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宝珍笑逐颜开的看见了怀中的朝哥,心想虽然表哥对孩子严厉了些,可好在这孩子天生胆子大,并没有被拘束成古板或怯懦的性子,她抱着儿子进屋嘴里说到“母亲当然想了。”

朝哥闻言仔细朝母亲脸上看了看,伸手摸了她的脸嘻嘻一笑“母亲想我可不要哭鼻子才好。”

“坏孩子,同你父亲一样就会欺负母亲。”

周宝珍抬头轻轻在朝哥屁股上打了一下,佯装生气般的说到。她心中气恼萧绍,也不知表哥都同儿子说了些什么,让小小的朝哥觉得母亲是个爱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娇气包。

“咯咯”朝哥搂了母亲的脖子笑的极开心,周宝珍搂了他坐下问一旁的乳娘儿子昨晚睡的可好,早膳又都吃了些什么。待听乳娘一一答了,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低头对怀里的儿子说到“你好好跟着师傅念书,一会儿母亲去给你送点心好不好?”

“要母亲亲手做的金乳酥才好。”

朝哥仰头,他有一双同母亲极相似的眼睛,小脸米分嘟嘟说不出的俊秀可爱,这般带了些小骄纵的望过来,周宝珍只觉得心里有说不出的欢喜。

“好都依你,再配上樱桃酪可好?”

“母亲最好。”

周宝珍亲自将儿子送去了外院的书房,又同齐先生问了几句儿子的功课,这才往老王妃的院子里去。说起来最初周宝珍有些诧异,以定南王今时今日的地位,不论想替儿子延请哪位名师都不是问题,可是替朝哥开蒙的这位齐先生三十多岁的年纪并不如何出名,不过能被表哥看重并托以长子,想来也该有些过人之处才是。

老王妃只得明华郡主这一个女儿,拖到如今这婚事总算是有了眉目,心里自然是高兴的,虽说成亲还早,可这些日子闲来无事琢磨起女儿的嫁妆来。见了周宝珍便拉着她一起参详嫁妆单子,其实东西自然是早就准备好的,可女儿好不容易要成婚,她便总想着要尽善尽美才好。

“母亲准备的这些意料固然都是好的,只是存了这么些年样子恐怕早就过时了,还需让人去金陵和江南选那最时兴的花样重新挑来才好。”周宝珍看着单子上那些妆花缎、织锦缎、蟒缎同老王妃说到。

“你说的很是。”老王妃点点头,吩咐身边的刘妈妈记得让人重新去江南采办首饰衣料。

“表姐的性子母亲想也知道,最不耐烦啰嗦,那些首饰倒不必往那精巧绮丽上走,选那好宝石、玉石打的雍容大气些的好。我这里正好有一匣子表哥前些日子拿进来的金刚石,颜色干净通透,用那个替打套头面,表姐一准儿喜欢。”

“你这孩子,府里什么没有,哪里就用你出体己。”王府不缺东西,可周宝珍愿意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老王妃心里还是高兴的。

“这有什么,母亲只管放心,却什么咱们只问表哥要就是,保准啊让表姐十里红妆让天下人都羡慕了去才好呢。”

这话说到了老王妃的心坎上,这些年女儿不知听了多少嘲笑去,这一会她非得让那些长舌妇开开眼才好。

“说起来委屈你了,二十岁的整生日呢,就连想喝酒听戏都不能了。”想起过两日是周宝珍的生辰,要不是守孝不知该何等热闹风光呢,如今却也只好自家人关起门来热闹热闹了。

“有您和父亲呢,哪里就轮到我做生日了?再说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有多少热闹没有,咱们心里只盼着母亲同父亲长命百岁,以后啊年年能替你和父亲热热闹闹的做生日才好呢。”

“你们看看,这样贴心的孩子怎么能怨我多疼了她呢。”老王妃将周宝珍搂进怀里,对了身边的刘妈妈感叹到。

亲手带大的外甥女,又嫁给了当王爷的儿子,老王妃偏疼些自然也是有的,只是这样的话谁敢说?当下刘妈妈也只笑着回到“这天下像您和王妃这样的明白日人又能有几个,若真有那糊涂人,您也就不用往心里去了。”

一大家子人,四五个儿媳妇,又哪里真是一碗水端的平的?也不过是个人的缘法罢了,像王妃这样好命的人全天下又能又几个?

