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见络姐儿鼓了鼓包子脸,神气的挥了挥手小拳头,说到:“让爹爹回来,揍五叔——”

小孩子的声音,脆脆的,络姐儿这话又说的铿锵有力,逗得走在前头的朱夫人等人也笑了起来,这丫头她怎么就知道自家爹爹能管得了她五叔呢。

只有周延辉皱眉看着自家的土匪姐姐,有些无奈的皱了皱眉头,心想这长大了怎么嫁的出去?

众人在门外站定,不一时就见一行车队缓缓行来,当先一架马车,周景和兄弟几个骑马随在了车侧。

马车停下,朱夫人激动起来,丈夫这把年纪,出征在外,她心中的担忧自是不少。

国公也从车上下来,人比走前瘦了些,可看着精神倒是健旺,如此大家都在心里松了口气。

朱夫人率众人给丈夫行礼,公国爷亲自上前将她扶起来,“夫人在家辛苦了”,接着又让大家都起身。

这里,周景和又跪地给朱夫人请安,朱夫人见了小儿子,自然又是一番嘘寒问暖。

周景和给朱夫人请安,又谢过诸位嫂子在他不在家时,对五房的照顾,柳氏诸人自然连说不敢。

这里,周景和也顾不得大庭广众之下,便握住了五夫人的手,饶是五夫人将门虎女,脸也少不得红了起来,只是面上的神色却是欢喜的。

就在这时,后头的一架马车帘子掀开,从车上下来一位穿粉色袄裙的年轻妇人,就见她在丫头的搀扶下,在地下站定,向着众人所在之处缓缓行来。

随着那妇人走进,朱夫人皱了皱眉,柳氏等人脸上的神色虽看不出什么,可想着五夫人丈夫在外经年,如今好不容易回家,却带回个小的,搁谁心里能好受?大家不免感同身受起来。

周景和看向五夫人,脸上的表情也有几分尴尬,齐氏倒是神情不变,可眼中的神色却淡了下来。

周宝珍看向那个女子,就见她腹部高耸,显然是怀了身孕了。

原本和谐的气氛,因着这个女子的出现,突然沉默了起来,周景和对了那女子皱了皱眉眉头,说了句:“先扶姨奶奶下去吧。”就见那女子微咬了唇,想说什么可到底还是被丫头搀走了。

回房的路上,周宝珍想着刚才五婶脸上的神色,心下有些同情,这大约是任何女子也不愿面对的场面吧。

失望

故事其实也没什么新鲜的,和戏文上演的差不多,渔家女无意间在江上救了受伤的贵公子,而后自然是悉心照料,暗生情愫,即便知道贵公子已有妻小,也照样愿意委身做妾。

对于周景和来说,这也不过是出门在外的一点新鲜野趣,至于纳回来之后,妻子的心情,又或者是后院的女人们要如何相爱相杀,便不是他关心的事了。

除了刚开始的一点尴尬,周景和很快便调整了自己的心态,觉得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平常,他愧疚的也并非纳妾本身,而是纳妾没有征得妻子同意,这多少显得对她有些不尊重。

一路回五房的路上,五夫人心绪翻涌,按着她的本意,此刻自然是恨不得给眼前的男人两下子,再往那女人的肚子上踹上几脚才能解恨。

然而,事实上因为种种原因,她不仅不能那么做,反而要做出贤惠大度的摸样,在这样的时候,她越发不能将丈夫往别人身上推。

五夫人端坐了,面带微笑的接了吕姨娘敬的茶,并给了一只赤金嵌宝凤头钗作为见面礼。

吕姨娘今年十八岁,生的肤色微黑,身材高挑健美,要说有多漂亮还真就说不上,就是礼仪也不甚熟练,看人的时候一双眼睛便这样直勾勾的望着你,身上的确有一种有别于高门大户女子的直白可爱。

没过几日,府里上下就传遍了,五夫人待新姨娘甚好。朱夫人知道了,对齐氏很是夸奖了几句。

她本就对这位吕姨娘不甚喜爱,觉得她少教养,想着他们这样人家的爷们,即使要纳妾也要选那知根知底的才好,可如吕氏的肚子都那么大了,此时说什么也都晚了,只嘱咐齐氏多多教导些,公府毕竟不是她们家的渔船。

