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宁也!你回来!”休淮不甘心的要追去,被一旁的执手快的拉住:“他来通知你们,便是情意,你不懂么?”

“冬宁执!”休淮盯着他越行越远的身影,怒道:“你也疯了么?魉雀易放难收,所到之处,皆无魂灵!你们的母亲因何身死?你最是清楚!你此时不拦他,到时世上便是人间地狱!”任是她多么的沉静内敛,此时也是暴跳如雷,她看着一脸平静的桢罗与龙璃,低吼着:“还有你们,到时全都在劫难逃,现在居然还能安座在此!!”

“哼!”桢罗淡淡的笑着:“我早知就有好戏开锣,没想到真是绝佳戏码!”她转脸向着龙璃:“小子,你不怕么?”

龙璃环着双臂,一脸的平静:“我只管思清,别的一概不管!”他挥手示意洛瑶过来:“让秋执部属星夜退离临境港,不要再入东南之地!”

“大王!你不回去么?”洛瑶急道:“若是眠兵真出,这里不能再待了!”

龙璃轻抚着眉:“我刚说的你没听到么?”他微倪着桢罗:“那家伙必是不肯走,我只好在这里多盘恒几日了!”

休淮简直是惊呆了,秋执龙璃,他究竟在想什么?他全无惧意,平静得让她完全猜不到他内心所想,是了,以前太看轻他。以为他太过年轻,传闻太是言过其实,面对思清,喜怒皆形于色!但关于魉雀的事,他就算未是亲见过,也定是从父辈口中得知过。地是现在,他竟然是如此,竟然还要留下!

桢罗轻笑出声:“我早说过,你有一双好眼!”她的话中充满了意趣:“你越来越有趣了!”

“废话少说!”龙璃站起身来:“快点回去,让思清出来!”说着,他向着执一拱手:“夜深人倦,小王先行告退了!”说着,他掸掸衣袖,径自带着洛瑶离去了!

执并不拦他,只看着休淮:“你要去便去!南北之事,本就与你东国无干!”他抬眼看倚在一旁的若月:“你心里明白,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什么!”说着,他挥开休淮的手:“上次一役之后,他已经表明态度,无意再争讨杀伐。激起他戮魂之心的,正是因为那些不记后果的巧取豪夺!”他拉着净出了门口,看着层层下压的黑云,人间地狱?!早就是了!

他何尝愿意让也如此?但是,他又怎么能拦他?自他愿意割舍双目开始,就没有人可以再拦他了!

休淮怔怔的看着他们离去,偌大的殿堂里只有她与若月两个人!她做错了吗?救助冬宁,原本就是大错特错吧!她回眼看若月,后者正静静的看着她:“我们回去吗?”若月轻问着。

“你为什么不拦着他?你的话,或者他还能听进几分!”休淮怔怔的看他:“你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

“执说的没有错!逼得他如此的,正因为我们与夏拓的巧取豪夺!”若月看着院外深浓的暮色,轻轻的叹息:“冬宁也不是没有情意。而是,他的情意太执着!我真羡慕他啊!”

“什么?!”休淮错愕着盯着他的眼:“你也疯了么?竟说这样的话?”

“我希望我也是疯的,那样或者会更好!”若月回眼看她:“冬宁也是因女桢而去人类的世界,但回来之后,却并非是因为女桢!他为什么会向东国开战,不是因为我们试图去破坏女桢,而是因为,我们要伤害影西!战争的避免一直是可以的,主动权在我们,是我们逼得他动手!是我们,忽略了他的情意!”

休淮一下子呆怔住了,她明白了若月的意思。若真是这样,实在是太可悲了!她看到若月眼底的落寞,那一直被她刻意忽略的落寞,此时正如烟般的在她的内心深处弥漫!她一直是想重得女桢,她一直认为,除了东国以外,再没有任何一个妖怪配得到女桢强大的力量!因为,他们不具有人类的心,他们只知力量的强悍,却不知以力量来成全!他们只会贪图力量所带来的快意,却不懂得以力量来保护柔软的情怀!他们得到女桢,只会令这世间更纷乱,怨怼丛生!所以,她才会,要去破坏这冬宁也所带回的女桢之魂。所以,她才会想杀掉来到这个世界的莫思清!是她错了吗?冬宁也,短短的人类世界之行,就可以让他如此的变改么?是她,忽略了,他的情意了吗?

休淮怔怔的,忽然间,她的眼底,陨下泪来!这样的冬宁也,实在是太悲伤了,他这样做,得不到他的爱,只是万劫不复而已!是她,还有夏拓风夕,将他一步一步,推到这样的境地!

若月惊住般的盯着她的眼,她哭了!她竟然流泪!他一直以为她心坚如石,决不恸哭悲伤!因为眼泪,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她总是强制着让自己顽强,绝对不肯,将脆弱的一面展示人前。就算面对的是他,她也一向平静坚忍,但是现在,她却哭了!她的泪落下眼来,却是濡湿了他的心,让他不由的,颤抖了起来!

他直起身来,慢慢的贴近她,低声的说着:“我再去找他,或者,或者…”

“不必了!”休淮忽然倚向他,贴向他的胸口,涰泣声自他胸前闷闷的传出来。不必了,她浑身的无力感让她难以支撑,忽然发觉,自己也是如此孱弱不堪。她所想保护的,所坚持的,不过是面前的温暖,轻柔的抱拥,是她不知珍惜,是她一直忽视!是她,做错了!她慢慢的伸出手臂,环过他的腰,贴紧他的怀。多少年来,她一直想这样做,她只是不敢,怕自己的软弱,让东国失了信仰!

