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客官,这是找您的碎银。”掌柜的从容不迫递过几两银子,似乎一点也不怕她们吃霸王餐。

钱嘛,反正都是用来花的!

陶兮保持着微笑,故作淡定的收起剩下的银子,只觉得她的伤更疼了。

“陶兮,你……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呀?”紫珠显得比她还心疼,别说一百八十两了,她连十两银子都没见过。

陶兮不想说话,怕自己一口血喷出来,这可是她九死一生攒来的家当,就为了吃一顿饭,难怪楼下的人都不坐包间,敢情这么贵。

正准备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可一道人影突然撞了过来,陶兮瞬间被撞到了一旁,一个牛高马大的汉子瞬间瞪了过来。

“哪来的臭丫头,找死啊!”汉子凶神恶煞的拦住了她的去路。

紫珠吓得赶紧躲在了一旁,倒是汉子后面慢悠悠出来个身形矮小的男子,他衣着不俗,待看到陶兮时一双眼睛瞬间眯了起来,赶紧把汉子一手推开。

“小姑娘别怕,本公子可不是那等斤斤计较之人。”男子嘿嘿一笑,色咪.咪的视线在陶兮身上打量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那张娇美的脸蛋上。

大堂里其他人也都在看着热闹,掌柜的也没有出声,做生意的自然不会多管闲事,再说这黄公子可是黄大人的嫡子。

有时候陶兮不知道该说自己是倒霉还是运气好,说她运气好吧,可每次都会遇到别人都遇不到的麻烦事,说她运气不好吧,偏偏刺客都没能杀了她。

“陶兮……你快走,我拦住他们。”紫珠咬着牙凑近她耳边道。

后者心情倒是有些复杂,虽然紫珠不是特别剔透玲珑,但对她还是很好的。

“这样,只要你们和本公子喝一杯,本公子就不计较了如何?”这个黄公子说着一双眼睛肆无忌惮的在陶兮身上扫量着。

他的随从也顺势围住两人,陶兮皱皱眉,不急不缓的道:“自然是可以的,如果公子不嫌弃,小的就在这敬公子一杯如何?”

话落,男子瞬间眼睛一眯,迈步朝她走来,“本公子是抬举你才给你脸面,识相的就上去陪小爷喝几杯,说不定本公子心情一好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了,不然的话……”

大堂里的人都在看热闹,而且这种热闹可不是天天都有,就是可惜了这个小美人。

紫珠已经吓的脸都白了,早知道她就不该和陶兮出府的,这种地方哪是她们这种下人可以来的。

陶兮后退了几步,可后面两个大汉却包围了过来,正当她准备拿出周管家给的木牌时,眼角的余光却不小心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见小美人不再说话,男子以为她是妥协了,当即便笑眯眯的伸手去摸她的小脸,但手刚伸到半空就被人一把握住,疼的他眉头直跳。

“黄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易木淡淡的扫了他眼。

那几个大汉横眉怒眼的瞬间要上前教训这个愣头青,却发现自家公子连忙摆着手,当下也不敢有什么动作,自然知道这个愣头青不是什么普通人。

“易……易大人好……好巧。”男子疼的额前满是汗珠,可面上又只能强颜欢笑。

冷冷的瞥了他眼,易木手一松,后者瞬间倒退了好几步,连忙揉着几乎要断裂的手腕。

大堂里其他人都噤声不止,能让这个黄公子都忌惮的人能是什么普通人?

就连掌柜的也吃了一惊,这不是易大人吗?难道这姑娘是他的相好?早知道就不收钱了。

“走……走走!”揉着手腕男子忙不迭带着人走了出去,没想到居然撞到了铁板。

易木并未多言,这也就是他看见了,这要是被王爷看见了,对方怕是要成为下一个马管事了。

没想到他居然在这,那她们王爷是不是……

陶兮吓得四处看了一眼,易木皱着眉扫了眼楼上,意思不言而喻。

“还不快走。”易木无奈的扭过头,换作以前他肯定是要添油加醋的去向王爷告状的,可是现在……他不得不开始思考周管家的话了,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女人。

“谢谢谢谢!”陶兮没想到对方会以德报怨,赶紧拉着紫珠就要走人。

可刚等她一转身易木就又拦在了她前头,以为对方出尔反尔,可后者却是无奈的看了看楼上,陶兮僵硬的转过头,只见二楼站着一个穿着锦衣墨袍的男子,正目光淡淡的看着她这边。

呼吸一顿,陶兮告诉自己不慌,一边让紫珠先回去,自己则和易木慢悠悠的上了二楼。

左边的走廊里有着几个守卫,可想而知里面的是什么人,随着易木推开房门,只见清雅的房间里坐着三个人,一个是上次那个喝的不省人事的马将军,另一个则是个儒雅斯文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个……就是她们王爷。