第255章

窗外天光渐暗,丫头们脚步轻巧的在屋里来回走动,将各处的灯逐一点上,院子里外便渐次亮了起来。

宝珍在窗下做针线,手中如今缝的是一件淡青色暗竹纹男式中衣,一旁有一件已经做好了的花色纹样皆同这件一样的,只是尺寸却小了许多,那是给朝哥的。想着前几日朝哥见到她给表哥做衣裳时,那撅嘴撒娇的模样笑意便自宝珍的唇角漫了上来,小人儿长大了鬼灵精似的,必要自己在母亲心里最重要才好,便是父亲也不愿意让他越过自己去。

她向来养的娇,在闺中时也不像别的闺秀那般每日针黹女红不断,刚成亲的时也不过偶尔为之,只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表哥的贴身衣物便总是出自她的手了,及至到后来有了朝哥,每日里不管如何总要缝上几针心里才踏实。

“王妃,天晚了,再做便该伤眼睛了。”

桂月从外头进来,见王妃还在低头做活少不得劝上一句,王爷自来不许王妃多做这些,就怕她熬了精神再费了眼睛。

宝珍闻言抬起头来笑了笑“差几针便完事了干脆就都做了吧。父母亲那里可是摆饭了?送去的菜他们吃着可好?朝哥今日胃口怎么样?”

今儿厨房有南边送来的新鲜银鱼,周宝珍一早吩咐厨房拿油炸了给老王爷下酒,再有太妃爱吃银鱼羹,还有适合小孩是吃的银鱼蒸蛋,赶在晚饭前做了让月桂给父母那里送去。

“奴婢去的时候老王爷和世子刚从外头回来,王爷说那鱼炸的咸淡正好,太妃也说那羹鲜的很,小世子今日同老王爷上街想是饿了,就着蛋羹倒是吃了一碗饭。”

月桂一一将话答了,想了想又抿嘴笑到“小世子还有东西让带给王妃您呢。”说着她转身从身后的丫头手中接过盒子,放到了王妃身前的小几上,打开里头却是几样点心。

难为朝哥小小年纪出门便知道想着给她带东西,周宝珍兴致勃勃的朝盒子里看去,就见里头佛手酥、金锭糕、金丝寿桃、喜上梢头、富贵兰花、桂花黄糕、稻香茸鸡、祥云如意,都是常见的京味点心,伸手自盒中捏起一块尝了,用料和做工自不如家中的精致讲究,可模样却当得上趣致可爱。

周宝珍细细将手中的甜心吃了,馅料对她来说有些太甜了,可她心里是欢喜的,因对月桂吩咐到“收起来,等王爷回来让他也尝尝。”

兰萱上来利落的将点心收了,顺便对周宝珍问到“王妃,这会子可要摆饭?”

也不怪这丫头这样问,年后萧绍回来吃饭的日子不多,像今日都是掌灯时分了,虽说没让人送信说不回来,可看着时辰也不像是会回来吃饭的样子。

这么想着周宝珍便觉得没什么胃口,方才收到儿子礼物的喜悦也冲淡不少,表哥整日忙外头的事情,朝哥要陪祖父母,倒把她弄成个孤家寡人。

“方才吃了点心,这会子倒还不饿呢,再等一时再摆饭吧”她心里其实还是希望表哥能回来陪她吃饭的,低头看看还差一点就能收尾的衣服,周宝珍如是吩咐到“倒是你们,趁着这会儿没事先轮流吃饭去吧。”

王妃对下人向来宽厚,举凡能进这院子的丫头哪怕是个不入流的粗使丫头那日子也是过的好,见主子这样说大家倒也不推迟,月桂让兰萱先带了人下去吃饭,她自己则和莲生几个陪了王妃做针线。

