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淑妃的事,三公主同周延明夫妻之间到底是起了龌蹉,虽不曾吵出来只是周延明回来时三公主脸上便有些不好,起先周延明还着意哄她,三公主顺便又问了些淑妃和威北侯的事,话里话外少不得有要替她们开脱的意思。

这事萧绍早就同他商量过,看在当初淑妃当初对周宝珍存了一丝善念的份上,萧绍倒也没想对她赶尽杀绝,左不过废为庶人也就是了,性命是无忧的。至于威北侯府可就没有这么大的脸了,毕竟事涉谋反没有株连九族便是万幸了,又哪里还来的活路?

只是三公主素来心气就高,想着像母亲淑妃这般得意了一辈子的人你将她贬为庶人这同杀了她有什么分别?她让周延明去同萧绍说将事情压下来,她将淑妃接到府中养老也就是了,至于舅舅和表哥也好歹绕他们一命。

夫妻两个僵持着,三公主本就不是个和软的脾气,之前种种退让不过是因为心甘情愿,只是如今心中有了怨那脾气少不得就露了出来。然而周延明却不是个会同人拌嘴的人,他貌似温内里却也是个冷,只不愿陪着她闹

本来这些倒也没什么,左不过是小夫妻之间冷战,然而朝廷也并不是他周延明或是萧绍的,这样大的事全天下的人都看着,更不是谁一句话就能解决的,周延明想她自小在宫中长大,此时不过是关心则乱过后想通了也就好了。

千不该万不该让他在家中看到了婉娘,再一打听人居然是威北侯夫人送来的,周延明是什么人焉有什么不明白的,看着那依稀仿佛珍姐儿的眉眼他心中却是动了真怒,家人是他的底线,更何况这个人是珍姐儿,当下他不动声色只做不知想看看公主到底欲待如何,想着如若公主真将人送到萧绍眼前,那么两人的夫妻缘分便也就算是尽了。

第252章

周宝珍知道三哥夫妻俩因何事起了龌蹉却也不想拿这些事让柳氏心烦,说起来朝中高官勋贵甚至包括同皇家三者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彼此联络有亲,谁跟谁拐着弯都能扯上点关系,所以当初三公主要嫁给三哥,尽管知道之后萧家会起事她也没有反对,毕竟三公主待她还算真心,她也想若真到那一日,公主在自家总也比在别人家要好些,至少他们是护的住她的。

当然在那之前也会有种种犯难尴尬,然而这些同性命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公主同三哥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夫妻间有些波折说起来倒也不全是坏事。

“三哥自来便会哄人,大约是最近是忙,等过些日子便会好了。”

三公主最近的日子不好过,一时也分不清自己生气多还是伤心多,她知道母亲和舅家犯的不是小错,同驸马闹一闹也不过是气他之前竟然对她瞒的风雨不透。起先周延明态度倒是还好,愿意哄着她跟她讲道理,并且也跟她保证了淑妃绝不会有性命之忧,等事情彻底解决了他也愿意将淑妃接到府中奉养。她听了心下也不是不高兴的,只是女人都难免有些小性子,更何况这次不是小事,不想几天之后驸马态度大变突然就对她冷淡了起来,最后干脆以父兄即将远行为由独自回了国公府。

十日时间说长不短说过也就过了,这日一早萧绍亲自往码头接人去了,周宝珍本要跟着一同去,只是如今萧绍对她着紧的很说什么也不愿她出门,况且到时候一家子进门家中没有人支应也不行,无奈周宝珍只得嘟了嘴留在家中。

且不说老王爷夫妻带了孙子进门一家人是何等欢喜,可周宝珍见了能跑能跳嘴皮子溜索的朝哥却是哭的一塌糊涂,这一年多关于孩子的成长她错过的又岂止是一点点。

周宝珍抱了朝哥在怀里,母子两个瞪了相似的圆溜溜的大眼睛彼此打量,只不过大的这个眼中带泪,倒是小的那个笑的一脸没心没肺。

“朝哥可还记得我?”她本不报希望,朝哥离京时不过刚满周岁,不想这孩子却冲她点了点头,周宝珍微讶追问到,“那我是谁?”