“休淮!”若月感觉到她的泪水,她的暖!他动容颤抖,眸间,却是温柔!这样已经足够,对他而言,已经是完满!为什么让他等这般的久,直到绝境的边缘,陨落的瞬间!直到他的心,都已经快要枯死!但是,还好,还好!有这样的拥抱,这样的依偎,就算成为魉雀的口食,他也再无愿念!

执上得楼来,果见也正倚坐在厅室。他歪靠着高椅,手中执着小小的玉杯,他的眼向着窗外,看着外面的树影婆娑。有风轻轻的送涌进来,卷起窗边的纱幔,略略的摆动着。

“我已经急报给各部,让他们尽快撤离!”执低语着,坐在他的一侧。

“哦。”也轻轻的应着,并不回眸。

执看着他,一如往常,平静寡淡。半晌,他终是忍不住问着:“你,可有把握!”他本是不想问的。但是,因关切而生的愿念让他的身体疼痛的难忍。再是忍不住的开口问着!

“执哥哥!”也回眼看着他,忽然问着:“你很疼吧!”

执一怔,不由的颤抖起来,他的眼眸如此的清远,荒芜得让执痛楚!很疼吧?!他这般随性的轻问,淡淡的轻语,却是因为,他感同身受!

“也…”他艰涩的开口,身体的挣扎却更是不休起来。也拉回了眼眸,继续看着外面的夜色,很疼,现在的他,非常非常的疼痛!就算吞吃再多的灵魂也是无用,这种疼痛的感觉,与他紧密相连,挥之不去!

他只想要胸口的一丝暖意,只想与她相伴左右,只想隐在远北,平静度日。只想这样而已!他已经无心再争讨杀伐,无心再平荡天下,无心再强压各妖。为了守住这丝微暖,就算要他从此不食生魂,他也愿意!但是,偏就这样,也不肯成全!一定要掠夺他最重要的东西,泯灭掉他身体里最后一丝温暖!一定要将他赶尽杀绝,一定要他陨落地狱!那么,好吧。他就去死,跟她一起!拉着所有夏拓的人一起!他要让他们,给她陪葬!

“女桢说过,在凤翼山的深处,有比栖梧更接近神的人。或者他可以解除影西身上的咒法!”也轻轻的说着:“但是凤翼山在夏拓远南之滨,再去而复返,等同做梦。除非灭绝夏拓,我才能长驱直入。我要倾荡夏拓,最快的方法,只有唤醒魉雀!但是,诛尽夏拓,同宗的凤翼定是不肯再救影西!”

执心中的疑问,也正轻轻诉来。他转动着手中的杯子,轻抚着上面的镂花:“知道他们在那里,我总是要试一试!能救便罢,若是不能…”他轻轻的叹息:“我是怎么也不会放开她的!”

他明白这意思,他早就明白了。自从他说,女桢可以不要,但是影西,他却是要定了!从那时起,他就明白了!他是怎么也不会放开她的,说他自私也好,执着也好,愿念深重也好!总之他是不会放开她的。他们是没有来生的妖怪,所求的,只有今生而已!

二人正说着,忽然自厢阁里传来轻轻的悉索声,也知道是影西醒了。执了悟了站起身,向外而去。也几步走进厢阁,一把握住她摸索的手指:“怎么又起来了?!”他微微的蹙着眉。

影西大睁着眼,辨清是他,不由的笑着:“我,我只是想找杯水喝!”她轻轻的说着:“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你去参加宴会么?大家辛苦的把你救回来,你不露面怎么行?”

“啰嗦!我去了,这不是才回来了!”他嗔着,言语却是低柔,将桌上的茶倒了给她:“喝了就快点睡觉!”

“知道了!”她早就习惯了他霸道的表达方式,满满的饮了一盏,笑着:“思清还好吧,我想见她呢!”

“这晚了,她早就睡了!”他抱过她:“这时还想东想西,你又皮痒了是吧!”他低语着,却因她的存在而平静了下来。他抚着她火热的脸颊:“快点乖乖睡觉!”

她感觉着他四溢的凉气,安定了下来。有他在,她就觉得很平静。她偎着他,任由他紧紧的拥抱:“放心吧,我会好起来的!”她轻轻的安慰着他:“你看,这会我就好很多了!”她的手握着他的手指,低声说着:“我答应过你,所以,我怎么也不会死的!”

“嗯!”他应着,埋首在她的颈间,低低的说着:“影西!”他忽然叫她的名字,在她的耳畔。

“嗯?”她应着。“想和我在一起么?永远的,在一起!”他忽然问,轻轻的吻她的脸颊,郑重其事的问她:“想吗?”

“当然了!为什么突然又问?”影西微嗔着:“下地狱也在一起,早说过的!”

“没什么!”他低低的笑,身体被温柔平静而涨满,他更紧的抱她:“聂影西,你跟我,一起下地狱吧!”她浑身一震,泪夺眶而出!多么美妙,如此的誓言!她一直说,要跟他一起下地狱,他从来不肯!在生死的关口,他总是想推开她,想给她最终活命的机会。这是他对她爱的表达,殊不知,她所愿的,就是要跟他在一起,活着,或者死!她想要他的全部,哪怕是最晦暗的部份,她终是等到了,这份完整!她就是这般自私,想完全的占据他的身魂,她不要孤单的飘零,只想与他,在一起!

