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太医说这一胎坐的不甚稳当,还需小心些为好。三公主一时也不知是该悲伤该喜,为什么每次孩子总是在兵荒马乱的时候来到她身边?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再加上太医的话,三公主不敢掉以轻心,每日只在家中静养轻易不往宫里去了,毕竟上一个孩子就是在宫中没的,她心下隐约觉得是否肚子里的孩子同皇宫犯冲。淑妃心疼女儿成婚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再次有孕,也不肯人拿事烦她只让她在府中安心养胎就是。

因为皇帝病着,宫中得日子变得清冷又无趣,像饮宴游园这样的事自然都是没有了。相比起来宫外的人家就热闹了许多,大家心里都明白皇帝指不定哪天就去了,于是趁着皇帝还没有咽气,有适龄儿女的人家都急着把亲事定下或办了。虽然碍于皇帝的病情不能大办,不过总比守孝耽误佳期的好。

二三月里,不论是大魏百姓还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都正是一年里青黄不接的时候,所以不管是西北军还是西南军,都有战役发生。往年这个时候也打仗,可一般战争规模不大双方各有胜负,然而今年却不同,吐蕃和鞑靼仿佛说好一般,一起向大魏发起了猛烈的进攻,西北还好西南除了王府境内地其他地方不知何因却是连连失守。而就在这时,东南又传来了倭寇犯境的消息,好在襄阳侯治军有方,且对于水战也有经验,倒是没让倭寇占到什么便宜,然一时半会儿却也不能将对方彻底赶跑。

四月里一战西南军竟然损失了数万兵马,消息传回京中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声讨之声,文臣们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对着一干武将口诛笔伐起来,说他们尸位素餐平日里夸夸其谈,到了动真格的时候就不行了,朝堂上文武对立,气氛一时极为紧张。

内阁几位大人紧急磋商,想想以前王府掌控西南军时从未出现过这样的败绩,如今国库空虚,军费捉襟见肘实在是经不起这样的损耗,不如还是将领兵之权暂时交回王府,一切都等战后再说。

萧绍背手看了墙上的舆图,这些日子他以军中送来的情报分析,这次吐蕃进攻的路数与之前很是不同,并不是他们一贯的打法,并且吐蕃的武器比之早先也有了很大的改善,竟然有了百炼钢。

这么想着萧绍的目光回到了身后的书桌上,那里有一封早晨送来的密信,就见上头是女人柔媚的字迹写了八个字“大礼奉上,望兄相报。”

萧绍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在面前的桌子上敲了敲,过后他拿起那张纸拿扔给一旁的七星,说到“烧了吧。”

“王爷,马阁老来了。”湛卢进门,躬身朝萧绍禀报到。

周宝珍正在看从封地送来的信,朝哥上个月已经满两周了,老王妃在信上说朝哥如今已经能说好些话了,且性子调皮又霸道同他父亲小时候一模一样。又说周宝珍让人送去的衣裳合身的很,朝哥生日当天穿了一身她缝的小袍子见过的人都夸做的好,每当这个时候朝哥便会挺着小胸脯骄傲的同人说“我母亲做的”

周宝珍看到这里明明是开心的事不知怎的却流下泪来,月桂在一旁见了便上前劝到“王妃,小世子聪明乖巧,您该高兴才是。”

“是,我高兴呢。只是想着他小小年纪就离开父母,心里觉得对不住他罢了。”周宝珍那帕子擦了擦眼泪笑到。

其实自从皇帝病后,她完全可以将孩子接回来,只是父母如今将这孩子看得眼珠子一般,又叫她如何忍心开这样的口。果然就见老王妃接着写到说老王爷如今每日抱着朝哥在书房中坐半个时辰读兵书给他听。

信中还提到陆*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朝哥马上就会有弟弟或妹妹,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孤单了。一说起孩子的事周宝珍就想到了自己,说起来朝哥都两岁了,她同表哥并未避孕,只是不知为何她的肚子却一直没有消息,难不成上一次伤了身子不成?

