。

卫氏的丧礼,水珑也有参与。一袭红裳的她,站立满屋黑白背景里,异常的醒目。

白将军见后稍皱眉头,也没有开口责斥。

“禹王到。”

门外通传声响起,一道纤长的身影背着日光踏过门槛。

他一脸沉静的接过三根香,给卫氏的排位上了香后,方才转身对白将军等人说:“请节哀。”

“呜……”白雪薇见他后,未语泪先流,双眼满含情谊凄苦的望着他。似乎将他看作了自己的天,全心全意都信任依赖着他。

长孙流宪对白将军得体额首,然后走到白雪薇的身边,伸手将她搂紧怀里,轻声安慰:“莫哭了,小心身子。”

“禹王,娘,娘她死的好冤啊!”白雪薇凄声说着,含泪的目光不时的看向水珑。那意思,不言而喻。

长孙流宪没有多说什么,伸手轻抚摸着她的秀发,温柔的安抚模样叫人看了都忍不住动神。白雪薇依靠入他的怀里哭泣,脆弱得好像稍微用力些就会碎了。

水珑注意到长孙流宪看过来的复杂眼神,眉梢轻轻一挑,那眼神似乎在说:这只是开始罢了。

长孙流宪心中很复杂。他想起来当然水珑在太白楼说的话——你欠白水珑的,我都会拿回来。

他一直明白,白水珑残虐冷酷,却唯独不会伤害亲人和自己。今日她杀卫氏,的确像个开始的预兆,昭显着她的改变。她连卫氏都敢下手得这么了当,那么对待旁人呢?

白雪薇哭泣了好一会,人软在长孙流宪的怀里,似乎哭累昏迷了过去。长孙流宪看向白将军,白将军点头,说:“有劳禹王带小女去休息了,有些话也请禹王亲自与小女说吧。”

长孙流宪点头,一手扶抱着白雪薇离去。

水珑闻声心头一动,觉得长孙流宪要对白雪薇说的话,绝对不是白雪薇想听到的。她又看向烧纸钱火盆边跪着女孩,那女孩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和她对视在一起。一双和卫氏如出一辙的眉眼,清清冷冷得幽深,一点不像个九岁闺中女孩该有眼神。

这孩子很有古怪。

只是碍不着自己,水珑没兴趣去探索别人的秘密。她轻描淡写的收回目光,又看了眼灵堂,和白将军打了一声招呼,就走出了灵堂。

一出灵堂还没走出多远,却恰好看到一场好戏。

“禹王,你是开玩笑的对么?”白雪薇眼眶含泪,咬着下唇,拉着长孙流宪的袖子,语气着急脆弱。

长孙流宪依旧温柔不减,抚摸她的秀发,轻声说:“你娘刚去,按规矩你该守孝,怎可和我按原期成婚。”

白雪薇脸色更白,像白纸一般。可她说不出话,她若说没关系,不顾卫氏身亡还急着要和禹王成婚的话,那么她平日塑造出来的温柔善雅的形象就全毁了。

只是让她眼看着婚约延迟,又如何能甘心。虽说皇家的婚约不会说退就退,可前有白水珑的例子,她更怕夜长梦多。若将来真的发生些什么变故,她一生都要毁了。

“禹王,婚期毕竟是皇上所赐,怎可因为我家事随便更改。我不怕外人怎么说,只想和禹王早日长守。如今娘去了,家里大姐姐对我虎视眈眈,我真的怕,真的好怕……”白雪薇柔弱的细语绵绵,紧紧拽着长孙流宪的袖子,指望他能够收回原先的话。

低头装弱的她却没有看见,长孙流宪眼眸一闪而逝的冷漠。

“我怎忍心让你遭外人误会辱骂,皇上御赐婚期一事我自会去解释,想皇上也会深明大义。”见白雪薇抬头急促着还想说些什么,长孙流宪已将她扯着自己袖子的手温柔却不失力道的拿开,一切皆为她好的语气说:“虽延了婚期,你也是我心目中的妻,我不会负了你。”

白雪薇脸色已经发青,心中尖锐的叫喊:心中的妻又如何,我要的是名正言顺的禹王妃一位。你当初何曾没有对白水珑说不负她,可最后结果又如何呢?