五爷见妻子这样,更是对齐氏又愧又爱,两人的感情看起来倒比新婚是还要好些。

魏绾这些日子显得有些心事重重。自从那日在门口看见妥娘挺着肚子向众人走来的一幕后,她已经连着几晚都做同样的梦了。

梦里,老是有个看不清楚面目的女子,挺肚扶腰的向众人走来,场景同那日大门口发生的一模一样,只是男主角却从五叔换成了自家丈夫周延清。

魏绾知道自己不该胡思乱想,可这恼人的场景还是晚晚入梦来。她是有身子的人,夜里睡不好,再加上思虑过重,如此几日下来,肚子里的孩子便显得有些不安稳。

这夜,魏绾再一次从梦境中醒来,汗透重衣,值夜的丫头见她这样,忙去柜子里拿干净衣服替她换上,这样的天气要是受了风,可不是玩的。

“紫丹,你说这会儿大爷在做什么?”

魏绾突然一把抓住正替她系衣襟的紫丹的手,抬眼朝她问到。

紫丹见她这样,以为这是主子思念大爷了,于是便笑回了一句:“大爷军中辛苦,这会子想必已经歇下了吧。”

不想魏绾却是听的一愣,过后又像是有几分羞愧般的意兴阑珊起来,是啊,延清在军中呆着,自己这样想他未免太不应该了。

如此辗转一夜,第二日一早起来魏绾来给婆婆请安,谁知还没说上几句话,肚子就突然疼了起来,魏绾吓坏了,拉着柳氏的手哭个不住。

柳氏心下也着急,可这时候媳妇已经慌了,她少不得要稳住,于是她一边安慰魏绾不会有事,一边又让人去请太医。

周宝珍在屋子里闹起来的时候,便被严嬷嬷带了出来,毕竟事关孩子,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不好多听的。只是她担心自家嫂子和未出世的侄子,站在院子里不肯走。最后还是严嬷嬷劝说一会儿太医来了,再撞上就不好了,又答应有了消息必定来告诉她,周宝珍才从柳氏的上房离开。

从母亲的院子出来,周宝珍不想回房里去,双福见她穿的还算暖和,还围了狐皮斗篷,便提议说不如去园子里走一走。

虽说穿的暖和,可双福也不敢一味的让她在园子里走,想着花园里有处水榭,一到了冬天,关了四面的窗子里头再放上几个炭盆,倒也暖和,于是便引着周宝珍往那处去。

靖国公府里也有一处水面,面积当然和王府的不能比,此刻湖上结了冰,四周的树木也都光秃秃的,看着倒显得格外空旷。周宝珍心里有事,对这些景不景的倒也不太在意。

水榭里早有人打扫过了,又多燃了几个炭盆,让一路走来,觉得手脚有些凉的周宝珍舒了一口气,笑着对双福说到:“也难为她们收拾的这样快,替我赏她们。”

几个婆子听了,自然不无欢喜,一个个满嘴念佛的退了出去。

有跟周宝珍的人将她惯用的东西一一安置妥当了,这才请她坐了下来,周宝珍喝了碗热热的杏仁茶,便觉得身上暖和不少,枯坐无趣,便让人江面对着湖面的那扇窗子打开了,又让几个丫头每人也喝碗杏仁茶暖暖身子。

湖面上结了冰,并无什么可看的,偶尔不知从哪里飞过来几只雀,在冰上蹦跳着觅食,周宝珍拿了点心渣子逗弄那几只雀儿,倒也是个意思。

“呀,这湖上居然都结了冰?”

主仆几个正趴在窗口看雀儿呢,就听水榭外有说话声传来。听声音年纪不大,话里透着一股子欣喜的惊讶。

“姨奶奶有所不知,咱们北方到了冬天湖水都是要上冻的。”

“我听五爷同我说过,说是这冰上还能作耍呢,可是真的?”

“那是自然的,我们五爷就最会打冰球。。。。。。”

“这湖上也能吗?”

“那有什么不能的,不信姨奶奶上去试试就知道了,和平地上一样,可结实了。。。。。。呀,看奴婢说的,姨奶奶可是金贵人儿,哪里能做这样的事。。。。。。不过夫人也打得一手好冰球,五爷可喜欢了呢。。。。。。”

“嗨,我算什么金贵人,从小野地里生野地里长,上树掏鸟,下河捞鱼那个我没干过。。。。。。”

“奴婢就说呢,姨奶奶看着就是同人不一样,要是姨奶奶会打冰球,五爷不定多欢喜呢。。。。。。”

原本周宝珍听着主仆两说话,已经猜到外边的人是谁了,便也没去管她们。

可越听这话越不像,那丫头明显就有诱哄那位吕姨娘下冰的意思。先不说那冰面冻得结不结实,便是冻结实了,想吕姨娘一个有身孕的南方人,并不惯在冰上行走,这摔一跤,可是好玩的?