“母亲。”朝哥咧开嘴笑了起来,并且回头得意的朝父亲看了一眼。

一屋子人看着母子两说话,见朝哥三言两语便将母亲哄的破涕为笑,心下都觉得可乐,他离京时才那么一点点哪里真能记得什么呢。只是这淘气孩子自来最会弄鬼,别看小小一个人,心眼却恨不得比那九孔藕还多。

朝哥见众人都含笑看向自己心下得意非常,挺了小胸脯“好心的”对惊喜非常的母亲解释到“父亲说母亲自来最爱哭,到得家中朝哥只需找出哭得最厉害拿那个,必然就是母亲了。”

被不到三岁儿子这样说,周宝珍真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好,只得转头对了老王妃撒娇到“母亲,表哥欺负我呢。”说着她抬手轻轻刮了刮朝哥的小鼻子“小坏蛋,帮着父亲哄母亲呢。”

朝哥虽不记得周宝珍了,可对于母亲的怀抱却还带能天然和本能的记忆,此刻坐在母亲怀中只觉得欢喜无比,看着这个美丽温柔的女子同自己说话心下只觉得欢喜,当下便“咯咯”的笑起来,转头又对父亲做了一个鬼脸。萧绍对了儿子瞪眼,那意思仿佛在说臭小子连亲爹都敢卖。他在西南军中时曾回过两次封地,因此朝哥对于他这个父亲却是不陌生的。

朝哥其实并不如何怕父亲,见他瞪自己眼睛一转回头对了周宝珍就露出一个受了委屈可怜兮兮的表情,果然母亲见了就更将他搂在了怀中安慰,亲了亲他的脸蛋替他出头。

“表哥,好好的你瞪他做什么。”

朝哥心下一乐,果然就像祖母说的母亲再没有不疼自己的,只是母亲虽然又温柔又漂亮,生气起来就更漂亮了,只可惜却连凶人也不会,一句话问的一点气势也没有,自己可要好好保护母亲,不要让她被人欺负了才好,尤其是坏爹爹。

周宝珍不知道母子重逢不过片刻,儿子已然将她当做需要保护的对象,并且将父亲大人列为头号需要防范的人物了,以至于之后的日子父子两个互相耍心眼争宠吃醋却也是常态了。

周宝珍见了儿子自然是一时一刻也舍不得同他分开,到了晚间吃过了家宴又亲自给他洗了澡这才抱了他哄他睡觉。朝哥已经快三岁了虽不胖个子却极高,周宝珍抱着他来回走了几圈便觉胳膊酸软只得在床上坐了看着他只觉得怎么爱也爱不过来。

萧绍在外间的榻上坐着,隔着珠帘看珍姐儿在离间来回走动的身影,偶尔有母子两个低低的说话声传来,他觉得自己不高兴很不高兴,自朝哥进门珍姐儿除了瞪他的那一眼居然就再也没看过他了。

“我晚上同母亲睡。”

“好。”

“明日,后日,大后日,日日都同母亲睡。”

“行,母亲呀天天带了咱们朝哥睡。”

萧绍听到这里已经挑眉了,臭小子那可是我老婆,天天带着你睡那还有老子什么事?不想这小的也是个心黑的,就听他又同母亲撒娇。

“母亲可是最爱朝哥?”

“是,最爱你。”

“那晚上只有咱们俩,不带父亲可好?”

“臭小子,眼里还有你爹没有?”萧绍心下暗骂一身,已然起身往房里去了。。。。。。

朝哥赶了一天路,再答的精神头也扛不住了,很快便在父亲母亲中间摊了手脚呼呼大睡起来,珍姐儿看了灯下儿子睡的红扑扑的笑脸,再抬头看了表哥黑如锅底的脸色,心下只觉得再没有不圆满的了。

“表哥,我最喜欢你。”

周宝珍自然知道他这样是为了什么,如今小的睡了便该来哄大的了。

“哼”萧绍冷哼一声,强压了微翘的嘴角别别扭扭的说到,“你不是最爱儿子?”