“王爷回来了。”

门外一声通报,周宝珍放下手中的信扶了月桂的手迎了出去,刚一出门就见细雨中,萧绍也不打伞大步走了过来,见了她就是皱眉说到“这几日天气不好,总是下雨穿得这样少冻病了可怎么好。“

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蒙蒙细雨,显然时候不短了因为院子里的青石板都已经打湿了,见萧绍念她,周宝珍伸手抚了他肩上的雨水有些无奈的说到“表哥就会说别人,这样的雨天你不打伞又是为了什么,殊不知这雨虽小可淋久了也是要生病的。说着周宝珍回头吩咐丫头“准备热水,王爷要沐浴。”

萧绍正想说不用这样点雨他还是经得起的,却在她不赞同的眼神下将话咽了下去,周宝珍这才满意一笑,拉了他的手往房里走,边走边娇声同他说到“表哥你可不能有事,不然我们母子可靠谁去?”

第238章

“英英,你方才在做什么?”萧绍携了她的手往回走,同时朝她问到。

“在看母亲的信呢,表哥——”周宝珍抬头看他“母亲在信中说朝哥如今已会同人聊天了。”

朝哥会说话了,这是夫妻两个早就知道的,然而此时周宝珍看似平淡的一句,却又是一段慈母心肠。萧绍知道她这是想孩子了,并且心中因为错过朝哥的成长而觉得遗憾和愧疚。

周宝珍看了萧绍,明白其实在表哥心里肯定也是思念儿子的,且朝哥是长子对于表哥这个做父亲的来说他肯定比谁都希望能将孩子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近来事多,她不想他不开心,便主动转移了话题“对了,表哥今日怎么这个时辰进来了,可是有事?”这会儿离晚饭还早,照理萧绍不该在这个时候进来才是。

萧绍拉了她在榻上坐了,丫头上茶萧绍接过也不喝,只拿眼睛盯了水中的茶叶沉沉浮浮不知在想些些什么。见他这样周宝珍就知道表哥心中必是有了难决之事,于是也不催他只在一旁安静的坐着,随手拿起一件做了一半的外袍低头缝了起来。

周宝珍当姑娘的时候极少做针线,然而成亲前母亲柳氏嘱咐她说别的就罢了,左右有针线上的人,只是丈夫的里衣却最好由妻子亲自做来。一先她并不很能体会柳氏话里的意思,只以为母亲大约是怕她针线做的少了被人说不贤惠。然而,直到最近这一两年,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后,她每常给表哥或朝哥做衣裳,一针一线密密缝来心中倒慢慢有了些感悟。一个女子对于丈夫同孩子的情谊,大约都在这手中的针线里了吧。这种情感并不多热烈,然而天长日久积累酝酿,就像此刻她同表哥分坐两端,即便不说什么两人的心意却都是相通的。

“方才马阁老上门,同我说了一件事。”过了好一会儿,萧绍像是将事情想清楚了,这才开口同周宝珍说话。

周宝珍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他有些了然的一笑说到“想必是为了西南的战事吧。”

萧绍挑眉看向她问到“哦?何以见得?”

“表哥难道又要考我不成?”周宝珍有些不服气,心想你即便要考我也该考些有难度的才是,最近朝中虽多事然而再大的事又哪里比得上西南军一战败掉了大魏朝数万兵马之事?这么想着她看向萧绍说到“马阁老此来恐怕是为了西南的战事吧。”

这么想着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看向他问到“表哥可是要出门去了。”周宝珍不愿意说上战场这几个字,便只用出门二字代替了。

萧绍不想她如此聪慧,仅凭只言片语便将事情猜了个*不离十,因此轻轻“嗯”了一声说到“西南失守,朝廷便将希望寄托在了咱们王府身上。父亲既然将这王位传给了我,那么这便是我的责任了。”

“我知道。”周宝珍调整自己脸上的表情,笑着同他问到“表哥你什么时候走?”

“战事紧急,我明日一早便走。”

“明日就走?”这下周宝珍真真是惊讶了,怎么就急得这样了?