她的泪水滴在他的手指,她的笑容却是灿烂,她贴紧他的脸颊:“冬宁也,我就跟你,下地狱!”

第198章 魉雀的悲啼(2)四翼凌空,无魂可挡

一早,也就带了影西返回冬宁山。休淮与若月辞别执,踏上回东国的路。龙璃与桢罗,继续同执一起留在了破风城,洛瑶不肯回去,坚持留了下来。龙璃无法,只得让允思带兵先行回返,龙部与玉部,在接到执的命令之后,陆续撤离了南土。一时之间,车鸣马嘶的破风城,竟一下静了下来!

执知道,也这一去,最多三日。魉雀便出,想要避免伤害,除了也要纵雀有术之外,只有结阴极阵以隔绝魉雀对生魂的感知。会结这个阵法的,只有他们冬宁的兄弟而已,所以,这几天有够他们忙的。

也没有乘车驾,而是带着影西一路飞驰。因为他的寒气,影西体内的咒法没有再灼烧。但是他明白,只是暂缓而已,一如女桢所言。他的寒意再强,也无法阻挠灵魂的燃烧!所以,他四翼齐开,风驰电掣的回返,一日一夜,便返回了冬宁山!

彩玉等人一见冬宁也,不由的微微泛着愣!大王不是在破风城与夏拓开战么?前几天还听说大王被扣在了夏拓!还不待他们去验证这消息的真假,大王竟是在这里出现了!真,真是让他们不止是惊讶了呢!

“彩玉!你们回太昌去!”也不待他们起身,便说着:“全都回去,入夜之后,这里不要有人!”说着,他便抱了影西直向着殿内而去。

“啊?!”彩玉怔仲着,不明白也什么意思,但还是短促的应了一声。不敢再问,便忙忙的开始四散着收拾东西。

“怎么让他们全走了?”影西听得他吩咐,不由的问着。也一直将她抱坐到内阁的榻上,便开始翻开衣箱找衣服:“你不用管!”他低语着,将一件厚厚的裘袍拿过来,套穿到她的身上。

“干嘛让我穿这么厚,我很热呢!”她缩着手,却还是被他套上了袖子。

“你那是魂热,一会上了山会冻病的!”也将绊扣给她系上,又给她裹了一件大氅:“你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想,知道吗?”也系好颈带,扶着她的肩,看着她的大眼。

“可,可是,我们…”影西被他弄的一头雾水,为什么要这么急的赶回来,而且还要上冬宁山?执跟净都还在破风城,他究竟要做什么啊!

“不许问!”他轻捏她的下巴:“都是要下地狱的人了,还这么多问题!”他微嗔的,抚顺她散乱的发:“吃东西吗?”

“都要下地狱的人了,还吃什么东西?”影西不满的顶回去,却是得到他轻轻的笑起来。他回身向着屋外而去:“趁她现在还没走,还是让彩玉给你做点饭吧,饿坏了可不好!”

“喂!也,你究竟要做什么啊!”影西急道,却看他的白影隐在房门之外,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开始惴惴不安起来!前天晚上忽然跟她说那样的话,昨天早上到今早又是一路的狂奔,回到这冬宁山,他究竟想做什么?为什么会回来这里?这里只有万年不化的冰雪,三座孤清的大殿,还有…还有…,她忽然被一个可怕的念头占据了脑海,这想法在她脑中飞窜,冲进了她四肢百骸,让她霎时间毛骨悚然起来!怪不得他要带她回来,不是回太昌,而是来到这里!怪不得会突然问她那样的话!

她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因为这恐怖的念头让她身体飞窜的寒意甚至胜过火灼!不,她所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她所求的,并不是这样!她并不想掠夺天下而成全自己!她挣扎着跳下地,想扑过去阻止他。脚刚一落地,足底传来的冰凉一下子震醒了她!她,没有穿鞋!她刚是发觉,她竟是一直都没穿鞋。从破风城到这里,她一直是在他怀里的。她还记得前天一大早,因为他走的很早,并没有惊动任何人。是他帮她穿的衣服,就象是刚才那样,仔细的帮她打好每一根衣带。却偏是,没给她穿鞋。想来他也是忘记了,因为他根本就没打算让她走路。而她,则一直是昏昏沉沉,裙裾又是长,加上身上又热的难受,才会忽略了脚下!此时,一踏上坚硬冰冷的地板,这才的反应了过来!

是啊!她爱的,正是这样冰寒的男人。他是食魂的妖鸟,要依靠摄取他人的灵魂才能存活!他的生命,是堆积在无数的死亡之上!他的存在,就是万劫不复的罪孽!正是如此,他才没有来生,命运不会接纳这样的灵魂!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注定,不能有温暖,不能有情意!但是,她与他,偏就是这样爱了。所以,她无法静静的度日,她既然选择跟了他,就要分担他的罪,他的冷,他的万劫不复!他是为她而回到这里,她便要为他下地狱!她答应了,就要义无反顾!

她正想着,也已经回返到了屋内。一眼便看到她光着脚丫站在森冷的石地上,他不由的一步跨过来,一把将她抄起来:“你又乱来?!鞋呢?!”他话一出,忽然是想了起来,他没给她穿鞋!因为床榻边光光的,什么也没有!