只是这些话她不敢说,也不能说,甚至一个念头刚起,就告诫自己忘记。她输不起!

这时候水珑已经走近了,从听到他们对话开始,她就没有半点要遮掩隐藏的意思,依旧自顾自的行走。

白雪薇和长孙流宪终于发现了她的身影,也许该说只是白雪薇终于发现了她的出现。早在水珑望见他们的时候,长孙流宪就有所发觉,却没有阻止声明罢了。

白雪薇看到水珑后,青白的脸色愈加的难看,盯着她的双眸里面的恨意几乎凝聚成实。

“再这样看着我,我会忍不住挖了你的眼珠子。”水珑轻轻的笑,声音柔婉清雅,好听得让人久久絮绕耳边不绝,却又为话语的内容感到心惊肉跳。

白雪薇闻言,不由想到昨日水珑狠绝的行为,身体不由的一缩,眼神也慌乱了。

“哈哈。”水珑笑了,对身边的沐雪说:“人真不经吓。”

沐雪抿嘴偷笑。

“大姐姐,你未免欺人太甚了!”白雪薇眼看长孙流宪在身边,底气足了不少,轻声细语说:“今日武王怎不在你的身边?哦,对了,正如大姐姐所言,人不经吓,尤其是见到某些蛇蝎心肠,丧心病狂,残杀家亲性命的人,最令人惊怕厌恶了。”

这是暗地里说长孙荣极被自己杀人所为吓到了,厌恶自己不愿亲近了。

水珑想起昨天事后,长孙流宪的一番纠缠,颈侧被衣领遮着的肌肤上的红紫咬痕。一瞬的恍惚后回神,见白雪薇眼神暗藏的得意,还有挑衅般挽着长孙流宪手臂行为,却是“哈”的一声笑了出声。

她突然倾身,伸手就扣住了白雪薇的下颚。

白雪薇被她的行为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啧啧。”水珑紧扣着她的下颚,左右的摇摆,眯眼笑语,“来,张开嘴儿,让爷瞧瞧,这张漂亮的小嘴儿里面生得是怎样伶牙俐齿。”

白雪薇神色呆愣,好一会才涨红了脸,明白自己这是被水珑调戏了。

水珑一只手轻拍着她的面颊,眼波流转看向一侧的长孙流宪,说:“这么能说会道,嘴上功夫一定不错?”

这般纨绔揶揄的口吻,如男子之间的调笑,让长孙流宪也怔住一瞬。更惊诧自己竟被对方那一个转眸的风情惊住,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白水珑,你不要脸!”白雪薇恼恨得忍不住骂声。

‘啪’得一巴掌扇她面上,打得白雪薇满脸不可思议。她不曾想,白水珑竟敢在长孙流宪面前对自己动手。很快又觉得没有什么好奇怪,白水珑向来都是肆无忌惮的主儿。

“柔善清雅的白雪薇不能打人,可向来残虐弑杀的白水珑,打人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水珑笑着说,笑容一点不掩冷讽,那眼神好似在说:有本事,你打回来?

白雪薇敢吗?不敢!

047 各吃各物

“水珑!”长孙流宪神情严肃,眼神似看待一个任性的孩子,有种令人心软的包容温柔。

这样的眼神和白水珑的记忆重叠,水珑没有一点沉迷,冷眸扫过他时候却是露骨的嘲讽。

这样的作态是做给谁看?

长孙流宪眉峰隆起。

“王爷!”急促的叫唤声至远处响起。

禹王府邸的总管高福急步走过来。

长孙流宪见之神情一紧,拉开白雪薇,对高福额首,到一旁去谈话了。

“白水珑,娘的仇我一定会报,早晚有一天我要你身败名裂!”独身一人的白雪薇,瞬间就改变了平日伪装的温雅,对水珑冷戾威胁。指尖一抖,几枚细小如毛发的银针朝她射去。

之前她不敢动手是因长孙流宪在场,现在长孙流宪离开,她还怕些什么?

水珑手袖轻挥,将银针挡住,挥回白雪薇之身。

白雪薇明显没有想到她能反击,被针扎入皮肉的疼痛将她惊醒,瞪眼欲裂,惊呼:“不可能,你的内力明明被毒侵蚀干净了,怎么会!”