“哈哈哈,亏得你还是当父亲的人呢,连儿子的醋也吃,儿子我自然也爱,只是以后定然会有人最爱他,所以我还是最爱表哥的好。”说着周宝珍拿手撑了自己的身子越过睡着的儿子在萧绍唇上亲了亲,轻轻柔柔的说到“表哥,我到了什么时候也不会忘咱们俩才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

一席话简直像冬日里的热茶,夏日里的雪水说的萧绍通体舒泰起来,这会儿那唇边的笑是再压也压不住了,他呵呵轻笑着张嘴含住了她的唇,低低缓缓的呢喃到“坏孩子,惯会哄人,哄了小的又来哄大的。”

周宝珍笑也拿牙齿在他唇上轻轻一咬便又退了回去,两只眼睛亮闪闪水润润,就见她斜睨了萧绍,咬了唇同他问到“虽是哄人的话,表哥你只说爱不爱听?”

珍姐儿日渐长成,顾盼间少了了几分娇憨渐渐的便也显出风情来,萧绍看得心中一热当下便从床上站了起来,就见他将身子探进床里一把便将周宝珍捞了出来,转身大步向外间的榻上走去,边走边在她耳边说到“好乖乖,让表哥尝尝这嘴上可是抹了蜜了,这样甜。记得一会儿多说些哄人的话表哥心里才高兴呢。”

第二日自然是要进宫的,可萧绍像是犯起了倔只说在那天之前是再不会让她进宫的,因此也只他自己带了儿子陪了老王爷夫妻往太后宫中去了。

周宝珍睡饱了觉,醒来时就听桂月说林小姐已经在外头等了好些时候了。她一时想不起林小姐是那个,便随口问了句“那个林小姐?”

“说是封地上已故忠勇将军家的姑娘。”月桂并不曾去过封地,因此也不认得林姝。

周宝珍有些诧异,好好的她怎么会上京来了,“就她一个人来的?”

月桂伺候她穿衣裳,可该打听的事却是打听清楚了,“说是一家子来京里投亲的,便跟着老王爷他们一道进京了,今日是特地来给王妃请安的。”

虽然不怎么喜欢这个人,只是人家既然上门又是同父亲母亲一道进的京倒也不好不见,周宝珍换完了衣裳又匆匆用过了早饭,这才扶了丫头的手往偏厅上来。

林姝在此处已经等了有一会儿,只是她来的不巧王爷一早就陪父母进宫去了,王妃又还没起,她心中不乐只是来了却不好就走,于是两下里都不太乐意的人便这样不咸不淡的见面了。

周宝珍见了林姝却发现她还是做姑娘打扮,心下算了算这姑娘年纪可不算小了,怎的还没成婚,难道还惦记着表哥不成,这么想着心里就更不高兴了。

“给您请安。”

好在这林姝像是比几年前规矩不少,见了周宝珍也能老老实实请安。

“林姑娘请坐,听说你们一家子都上京来了?”

“是,我母亲原是京城人士,我有两个舅舅如今还在京里。。。。。。”

两人絮絮叨叨居然也坐了一上午,七星进来说宫中太后留饭王爷他们中午便不回来了,周宝珍看了看时间便留林姝吃饭,好在这姑娘还算有颜色客气了两句便要告辞。

“兰萱二嫂可忙,我找她有事呢。”

这里林姝正告辞,不妨萧行从外头进来,他今日在东市相中一匹好马,不想手中的银钱前几日借给别人了,想着金玉娘的性子必然要问他钱的去处,那钱被他借给吏部尚书家的二爷赎花魁了,他不耐烦同妻子饶舌,便想着先来二嫂这里拿点钱先买了马再说。