她笑着,晃着两只脚:“这样很凉快啊!”她笑的样子象个大白痴,内心却是翻涌的酸楚,她竭力的忍着,不让这悲凉陨在眼底。她伸臂去环他的颈,紧紧的贴着他。他抱紧她,她的心跳让他平静,他低声说着:“一会吃了饭就上冬宁山!”他更紧的抱她:“害怕么?”

“怕!”她坦白的说着,脸埋在他的胸口。不管他做什么,她都跟了去,但她真的会怕!这来自身体的本能,她骗不了他!

“什么都别看,什么都别想!”他低语,抚着她的发:“只要记住这两点就够了!”他知道她猜到了,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那绝阴殿上沉睡的眠兵,只会听从冬宁也的命令而清醒过来的眠兵。索魂无度的魉雀!

他扶着她的肩,看着她的眼,略想了下:“还是封了视觉吧!”她现在觉感已经衰退,不能和状态好的时候相比。但是一会…他不能让她成为魉雀复醒之后的第一个祭品!

“啊?一会再…”她话音未落,他的指尖已经蕴了一点蓝霜,向着她的眉心轻点了去!只是一下,一个小小的红点自眉尖而出,她的眼前霎时便成了一团漆黑!他的封缚比她所用时要强劲的多,也快了很多,让她一下子便盲了!

“喂,这样我吃不了饭了!”影西着了慌,惶然的揪了他的衣襟低叫着。

“我喂你。你先适应一下吧!”也微微的低笑,回眼正看到彩玉将餐盘端了过来,他示意她放在桌边:“你们快点走吧,我一会就上冬宁山了!”

“是!”彩玉不敢多言,急急的退了下去!

也与影西略是小憩,在傍晚的时候便上了冬宁山!冬宁山的寒冷与阴魂,让也的状态愈加的好了起来。更是压抑了影西身体里的火咒,令她其它的觉感,都慢慢的有所回复!她倾听着耳畔的风响,凄冷的霜风吹在她的脸上,让她有些微微的麻木!也带着她,一路登上了最高的绝阴殿,影西之前也没上到过这至高的凌峰,只觉这里寒气逼人,就连身受火咒的她都感觉到冷!想来若是之前,就算是运气御寒,估计都是难挡!也将她背负到了身后,用她氅袍的襟尾在自己的腰间打了个结,将她牢牢固定在自己的后背!他微微侧脸向着她:“你要抱紧我,不要松手啊!”现在她身上有火咒,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可以带着她而行阴法。不然的话,他是绝对不能将她带来这里!他看着面前的绝阴殿,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来这里。他一向对自己的法力甚为自负,他认为普天之下没有人可以将他逼到如此的境地。不会有哪个妖国需要他使用魉雀的力量来征服!但是现在,他却站在了这里,不仅是他,在他身后。还有一个人类的灵魂,热热的依偎!

他手掌轻翻,人已经凌空而起,直向着殿内掠了过去!殿内空空如也,只在墙面之上有巨大的浮图,他身形不停,直向着那巨雕而去,人在半空,掌心平推,直印在那魉雀浮图的额心之上!碧蓝的霜气,将浮图印上蓝光,他的眼变得浓红,嘴微张,有丝丝缕缕的黑气直吐了出来!

九幽之尽有眠魂,魂门在我身。天涯地角无穷尽,逐魂乱纷纷。我等皆为地狱臣,奴驭愿与真。四翼凌绝无所困,因复往沉沦!

那蓝霜在额间而起,逐步放大,浮图整个映起蓝光,身下地板已经不见,只有旋涡巨大黑洞!自殿外,有浓浓黑雾席卷而来,不散的阴魂,争相向着这里夺路而逃!也的双眼有如滴下血般,血红溢了满眼,他口中的黑气越来越重,被那浮图点点汲取!

涅罗逐枯骨,泛罗蕴离魂,血瞳摄命愿,金瞳挶止真!空躯待魂奔,阴极汲魂用,御魂为所奴,幽鬼是血阵!

他身上的寒霜之气越来越强,激得影西牙齿咯咯乱响,直觉得灵魂在体内冲撞得难受,好像马上就要脱体而出一般!她的耳畔传来清晰的呼号,叫嚣得她肝胆俱裂,她死命的搂着冬宁也的颈,埋首在他的颈间!不要想,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想!她拼命的抑制着身体的撕痛,热已经感觉不到了,她只觉得冷,强大凛冽至极的霜冷!

他的身体几乎与地面拉成一条直线,这样浮在半空,他的手直抵着图上魉雀的额心,眼直视着那图上的眼眸!那蓝愈聚愈强,魂越来越多,变成硕大无比的黑色旋涡!他的手猛一蕴力,那图上的眼突然泛起同他一样的红光,墙面开始震动,无数的黑色愿魂向着那墙扑涌而去!那图腾开始慢慢凸显出来,翅在动,颈在弯,眼眸在转,浓烈的血色!

突然,那雀鸟的头一下子探壁而出,直突了出来,一下贴近也的面孔,直向着他,张开巨大喙!自它的口中,一声尖锐的呼啸直逼而出,嘹响着整座大殿开始晃震起来!那声音直逼影西的耳膜,让她觉得整个人都被刺穿一般的强痛,让她忍不住也跟着大叫起来!

也猛的随后而退,身形急转而掠,但他的眼,一直直视着那墙上突出的鸟头,他的口中,发出与那鸟同样的啸声!尖锐而悠长,嘶裂长空!更多的阴魂聚拢了来,奋不顾身的投向它的口,仿佛那里才是往生的出路,那里才是它们追逐的地方!