萧绍点点头,他心中放心不下珍姐儿和京中之事,让他去西南的这个决定不管是内阁商讨过后的结果,还是有人别有用心的谋划,这一战他都必须打而且一定要打赢。想到这儿,他对周宝珍嘱咐到“珍姐儿我不在京中的日子,你自己万事小心,记住表哥的话,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一定先保住自己才是。”

离别前夜,夫妻两个却没有时间缠绵惜别,萧绍临危受命本就有许多事情要准备,在同周宝珍交代一番过后,他便又往前院书房去了,连晚饭也没有回来吃。周宝珍在房中看着人给他打点行装,而前院书房之中萧绍也正在同幕僚们开会商讨对策和各项准备事宜。

萧行听说哥哥要去打仗便跑来书房吵嚷着说要一块儿去,不过这次萧绍却没有答应,他将弟弟叫到一旁,正色对他嘱咐到“皇上的身子虽坏,然而照目前的情形再拖上个一年半载应该不成问题。然而事有万一,一旦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形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哪怕是来硬的也得将局面给我稳住,确保太子顺利登基,听清楚了没有?”说着萧绍目光严厉的盯着这个弟弟。

“二哥你放心,这些事我心中有数。”萧行被哥哥一席话说的热血沸腾,当下拍了胸脯同他保证到。

萧绍点点头对他说到“我将王先生留给你,有什么事你同他商量着来。”见弟弟点头,萧绍又加了句“珍姐儿哪里,就托付给你了。”

“二哥只管放心就是,你不在我自然会保珍姐儿无虞。”

第二日一早萧绍带着三百轻骑离开了,对于这样的离别周宝珍其实并不陌生,只是这一次府中没有长辈再加上京中形式微妙,所以她心中多少有几分不安。

起初日子过的颇为太平,周宝珍将外院之事统统交给了萧行,萧绍走的时候将七星留给了她,这样内外联络倒也方便,至于内院之中她责令各处严守门户,且由专人负责巡查,但有不妥便及时处置。

萧绍走后半月,这日周宝珍突然收到了五皇子妃钱氏的帖子,说是李侧妃有孕,害喜的厉害想邀她过府一叙。她看着帖子有些奇怪,宝珠有孕了?她怎么不知道,还有既然是宝珠想见她为什么发帖子的却是钱氏?

“叫七星进来。”

一时七星进来,周宝珍将帖子给他看,又对他吩咐到“你想法子打听打听,李侧妃在五皇子府的日子过得怎么样,是否是真的有孕了,还有为何她想见我自己却不给我下帖子。”

说起来周宝珍极不喜欢五皇子这人,觉得他心思诡谲,所以现在这个时候她其实是不愿孤身上五皇子府去的。况且表哥从小就教她,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不可无。然而若是宝珠当真有孕切状况不好她也是一定要去看她的。

这里周宝珍正在等七星的消息,门外有大头奔进来,笑着对她禀报到“王妃,郡主来了。”

表姐来了?周宝珍有些惊喜的看向小丫头,朝她问到。那丫头点了点头,回到“同来的还有江表少爷。”

“珍姐儿”

“表姐”

周宝珍同明华郡主两个姑嫂想见,彼此自然都是欣喜的,周宝珍拉了她的手冲她问到“表姐怎么这个时候进京来了?”

明华郡主看了她就是一笑,说到“还不是你的好表哥,不放心你一个人在京里,死活求着我进京来给你做伴。”

这话一听就是假的,哥不放心她固然不错,可说到求表姐进京陪伴她这话就不真了,她觉得这多半是表姐打着陪伴她的幌子进京来玩耍呢。周宝珍也不揭穿她,又朝她问到“我听说江家表弟也来了。”

“嗯,我要上京,父王不放心,就叫他跟着一起来了。如今五弟在前头陪着他呢。”说到江如书明华郡主的神色像是有些不自在,就见她语焉不详的同周宝珍解释到。

只是此刻的周宝珍满心满眼都是见到亲人的喜悦,自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两人正说话呢,就听外头丫头报说“三夫人,五夫人来了。”

大姑子远道而来,单氏和金玉娘得到消息都赶紧赶来见一见。见礼过后大家坐着说话,这是明华郡主第一次见金玉娘,少不得对她多看了两眼,见是个相貌俏丽的年轻少妇,只是听说脾气有些刁钻,不过此刻看起来倒也还好。