缝完最后一针,宝珍拿剪子将线剪了,就听得外头一声“王爷回来了”她面上一喜,忙起身让人理了理衣裳朝门外迎去。

隔着院子萧绍便见妻子笑盈盈立在廊上,头上的灯笼洒下一片橙红色的光,暖暖的拢在她身上,她就那样静静站着整个人显得舒缓又安宁。一阵晚风吹来,带着不知名的花香,萧绍缓缓呼出一口气,原本紧绷的脸色似乎也有所缓和。放慢了步伐缓缓从院中走过,西北军报鞑靼似有异动,四皇子回京宜阳大长公主最近在京中很是活跃,有朝臣提出希望皇帝早日大婚并举行选秀,直隶地区自三月以来连降大雨恐有水患,每日里批不完的奏折会不完的人,朝会上同人勾心斗角,虽然他自来知道自己要什么,也从不怕与人争斗,可如今名不正言不顺,许多事情缺了名目做起来到底费事,他也常常觉得疲惫。

“表哥”周宝珍从阶上迎了下来,脚步略急及至到了他身前,她抬头眉眼含笑,嗓音娇软带着些纯然的骄傲和欢喜“表哥,儿子出门都知道给咱们带礼物了——”

萧绍伸手将人揽入怀中,入手腰肢柔软曼妙全然不像生过孩子的妇人,怀中的珍姐儿眉目宛然,目光清澈水润,他笑了起来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

夫妻两个相携往房里走,待知道周宝珍一直等着他还未吃晚饭,萧绍少不得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心疼,嘴里教训到“三餐定时方是养生之法,你身子弱更该善加保养才是,以后万不可这样了。”

周宝珍闻言皱了皱眉,冲他娇嗔着抱怨到“一个人吃饭又有什么趣儿?”

这话说的萧绍歉疚起来,他近来没有时间陪珍姐儿,因着如今父亲在家,多半都和母亲一道用饭,倒让珍姐儿也不好跟母亲那里吃饭了,至于儿子那更是父母的心肝宝贝轻易是不会让孙子离了跟前的,这样一来倒让珍姐儿落单了。

晚饭很快摆上来,夫妻两个对坐了吃饭,萧绍说起有朝臣建议让皇帝大婚的话,周宝珍听了不免觉得荒唐,抬头诧异说到“这怎么行,都还是孩子呢?”

说是这样说,可皇室的事历来不能以常理度之,所谓大婚也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作用,成了亲就是大人了,更能安抚朝臣和百姓的心,再则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先例的,没有最荒唐只有更荒唐,想当年汉惠帝娶自个的外甥女时,小皇后也不过十一岁而已。

萧绍安抚的看了她一眼,将一筷子炒时蔬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周宝珍低头用筷子拨弄碟子里的食物,想着眉目俊秀的小皇帝,活泼可爱的络姐儿,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因为种种原因自出生起便身不由己,而如今这些朝臣们还要拿两人的婚事做文章,这般想着她心情便有些郁郁的。

她眼巴巴看了萧绍“表哥你不会答应吧。”

“姑姑今日寻我说话,好像对这个提议颇有些心动。”

萧绍眉目不动,平静的对她说到,周宝珍一愣,太后为何要答应这般荒唐的要求?就她所知太后是很疼爱皇帝和络姐儿的。不过她很快就明白过来,皇后想念女儿,大概是想通过这种法子将络姐儿名正言顺的留在自己身边吧。

萧绍自然是不会答应的,不管从哪方面考虑他都不赞成皇帝此时大婚,目前的情形已经够复杂了,他绝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可以。

“姑姑如今都是太后了,下道懿旨招络姐儿进宫陪伴也就是了,又何苦让两个孩子成亲,这样反倒像儿戏了。”

“事情哪有这样简单,朝臣们之所以想要皇帝大婚,不过是想趁机送各家女儿进宫罢了。”

朝臣们免不了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想着皇帝如今还小,此时送个女儿进宫,同皇帝有自小的情分,将来未必不能富贵可期。

让十岁的孩子成亲也就罢了,还要他广纳姬妾,亏得这些朝臣们自喻是读圣贤书的,周宝珍觉得有些气闷,当下她不想再提这事,便转了话题同萧绍问到“对了表哥可是同辽东将军府上的二公子有交情?”

此刻两人已经吃完饭了,等着丫头上茶的功夫周宝珍朝萧绍问到,表哥特特让人将赵二公子送的礼物呈到自个跟前,想来也是有些缘故的。

萧绍闻言挑眉看向她,笑到“东西看见了,可还喜欢?”