这里兰萱正想提醒五爷说王妃这里有客呢,不想那里人就已经出门了。

“呀原来是五爷,五爷一向少见如今可是出息了。”

林姝小时候常在王府里走动,同萧行也是自小熟惯的,因此见了人倒也不用避讳,反而迎上去大大方方打了招呼。

萧行原不妨二嫂这里有客,正暗悔自己莽撞了忙侧过头避过,不想来人却直接同他打起招呼来。回头一看原来竟是熟人当下脸上的神色便轻松起来,对了林姝笑到“你这丫怎么上京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林姝这里少不得又把上京的缘故说了,两人也不避人便站在院子里聊起天来,萧行少不得同她打听封地上的事了,问起昔日旧友林姝便一一同他说了,诸如谁人成亲了娶的谁家的妹妹,两人为此还打了一架,又是谁当爹了老婆给他生了双生子,林林总总诸如此类皆是从小大家一处玩耍的,萧行本就是个熟不拘礼的况且同林姝也算是自小一处长起来的情谊,当下问周宝珍要了钱便说一顺送林姝回去,林姝一听说他要买马便说要跟着一起去看看,两人便也高高兴兴的走了。

周宝珍想着林家同王府的关系亲近也算通家之好便也没有十分在意,倒是桂月犹豫了一瞬说到“王妃,这事落到了五夫人眼中怕是不好。”

金玉娘的性子家里人都知道,最是爱拈酸吃醋且管丈夫也管的紧,偏萧行是个不服管的,成亲到如今两人磕磕绊绊见了面少有不拌嘴的时候,到了后来萧行不耐烦同她吵便索性躲在外头不回来,金玉娘抓不到人却也无法为了这事没少哭到周宝珍这里。

周宝珍作为嫂子又不能不管,只得让七星出去找人,找回来了对着他苦口婆心的劝导一番,好在她的话萧行还愿意听,之后便不想以前那般旬月不回家,只是三两天里总有一日同朋友在外头胡混的。金玉娘虽不满意可也知道不能再逼了,就连家中母亲也劝她说丈夫出身好又是幼子,叫她把身段放的和软些,况且他又没有将人带回来便也就不要计较太多了,如此这般两下里才算是相安无事。

周宝珍自然也想到这个了,只是两人原就认识又是无意之中遇上的,大大方方在一处讲话她也不好一惊一乍的同人说些什么男女大防,只盼着萧行能懂点事别真个带林姝去买马才好,只是想想萧行同林姝两人的性子,大约也就知道这事是没指望了。

独自吃过午饭前头就来报说王爷等人回来了,周宝珍忙起身往门上迎去,隔的老远就听见朝哥的笑声,转过弯来就见朝哥手中握了一朵大红花坐在祖父肩上。

见了周宝珍朝哥就更高兴了,挣扎着要从祖父肩上下来,趁着周宝珍行礼的空档萧绍拎着儿子的衣领将他从祖父肩上拎下来放到地上,朝哥乐颠颠的跑到周宝珍身前,将手中的一朵洛阳锦递给周宝珍“母亲,给你。”

周宝珍惊喜的伸手接了过来,在儿子脸上亲了亲笑眯眯的同他说到,“多谢朝哥,出门了还想着母亲。”

“花漂亮,母亲最漂亮。”朝哥得了母亲得夸赞心下很是得意,哄人的话不用人叫就会了。

萧绍一听这话,抬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吧儿子会哄人根都在这上头呢。被丈夫这样一看,周宝珍少不得就要想起昨晚的情形来,当下脸上便有些作烧。