金玉娘是见过明华郡主的,只是之前两人一直没有什么交集,所以明华郡主对她没印象也是有的。可金玉娘对于这位大名鼎鼎的大姑姐却是印象深刻,有一年她进宫曾撞见过这位郡主将皇上最宠爱的三公主气的跳脚,且全然不将一旁的几位皇子放在眼里,那不可一世的摸样直比公主还尊贵些。

如今许多年过去了,明华郡主容貌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看着比之前沉稳内敛许多,然而此刻她就如此随意的往那儿一坐,行动做派都迥异于一般闺阁女子却又不会让人觉得粗鲁少教养。同她说话的时候亲热中又不失矜持,身上的气势不怒自威。

明华郡主招招手,让丫头呈上一只锦盒,对着金玉娘说到“你同无五弟成亲时我不在,如今这份算是补当初的见面礼吧。”

她的口气很是随意,然而金玉娘却是倍感压力,就见她蹲身,给明华郡主道谢“玉娘谢过姐姐。”

她平日里对了周宝珍尚有几分不逊,然而到了明华郡主面前倒是半分不敢造次。她心下暗自庆幸,看来二嫂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当初没有答应她要换郡主院子的要求,不然今日见面得的就不是见面礼,而是别的什么了。

“行了,起来吧。”

第239章

午饭时,因为没有长辈周宝珍年纪又轻,为了避嫌倒是不好叫江如书一起吃饭,所以就由萧行在前院陪他,明华郡主等人则在周宝珍院子里吃。

饭后又略坐了会儿,单氏识趣的起身告辞,金玉娘不想走可架不住单氏一直同她使眼色,她虽不将单氏这个庶子媳妇放在眼里,可周宝珍同郡主二人显然也没有要留她的意思,她心下有些不高兴,无奈当了明华郡主却也不敢说什么只得闷闷走了,临行前只同明华郡主说了几句客气话竟然都没同周宝珍打声招呼。

明华郡主看了金玉娘出门的身影,回头对周宝珍笑说了句“如何,这个家不好当吧,金玉娘虽有些小家子气,好在心思还算浅白,只是可惜了五弟。”

周宝珍笑一笑没接话,这话郡主能说可她却不能发表什么意见。要说金家原不过是不入流的人家,即便女儿进宫生了皇子也没占到什么便宜,直到最近这二三十年也仅是富而不贵,这样的人家教出的女儿有些暴发户习气倒也好理解。其实皇帝未必不想拉拔自己的外家,只可惜金家的男人大多不争气小富即安,倒是安安心心的在京里当起了富贵闲人。

明华郡主见她不说话就指了她笑骂了句“滑头”便也转了话题,就听她颇有意味的问到“听说公主有孕了。”这个公主除了三公主自然不会是别人,周宝珍看着她点了点头“是,三个多月了。”

郡主垂下眼帘有一会儿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却突然说了句看似完全不相干的话“要说起来,延清也算不错了,可到底不如延明。”

周宝珍诧异她好好的如何会说起这些,她将这话放心里细品了品倒品出几分味道,她心下有些说不出的意味,只得说了句“或许这也是好事,至少三哥心中还是在意公主的。”如若不然,公主又怎会在这样的关头有孕,说到底三哥还是顾忌着她,不想她在这种时候掺合进去,更有甚者或许还是为了以后吧。

“王妃,七星回来了。”

七星进门,先给周宝珍和明华郡主请安,接着他又对了明华郡主说了几句讨喜的话,哄的明珠郡主指了他笑骂到“猴崽子你糊弄谁呢。”

七星笑着挠了挠头说了句“给小的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糊弄郡主。”接着他又正了脸色对周宝珍说到“王妃让打听的事小的已经打听清楚了,李侧妃进府后一开始五皇子倒是常往她那里去,后来渐渐便不大去了,及至皇上病了更是几乎不往她院子里去。”

从七星的话可以看出,李宝珠在皇子府并不受宠,这么想着周宝珍心里不由多了几分担心,就听她接着问到“那五皇子妃对她如何。”这话一出口周宝珍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一个正妻对了丈夫的妾室就算好又能有几分真心,又能好到哪里去。