吕姨娘一个渔家女,从小到大见的女人哪怕生孩子前一刻,都还在田间地头干活劳作呢,谁也不会把自己的身孕当回事。所以此刻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有身孕的人,只一心想着上冰面上试一试,回去后也好同五爷有话说。要知道自从回了公府,五爷便对他冷淡了许多,已有许多日不曾到她屋里来过了。。。。。。

自来女人后宅间的争斗便是这样,表面和风细雨,暗里刀刀见血。这宅门里的阴私又哪里是吕姨娘这样的女人能想到的,或许从她踏进这扇门开始,就有人铺开一张大网等着她了,就算这次不成,那还有下次,下下次,总要见个分晓的。

这也说不上谁对谁错,男人就这一个,宠爱也就那么多,不管是为了自己或是为了子女,对手总是越少越好的,周宝珍不想多管闲事,可是今天事情到了她眼前,让她眼睁睁的看着不管那也是不可能的。。。。。。

她回过头,对了双福使了个眼色,双福会意,心想还真如世子爷所说,姑娘的心肠软的很。

如今这一出,顺了哥情失嫂意,救了这位吕姨娘,五夫人哪里少不得就要得罪两分了,可眼前到底是两条人命,也由不得人犹豫了。

吕姨娘正提了裙摆,探出一只脚想往那冰面上踏,就见水榭上这面的窗子忽然开了,一个容貌俏丽的丫头在窗子里喝道:“谁在那里?”

吕姨娘一愣,抬起的脚便收了回来,有些疑惑的朝身侧的丫头看了看,她自进府以来,见过的正经主子也没几位,如今不认得周宝珍身边的丫头倒也正常。

吕姨娘身侧的丫头暗自懊恼,知道今天这事怕是不成了,而且没准已经落到了有心人的眼里,不然为何这样凑巧,这里姨娘刚要抬脚,那里就有人出声了?

那丫头硬着头皮朝水榭里看了看,见是七姑娘身边的大丫头双福,暗呼一声好险,说起这位七姑娘,说起来是府里的小姐,可又不像是府里的小姐,平日里总像是隔着一层,雾里看花般的叫人看不清楚,可却也从未听人说七姑娘主动挑起过什么是非。

“水榭里的是大房七姑娘,以后是要当王妃的。。。。。。”

丫头在吕姨娘耳边耳语了一句,“既然碰上了,姨娘不好不去打声招呼的。。。。。。”

吕姨娘虽说跟着周景和有些日子了,也不算是没见过世面的,可当她真的进了国公府,才发现以前那些世面也算不上什么世面了。她心下暗自庆幸的同时,也对目前的处境惶恐起来。

这位七姑娘她进府的时间虽然不长,可也是听说过的,于是心下不免有了几分好奇,如今听丫头说要过去打声招呼,那自然是求之不得。

吕姨娘一进水榭,就望见端坐在上座嘴角含笑的周宝珍,十三四岁的一个小姑娘,生的雪肤花貌,云髻雾鬟,真真是又精致又娇贵。

吕姨娘不自觉的深吸一口气,脑子里回忆着这几日嬷嬷教的礼仪,尽量优雅的行下礼去,口里说到:“吕氏见过七姑娘。”那口气,仿佛一口气大了,便要吓着眼前的小姑娘。

“姨娘是五叔屋里人,不必多礼。”

果然,人长得好,声音也好听,莺声呖呖一句普普通通的话,被她说来仿佛也有了几分不同。吕姨娘局促起来,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唐突了佳人。

周宝珍同她本也没什么可说的,再加上她心里还记挂着自家嫂子和侄子,因此略说了几句话后,便带着人离开了。

吕姨娘站在水榭的门上,看着周宝珍带了七八个丫头离去的背影,心下有些咋舌,因对丫头问到:“这么些人,每日跟着这位七姑娘,可做些什么?”

丫头听她这话说的没见识心下暗笑,不过口里倒是恭敬的答到:“那能呢,这才几个人,因是在自个家里,所以伺候的人才少了,那天姨娘要是有机会见姑娘出门,那才叫排场呢。。。。。。”

上房里,魏绾自太医走后,便羞愧难当的不敢抬头。

柳氏将房里伺候的人都遣了下去,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长媳,第一次在心里疑惑自己当初同魏家结亲的决定,是否过于草率了。

仅仅是因为家中有人纳妾,便可以让她坐卧不安,胡思乱想至此?这可是他们家未来的宗妇,叫她怎么能安心将这个家交到她手里?