这里老王妃见孙子一个劲给媳妇灌迷魂汤,便佯装生气的对了朝哥说到,“祖母好伤心啊,朝哥有了母亲,便把祖母忘了。”并作势就要拿帕子去揉眼睛。

朝哥大约是没遇上过这样的情形,见祖母哭了便以为她是真伤心了,就算再聪明毕竟也只是个孩子,见自己惹了一直疼爱他的祖母伤心,当下愧疚起来,就见他有些为难的在原地挠了挠头,低头从自己随身的小荷包里掏出一块松子糖来巴巴举到老王妃眼前,又伸手拽她的袖子,待老王妃俯下身来便凑到她耳边自以为小声的说到“祖母别伤心,咱们两个最要好,只是母亲爱哭,我先哄了她再来陪祖母。”说着“吧唧”在老王妃脸上亲了一下,将那块糖喂到了她的口中。

一席话说得众人想笑却偏又忍着,朝哥见祖母笑了这才挺了小胸脯回到母亲身边拉起她的手往前走,边走边絮絮叨叨同母亲说今日在宫里都吃了些什么玩了些什么。

萧绍背手走在母子两个身后,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很快便有欢快的笑声传来,他便也跟着微笑起来。

月桂的担心不点不错,等一行人回了老王爷夫妻居住的院落,刚坐下喝茶说话,这里金玉娘便红着眼睛上门了。周宝珍见她这样便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管有理没理只是这脾气未免也太急太沉不住气了些,只恐长此下去与五弟夫妻两个却并非福份。

第253章

除了自小养大的周宝珍老王爷并没有同儿媳坐在一起聊天的习惯,等金玉娘问过安便起身先离开了。老王妃心情很好,见了小儿媳妇也是满脸的笑容,皇帝殡天宫里太后最大,老姑嫂相见自有一番契阔,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她上了年纪关心的无非也就是儿子孙子,如今见了小儿媳妇少不得就要问起小儿子来。

因为早前的事,如今周宝珍对这位五弟妹少见的有了几分不自在,虽说事有凑巧,然将心比心,这事若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也不会觉得太愉快。

夫妻两个本是挨着坐的,萧绍明显感觉到弟妹进门的时候,珍姐儿的身子僵了一下,过后又神色担忧的看向她,他心下一乐也不知这五弟妹都干了些什么,这世上能叫珍姐儿为难的人也不多了。这么想着原本想离开的主意却又变了,反倒安安心心的在一旁坐了下来。

其实金玉娘的本意还真是来告状的,顺便也想当着公婆的面问问这位好“二嫂”,她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只是她人真到了堂上,见了老王爷和王爷心下就先怯了两份,置气这种事说起来同打仗也差不多,再而衰三而竭,此刻她理智回笼,且不说五爷同那女子什么关系还没弄清楚,二嫂在公婆和丈夫面前却历来受宠,到时候别告状不成再触怒了长辈和王爷就得不偿失了。

“老五呢?可是今儿不在家?”没见到小儿子,老王妃自然就要问一声。

就听金玉娘半是撒娇半是告状的对了婆婆说到,“五爷一向里倒是不在家的时候多,媳妇但凡多问两句他就该怪媳妇管的严了。”说着就见她双手合十念了句佛,“总算如今父亲同母亲回来了,媳妇想着自己是个不顶用的,可父亲母亲的话他总是要听的,还请母亲心疼心疼媳妇,好赖让五爷不要怨怪媳妇才好。”

这话说的老王妃笑起来,她最是知道小儿子是什么人,从小就是个淘气的,这两年大了又成了亲离了自己和老王爷跟前,那还不跟那没笼头的马似的可着劲的野。

“好孩子,小五那就是个混的,你放心等他回来母亲自有道理。”

金玉娘听婆婆话里的意思,像是有要帮着自己约束丈夫的意思,当下面上就带出了喜色,想她成亲数年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心里也不是不着急的,当下更是拿出百般伶俐奉承起婆婆来。

老王妃毕竟是有了年纪的人,一路舟车劳顿今儿一早又进宫,连番折腾下来此刻也有些累了,萧绍看着便起身带了妻子告辞,金玉娘见状自然不好再留,便跟了夫妻两个一同退了出来。