“五皇子妃可是京里有名的贤惠人,对于家中的侧妃姨娘按规矩是半分不错的。”大概是因为周宝珍同钱氏没什么交情反而同李宝珠关系很好,所以七星说起话来也就没什么顾忌,且隐隐还有些偏向李宝珠。

什么叫一应规矩不错,不就是说我既不克扣你落人话柄,当然也不可能额外的照顾你。李宝珠自小娇生惯养,在家时从未受过半分委屈,当初只想着能同心爱之人双宿双栖,义无反顾的嫁了进去。当然热血的过后便要面对现实,现实就是原先以为的良人或许并没有那般看重她,现实就是妻是妻,妾是妾,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接着七星又将打听来的事拉拉杂杂说了,李宝珠怀孕后确实反应很大,且好像身子也不大好,只是奇怪的是五皇子在她有孕后竟然一次也没有去看过,倒是五皇子妃表现的很是热心。

七星退下去后,周宝珍疑惑五皇子即便不是那么喜爱宝珠,难道连她腹中的孩子也不喜欢不成,不然何至于冷淡至此?

明华郡主对于李宝珠如何并不关心,就见她捡了块点心慢慢吃了,这才擦了擦手慢条斯理的说到“这些日子五皇子侍皇上至孝的名声,便是封地上也传得沸沸扬扬,仿佛他就是从古至今第一大孝子,可如今看来这位孝子的孝心怕也是不能当真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明华郡主无心的一番话倒是点醒了周宝珍,难怪五皇子反应如此冷淡,显然是这个孩子他来的不是时候。

自从皇帝病后,五皇子时时对于皇帝的病情表现出忧虑和心痛,简直是到了夜不安寝食不甘味的地步。这些表现自然为五皇子赢得了不少好名声,再加上这几年他同钱氏用心经营,五皇子后来居上显然成了诸皇子中的第一人,若不是有太子在前头挡着这事情还真说不好是怎么回事。

四皇子出事后在朝中人望大跌,如今在皇上的诸位皇子中,除了太子对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便是五皇子。太子虽说身份占优势然而也有自己的不足,朝中因为各种原因愿意支持五皇子的人也不在少数,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五皇子府的门槛几乎不曾被人踏平了。再加上因为西南战事定南王离京,这些日子太子倒显得有些独木难支。

事情似乎都在向着有利于五皇子的方向发张,就在他欣喜不已的时候,却传出了李侧妃有孕的消息,这让他大为恼火。这件放在任何时候得值得恭喜的事在这个时候却显得尤为不合时宜。

同太子想比尽管他有种种优势,却唯独一样他没有名分,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太子站了名份大义,而他若是想上位就必须在别的地方赢过他才行,比如才德,比如能力。他苦心经营数年才有如今的局面,现在怕就怕朝中那些大人们认为他这个人不堪大用,在这种时候他都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那还谈什么大事?

第二日上午,周宝珍算计着时间早早出门,她心中打的主意便是李宝珠她肯定是要去看的,不如早去早回,那时候五皇子还在衙门里估计碰上的几率就小了。

李宝珠的院子离住院极远,然而面积极大且风景优美,从这个院子的选址大约也能看出几分钱氏对待这位侧妃的态度。

钱氏在而门上接了她,亲自陪着她往里走,边对她说到“李侧妃并不知道您今日要来,还请王妃不要怪我自作主张才好。”

周宝珍转头有些疑惑的看向她,那意思像是在问这又是为了什么?

钱氏苦笑了一声,摆出一副忧愁的表情说到“唉,说起来也是李妹妹命苦,原先都好好的,可后来也不知怎的殿下便不大往她这里来了,她为这事还病了一场。”

“有这样的事,我竟然不知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其实昨日七星已经同她说过李宝珠生病的事,不过当着钱氏的面周宝珍却是一脸惊讶的表情。

钱氏笑了笑,显然可不愿意就此时多说什么,只说了句“大约是李侧妃不想让王妃提她担心吧。”

周宝珍点了点头,两人便不再说话及至到了李宝珠的院子,刚一进院子就见大丫头茯苓端了托盘满脸愁容从房里出来。

茯苓见了周宝珍脸上出现惊喜的神色,就见她给两人心里,过后对了周宝珍说到“侧妃要是知道您来了,指不定多高兴呢。”

周宝珍朝那托盘上看了看了,吃食倒还算精致只是却纹丝未动,也难怪方才这丫头满脸愁容呢“怎么,你主子吃不进东西去?”