“没了就不能再练?”水珑内力虽比不上往初,却也能运用了。

白雪薇表情立即扭曲了,充满了嫉妒。这才多久?她就又恢复了内力?凭什么她的天资这么好,总能得到最好的!

“内力恢复了又如何,你已经不是练功最佳的年纪,要恢复如初也不知道要多少时日。你以为皇上还会器重你么,禹王还会看上你么。”白雪薇冷笑。

“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水珑问。

白雪薇一怔,随即说:“你不敢!”

水珑轻笑,语笑嫣然,“因为你欠白水珑的不止命,还有情。”

白雪薇嗤笑,准备反驳反讽刺她,忽见长孙流宪朝这边看过来,神情顿时化作了痛苦,趔趄后退,一副虚弱随时都会昏迷倒地的模样。

水珑神情不变的看着她的伪装,一道身影忽落在她的身边,说:“白小姐,主子请您一叙。”

这人穿着藏青色的紧身侠士服,绑着马尾辫,露出秀朗的面庞,正是常日跟在长孙荣极身边的风涧。

风涧朝长孙流宪那处看了一眼,又对水珑说道:“主子会请白小姐看出好戏,想来白小姐会喜欢。”

水珑眸光一闪,心想这出戏该和长孙流宪有关系,又浅眯凤眸看着风涧,笑说:“我不去也得去是吗?”

风涧没有说话,却是默认了。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水珑应下了。

大将军府门外放着一座轿子,轿身精致奢雅,四位抬轿的人穿着灰衣,面无表情,一看就知晓不是普通人物。

水珑看后轻轻挑眉,风涧做了请的姿势,“白小姐请上轿。”

水珑钻进轿子里,对外面的沐雪说:“不用跟来。”

沐雪敛眸轻轻点头。

轿帘被放下,由风涧领头,四名轿夫抬起轿子竟不是走大道,却是施展轻功飞檐走壁,轿子被他们抬着平稳至极,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坐在里面的人绝对不会相信自己正在半空。

水珑心想长孙荣极背后的势力一定不小,否则也不会有这样的人手。

约莫半个时辰后,水珑感觉到轿子落地,轿帘被一只玉砌般的手掌掀开,露出长孙荣极俊美以极的面容。

“慢。”他低缓的嗓音透着危险。

水珑探出手握着他的手,顺着他的力道走出轿子,不紧不慢的说:“我是坐轿的。”意思便是,慢也不关她的事,是轿夫的问题。

长孙荣极握着她的手用力,感受手掌里柔嫩的触感,不满的心情略好,就将她搂紧怀里,说:“自行领罚去。”

“谢主子饶命。”四位轿夫跪地应声,一副死里逃生的惊喜神情。

只因自己等烦了就罚人,这脾性实在冷酷危险。

水珑看着贴身的长孙荣极,见他雅致的侧荣,面无表情得宛若云上真仙,静若晶雕,昭华无双。任谁看了,都猜想不到他行径的冷酷。

“嗯?”长孙荣极感觉到她的注视,侧眸。

水珑试着摆脱他环抱自己腰身的手,发现无法撼动后,也没有再挣扎,闲淡问:“你说的好戏呢?”

“等会就可看。”长孙荣极说,又紧了她的腰身,说了声:“真细。”

水珑不置可否,环视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座高峰上,四面环山,草木生长得极为茂盛。他们行走在人工铺砌的青石道上,不远就有碉楼小阁,若隐若现于草木青绿之间,徒添了几分天然灵致。

长孙荣极半搂半抱的将她带到在一座顶峰的亭榭里,一坐亭榭内就能感受一阵带着潮湿的凉风吹拂,吹散炎夏的灼热。水珑朝风向看去,便见下方竟是一片汪洋海域,翻腾的海浪打击着礁石,飞溅着水花。

“主子,茉芙香已备好。”风涧走来,恭敬说道。

长孙荣极轻轻额首。

风涧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水珑,转身飞身跳落高崖,施展着强劲的轻功,毫无损伤的到了崖下的海域。从怀里拿出一炷香,用火石点燃。

水珑正朝下方看,却被长孙荣极扣住下颚,转过头来面对他。

水珑垂眸看着他手的动作,稍摆头,眉头轻皱,似不舒服。

长孙荣极本紧扣她的动作便变为了珍捧,却不自知自己轻易被水珑掌控了性情行为,缓缓问道:“你可知蛟兽?”