“下官们必定会按照您的吩咐去做,如若王爷没有其他吩咐,下官们就先行告退了。”儒雅的中年男子忽然站起了身。

旁边的马将军刚要说什么,不知为何突然收住话声,和那个儒雅的中年男子一齐出了房间。

雨心说她们王爷在宫里,陶兮信了……

“奴婢……见过王爷。”她故作淡定的弯下腰,可下一刻腹部就钝痛起来。

女子气色算不上多好,萧臻眉间一皱,面上带着不悦,“谁放你出府的。”

就这不堪一击的样子,还敢到处乱走,

易木忍着笑退了出去,他绝对不是幸灾乐祸,只是好奇而已,这福满楼他没来吃过几次,这小丫头居然比他还有钱。

陶兮觉得剧情有些不对,人家拼死救主都能升官发财,可为什么到她这就变了。

“奴婢……是自己出来的。”她绝对不能出卖周管家,不然以后出府就休想了。

“连府中侍卫都拦你不住,看来都是一群废物。”男人语气没有任何温度。

陶兮吓得又跪了下来,“王爷恕罪,都是奴婢的错,不干其他人的事。”

雅间位置极好,窗外是一片碧湖,吹来阵阵清风,惬意悠闲,男人只是盯了会那张苍白的小脸,声音醇厚,“吃过了?”

陶兮愣了下,跟着又摇摇头,就算吃过了当然也要说没吃过。

“来人。”

下一刻,易木突然推门走了进来,却只听他们王爷道:“去叫一桌菜来。”

目光一顿,陶兮快速扫过桌上那大片根本没动的菜,其实她吃剩下的就好了,不用这么奢侈的。

“是。”易木顿时转身走了出去。

陶兮大着胆子找了个位置坐下,心想跟着她们王爷还是有肉吃,说不定她的赏赐已经不远了。

很快这桌的菜就被撤了下去,新的菜上的也格外快,不管到哪,特权阶级都是存在的,虽然刚刚已经吃过了,但陶兮依旧放开了吃,她知道这些可都是金子。

屋里一时间只剩下她夹菜的声音,萧臻目光淡淡的落在女子身上,从简陋的发饰到粗陋的衣裳,与那张细皮嫩肉的脸蛋格外不符,他眉间微蹙,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扣了小姑娘一年的月银。

“可有想要的赏赐?”他突然道。

陶兮眼前一亮,可不知想到什么,立马起身一本正经的道:“能为王爷效劳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奴婢怎敢有其他奢求。”

瞧了眼某个口不对心的人,男人漫不经心的道:“那便算了。”

怎么算了呢?!

陶兮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

抿了口茶,萧臻轻笑一声,突然丢过去一块木牌,“日后缺银子便去账房取。”

紧紧抱着那块木牌,陶兮差点没晕过去,惊喜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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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身契

如果这时有一把剑刺过来, 陶兮保证会义无反顾的扑上去!她死她们家王爷也不能死!

“吃完了?”男人扫了眼桌上的残骸。

红着脸点点头,陶兮没好意思出声, 其实她早就吃饱了, 但是又不想浪费, 要知道这一桌足够一个普通人家温饱一辈子了。

起身出了雅间, 外面的侍卫立马在前面开路, 避免有些不长眼的惊扰王爷,而陶兮则紧紧跟在后头,大堂那些人都远远避开不敢多看,那个掌柜也点头哈腰的候在一旁,眼睛都不敢抬一下。

等出了人满为患的酒楼, 外面赫然候着一辆偌大的楠木马车, 纵然街道上人挤不通,可光是马车上那块挂着“臻”的木牌就足以让众人纷纷让道, 京城的畅通无阻只存在于那些达官显贵身上。

等她们王爷上了马车后陶兮也坐了上去, 可还未等易木抽动马鞭,里头突然响起一道声音,“进来。”

陶兮:“……”

易木脸上的表情十分怪异, 这么多年每次有危险他都挡在王爷前面,也没看到王爷给他加点月银……

撩开帘子她慢悠悠的坐了进去,车厢的空间非常大,而且十分舒适,里面还摆了茶水和糕点,就连地上也铺了毯子, 踩上去都是软的,男人正靠坐在那看着书,哪怕不说话身上那股迫人的气势也足以叫人望而却步。

陶兮坐在一旁,一下也不敢多看,她发现这个王爷对自己似乎好过了头,虽然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十分感人,但也不用这么感动吧?

