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方才同表哥的互动被人看在眼里,周宝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过单氏显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而是同周宝珍说起另一件事来“听说最近王爷在朝上时时被人弹劾可有此事?”

“是有这事。”

“其中蹦跶的最欢的那个御史可是叫梁直?”

“正是,弟妹何时也关心这些了?”

“那就是了,你说这位郡主也真是阴魂不散,怎么哪哪都有她啊,我听我们家那位说,郡主的一个陪嫁丫头可是给了梁直当小妾,且还颇为得宠。”说着单氏颇有些担忧的说到“你说这事里头会不会有郡主或是宁王府的手笔?”

明珠郡主把自己的陪嫁丫头给了梁直?周宝珍低眉细思,表哥本就说最近的事情有些不寻常,自从皇上登基后宗室的表现一直颇不安分,若说这事后头有明珠郡主的影子倒也合理,她对表哥也算事因爱生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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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老王妃这里,老王爷和五爷夫妻都已经来了,五爷正在当间抱了朝哥逗他玩耍,一屋子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大家进屋各自行行礼,萧绍将方才在园子里摘的花送给老王妃,果然哄的老王妃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一迭声叫人拿水晶瓶子小心伺候了养在房中。

金玉娘见了心下运气,原先还只当这个二嫂惯会装乖卖巧,不想高手原来在这儿呢,不过是花园里一把不值钱的破花,就把父母哄的如的了稀世珍宝。王爷平日里起居八座,威严甚重,不想倒也能拉得下脸来彩衣娱亲。

朝哥老老实实给父亲请安,过后便爬到母亲怀里举着个玉弹弓给她看“母亲,这是今日进宫皇表叔给的”说着他解下腰间的一个锦囊,打开里头的弹丸也是玉制的,一颗颗打磨的饱满圆润。

“既然是皇上赏给你的,那你便好好收着吧,只是有一条,万不可朝人身上打,知不知道。”周宝珍抚了朝哥的头,细细同他嘱咐到。

朝哥点点头,他新得了这玩意,颇有些爱不释手,心里琢磨着那日偷偷让七星大叔带他去林子里打鸟。

“对了今日在御花园里,小姨母偷偷让我给母亲带话,说她想家了——”说着朝哥抬头,有些疑惑的问到“母亲,是谁不让小姨母回家?”

周宝珍听了这话心中一顿,她上次进宫络姐儿就有些郁郁不乐,只是太后如今像是也防着她,不过说了几句话就将络姐儿支走了。

“并没有谁不让小姨母回家,只是宫里到底不比别处,不是能够随意进出的。”有些事情并不能宣之于口,她只好如此含糊的冲儿子解释到。

朝哥似懂非懂,宫里不让随意出入吗?那为何他觉得每次来去挺容易的?

即便天气已经放晴,可王府的餐桌上也是荤多素少,水菜也只有那么几样,就连老王妃看了满桌的菜色也感叹了一句“咱们府里尚且如此,可见外头的百姓日子难过了。”

因为尽力记挂着络姐儿,周宝珍晚饭没有什么胃口,于是干脆放了筷子挥退乳母亲自照看朝哥吃饭。她夹了一筷子鱼,仔细挑完鱼刺后放到儿子碗里,朝哥的筷子使的溜索,并不用人喂,见碗里的鱼肉,他抬头冲母亲笑了笑,一连心满意足的神情。

周宝珍心下有些发酸,自从朝哥小小年纪就同祖父母去了封地后,她对儿子的照看其实并不算多,虽然勋贵人家养孩子大抵如此,可她并不愿意如此,不然当初也不会亲自奶他了。

只是朝哥身份特殊表哥对他寄予厚望,并不愿意他长于妇人之手,哪怕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行,如今朝哥已然进学,之后她对儿子的照顾,也仅限于操心操心他的衣食了。

这么想着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表哥固然处处都好,可有时为人也着实霸道了些。这么想着她将手中剥好的虾放到儿子碗里,看着他爱怜的笑了笑,低声到“吃吧。”

“让他自己吃吧。”

这里母子两正深情对望呢,一旁的萧绍冷着脸发话了。朝哥躲在母亲身后,调皮的冲父亲笑了笑,并炫耀般的夹起那只虾子朝他晃了晃,最后才放进了嘴里。

萧绍瞪了眼睛看他,还没说话呢,周宝珍便极有颜色的将手中剥好的虾子放到他面前的碟子里“表哥你吃,儿子和你一样,也爱吃这个呢。”

“管我们做什么,你只管吃你的。”话是这样说,可萧绍的脸色明显好了不少,夹了一筷子嫩菜心到她碗里,温声到“我看你像是没有胃口,想吃什么只管叫厨房做了送来就是。”

”这就很好了,还要些什么呢?”不忍让他担心,周宝珍到底还是勉强自己吃了半碗饭。

饭后老王爷带着儿子和孙子往前院去了,朝哥临走前朝母亲和祖母丢来了求救的眼神,他才在饭桌上对父亲淘气,一会儿落在他手里可讨不了好。

老王妃看的就是一乐,对了孙子说到“该,你这孩子,你父亲也是能惹的?”