茯苓原想说什么,然而顾及着一旁的钱氏到底没开口,只含糊的说了句“是,主子她没什么胃口。”说着她将托盘递给一旁的丫头,领着两人往房里去了。

李宝珠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周宝珍看了房中的摆设都是极好的,显然这些都是她的嫁妆,不过她本人显得不大好,人瘦的厉害脸色也不好。这个时候周宝珍也顾不得什么只在床边坐了下来,轻轻握了李宝珠放在薄被外的手,轻轻喊了声“宝珠”

李宝珠眼睫颤动,直过了好一会才睁开眼睛,待看清眼前的周宝珍时她又惊又喜“珍姐儿,你怎么来了。”说着便想起身。

茯苓正要上前扶她,这时候一旁站着的钱氏发话了“李妹妹,你自来同王妃要好,你身子不好,便是差些礼数想来王妃也是不会怪罪的。”

周宝珍自然也是这个意思,就见她按住了李宝珠的肩亲自往她脖子底下垫了一个枕头,口中说到“这里只有我同皇子妃,你就不要多礼了。”

李宝珠见了钱氏先是微微一愣,面上似有复杂的情绪闪过,不过她很快平静了下来,就见她有些抱歉的对钱氏说到“妹妹不知道姐姐来了,失礼之处还请姐姐不要怪罪才好。”

钱氏对李宝珠说了几句关切的话,嘱咐她好好保重身子便先告辞了。周宝珍见钱氏走了对月桂使了个眼色,月桂会意轻轻拉了啦一旁的茯苓,两人便带着屋里伺候的人都下去了。

“还不走,愣着做什么。”门外,茯苓皱眉对站在门边的白果问了一句。

“姐姐,咱们都走了,万一主子有吩咐怎么办。”白果一脸无辜的看向茯苓,同她说到。

“不用了,这里有我和王妃身边的月桂姐姐就行了,你去吧。”茯苓这话说的直接,再加上又有月桂笑眯眯在一旁看着,白果无奈只得满脸不甘的走开了。

“刚才那位是?”月桂见她们态度有些蹊跷,这白果的态度有些奇怪就低声问了一句。

“皇子妃给的丫头。”轻轻一句茯苓知道月桂能明白她的意思。

屋里,两人握着彼此的手半响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周宝珍忍不住轻声朝她问到“你可是还好?”

李宝珠闻言却是惨淡一笑,说到“珍姐儿,我如今才明白你当初对我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我这一次是被人算计了。”说着她咬牙,脸上皆是不甘的表情,后悔当初没有用心听周宝珍的话。

第240章

“珍姐儿,我这次是被人算计了。”李宝珠握了她的手情绪很是激动。

周宝珍见状大惊,可有身孕的人切忌大悲大喜,况且宝珠现在的胎还没有坐稳,这样激动对她和腹中的孩子都极为不利,于是便开口劝到“宝珠,有什么事你慢慢同我说就是了,你如今怀着身子更该保重些才是。”

“珍姐儿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天,所以才会对我说那番话,只可惜当初我没有用心听,心里还拿她当个好人,觉得只要我守着规矩敬重她,大家即便不能真的亲如姐妹至少也可相安无事,如今看来到底是我天真了。”李宝珠慢慢平静下来,想起成亲前周宝珍最后提醒她的那些话,如今看来竟然都应验了。

李宝珠入了五皇子府,起先一个月五皇子对她非常不错,除了初一十五其它日子几乎都宿在她房中,两个人自是说不尽的柔情蜜意。一开始她还觉得有些对不起钱氏,每每见到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不想钱氏却反过来安慰她说“妹妹多虑了,你刚进门说起来同殿下还在新婚,原该亲热些才是,况且妹妹也知道,阶哥正是闹人的时候,说起来我倒要谢谢妹妹替我分忧了呢。”