“可识字?”

马车突然行驶起来,陶兮一愣,然后摇摇头,“奴婢……并未念过书。”

这里的字其实和隶书差不了多少,她是可以看懂的,但原主没有念过书,她自然不能露馅。

“过来。”男人神色如常。

眨眨眼,陶兮只得挪过去些,但依旧隔了半臂远,直到男人视线一瞥,她才吓得坐过去。

“记性如何?”他目光落在书上。

顿了顿,陶兮轻声道:“还可以。”

她曾经练过快速记忆法,没办法,学习压力太大,要背的东西太多了。

“南三十五里曰青黄之山,濩水出焉,北流注于渭。其中多金。有鸟焉,其名曰邴,其状如鹿,黑身赤足,大凶。”

低沉磁性的声音平静无波,男人那立体显明的轮廓也少了分锐利,与那日徒手斩杀几名的人截然不同,陶兮心间一动,目光忽然落在了书上,对方居然在教她识字。

马车外响起阵阵小贩的吆喝声,喧闹嘈杂,陶兮唇角一抿,小手紧紧攥着衣角,视线不自觉偷偷瞄了眼旁边的人。

似乎不喜她的走神,萧臻眉间一皱,“记住了?”

赶紧点点头,陶兮吓得一本正经的盯着书,莹白的小脸上满是认真。

书一合,男人的眼神像是带着无形的压迫,“背一遍。”

这是直接跳过了识字,直接让她背了!

面对他的刁难,陶兮清了清嗓子,突然慢慢背道:“南三十五里曰青黄之山,濩水出焉,北流注于渭。其中多金。有鸟焉,其名曰邴,其状如鹿,黑身赤足,大凶。”

清脆的声音让萧臻目光一顿,没念过书,还能记得那些生僻字。

见她们王爷不说话,陶兮也有些不安,没念过书不能代表她记性不好吧?

随手拿过另一本兵书看了起来,男人并未再多言,陶兮坐在那眼珠转了几圈,突然轻声道:“您……不是要教奴婢念书吗?”

她还等着做个好学生呢。

眼角一瞥,男人神情严谨,“本王何时说过要教你?”

陶兮:“……”

她现在又发现了她们王爷的一个特点,那就是翻脸翻的比书还快。

不过她也不没指望对方会真的教自己,刚刚说不定只是心情好而已,等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说不定哪天就把她这个救命恩人给咔嚓了。

车厢里气氛有些怪异,等马车一路来到王府时,陶兮是最后出去的,门口的侍卫看到她从王爷的马车里出来都惊呆了。

刚准备跳下去,可刚一弯腰腹部又传来一阵钝痛,陶兮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扑向前面的男人,吓的她脸都白了,不过好在她及时拉住了帘子。

易木下意识拔出剑,但半路还是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看了看还捂着腹部蹲在马车上的女子,萧臻突然单手提着她后衣领,将人半提抱了下来,面上透着不悦,“谁放她出府的。”

门口的侍卫吓得立马跪倒在地,脸色大变,“王爷息怒,因为陶姑娘有周管家的令牌,所以奴才们才敢放她出去的。”

陶兮下意识捂紧了腰间的令牌,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冷冷的扫了她眼,男人负手走在前头,“周华呢。”

默默为周管家哀叹一声,易木立马跟了上去,陶兮捧着那块木牌心疼不已,看来自己以后要初伏怕是难上加难了。

发现她们王爷去的是书房的方向,陶兮就没有跟上去,回到主院后,雨心就给她端来了药,喝了后腹部的疼痛又减轻不少。

“我的房间怎么会有冰?”她惊讶的看向角落里的东西。

雨心笑着收拾着药碗,“这是厨房送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群人向来踩高捧低,定是见你救了王爷,这不就上赶着献殷勤了。”

咬着蜜饯,陶兮的心情格外复杂,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要出府怕是会不太顺利。

既然不用伺候,她立马带着雨心过去摘莲蓬,自己现在可是王爷的救命恩人,周管家肯定不会说她什么的,这样放着多浪费,还不如给她吃了。

摘了好几朵后,陶兮还摘了朵莲花戴在雨心头上,后者吓的赶紧要拿下来,这要是被人看见那还得了。

“哪来的奴才,如此胆大包天!”