朝哥嘟了小嘴,两只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了祖母,一脸委屈的样子,萧绍见他着样就更是冷了脸“你还在哪里磨蹭什么,难道还要长辈们等你一个不成?”

见父亲发话,朝哥不敢再逗留,老实的低头就要跟着往外走。周宝珍到底不放心,追了两步将儿子搂在怀里,犹豫着对萧绍说到“表哥,朝哥还小呢,你别对他过于严厉了…”

“珍姐儿,我说过了,儿子的教养你不要插手。”萧绍背手,回身冷冷对她说到,同之前的温柔简直判若两人。

这话说的极不客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周宝珍觉得有些下不来台,可是对儿子的担心远超着片刻的尴尬,她着急的在心里琢磨着该说些什么替儿子求情。

倒是朝哥见母亲为难的模样心疼,反过来安慰她说“母亲不必忧心,父亲疼我呢。”孩子软软的小身子依偎在她怀里,小小的脸蛋贴在她脸上,周宝珍一时又是心酸又是委屈,眼睛都红了起来。

倒是老王妃看不过眼,皱着眉头对儿子发话了“你又吓唬她做什么,可怜见的,她是朝哥的亲娘,操心他还不是应该的。”说着她有些赌气般的对媳妇说到“珍姐儿,抱着朝哥到我这里来,今天咱们哪里也不去了。”

萧绍皱眉站在廊下看着屋里发脾气的老娘,和门里委屈的眼睛鼻子红红的媳妇,一时三个人僵持不下。

单氏同金玉娘彼此对望一眼,这是怎么回事?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气氛突然就成这样了?面对生气的婆婆和冷脸的萧绍,两个人显得有些战战兢兢的连大气也不敢出。

单氏之前一直在封地,而金玉娘进门的日子尚短,所以并不清楚这这几人的相处模式。不都说二伯极疼二嫂,那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还有婆婆从来都是笑呵呵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两人求救般的看向自己的丈夫,不想那父子三人居然没事人一般的在一旁谈天说地,仿佛全然没有注意到这里已经风云变色了。

周宝珍固执的抱了儿子站在门边,低头不动也不说话,老王妃兀自气哼哼地,倒时萧绍先是冷脸,继而皱眉看着她,声音里有恼怒“珍姐儿——”像是要张口训斥什么却又偏偏没了下文。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抱着孩子的周宝珍有些坚持不住了,两只手隐隐有些发颤,她咬牙不肯松手,憋的脸都红了起来。幸好桂月同兰萱两个机灵,见主子这样,忙上前一左一右将她的手托了起来。

周宝珍暗自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这要是抱不住将儿子摔了可怎么好。她抬头似怨非怨的嗔了萧绍一眼,那里头有翘气有埋怨,杏眼波光流转甚是动人。

萧绍见她明明又累又怕还要死扛,心里先过不得了,当下只好叹了口气,上前来从她那里接过儿子让人送到母亲那里,这才揽了她在怀里细细劝哄。

这里老王妃得了孙子才不管儿子媳妇如何,只搂了孙子拍抚安慰他,不一时祖孙两个便有说有笑起来。

萧绍拉了周宝珍在一旁坐了,又亲自端了茶水喂她吃茶“你也是个淘气的,你明知道我不会拿他如何,却偏还要同我闹起来。”

周宝珍如今心里正过不得儿子,自然舍不得他受委屈,噘嘴看了萧绍娇嗔到“儿子难道是表哥一个人的,什么叫我不要管?还有你还凶我了——”说着嘴巴一扁又委屈起来。

萧绍拿帕子给她擦眼泪,有些无奈的笑到“傻孩子,儿子看着你呢。”

单氏同金玉娘两个看的是目瞪口呆,又觉得呆在屋里不合适,于是便浑浑噩噩的从屋里避了出来。心想王爷明明前一刻还是暴怒的样子,二嫂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往门口一站,这事就完了?再转头向找丈夫,又哪里还有人影,连老王爷也不见了,显然那父子三人先走了。

两人低着头从老王妃院子里出来,一路气氛诡异沉默,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那个…”

“刚才…”

两人顿了顿,又同时开口到

“你都看见啦…”

“你都看见啦…”

彼此对望,眼中有不可置信有羡慕,看公婆还有丈夫的反应,这样的事显然不是第一次了,之前种种不过传闻,亲眼所见到底不同。

单氏到底豁达些,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空长吁一口气“这样的福气又岂是人人都有的。”

“怎么就只有她有,咱们又哪里不如她了…”金玉娘是个爱抓尖的,两个眉毛一立不服气的话脱口而出,只是说到一半自己便先没了底气,她嘟嘴有些泄气的拽了一旁的花枝出气,半响后方对着光秃秃的枝干泄气般的说到“是不如她,至少王爷这样的男人,我自认是搞不定的…”