也的第三只眼纵开了起来,金色的眼瞳在浓血之中大张,那鸟略动一下头颈,微耸了肩头,一拱身,大半的躯体便自石壁而出,骨骼的翅拢着,黑色的烟幕之翅却是怒张了开来!它的额心,同也一般的,也绽开了第三只眼眸,它的面上,开始长出绒毛来,如狮一般的长鬃,正在慢慢的长满!它骨骼的前肢开始撑出地来,通体泛着碧蓝的光芒,大团的黑色魂灵聚向它!它直视着也,一点一点的脱壁而出,除了头以外,全部都是骨架,巨大的,蓝色的骨架!它的尾是一节一节的骨头,又尖又长,它突然引颈长啸,长尾横扫过来,直将巨大的殿柱拦腰打成两截!殿顶已经无法容纳它的高度,它的头颅直将殿堂顶穿一个大洞,它的口大张着,随着呼啸之声,大团的阴魂扑天盖地的向着它的口而去!

也身形急退至殿外,看它猛然振翅而飞!如此的巨大,盘恒在山尖的半空,将天都遮挡了起来。它的眼一直盯着也,那浓深的红色与他相对,自也的口中,不停的涌出黑色的烟雾,传递到它的口中!如一条黑色的线般,绵延不绝!也的全身,罩起蓝色光幕,包裹着他与影西!它突然直冲而下,向着也,它的行进将白雪激飞了开来,无数压在雪地的枯骨纷纷碎裂。也猛的凌空而起,在它席地而飞的瞬间,跃上它的头顶,它托载着他急空而上!引颈便又是一声长啸,整座山都随着它的哭号而哀恸,大团的积雪轰压而下,漫山的灵魂随着它的悲啼而号呼,它翅一展,便直向着南方而去!

也伸手将影西将背了解了下来,此时她已经被接连的啸声震得半昏溃。火咒竟是被压制的半点也发不出,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的脸已经紫黑,嘴唇泛出乌青,有丝丝的血迹印了出来!

“影西!”他轻轻的唤她,手指抚着她的脉,还在跳!她是生魂,与魉雀太过接近,就算他布张阴法护住她,她还是耐受不住!强热与强寒的碰撞,让她吃尽了苦头,亏是坚忍了下来!他脱下氅袍裹住她,抱紧她,他好疼痛,与她一样!正是这疼痛,让他体内的暴虐之气散漫了开来,一出冬宁山,空中的飞鸟避之不及,辟利啪拉的掉在地上,与魉雀接近的灵魂都无法耐受住它对灵魂的招唤,更可况,是毫无法力普通的走兽!

“我知道你饥饿了很久!放你去南地,大吃特吃吧!”也微微扬了唇,却没有笑意。浓红的血眼让他的面容出奇的诡异:“放出你的子孙,尽情享受,这灵魂的豪宴!”他双指轻抵,蓝光直蕴,向着南方最远处,一道极光而出!魉雀骨爪曲张,引颈呼应,狮般的长鬃泛着黑色,裹带着团团黑气,在它的身后,不停的裹带出更多的黑气,团绕着向着它,追逐着,一路向南!

他盘坐在雀的额顶,一个白色的光点。他的长发飞卷着,白衣如雪!他的手臂中抱着一个同样白衣的女子,在这巨大的妖鸟的顶端,诡艳的美景!

我只想静静的度日,无心再争讨杀伐,只想拥有胸中的一丝暖意,在飘雪的北地,求索此生的快意!我只想看她笑,看她眼中的清澈澄明,只想与她一起,得到平静的快慰!偏是这样,也不成全!那么好吧,我就去死,与她一起,陨落地狱!只是,要你们陪葬!

第199章 魉雀的悲啼(3)纵魉而出,夏拓垂危

“冬宁撤军了?”风夕惴惴不安的看着边关送来的卷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冬宁也跑了,除了在莽原露面与沙流连争斗之外,便再无半点消息!但是他知道,他一定是逃离了夏拓边境!因为有东国的人在帮他,莽原有木法残留的痕迹。正是有了擅长隐气的东国之人的帮助,他才能如此顺当的逃离了皇城,东北西连成一气,娄子是越捅越大!他正想着冬宁也出逃之后,不久定会率领大兵压境。为此他已经有了应对的策略,做好了持久争战的打算。虽然他本意并不想这样!但是,但是冬宁竟然撤离了南地!这实在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想是冬宁也无心久战,所以此事就此作罢也是未可!”影坤惴度着,毕竟南北真是打起来,耗时会非常漫长,对谁也是没好处!

“哪里会这般便宜!”风夕摇着头,看着在面端坐着饮茶的栖梧,后者漫不经心的态度并未令他安定下来。反之,更令他燥烦起来!不仅如此,总有隐隐的恐惧在心底蔓延,他不相信冬宁也会就此作罢,炙魂焚体并没有解,他怎么可能就此收兵!但是,但是他却就此退军…突然,他眉尖一跳,整个人不由的抖了一下!

“麻烦了!”风夕一下就跃到栖梧的面前,一把夺过他手的杯:“他是要回冬宁山!他是要我们死!”他猛的将杯直掼到地上,精致的花磁登时碎裂成细片:“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喝茶!”