一席话说的李宝珠又是惭愧又是感动,五皇子再来的时候,她便在他面前说了钱氏不少好话,且过了新婚那月,五皇子再想留宿李宝珠也不敢总答应他了,虽心中不舍可也时时劝着他往钱氏房里去。

记得当时五皇子似笑非笑的看了她说了句“你倒是个实心的”转身便带着人离开了。过后五皇子一月里在钱氏房中十来日,在她房中十几日两人倒也算平分秋色。

李宝珠想自己当初不明白五殿下话里的意思,只当那是夸奖她的话心中还很是高兴,如今想来那个时候五皇子的意思大约是说她是个傻子吧。

钱氏的儿子阶哥是五皇子目前唯一的子嗣,又是男孩因此很得五皇子喜爱,钱氏平日里更是将他看的眼珠子一般。李宝珠因为觉得同钱氏要好,再加上他是五皇子的儿子爱屋及乌平日里对阶哥很是喜爱,总时不常送些好吃的好玩的给阶哥。

钱氏当了她的面总是高高兴兴的收下了,可有一日茯苓回来脸色不大好,对李宝珠说她们送去的东西,皇子妃转身便吩咐人丢掉了。李宝珠只是不信觉得钱氏不是这样的人,把把茯苓逼急了朝她说到“主子只想想,这么些日子咱们也给了小公子不少东西,可过后您可曾在小公子身上见过一件半件?”

李宝珠仔细想了想,答案自然是没有的,她心下有些疑惑可钱氏一贯表现的太好了,好的让人觉得这事或许是自己的小人之心。她安慰自己他们这样的人家,阶哥要什么东西没有,一时半会儿没用上也是有的,她万不可将人往坏处想,又或者她送的东西不对,没有投了小孩子的喜好。

她开始私下让人去打听阶哥的喜好,得到的消息不少其中有一条便是阶哥爱吃奶酪。她记在心中。这日府中聚会,恰巧她的桌上就有一碟奶酪,席间阶哥在地下玩耍,不知怎居然一个人摸到了她膝前,李宝珠将他抱起来,见他拿两只眼睛盯了那碟奶酪便捡起一块喂他,又过了一会,阶哥的乳娘找来便将孩子抱走了。

半夜里,院门被拍的山响李宝珠被吓了一跳,接着就见五皇子怒气冲冲的带着人闯进了进来,问她晚间给阶哥吃了什么东西,李宝珠看他形容不对便问他出了什么事,五皇子不耐烦的说到“这你别管,你只说你给阶哥吃了什么?”

李宝珠心下想的是坏了,多半是什么地方出了错,可眼前五皇子猩红着眼睛盯着她等她回话呢,再说晚上她喂阶哥的时候并没有背着人,这事是瞒不住的,她只得结结巴巴的说不过是喂了一小块奶酪罢了。

五皇子闻言一声冷笑,阴着脸朝她大吼到“府中上下谁不知道,阶哥对牛乳过敏根本就不能吃这个,亏得我还说你是个老实得,不想你如此狠毒,居然对着小孩子下手。”

简直是晴天霹雳,李宝珠傻了这事怎么回事?明明打听回来的消息说阶哥最爱吃奶酪,怎么到了五殿下口中就变成孩子不能吃这个了。她心里很乱可一时又不知该如何辩解,只得抓了五皇子的手臂急急的问到“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要紧?我不知道阶哥不能吃这个,不然绝不会拿这个喂孩子的——”

李宝珠还要解释什么,五皇子却一把挣开了她的手,她踉跄了一下若不是茯苓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就该摔倒了,就听五皇子冷声说到“前些日子钱氏同我说你私下里悄悄和人打听阶哥的喜好,难为你对孩子有心,如今看来你是有心了,可惜却不是什么好心。”

五皇子带着人怒气冲冲的走了,李宝珠又是惶急又是委屈,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第二日她去给钱氏请安,就看钱氏苍白了一张脸,眼下青黑一片显然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不过待她的态度却没有什么不同。