从老王妃的院子里到各自的住处有一段路是要同行的,周宝珍不好扔下弟妹同丈夫走在一起,好在萧绍也没有要同两人走在一起的意思,一出了院子便说前院书房还有事就带了人快步离开了。

自从知道丈夫回府却没回房而是去了二嫂的院子,金玉娘就憋了一肚子气,再听说丈夫从二嫂哪里离开是还带了个年轻美貌的女子两人一路有说有笑,金玉娘简直连杀人的心都有了。要不是屋里伺候的人死活拦着,奶嬷嬷更是哭着跪到了地上,她早就直接打上门去了。

所以此刻就剩了妯娌二人,金玉娘没了顾忌当下便对了周宝珍冷笑一声,眼神之中带了说不出的愤恨,“二嫂可真真是自古以来少有的贤良人,自己不容人却见不得别人过的好。”

周宝珍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情不好,只是金氏是个糊涂人自己却不能跟着她闹,“弟妹这话说的倒是叫人听不懂了,什么叫我见不得别人好过?”

“哼,二嫂自己做的事难道还要别人一件件说出来不成?难道五爷今日不曾去过二嫂那里,难道五爷不是一个进去一双儿出来的?”

“弟妹慎言。”周宝珍的脸色少见的严厉了起来,“弟妹五弟今日确实来过我这里不假,那不过是王爷有事吩咐他他来回个话罢了。至于他跟林家小姐撞到一起确是我没想到的,不过在封地上咱们家同林家也算是通家之好,林小姐尚婚配,弟妹这样的话说出来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岂不叫人为难?”

“通家之好?”金玉娘有些吃惊,她还以为是京里某家的姑娘,不想却是封地上来的,这样说来倒多半是同丈夫认识的。

“是,林小姐的父亲原是父亲帐下的昭勇将军,后来林将军去了母亲敬林夫人为人,两家也是常来往的。”

剩下的话不用周宝珍再说了,金玉娘虽骄纵可也是聪明人,像这样的情形两家孩子自小一处玩耍彼此要好也是有的,至于其他的什么如今什么也不清楚自是不要再说的,不然就真真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如此就算我错怪二嫂了。”金玉娘倒也算能屈能伸转脸就给周宝珍赔了不是,只是脸上的神色却还是有些不好,“只是这样的事,二嫂也该让人来同我说一声才好,况且五爷好不容易回来了不回自己房里,巴巴的跑到二嫂这里做什么,焉知不是提前的了信呢。”

她心中到底不平,少不得又对周宝珍说了几句怪话,只是周宝珍保证却不愿意同她计较又略说了几句便各自走开了。

到得房中却见萧绍已然换了衣裳在榻上坐着了,周宝珍一喜走过去问到“表哥今儿不忙?”

“同弟妹说完话了?”萧绍从信中抬头,仔细看了她脸上的神色,见并无什么不快或委屈的样子,这才温声同她问到。

“是。”周宝珍蹬了鞋子自动自发的爬到萧绍怀中坐了,有些头疼的揽了他的脖子冲他撒娇“五弟那里,表哥得空还是去劝劝吧。”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可她房里的事又有哪一件是表哥不知道的,有这么些功夫表哥该早就把事情打听清楚了。周宝珍猜的半分不错,原本萧绍是要往前院去的,只是想着珍姐儿方才的形容便又吩咐湛卢几个将要看的奏折和书信都搬到了房里来。

见周宝珍烦恼,萧绍心想这又算得了什么事,不过既然珍姐儿想当个好嫂嫂他也不能拦着,当下在她粉嫩嫩的唇上亲了亲安慰到,“知道了,五弟那里我会同他说的。”

周宝珍这里替别人的夫妻关系烦恼,却不知外头那些人已经将主意打到萧绍头上了。皇帝年纪还小尚未长成,离大婚选秀还远的很,有那一等爱钻营的人家便把目光投向了如今大权独揽的萧绍,要知道别的且不说,可定南王明明白白的还缺四个侧妃呢。要不是碍着如今还在国孝之中,这些人恐怕都要把人送到王府里了。