“何必跟杯子过不去?”栖梧淡淡的抬了眼,看着他脸上扭曲的疤痕:“凭他叫来什么,我替你一并挡了就是了!”说着,他掸了掸衫袖上溅落的水滴,站起身来,慢慢向外走去:“我就不信,他能不顾聂影西的死活!”他慢曲着手指,那女人的命,牢牢在他掌中,冬宁也纵能飞天遁地又能如何?他唇边泛起一丝笑意,要的,就是这样的局面!唯有如此,他的狱火咒才能发挥极至,他才能,凌空成神!

巨大的翅膀,微微一振,已是千里!泛漫的黑雾,席卷着漫天的死魂,魉雀傲世的独舞,跳动着地狱诡丽的音符!天空已经全黑,星月的光辉已经被魉雀所裹带的黑烟笼罩。依照冬宁也蓝色极光的指引,它向着南方,那温润漫魂之地掠动。它的身体已经完全的张开,骨架的身体慢慢罩上黑色的皮肤,那是因这魂灵密布的世界浸润而给予它的恩赐!无数的死魂灵追逐着它,包裹着它,它的眼眸如血,翼裹带生风。所经之地,山精树怪,无可幸免!也一直压制着它的愿,它并未开始摄魂,只是普通的灵魂,无法耐受它本体的召唤,自行脱体而出,追逐着它的方向!

也的寒气因它的存在而暴涨,浑身的力量呼之欲出!他对灵魂的渴望已经达至颠峰,只是,他胸中依旧澄明清醒,眼虽然已经是浓红,却依旧执着安定。只因,他怀里这活着的,安宁的本源!

影西已经意识不清,因极热与极寒的碰撞将她的灵魂几乎摧毁!但是,她的手依旧固执的攥着他的衣襟,她的命魂依旧执着的大张,她的止魂依旧紧紧的闭合!她给了他平静,他给了她力量!

冬宁也自破风城回到冬宁山需要一日一夜不停的飞驰,换作其他的妖怪或者需要更漫长的时间。但是,他自冬宁山回返只需要半日!夜深浓,贪婪的妖鸟已经回返!巨大的翅掠过破风城的城墙,尾扫到城顶的嘹塔,坚固的顽石酥化一般的化为烟屑,倾塌的墙壁发出巨大的声响,在静谧的夜中有如雷鸣!破风城有如死城,任这般山呼海啸般的巨动,没有半个影子掠上!

也猛的高高纵起,指尖的极光直落到更远的南方,远远的隐没在黑暗之中!“去吧!”也低喝出声,落在半塌的墙顶,口中的黑气一下回体,魉雀有如断线的巨大风筝,在空中旋了半周,引颈就是一声长长的啸鸣!随着它这声呼啸,追著着它而来的死魂灵争先恐后的涌进它的口,它的胸腹骤然鼓胀起来,它向着南方,飞快的席卷了去!

也立在城头,血眼盯着它隐去的地方,他怀抱着影西,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他轻抚着她的发,有如轻抚着她的心!他的愿此时与魉雀相连相依,它所食的魂力将随着它的愿而分割给他,它将依照他的愿而平荡南地,它成为他最大的掠魂机器!当它体内充满死魂,便可以裂体而出释放其它的魉雀,那些沉睡在它腹中的饥饿之徒,将一一觉醒!

一滴泪自影西紧闭的眼中而出,滴落在他的颈窝!那温润的水珠在他的颈间凝固,绽放成一朵小小的冰花,她看见了,地狱的颜色!他微微的颤抖,更紧的将她拥抱,不要怕,影西!有我在你的身边!

“好快!”桢罗盘坐在榻上,闭着双目,轻轻的吐气。指尖挽花式,周围藤木已经蔓长,堵满整个窗!就算有冬宁的阴极阵,加上她的唤生阵,她还是感觉到魂力在体内乱撞。魉雀裂空而来,如此的快,快得令人来不及生惧意,便已经魂归它去!她微微的舒臂,照这个速度,不到天明,夏拓已经成为死地!

龙璃倚在窗边,眼底的痕迹此时如此的清晰,浓长的金发掠动在他的身后,泛出淡淡的光晕!“你不潜入水底么?”桢罗忽然低语:“自休淮一来,你就已经猜到了吧,莫思清与她之间的协定!”

“那又怎样?”龙璃说着,眼睛却看着错结的藤根,眼底是一团深重复杂。

“你还真是个傻瓜!”桢罗轻笑起来,张开眼,看着他:“比冬宁也,更傻的傻瓜!”

“那又怎样?”他机械般的重复,明白她的意思。是啊,他是傻瓜,比冬宁也更傻的那个!休淮肯来,必是因为思清应承她了更大的承诺!自思清说,休淮有着非帮她不可的理由,他就明白了!女桢是与思清共用命止的妖怪,若是思清不死,休淮就不可能得到女桢力量!思清不可能永远的陪伴着他,人类寿终,便是他们的永决!但那又怎样?他还是来了,带着她一起来了。因为他不可能拒绝她所求,就算是死,他也无法拒绝!

“冬宁也如愿了,他把影西也拖进了地狱!他就是这样自私的妖鸟,不顾一切的要得到他想要的!”桢罗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边,仰脸看着他平静的面容:“但是你呢?你将一无所有!就算把命搭上,她也不会一直陪着你!”

“我陪着她就好了!”龙璃淡淡的应着,眼底竟泛出一丝柔光!这是他的愿,心甘情愿的愿念,他不会对她说不,永远都不会!正如他曾经跟她说过的,你不肯跟我走,我就跟你走!一样的,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

“你…!”桢罗盯着他,竟是说不出话来。这个小子犯起倔来,还真是有够受的!