“难为他有心了。”对于那件珍珠衫周宝珍确是喜欢的“那位二公子有求于表哥吧,只不知他想求些什么?”

萧绍赞许的看了她一眼,珍姐儿心地单纯可人却是聪慧的,礼下于人当然是有所求的,而且所求不小。他不单是献上了母亲陪嫁的珍珠衫,还想把自己的妹子嫁给他当侧妃,当然这话却是不能对珍姐儿说的了。

“赵俊虽是嫡出,可在家却是行二,他的父亲赵将军历来偏爱庶长子以及生了庶长子的那位姨娘,所以这位二公子以及他的母亲在将军府中的处境一直颇为艰难。如今两位公子日渐长成,赵将军年纪又大了,兄弟阋墙不可避免。”

说起来将军府的情形倒和王府有些相像,好在公公为人清明,婆婆治家有道,表哥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不然如今也不知是个怎样的情形。或许是因为这样,表哥才愿意帮这位赵二公子一把,不过就目前来说这位二公子也确是位聪明人。只不知要是周宝珍知道这位二公子想要挖她的墙角,还会不会夸赞这位二公子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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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从二月里就有各处络绎不绝送来的各色寿礼,然而周宝珍的这个生日过得颇有些虎头蛇尾的意思。因为日子自从进了三月,天便一直在下雨,雨打残红,原本因国孝而清冷不少的京城,就越发显得寥落起来。

天阴沉沉的,雨水冲刷着街面上的青石板路,街上几乎看不见行人,偶尔有辆马车从空荡荡的街面上驶过激起一片水花。街面上有好些店铺都关着门,即便有几家开门的从掌柜到伙计脸上人人脸上的神情也都是懒洋洋的,望着门外的大雨一脸忧虑。

突然原本靠在店门上的小伙计猛的直起身子,就见他瞪大眼睛,微张着嘴看着远处从雨幕从疾驰而来的一对人马。但见上百个服饰鲜明的披甲军士身穿簇新蓑衣,骑着高头大马,仿佛劈开混沌天地的一把利剑,护卫着数辆马车从街那头飞驰而来。当先一辆七宝璎珞朱轮华盖车在满目青灰的背景光滑璀璨,小伙计呆呆的看着眼前鲜衣怒马的一群人,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要知道,自从先皇驾崩,如今尚在国孝之中,即便是往日不可一世的豪门勋贵如今一个个也都夹起尾巴来做人,已经有多少日子没见过那些五陵少年们打马长街了,更何况这样的大雨天里如此大阵仗的招摇过市。

犹如疾风过境,雨落长街天地重回一片青灰,仿佛方才的那一抹流光不过是小伙计自己脑中的幻像。

“这,这是谁啊,好大的气势——”小伙计回过头,结结巴巴朝掌柜的问到。

“哼,我就说你小子是个蠢的,要不是看在你小子爷爷是我远房族叔,又求到门上的份上,我说什么也不能收下你小子。”掌柜看着一脸呆像的小伙计,口中恨恨的教训到。

好在这小伙计也不是个真笨的,不过是刚从乡下来,没见过什么世面罢了,就见他脸上堆起一抹笑,当下打叠起殷勤好好奉承了掌柜的一通“要不小的爷爷怎么说您老见多识广呢,最要紧的是心眼好,最是愿意扶危济困——”

几句话说的掌柜的面上不免洋洋得意起来,反正下雨天也没有客人,便对着小伙子细细分说起来“几小子给我记住了,但凡这京城里数的着的人家,马车上皆有徽记,咱们做买卖的就得讲究个心明眼亮——”掌柜的看着小伙计,一脸不屑中又带了些得意的说到“尤其是方才过去的那一家,你小子就算把你亲爹忘了,也得把他家给我记住了,方才过去的便是当今太后的娘家,皇帝的亲舅家,定南王府萧家。”

这样说着掌柜的望着门外的雨幕陷入沉思,看方才的阵仗和车队消失的方向,当是定南王妃出行无疑了。只是这样的天气有什么事值得王妃行色匆匆亲自出门?这么想着掌柜的不由缩了缩脖子,将双手袖在了袖子里,心中感慨一句多事之秋啊。