“思虑过甚,以至于伤了胎气?”

柳氏一字一顿的将太医的话复述了一般,魏绾更是觉得抬不起头来,她知道这次自己是真的钻了牛角尖了。

“母亲,媳妇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魏绾抬头,看向柳氏,嘴里朝她恳求到。

“说到底,你还是信不过延清啊。。。。。。”

柳氏说过这一句,便不再说话了,可魏绾却觉得这句话,落到她心上,有千斤重一般。

周宝珍站在门上,听里头母亲同大嫂说话,不过寥寥数语,可母亲口气里的失望,就连站在门外的她也听得一清二楚。

她不明白,为何大嫂那样开朗的一个人,心里却会这般脆弱敏感。女人固然都不希望自己的夫君有别的女人,可若像大嫂这般,事情恐怕就要糟了。

作者有话要说:从古到今 做女人都是一样的

难啊

这些后宅的女人们 发生在她们身上的事,都给我们小小的宝珍不同的领悟和启示。

心病

周宝珍从上房退出来,转身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最近她所有的闲暇时间,都在用来给萧绍做衣裳。自从她和表哥两个成为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还是有许多事不同。就像之前,她顶多给表哥缝个荷包香囊,可现在她却可以给表哥做鞋做袜了。

她养的娇宠,可也受过最严格的闺秀教育,举凡裁衣绣花这些事,她也都能做,只是因为平日里做的少,所以难免手脚慢了些。

就像她现在手里做的这件薄棉夹袍,前前后后做了也快有小一个月了,如果再不快些,大约就赶不及年前送到封地上去了。

宝珍盘腿坐在榻上,就着窗外明亮的光线在做最后的收尾,这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大件,心里很有几分欢喜,只不知表哥穿了又是个什么摸样。

这么想着,宝珍转头望向窗外,天空又高又远,外头的世界很大,而女人的世界很小,像薛先生这样舍得,也有勇气跳出小圈子的又有几人?

女人的一生便是从一处后宅去到另一处后宅,前者能否过得好大抵取决于你的父兄,而后者中间取决于丈夫,最后取决于儿子。

女人的命运大多被动而不确定,有时候如果你拿了一手太烂的牌,即便你才比班婕,貌若西施,想要赢也几乎是不可能的。而若要换牌重来,更是困难重重,这中间又要经过多少痛苦的挣扎和艰难的舍弃。

柳氏让人将魏绾送回自己房里去,听刘妈妈说一先珍姐儿来过,想着也不知她有什么事,便起身来女儿房里,顺便看看她在做什么。

周宝珍在窗前见到母亲进来的身影,便隔窗微笑着唤了声“母亲”起身想往塌下来。

柳氏看了女儿微笑的面庞,顿觉刚才的闷气似是散去不少,口里笑到:“你坐着吧,不要起来了。”

这里柳氏进门,看见女儿还是在地下站着了,嘴里嗔怪到:“你这孩子,不是叫你别下地?”

周宝珍挽了母亲的手,母女两向榻上坐了,柳氏见女儿在做衣裳,便拿起来仔细看了看,笑到:“手艺是不错,可难道以后绍儿一年就穿两件衣服不成。。。。。。”

见母亲打趣自己,周宝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过后又微扬了脸说到:“难道就必要穿我做的衣裳才行,那还要针线上的人做什么?”

“你这孩子,夫妻间便该如此相互体贴才是长处之法,绍儿对你事事尽心,你便不可心存敷衍,要不时间长了,再热的心也要冷的。”

柳氏对女儿说些夫妻相处之道,过后却又是一叹,显然是想到长媳之事了。

周宝珍见母亲这样,少不得要劝两句,就见她温言劝到:“母亲,嫂子年纪还小,经的事也少,再加上如今她怀着身孕,哥哥又不在家,一时心里不安也是有的。”

柳氏一听这话,没好气地瞪了女儿一眼,伸手点了点她的头:“在母亲面前还弄鬼,你心里真是这样想的?再说你也知道,母亲并不是不体谅她的难处。。。。。。只是到底还是格局太小了些。。。。。。”

见母亲戳破,周宝珍也不辩解,确实嫂子固然有她的不容易,只是过分看重这些小情小爱,心胸格局便成了问题。

况且现在也根本没到有那样的事,她便一味钻牛角尖,弄得差点伤到了孩子,说起来母亲生气也无可厚非。

男人的世界在外头,如果魏绾只是需要一个能拴在裤腰带上的丈夫,那么当初她便不该一心要嫁给周延清,在这一点上,其实魏绾远不如其母。

听说当初,魏大人同魏伯母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因为成婚多年无子,魏伯母不也照样容下了魏大人的小妾和庶长子?