之后皇帝下葬,萧绍送皇帝梓宫入皇陵一走又是多半个月,再回来时关于先皇的种种差不多也算是彻底结束了。葬礼结束了便要开始一系列的清算活动,有功的自是喜气洋洋加官进爵,有过的便也成王败寇与人无尤了。

然而这些日子京里又不知自何处刮起了一阵妖风,说是皇上并非先皇血脉,这种事情无凭无据,只是空穴来风再加上有心人的推动,居然有了越演越烈的架势。

这日柳氏上门,脸上的神色却很不好。周宝珍亲自迎了柳氏入房中,屏退了左右后问到“我看母亲脸色不好,不知因何事不快。”

“最近外头的传言你可听见?”

原来是为了这事,周宝珍却是不担心的,如今太子已然登基,有心人就算要拿这件事情做文章想来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先皇已经不在了,这事说起来是真是假又有什么相干,左不过是那些人的一点私心妄念罢了。”

柳氏听了这话脸色倒是好了不少,只是她生气却不是因为这个,“你可知这话是从何处传出来的?”

“何处?”周宝珍估摸着母亲的神色心想这事该不会是同自家有关吧。

果然就听柳氏接着说到“你当我为什么生气,你二叔这个人一辈子糊涂也就罢了,偏还是个会惹事的,就她那个姨娘也不安份,仗着自己生了儿子又在外头呆了几年心就大了,居然做起了帮别人刺探消息的事来,你当旧年里六姑爷靠什么搭上的魏王,哼这些下作的东西,合着这事要踩着咱们的头向上爬呢。”

周宝珍一惊不知道自家居然还有这样的事,“这事母亲是如何知道的,还有没被他们抓住什么把柄吧。”

“这倒没有。”柳氏得意一笑,“说起来亏得绍儿做事稳妥,当年这事便一点破绽没留,外头得人纵有怀疑却也没有证据,不然你想魏王为何不敢将这事捅出来,也不过是苦在没有确凿的证据怕徒然打草惊蛇罢了。”

当年二老爷带着那姨娘回京,六姑娘频频回娘家,后来又被柳氏发现那姨娘让人窥探大房,尤其是络姐儿的事便多长了个心眼,果然就被她抓住了些蛛丝马迹。六姑娘是出嫁女暂且不管她,柳氏却是先将那姨娘处置了,这样的东西留着也是惹的家宅不宁的祸患。如今那姨娘一进病的不能起身了,想来也活不了多久了,柳氏不愿意拿这事脏了女儿的耳朵自是不会对她提起。

魏王失败,二公主多年筹谋成空,只是她素来谨慎狡猾,并未直接参与逼宫,碍于她皇女的身份,便是皇帝也不好拿她怎样,再说先帝时二公主便不受宠,如今成了长公主在外人看来比之前倒更尊贵了些。

先皇驾崩,皇帝的兄弟便也只剩了四皇子一个,哪怕是为了名声和面子也该优容几分,因此皇帝下旨召四皇子一家回京,王位是不能给了不过好赖给了个谨平侯的爵位也算是皇帝念着兄弟之情了。

第254章

254

先皇新丧新帝登基,在最初的慌乱过后京城很快便恢复了过往的繁华太平,如此说起来老天似乎并未特别偏爱谁,到最后大家殊途同归,即便是富有天下的帝王生前受万人敬仰,一朝身故便也很快被人遗忘了。

城西定南王府,今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二月头里庭前的白玉兰便开了花,一朵朵茶盏大小的玉兰花开在枝头,洁白的花瓣细腻如美玉,花瓣根部却又都带了些隐约的紫,花开如云。再有那杜鹃、迎春、蔷薇、牡丹这些日子周宝珍最爱的便是每日醒来在临窗的榻上看一回花。

“要我说这些人未免也太能钻营了些——”