周宝珍坐着马车一路往靖国公府里去,听闻母亲柳氏偶感风寒,已经卧床数日了,她心中担忧便想着上门去看一看。

雨点落在车顶棚上“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周宝珍望着街面上的景象心中颇觉忧虑,暴雨连绵半月不绝,听家里的管事回报,如今城中已经难见新鲜水菜,而米价这些日子更是上涨不少。她在意的自然不是水菜难寻,只是这样的连日大雨,京畿直隶附近闹水患几乎已成必然,这几日光她见表哥望着窗外的大雨皱眉沉思已经不少次了。

”母亲”朝哥见母亲望着车窗外神情忧虑,便主动爬上了她的腿,伸手抚了抚她的眉心开口到“母亲可是担忧外祖母?”

见儿子担心自己,周宝珍低头朝他笑了笑“无事,外祖母有太医照看,会没事的。母亲只是有些担心这雨罢了——”

从前些日子开始,朝歌每日都要跟着父亲往书房里坐上半日,听父亲同幕僚们议事,因此对外面的情形倒闭周宝珍这个做王妃的知道的更详细些。然朝歌想起父亲嘱咐过,不必让外头的事烦扰到母亲,当下便开口安慰到“母亲大可不必忧心,此事父亲早有对策,前几日朝廷便已派遣钦差往各处去了解受灾的情形以便及时赈灾了。”

周宝珍低头在儿子脸上亲了亲,不想他小小年纪居然已经懂得这样多了,既欣慰于儿子聪明可教,但同时又不免有些心疼,表哥对孩子颇为严厉,如今朝哥不过三岁,可文武师傅都已有了数位。

公府这边早就得了消息,待周宝珍的马车行到主院门外,魏绾早就带了人等在那里,见了周宝珍的车她忙迎上来,待见到车子里的朝歌更是亲自上前将他抱了下来,对了周宝珍笑到”这样大的雨,妹妹何苦将世子也带了来。”

周宝珍正扶着兰萱的手下车,闻言只是笑了笑,倒是朝歌肃了一张小脸听着小胸脯开口到“大舅母,父亲事忙,特派我来给外祖母问安。”

小人儿偏做大人样,在场的人都有些忍俊不禁,魏绾更是在朝歌面上亲了亲,说到“还时咱们朝哥儿有孝心。”

朝哥近来多和父亲在一起,萧绍对他颇严厉,他也知道自己身为王府长子身上责任重大,除了在祖父母还有母亲面前,更觉自己不该再做小儿之态,因听魏绾夸奖,当下有些不好意思,挣扎着就要下地,口中说到“多谢大舅母,还是让我自己走吧。”

魏绾无法只得将他放了下来,朝哥回身来到母亲身旁,伸手牵住了她的一只手,父亲叮嘱过,到了外头要时时照顾好母亲。

“大嫂,母亲那里到底怎么样,怎么好好的就病了?”周宝珍心里担心柳氏,顾不得寒暄就开口朝她问到。

“你也知道最近时气不好,前些日子父亲要往军中去,母亲跟着忙乱了些日子,这不就病倒了。不过你放心,已经请了太医院的张太医来看过,说是不妨事,吃上两剂药发散发散也就好了。母亲原说不让告诉你,偏你耳朵尖又知道了,这样的天巴巴的赶来。”

因雨下的大,一行人沿着超手游廊往上房去,但见廊下大小丫头皆恭手肃立,正房门外大丫头行动往来却也是鸦鹊不闻,庭院里的青石板路打扫的干干净净,花木也修剪的整齐,周宝珍暗自点了点头,她这个嫂子治家却也是一把好手。

“怎么不见公主?”周宝珍走了几步,侧头朝一旁的魏绾问到,按公主以往的做派,婆婆正在病中,就算不是亲手侍奉汤药,至少也该来看一看才是。

一提起着话,魏绾倒像是有话说的样子,她朝周宝珍走近两步,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到“公主已经有好些日子不曾来过府里了,倒是三弟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家里,说是公主常常要往宫里去看望淑妃。”

“居然有这样的事,我怎么都不知道?”周宝珍诧异,淑妃被圈在宫里,公主觉得心烦倒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三哥好好的怎么突然回了府里?”