随着一声厉喝传来,雨心吓得连忙把莲蓬藏到了身后,只有陶兮看向那个不远处的华服女子,一眼就能看出是府中的哪个侍妾。

“奴婢见过主子。”两人都屈身行礼,实在是府中侍妾太多,她们也认不出女子是谁。

女子穿着一件橙色曳地裙,胸前露出一点春光妩媚动人,烈日炎炎,她面上依旧扑着厚重脂粉,似乎是在这待久了,额前几乎都是汗,她也不敢去擦,就怕妆花了,她可是花了许多银子才买到王爷会从这经过的消息,可是等了都半个时辰了也未看到人,倒是看到两个胆大包天的狗奴才。

“主子,她们好像是主院的人。”一个丫鬟似乎是认出了雨心。

闻言,女子倒是眼神一变,走近后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眼,最后目光却落在了陶兮身上,听说王爷身边有个貌美的贴身侍女,而且这次还舍身为王爷挡剑,看着那张精致的脸蛋,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嫉恨。

“主院的人又如何,居然敢私自盗窃府中之物,简直是狗胆包天。”她美目一厉,奴才就是奴才,就算是救了王爷那也只是个奴才罢了。

陶兮皱皱眉,忽然抬起头恭声道:“奴婢是摘了府中之物,不过这是周管家许可的,主子怕是误会了。”

“信口雌黄,周管家怎么会许你盗窃府中之物!”女子神情一厉,冷声喝道:“分明就是你胆大包天!”

“主子……”丫鬟颇为忌惮的拉了拉她衣袖,要知道这可是主院的人。

没有人会是个受气包,陶兮理都不爱理这个侍妾,直接拿着她的莲蓬走了,反正这个侍妾又不能拿她怎么样。

“你给我站住!”女子气的一脸铁青,妆容越来越花。

雨心也赶紧跟了上去,虽然还有些担忧,但心里还是很舒爽的,她就是看不惯那些不拿奴才当人看的主子,说她们是奴才,可侍妾不也是奴才吗?

“陶兮你胆子真大,不过要是她告诉周管家怎么办?”雨心面上有些担忧。

回到主院,陶兮拿着她的莲蓬闻了闻,刚要说什么,可当看到不远处走来的人时瞬间眼前一亮。

周管家自然也看到了这位姑奶奶,再看着对方手中的东西,他只想苦笑,就是因为让这位姑奶奶出府,他刚刚就被王爷罚了半年月银,可他哪知道这姑奶奶没事到处跑。

“莲子能解暑,陶姑娘若喜欢,晚些时候我让人多摘些给你。”周管家客气的笑道。

尴尬的扯了下嘴角,陶兮把东西给雨心拿下去,这周管家客气的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用不用,您不生气就好。”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后者继续强颜欢笑着,“怎么会,反正放着也是放着,多浪费。”

只要这位姑奶奶能少给他惹点麻烦就好。

左右环视一圈,陶兮突然凑近了些,周管家下意识往后退,这姑奶奶迟早是王爷的人,他可不敢靠的太近。

“其实……我还有件事想问您。”陶兮认真道。

说到这,她神情突然严肃了起来,“当初签卖身契的时候,上面写了只要五十两我就可以给自己赎身,那我……是不是拿回卖身契就可以出府了?”

周管家神色一僵,突然看着她轻咳几声,“你要离开王府?”

他面上带着点讶异,王爷对这姑奶奶不好吗?居然还想着出府,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她居然还不要。

“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陶兮赶紧摆摆手,像是一点也不在意。

见此,周管家沉吟了片刻,跟着正声道:“按理是这样说的,不过……卖身契在王爷那,你得去问王爷才行。”

☆、如芒在背

听到他的话, 陶兮只能强撑着微笑,不以为意的道:“我就是随便问问, 王爷对奴婢恩重如山, 奴婢怎么会想离开王府呢。”

闻言, 周管家笑笑没有说话, 等见陶兮离开后也跟着出了主院, 就是神情有些意味深长,他阅人无数,这小丫头眨下眼他都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王爷怎会管下人卖身契这种小事,这种东西自然都是在他手中,只是他若就这样把人放走了, 那可就不只是扣半年月银这么简单了。

陶兮的心情十分沉重, 哪怕自己救过对方,她也不认为她们王爷会这样放了自己, 毕竟她走了, 惠妃肯定又会安插人过来,所以她们王爷绝对不会这样放她走的。

可是王府这么危险,她再继续待下去迟早会出事, 要是她们王爷娶了王妃,自己这个大丫鬟就是第一个要死的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女人的忌心绝对不能小觑。

回到房间,正准备把她的荷花插起来,可刚一进去陶兮就被那满桌的首饰和衣裳给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