世子昨日歇在祖父母房里,王爷一早便上朝去了,桂月带人伺候王妃吃早饭,就见兰萱手中捧了锦盒从外头进来,她身后七八个丫头鱼贯而入,手中无一例外的都捧了东西。

这样的情形,桂月这大半个月来也是见怪不怪了,闻言也只是一笑,低头看了眼正喝粥的王妃说到“也不知王爷又给王妃挑了什么好东西。”

三月里是周宝珍的二十岁生辰,虽在国孝之中不能大办,可自二月中起各处就陆续有贺礼送来。桂月是王府的家生子,爹爹更是外院的大管事,她自认还算有些见识,不然也不能被王爷挑中到了王妃跟前做大丫头,可这些日子见到的东西也着实让她开了眼界,心想就算是皇帝老爷的私库大约也不过如此了。

周宝珍自小是见惯好东西的对这些倒是不大在意,东西送来了她多半连看也不看只让人上了册子便堆到了库房里,倒是萧绍有暇时会亲自看看挑些能入眼的让人送给她赏玩。

“拿上来我看看。”东西不值什么,难得的是表哥这份亲力亲为都心意,周宝珍心情不错,含笑让兰萱将东西呈上来。

兰萱上前一步半蹲下身子,口中说到“王爷说这是辽东将军府的二公子让人送来的,王妃看看可喜欢。”说着她伸手将盒盖揭开。

“啊——”

室内响起丫头们低低的惊呼和吸气声,周宝珍抬眼看去入目一片柔和的珠光,原来盒内却是一件珍珠衫,用的珍珠不是特别大,难得的却是整件衣裳所用的珠子皆是一样大小颜色,色泽均匀,颗颗圆润饱满,在日光的照耀下似有五色光芒笼罩。

“不想这位二公子倒还有些眼光,这做衫子的珍珠不同别的,倒也不是越大越好,像这样大小的珠子正合适,若是珍珠过大做成了衣裳倒显得拙了。”月桂看了盒子里的珍珠衫抬头朝王妃说到“这要是南珠倒也还罢了,奴婢可是听说如今东珠不易得呢。”

月桂话里的意思周宝珍当然明白,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原本东珠南珠也无甚差别,只是大魏皇室勋贵都以东珠为贵,商人逐利过渡开采,好多年前便已经连每年进上的数额都不能保证了,眼前这件珍珠衫便是在辽东将军府上怕也是祖上传下来压箱底的好东西了。

兰萱不如月桂沉稳,性子也要活泼些,王府里什么好东西没有,因说到“别的倒也罢了,只是如今在国孝里,什么金玉珠翠倒要靠后了,到了王妃做寿时竟连件颜色衣裳也穿不得,如今有了这件珍珠衫倒也不怕了。”

这话说的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周宝珍含笑听了一回,低头继续慢条斯理用早饭。她心里琢磨着辽东将军是老王爷帐下出身,将军府对王府向来恭敬,她的寿礼将军府早就送来了,只是到了表哥这里为何又单提了这位赵二公子,要知道表哥想来不做无用之事,恐怕这位赵二公子身上该有什么说法才是。

正想着呢便听院子里有动静传来“世子,您慢点。”周宝珍抬头,就见院子里朝哥正撇开乳母的手,自己费力跨过门槛向上房跑来,周宝珍一乐起身向门口迎去。

萧绍对长子寄予厚望,前几□□哥刚过了三岁生辰,便正式延师开蒙了。周宝珍虽然心疼孩子,却也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拖儿子的后腿。如今朝哥每日上半天学,下午萧绍若是在书房会见各处官员便也将儿子带在身边,难为朝哥小小年纪竟也坐的住。

“给母亲请安。”

廊下,穿一身锦绣小衣袍的朝哥先是一脸肃穆的给母亲问好,接着不待直起身便又抬头朝母亲顽皮一笑,问道“母亲,儿子昨夜不在母亲可是想儿子?”说着小小的身子便撞进母亲怀中搂着她撒气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