魏绾朝她面上看了看,叹了口气说到“是三弟不让告诉你的,只是就我看着,他们夫妻似有不谐。我听说最近公主府中破不太平,且她几次往宜阳大长公主府上去。”

宜阳大长公主府上进来颇为活跃,这周宝珍是知道的,只是她不知道三公主居然也参合在里头。

一时众人正要进上房,不想柳氏听说女儿同外孙来了,便让人出来说

“夫人说,小孩子身娇体弱,这几日她便是家里的少爷小姐也都是不见的,更何况世子身份贵重,就更没有进屋探病的道理。夫人说知道世子的孝心,她心下欢喜,让世子只管同家里的表兄弟姐妹玩去便是。”

朝哥闻言,规规矩矩在门外同柳氏行礼问安,这才由魏绾派了心腹的婆子丫头由奶娘抱着送到一旁的院子里同孩子们玩耍去了。

柳氏正吃过药,精神看着还不错,一见了女儿便嗔怪到“好好的你又跑来做什么,连累的我外孙子跟着受累。”

“显见得母亲偏心不疼我了,难道如今我连娘家也不能回了?再说朝哥可是表哥让来的。。。。。。”周宝珍见柳氏精神不错,当下放心不少,也有心情同母亲开玩笑了。

“你这孩子,都做母亲的人了,还时这样淘气。”

“怎么不见络姐儿?”周宝珍看了看室内,并不见幼妹的身影,便出口问到。

柳氏闻言脸上的笑容顿了顿,说到“她还在宫里呢,我并不曾派人告诉她。”

新帝登基后不久,太后便派人接了络姐儿进宫,对外也只说太后要亲自教养,因络姐儿身份特殊,倒也无人质缘,因此这些日子络姐儿便一直住在了宫里。

周宝珍诧异“母亲糊涂了不曾,络姐儿现在什么身份,全天下多少人盯着她呢,但凡行差踏错就该被人捉住不放了。如今您病着她居然也不回来侍奉汤药,这要是被有心人捉住了痛脚,说未来皇后不孝父母,还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事来。”

柳氏看着女儿欲言又止,当下也只含糊了一句“我不过是偶感风寒,又不是什么大病,即便是御史们知道了也说不出什么来。”

周宝珍还待再说,柳氏放在被子上的手却捏了捏她的手心,她心下一惊难道这里头还有别的事不成,口中却自然的转了话题“您说的也是,对了我让人从府里带了些上好的药材,一会儿等太医看过了,看看有哪些用的上吧。”

不一时有管事婆子来跟魏绾回事,柳氏便就势打发她忙去了,待到屋中只剩下母女二人,柳氏这才忧心忡忡的对女儿说到“并非咱们不告诉络姐儿,而是自络姐儿进宫后,太后似不喜咱们再和那孩子多接触,说起来我已经许久没有络姐儿那孩子的消息了。”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姑姑为何要这样?”

“这也难怪她,说到底她到如今也只络姐儿这一点血脉,之前因种种无奈不得不和孩子分开这么些年,如今她自然是想孩子能同她贴心的。”柳氏不如女儿同皇后关系亲近,有些事倒看得更明白些。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怀疑你自己的眼睛

无良作者她真的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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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事之秋,从娘家出来,周宝珍也发出了同老掌柜一样的感叹。

雨还在下,回去的车子走的不像来时那样急,车厢里周宝珍抱着儿子听他说话。

“惠表姐待我很好,招待我吃点心和果子,她有一只虎斑猫,”说到这个朝哥笑了,伸出小手比了比,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看了母亲,说到“才这样一点点大,我们把手指伸进它嘴里,痒痒的一点也不疼。”

周宝珍知道,那多半还只是只小奶猫,不然伺候的人也不敢让他们这样玩,只是这样的事到底不妥,因正色同他说到“那想必还是只出生不久的奶猫,牙都还是软的,只是朝哥下次切不可如此,但凡它再大一点,今日你这手指就该被咬破了。”

“是,母亲。惠表姐也说它还小,尚且不能吃鱼呢。”