水珑说:“世上奇兽之一,常年潜藏云海深潭难寻,至毒榜排名前十。”她可记得,原身雄厚的内力就是被成年蛟兽毒侵蚀不见。

长孙荣极说:“西陵东海有一头蛟兽。”他白皙的手指细细摩擦她的下颚,似乎在抚摸着稀世珍玉,爱不释手般的流连忘返,接着说:“世人皆传,蛟可化龙,食蛟胆可百毒不侵,蛟肉细嫩鲜美……呵。”

才说到蛟肉细嫩鲜美,便见向来淡然的水珑眸光一闪,恰似星辰划过黑夜,刹那惊华绝艳。长孙荣极不自觉就轻笑出声,笑弧浮现嘴角,清俊无双的笑容,令人想到千丈雪山第一缕晨光。

水珑舔了舔唇角,兴致勃勃,说:“蛟兽喜茉芙香味,一旦嗅到必狂暴。你打算猎蛟?”

长孙荣极忽然伸手擒住她要收回的舌头,温润的指尖按捏她柔软的舌尖,似擒住极好玩的之物,探出一指抚擦过她的上唇上颚,动作说不出的暧昧,却比不上他言语的直接,“你吃蛟肉,我吃你。”

048 阿珑帝延

男子前倾着身子,青墨色的衣摆铺开,宛若盛开一朵墨莲。

午日烈阳光芒被亭榭顶遮挡,使亭榭里不仅清凉,光晕也稍昏暗。这样昏暗的光线下,长孙荣极的容貌也多了分深邃,半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内里波澜叠起,透着慵懒的极致风华。

水珑嘴唇被摩擦得麻痒,舌头被他捏住,无法言语。

他似也不打算听她的回答,他说出口的话就已经是决断。

只是水珑眼眸忽扇了扇,两片浓密的眼睫毛似黑羽扇,如此似笑非笑的深处清冷,无声的透露了她的回答。

“嗷——”

凶狂的兽吼冲破云霄,扩散四周。

水珑侧眸朝海面看去,顿见东沧海沸腾了。

海中央一头十丈长的龙蛇黑蛟黑影翻腾,每次翻腾都卷起数丈海涛,激起轰雷一样的海浪翻滚的撞击声。

这就是成年蛟兽?

水珑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奇兽书上记载的蛟兽,一眼看去其凶性威慑着实不小。

海岸上,面对狂暴的蛟兽向自己冲来,风涧依旧手持茉芙香纹丝不动。

长孙荣极放开她的舌,倾身往她嘴角啃咬了一口,一口几乎见了血丝,他说:“等着。”

人便纵身越下了高崖。

水珑摸了摸微痛的嘴角,见长孙荣极竟毫无不接力直越高崖,心头也一讶。长孙荣极也不过比她大三四岁的年纪,内力轻功竟高强至极。若说白水珑是练武天才,那长孙荣极岂不是妖孽?

不过,也说不定是长孙荣极服食了什么奇珍异宝,又正好修炼极适合自己的功法。

水珑如今内力稍弱,可眼力却不减,依旧能将海域发生的一切看进眼里。

只见长孙荣极脚点海水,涟漪点点之间刹那便到蛟兽近处。他竟轻松得静站立海水之上,宛若脚踏平地。

蛟兽处在狂暴状态,见到任何生命都恨不得撕裂。这时候见面前出现的一个‘小东西’,尖竖的蛇眼闪着残忍阴冷的光,连对长孙荣极嘶吼一声的兴趣都没有,身体一晃就打算将长孙荣极咬碎。

一道寒冰乍现。

‘峥嵘’剑被长孙荣极持于手中,轻挑剑花,却含惊天动地的剑气,凛冽的划破了蛟兽坚固的鳞片皮肉。

蛟兽没有想到眼前的蝼蚁竟会伤到自己,剧大的疼痛感令它嘶吼不断,震得海域的海浪更激烈。

惊涛骇浪中,长孙荣极身若游龙轻松躲闪,一招一式尽具威势。但见他青丝飘逸,衣袂翻飞,神态从容似是慵懒随意,透出骨子里睨视天地的狂傲不羁;俊美至极的容貌于海水飞溅中,凭添了冷清的毓秀,叫人看了后,当真以为这是神仙龙子现形。