“你留在这里,不是因为思清的愿念么?”龙璃垂眼看着她:“因为思清想要救影西的愿念,让你留下,不是么?”

“除了这个之外,我更喜欢看夏拓的死相!”桢罗扬着眉:“想看那些自称近神之鸟的白痴,怎样一个一个被魉雀吞个干净!他们若想护魂,只有开狱火咒。但是,这样无异加快自焚!活该!”

“哼,那就各凭愿念吧!”龙璃说着,外面是一团死寂,连妖气都淡了下去。也是啊,谁还敢不怕死的此时现身,老老实实龟缩护魂才是上策吧!

“影西!”也低低的唤着,从这里距西霞关有半日的路程,但是魉雀展翼的话一柱香的时间便会到达!他刚才之所以下来是因为他感觉到影西已经是极限,如果再继续下去她魂魄散掉!所以,他要给她喘息的时间。他感觉到她的气息略是变重,知道她醒了。

“好点了吗?”他轻问着,拉紧她身上的氅袍:“我们还要快点赶过去。不然,母雀一旦自行裂体,我就分辨不出来了!”唯有驾驭母雀,才能控制眠兵。否则,它们四散食魂,只凭愿念行动。到时就会波及它国。乃至全天下!

“我,我好多了!”她挣扎着吐出这几个字,身上的火气被冰霜压得半点发不出,但是却裂疼的难忍。她本是想说,让也摄了她的魂!这样她好受点,他也不用总是带着她这么麻烦!但是,她是想跟他一起感受,罚或者罪,都想一起感受,疼痛或者快乐,都是想一起。所以,这个念头只是在她心里转了一转,便消陨无踪了!多疼都要忍,因为他们一样!

“若是你的灵魂不是这么虚弱,我真想摄了你的魂!让你睡在我的胸口!”他的想法竟是与她一样,他飘飘的掠起来,凌空而飞:“但是现在,摄你的魂太危险了,你的魂力抵挡不住我的寒气,会被我吸收的!所以,你要忍耐啊!”

“嗯!”她缩在他的怀中,哽咽着:“我能忍的住,只是,只是你…”

“我喜欢怀抱着你!”他轻笑,第一次这样说着喜欢!他很想一直这样抱着她,一直一直的如此!

“解了我的封觉吧!我想看你!”她感觉到风在耳畔掠动,温柔的卷起她的发梢,他绒绒的领襟抚着她的颊,让她好想看着他的样子!他所下的封觉,就算是她状态好的时候也不见得解的开,更何况是现在!

“现在不行!我们马上要去母雀那里,眼睛是最容易出卖灵魂的器官,特别是你那种不怕死的看人方法!”他微扬着唇,这个时候还不忘记打趣她!

“那我不是一直都要当瞎子?”她嗔着,四周好静啊,什么声音都没有。是因为魉雀出现的缘故吧,所有的生物都逃遁了,或者,根本已经死了?!空气中连妖气都嗅不到,让她,根本无从辨晰现在身在何处!

“不会太久!有三个人,我要亲自解决恩怨。到时,如果你想看,我就放开你的视觉!”也的下巴抵着她的额,轻轻的说着。

“哪三个?”影西诧异,她能想到的,只有夏拓风夕,凤翼栖梧,就是想不出这第三个是谁!

“孔雀赤渚海!”他知道她能猜出那两人是谁,所以,直接就将第三个名字说了出来!

“什么?!”她是一惊,干脆就在他怀里乱挣起来:“他救了我们,你也要杀他么?”

他早就料到她会是如此反应,她软弱的挣扎根本没有半点效果,完全不影响他行进的速度。但是,他还是微微紧了紧她,不想让她因此耗废本已经不多的体力。

“赤渚海心里最大的愿念就是为郁平舞报仇!我成全他的愿念,是害他么?”对着她,他才可以这样静静的解释,而且是耐心好到了极点的那种!

她一怔,他的话点醒了她!是啊,在冬宁住了这么久,对魉雀的事早就明白,愿念是灵魂羁留在人间不肯转生的最大根本!如今魉雀一出,死魂无数,怀着强烈愿念的灵魂是魉雀最先攻击的对象,这是地狱阴使的本能!当人死去,命运之主便会来接纳他的亡魂,依照上世的羁绊而给出下世的选择。命魂关闭,止魂开启,体魂已经消散,悟觉之中的愿如果在此时得到涤清,转化为今生的因,下世的果,便会随着命运而走向轮回!但是,止魂的开启是很短暂的。如果愿念太深重而眷恋尘世,止魂一旦闭合,便会被命运拒之门外,会一直滞留在人间无法轮回,会凭着愿念而生出更深的怨怼,那才是更深重的悲伤!

赤渚海不论能不能逃脱这次魉雀的追逐,终是会有死的一天!他是这世间的妖怪,无法脱离命运对他的掌控,如果愿得不到成全,终会被命运抛弃,荒芜的在这人间流连!此生的所有缘份,都得不到延续,变成寂寞的孤魂!

冬宁也,是要成全他!

影西紧紧的贴着他,她又想哭了,她的手慢慢的向上伸着,想抚摸他的脸颊!他是她心中的好人,一直都是,不管背负多大的罪孽,永远都是!