“王妃——”外头七星骑着马过来,下马靠近车窗回禀到“前头像是三公主的车架。”

“公主?”周宝珍靠向窗口,兰萱见状忙将窗子上的车帘打开,周宝珍微探出头朝路前头看去,此刻雨势小了些,隐约能看到前头一对人马往这里来,看仪仗像是公主的。

“咱们靠路边停下,你去同公主说我想同她说几句话。”

七星的了吩咐很快便骑马往前头去了,周宝珍又吩咐护卫队长程风让他的人散开些去。很快公主的车架便过来了,两人车架并行,隔着车窗说话。

“给三舅母请安。”

车里,三公主的脸色不太好,直到朝哥团了两只小手同她请安,她这才露了笑脸“朝哥乖,三舅母那里还留了好东西给你呢。”

“三嫂最近都在忙些什么,你都好些日子不曾往我府上去了。”朝哥被奶娘抱到后头的车上去了,周宝珍微笑的看着三公主,同之前一样和她说话。

附近伺候的人早就退到远处去了,三公主有些懒懒的靠在车内,语气淡淡的说到“我忙些什么你还能不知道,秦家败了,我母妃在宫里虽说保住了一条命,可的情形也不好。这里驸马又同我生了嫌隙——”说着三公主滴下了泪来,冲了周宝珍委屈到“你说夫妻一场,我是什么人他难道不知道,有些事即便他看见了,难道就不能来问问我,他就这样直接定了我的罪名,我即便死了也是个屈死鬼。”

前头的话好理解,可这后头的事又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话说的,三哥有什么事误会了公主不成?要我说这也容易,你们夫妻之间又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你们两个关起门来将事情说清楚了也就是了。”

“从成婚到现在我事事迁就,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何曾做到如此?可如今父皇去了,母妃又是这么个情形,可再如何我也还是公主,也是当今皇上的亲姐姐,谁要是看不起我,想作践我那也是不能够的。”说着三公主拿帕子擦了擦眼泪,脸上的神色重又矜持高傲起来,她坐直了身子说到“听说婆婆病了几日,我也一直没来看看,说起来倒是我的不是了。”

“母亲不过偶感风寒,吃了几剂药已经好多了,公主去看一看也好,她正念着你呢。对了我外甥可好?自从过了满月我还没见过他呢,要不公主带了他回府里住些日子,母亲想他呢,三哥这个做爹爹的肯定也想儿子了。”

一说到儿子三公主的表情柔和下来“说起来倒时我对不起那孩子,最近事多,自从出了满月那孩子倒是同乳母在一起的时候多些。”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正要彼此别过,忽然三公主叫住了周宝珍“珍姐儿,咱们一向要好,你替我给你们家王爷带句话吧——”

“公主请说。”

“你回去同萧绍说,不管现在是谁坐了那个位置,可这天下说到底也是姓赵的,还是我们赵家的天下。”三公主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甚是威严,当真是天家公主的气象。

雨,不知什么时候又下大了,周宝珍坐在车中,看着三公主的车架融入雨幕中消失不见。她心中一直思索公主方才那番话的意思,这是他们察觉了什么,还是仅仅只是对如今表哥势大的一种提醒和警告?

回到府里,虽然没有淋雨可周宝珍还是吩咐人熬了姜汤,又让人准备热水准备给自己和儿子都洗个热水澡。

朝哥对于母亲亲自给他洗澡显得很高兴,在浴池里闹着怎么也不肯上来就见他蹬着两条小腿在汉白玉水池里来回游的像条灵活的小鱼。

周宝珍看着很是惊讶“朝哥何时学的泅水?”

“父亲教的。”朝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满脸骄傲又得意的神色“母亲可要学,儿子可以教您。”

“你母亲倘若要学,自有父亲教她。”

不知什么时候,一身紫袍的萧绍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就见他来到池边,伸手一抄便将儿子从水里捞了上来“行了,你母亲身子弱不要再闹她了,祖父母那里正派人寻你呢,换了衣裳就过去吧。”

打发走了儿子,萧绍便伸手解自己身上的衣裳,周宝珍见他黑发微湿,袍子的下摆色如泼墨,显然也是刚从外头回来。

“表哥这是从那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