她很是忐忑的询问阶哥的情形,在知道孩子没事之后长出了一口气,并一再解释说自己真不是有心的,钱氏不仅不怪她反而安慰她说“丫头们做事情不仔细,一时听错也是有的。”并且对她保证到就是五皇子哪里她也会帮着她解释的,让她不要担心。

“珍姐儿你说我是有多傻,竟然就那样相信了她的话。”李宝珠半靠在床头,神色平静的述说之前种种,如今回想起来其实钱氏的手段也不见得有多高明,之所以会成功也不过是因为她太傻,完全没有将人往坏处想罢了。

“傻丫头,你过的这样不好,为什么不叫人给我送信?”周宝珍心疼的看着她,不知该如何安慰,本质上她们是一样的人,从小出身高门,生活富足无忧受尽家人宠爱,从来没有也不用自己费心思谋求什么,当然更不要说主动生出害人的心思。她比宝珠更幸运的一点是在婚事上遇见的人是表哥,而不是别的什么人,不然今天的日子如何还真不好说。

李宝珠幽幽的笑了一下,这笑容有些苦涩“珍姐儿,我原以为咱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不管如何都不会改变。可如今再想想身份有别,咱们若是来往多了钱氏会怎么想,外头的那些人又会怎么议论你,说你自轻自贱自喜欢和小老婆来往?况且这些日子我也看出来了,五殿下并算不得什么安分人,我又怎么能让你夹在中间为难。”

“你啊你啊,谁不知道咱俩从小就要好,如今突然这样你倒不怕别人说我不念旧情了?”周宝珍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脑袋,说着又问到“那这次的事又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这样糊涂,就算要争宠也不该这个时候。”

一说起这个事,李宝珠情绪有激动起来,恨声道“我竟不知道她狠毒至此,害了我还不够,竟然还要赶尽杀绝让我腹中的孩子还没有出世就被父亲厌弃。我自然不糊涂,可架不住钱氏这个毒妇在背后算计我,本来殿下好久都不往我这里来了,那日不知怎的深夜来了我这里,事后我吩咐丫头熬药,却不想钱氏早让人将药换了,这才…”

之后的话不说周宝珍也明白了,钱氏这一招不可谓不恶毒,李宝珠是出身高贵的侧妃,不让她生孩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这一箭双雕的主意,五皇子厌弃宝珠那是不用说了,甚至她腹中的孩子即便出生后也很难有翻身的机会,因为他的出生无时无刻不提醒世人他父亲品行上的污点,这样的孩子又如何可能得到父亲的喜爱。

当年吕姨娘的事,第一次让周宝珍知道原来后宅妇人也是会杀人的,且她们杀人的方式不像人们理解的那般直接,这些心思迂回曲折,可是却能造成更为血腥和惨烈的后果,至此她极厌恶这些后宅手段。后来她见过的听过的无数事迹也证明了这一点,如今,宝珠也成了这些手段下的牺牲品。

原本她觉得这个世上的男人纳妾或是不纳妾都是常态,父亲不纳妾是母亲的福气,可表哥若是要纳妾她也没有理由反对,毕竟这世上还是纳妾的人家更多些,她或许会觉得不愉快却不能说不答应,况且表哥若真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事也不是她可以阻止的。

妻妾之间争同一个男人,生下来的孩子争同一份家业,这几乎是天然的不可调和的矛盾。女人不同于男人,除了极个别的情况,她们人生的价值和抱负都要通过男人来实现,这个男人可以是丈夫,可以是儿子却几乎不可能是她们自己。

这世上或大或小的后宅便承载了世间所有女子的一生,或许不是她们有心向恶,无奈男人只有一个,东西只有那么多,逼迫她们不得不去争不去抢,这样想来倒不如不纳妾的好了。

“事已至此,别的你都不要想了,先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吧。”如今既然宝珠已经知道了钱氏是什么人,想来也就有了防范钱氏再想算计她也就不那么容易了,之前吃的亏就算是教训吧,毕竟谁又是不跌倒就长大的呢。

李宝珠看着她点点头,伸手抚了自己的肚子同她说到“我知道,这孩子说不准就是我后半辈子的依靠了。”

“请五殿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