水珑瞳仁紧缩了缩,然后半眯,闪过一缕精光。

这是她看到喜爱之物,势在必得的眼神。

她从来没想过一个人可以惊华绝代到这样的地步,无论是周围的青山绝崖,还是汪洋海域,凶残的蛟兽,皆成为了这人的陪衬,令他成为天地的中心。

这是一场力与美的结合,视觉的完美盛宴。

一直以为最美的海洋,也在此人的面前黯然失色。

水珑用手撑着下颚,笑容渐渐淡去,化为沉思。

吼……

蛟兽的悲鸣声高昂的响起又快速的消亡。

它巨大的身体还没有倒下去,就被风涧等人用绳子绑住,齐力抬着上岸。

长孙荣极回到亭榭时,看到就是水珑失神的模样。看着她一会,他唤道:“阿珑。”

水珑眼波轻跳,没有回应。

一柄尚带着寒气的剑锋抵上她的颈项。

水珑被寒气逼得回神,却不见她一点惊慌失措,稍稍瞄了眼脖子一寸前的剑锋,抬眸看向站在面前的长孙荣极。

他衣裳依旧干净整洁,不见水印。唯有一头黑发稍有湿意,直顺的披散着,令他整个人都柔和了些,就像是画中人般隽秀俊美得不真实,人畜无害得具有极大的欺骗性。

“刚刚是叫我?”水珑轻轻挑眉。

长孙荣极觉得她挑眉的表情极好看,总会透出一股说不尽的卓然风华;她眉梢挑起时,眼波也会一晃流转,留下一滩潋滟磷光,触动他的心神。

他用剑锋抬起她的下颚,令她眼眸与面容毫无遮挡暴露他的眼前,才满意的舒展了面容,独断淡语,“阿珑,记住了,天下间这个称呼只许我叫。”

水珑不置可否,又听到长孙荣极说:“帝延。”

“嗯?”什么意思?

长孙荣极说:“此乃我的字,我允许你用此唤我。”

水珑有瞬间的愣神,笑问:“这称呼也是天下间只许我叫?”

她笑容和平时浅柔的笑不同,弯弯眼眸里波光潋滟,却是张扬慑目,灼滟又孤高如凰。

长孙荣极眼眸一深,说:“天下间,知道我字,且唤过我字的人都死了。如今的你,将会是唯一。”

“呵呵。”水珑笑了。

唯一这个词汇取悦了水珑,海盗也是强盗之一,对独一无二的事物总是情有独钟的。

“唤我。”长孙荣极将剑锋凑近了水珑一分,已经碰触到了她颈项的肌肤。

水珑感觉到颈项处的剑刃的冰寒,忽觉得有趣,天下间有谁会拿剑逼人叫自己字的?

“帝延。”水珑轻唤。

长孙荣极的剑锋微微一颤,眼神都不自知的柔了,“嗯……继续。”

哈……

水珑失笑,“帝延,把剑收回去。”

长孙荣极被她轻柔的声音蛊惑了,将剑收回袖内,眨眼之间就到水珑身边,将她搂进怀里,逼近她说:“你怎就这么得我喜欢,连这声称呼从你嘴里叫出来,也让我喜欢。”

你问我,我问谁去?

水珑淡然处之,不为他这单纯的情话所动。

长孙荣极忽然要求:“再叫我一声。”

一道称呼罢了,水珑自然叫道:“帝延。”

一声才落,她的唇就被长孙荣极堵住,相较第一次的亲吻,他总算不那么青涩得毫无技巧,那份霸道的轻狂却毫无变化,深入凶猛得像是要将人吞食入肚。

水珑的舌头被他吸得生疼,又有着丝丝的酥麻,身体被他紧紧禁锢着,不容反抗。

空气越来越少,呼吸越来越困难,水珑眼底一闪过冷芒,贝齿毫不留情的狠咬了口长孙荣极的嘴唇。

“唔。”长孙荣极吃痛的松开了口,眼神不善,嗓音暗哑,“我说过,不喜欢反抗。”

水珑喘息着,稍稍的抬起眸子,向来冷静的眼眸迷蒙着浅浅的雾气,控诉般的看着他,轻声说:“快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