“那先要看他,有没有本事,躲过索魂无度的魉雀!”他的脸迎合着她的手,轻轻的贴着她。他的眼微眯着,至于夏拓风夕与凤翼栖梧!被魉雀吃掉或者是被逼得开狱火咒自焚,都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特别是凤翼栖梧,那样岂不是助他成神?他若不能亲手把他们锉骨扬灰,打的他们形神俱灭,就根本难消他心头之恨!

他们边说边行,影西魂力倦怠,又在他怀中睡了一场。不觉中,已经到了西霞关,也远远的看到破败的关口,坍塌的城墙,还有,浮荡在半空之中的魉雀!它的形体,已经比初出来之时大了近一倍,几乎覆盖了整座关城,它的全身,已经长出黑色的皮肤,完全的覆盖了它的骨体。除了涅罗,泛罗之翅以外,完全成一个巨大的狮身鹰喙兽。它周身都泛出黑色的烟幕,如黑火一般的腾腾四溢!也直掠了过去,高而飘的身形切近它,一如狮子面前小小的白蝶,他手腕轻翻,侧身横掠而上,手掌轻抵它的额间,一点蓝光在它额头绽放,形成一朵小小的蓝花!他脚尖轻点,踏着它额顶直上,盘坐在它的头顶!它的身体直立起来,在半空之中展开巨大的翅膀,引颈而呼,口中所泛的黑气在与也交相呼应!也身体之中勃发的阴力让影西一下子惊觉,她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襟,又感觉到身体内部不受控制的撕痛起来!

“什么都不要想,那是你的愿念在疼痛!”也深知这种滋味,告诉她缓和的方法:“顺着力运气,不要刻意压!”他轻轻说着:“放心吧,魂出来我会接住的!”他安抚着她,为她宽心!他每天都在忍受这样的疼痛,每时每刻都是,没有人能帮他。只有他自己孤独的和疼痛战斗,相较他而言,她这种痛又算的了什么?正是因为他是如此的疼痛,所以在见到温暖的她的时候,才会这般的不顾一切的留她在了身边!正是因为命运对他太残忍,所以他才会这般的寂寞和执着!

“我,才不会让魂跑出来呢!只有一个魂,还管不了它么?”她大声的吼回去,身体竟又开始有狐傀儡的气息在绕动,开始很弱,竟是慢慢的在变强,形成魁儡阵,在帮她隔绝魉雀所发出的强大阴力!

“做的真好!”也赞叹着,因她勃发的意志而格外的平静起来!他单手挽花结,指尖缭绕的寒霜之力触目可见,他五指大张,一下按上魉雀的头顶,霜气触体而散,魉雀猛然仰头而呼!胸腹一下子暴裂开来,自它身体里面,乌压压的飞出大群同样的妖鸟!掠翅的声音震裂耳膜,号呼的鸣音有如悲哭,它们随着母雀振翅的方向很快拉成一条直线,向着南方掠进!母雀的身体因释放了妖鸟而慢慢萎缩,渐渐变成同其它妖鸟一模一样的大小。它的腹中又变得极是空洞,燥动不安的领着大群的魉雀急急的前扑!地上随处可见破败的身躯,血肉都因魂的突然出体而被榨得一干二净,魂散在半空,弥漫着被它们争食。大片的林木因它们的挤撞而倾倒,树精的灵魂通常比较澈静,但也因耐受不住它们身上所郁结的大团愿念而被压逼而出!木魂一出,木体马上变得干枯衰败起来,原本郁郁葱葱,瞬间就变得萎黄!只有那些没有成魂的木树,依旧静静的倒在地上,枝叶四散,因翅卷起的风而乱舞着!

也静静的坐在母雀的头顶,牵动阴力制约着它的行进方向,他盯着越来越近的下一个关口!暴虐之气催动着大群的眠兵!天空开始慢慢泛白,但是这片沃土浓云密布,不,不是云,是大群的地狱阴使,大片的不死亡军,大团的魂灵愿念!

人间地狱?这才刚刚开始,魉雀是食魂无休的妖鸟,满腹的魂会令它裂体,会越来越多,直至漫布整个人间!他的母亲最多只能控制三千只,便无法回收干净!最后因力竭引至爆体化魉!当时他在母亲的身边,因此而继承了她最终的力量,回收母雀,从而登上冬宁的王座!那次,也是与夏拓争战!这个力量,与幽鬼阵一样危险!但是,这正是他所愿,他不是渡人的救世主,他本就是地狱的邪灵!他就是这样自私的妖怪,不让他平静,就谁也别想平静!

第200章 魉雀的悲啼(4)幽鬼阵VS狱火咒

天大亮,破风城中才隐约的有人迹的行踪。虽然有冬宁的阴极阵,母雀也只是途经,并未在此释放族子,但依旧有不少法力低微的小妖耐受不住强大愿体的召唤,而失了魂魄!一时间,城中的哀恸声与庆幸声四起,冬宁的主力兵马已经回撤,但诸部长老及少量精锐仍在此地等待。等待冬宁的第一波大屠杀过去,他们便要借冬宁的阴极阵,深入夏拓腹地。将那些可以躲过魉雀噬魂的残余一一诛杀干净!直至,将夏拓族灭!

休淮站在灰岩山西峰之顶,看着远南那大片的黑云,叹息!若月站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眉间深锁,这里曾经是冬宁也与那其勋交战之地,峰顶已经半塌,乌黑的碎岩召示着那时的惊天动地,山下不远便是倚翠的边境,那里依旧是郁郁葱葱,平静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