婚姻子嗣之事,从来就不是两个人的事,它事关家族,并不是夫妻间的小情小爱能挡住的。

所有不曾经历过疼痛的幸福都是肤浅而不深刻的,便如那沙上刻字,一阵风便无影无踪了。

同样,所有情深似海,白首不离的夫妻,也必然是经过生活的洗礼和淬炼,用苦和乐交替磨砺锻造而成的,而不会是那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第二日,周宝珍往魏绾房里去看她,魏绾的脸色同昨天比起来,更加不好了。如今她心中又羞又愧,还有得罪婆婆的惶恐,昨日又是一夜无眠。

见了周宝珍,魏绾直如见了救星一般,就见她抓住周宝珍的手,哭着对她说到:“珍姐儿,你同母亲说说,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求她不要生我的气。。。。。。”

“嫂子,母亲并没有生你的气,昨日她因为担心你肚子里的孩子,所以语气难免严厉了些,你只管放宽心,安心养好身子就是了。”

周宝珍语调轻缓,魏绾渐渐安静下来,就见她半靠在床头,青黄着一张脸,说不出的柔弱可怜,与周宝珍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判若两人。

“珍姐儿,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错了?”说着她抬头看向周宝珍,眼里落下泪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忍不住胡思乱想,珍姐儿,我好怕。。。。。。”

“绾姐姐,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周宝珍知道,现在不是说大道理的时候,只是握了她的手,一遍遍安抚她,并且引她说些别的,开心的事,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心里却想着,以绾姐姐如今的状态,如果不想个什么办法开解心结,或许熬不到平安生产的时候。

“绾姐姐,你心里到底在怕什么?”

周宝珍看着魏绾,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魏绾一愣,低头拧着手里的帕子,心想自己究竟在怕什么呢。是姨娘生下弟弟时的得意,又或是父亲有儿子时的欣喜?还是母亲人前欢笑,人后落泪的无奈心酸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自从她如愿嫁给周延清之后,快乐和恐惧便如一对双生子,如影随形,从不曾稍离片刻。

她有多快乐,就有多害怕,他怕丈夫另纳新人,她怕甜蜜不再,她还怕她要是生不出儿子,又该怎么办。

可是这一切,她都无法向人启齿,周宝珍见她为难,也不强逼,最后她想了想对魏绾说到:“绾姐姐,要不我同母亲说说,让魏伯母来看看你,可好?”

“真的可以吗?”魏绾抬头,有些惊喜的看向周宝珍。

周宝珍见她情绪好起来,心下松了口气,对她保证到:“这有什么,明日必让你见到魏伯母就是了。”说着又从丫头手里接过一盏燕窝,劝到:“想必绾姐姐也不想让伯母觉得,你在咱们家过的不好吧,来吃点东西人才会有力气,母亲有了力气,肚子里的孩子才能快快长大不是。”

大丫头紫丹代主子送周宝珍出门,心下感叹主子能碰到这样一个小姑子,也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不仅从不刁难,还时时处处能真心为主子着想。

“我替主子,多谢姑娘了。”紫丹对着周宝珍福了福,真诚的说到“夫人那里,还望姑娘能看在主子对大爷一片真心的份上,周全两分吧。”

“紫丹你不必如此,绾姐姐这里,你们平日里还要多劝慰开解才好,母亲那里你们也不必担心,她也并未真心怪罪绾姐姐。”

出了大哥的院子,周宝珍带着人,往母亲的上房来,不想路上却遇见了好些日子不见的自家三哥。

“三哥?”周宝珍对了周延明,有些惊喜的小跑了两步,上前抱住他的胳膊撒娇到“三哥又有好几日不曾回家了?”

周延明含笑的看着妹妹,嘴里打趣到:“哟,我们珍姐儿几日不见,是不是又能多吃半碗饭了。。。。。。”

“三哥——你最会欺负我。。。。。。”

“天地良心,我这是夸你呢。。。。。。”

到了上房,柳氏见了这个次子,也是一笑,嘴里问到:“你今天怎么有空回来了。”

周延明给柳氏行过礼,嘴里却搞怪到:“母亲这话说的真叫儿子伤心,难道这个家里竟然已无儿子立锥之地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