妯娌两个难得心平气和的走了一段路,单氏同三爷之间本就感情淡薄,这样的事羡慕一下也就过去了。倒是金玉娘本就是个要强的,再加上回想起同丈夫新婚时也着实过过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于是心下发誓也要将丈夫调教的如王爷一般知道疼人才好。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萧行莫名觉得自己过得水深火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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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萧绍自然是将周宝珍搂在怀里好好怜爱了一番,直弄的她哀哀求饶才罢。

时候萧绍将她搂在怀里拍哄“珍姐儿你今日像是有心事?”低头吻她的发顶,晚饭前在花园里的时候珍姐儿的情绪还很好。

将自己往他怀里钻了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将脸贴在他的颈窝里“络姐儿让儿子给我带话,说她想家了。”萧绍拍哄她的手顿了顿,继而又一下一下的拍了起来,周宝珍闭着眼睛继续说到“上次母亲同我说,她已经许久没有络姐儿的消息了,送去的东西好像也没到络姐儿手中。还有上次我进宫,太后将络姐儿支走了…”

有些话周宝珍没有说出来,可萧绍听懂了。别人或许没有感觉,可他却很清楚,自从先帝驾崩,姑姑成了太后,她的性子似乎变了不少。

周宝珍心里记挂着表哥交代的事,正琢磨着如何不着痕迹的见金二夫人,不想金玉娘就来同她道谢。原来金二郎已经被任命为钦差,不日就要带着大批的粮食和银两出京去了。

金玉娘坐着同周宝珍说话“…原本我那二嫂还说要进来给您磕头,不过到底被我拦住了,我同她说王妃是什么样身份的人,又哪里是随便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

周宝珍看她脸上的神情,心想五弟妹这人最爱弄些小巧,这话显然应该反着听才是。不过她总觉得最近金玉娘对她的态度有些怪,虽然面上是对她比以往恭敬不少,可暗地里她发现金玉娘总在偷偷观察她,并且有意模仿她的言行打扮,这种感觉让她有些不舒服。想着前几日表哥特意交代的事,她微微一笑“都是自家亲戚,说这些没得生分了。正好这几日天气晴了,五弟妹便请了娘家女眷到府里来坐一坐,虽说因是在国丧里不能吃酒听戏,可好赖咱们的园子里还有几处景致可看。”

都说女人嫁人,在婆家要娘家人撑腰,可在娘家同样也要靠婆家人替自己赚脸面。这次因为办成了二哥的事,金玉娘明显感到往日里对她不大感冒的几个娘家嫂子都对她热情了许多,如今既然是周宝珍主动提出要见一见她的娘家人,她自没有不愿意的道理。

“如此我就先谢过二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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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氏从外头进来,见了周宝珍就说“方才在院门口遇上五弟妹,居然难得给了我个好脸,看她那兴冲冲的模样,难不成是得了二嫂您的什么好东西不成?”说着她把两个眼睛一瞪,假装吃醋的说到“二嫂你可不能偏心,必要给我一个比五弟妹好的才行。”

“我看你倒比朝哥还小些。”周宝珍失笑,招呼她坐下,又对身后的桂月吩咐到“把我昨天挑出来的东西拿出来吧。”

一时桂月拿了个匣子出来,奉到单氏跟前,打开里头是一整套的红珊瑚首饰,单氏看的眼前便是一亮,啧啧称赞到“好鲜亮的颜色,这样的成色咱们这儿可没有。”

“可不是嘛,这是前些日子番邦进贡的,太后说她如今是寡居之人,又道王爷这些日子幸苦,就都赏了咱们府里。”周宝珍拿起一对红珊瑚耳坠在单氏耳边比了比,递到她手里“母亲那里我挑了对成色最好的镯子送去了,剩下的咱们几个分一分,这份是你的。”

是个女人都喜爱漂亮的衣服首饰,单氏也不列外,就见她拿了耳坠就着丫头手中的镜子戴上试了试,但见耳畔一点血红衬得双颊生晕,便笑着点了点头“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只是又偏了你的好东西。”

“这又值些什么。”周宝珍一贯是个手中散漫的,对这些东西并不在意。

“唉——”单氏先还高兴的对着镜子试钗镮,可过后却又有些怏怏的叹了口气。

“这是怎么了,这可不像你。”周宝珍有些惊奇的看着单氏,这一贯是个刚强豁达的,要听她叹气可不容易。

“也没什么”单氏摆弄着匣子里的东西,有些泄气的说到“我那个小铺子,怕是要经营不下去了。”

单氏进京后开了个卖小件木器的铺子,这周宝珍是知道的。里头主要卖些闺阁女子喜爱的小物件,因为店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南边封地上的式样,在京里并不常见,而且价位不高,许多殷实人家爱上她店里挑些别致的妆奁等物给女儿做嫁妆,所以生意一直还不错。

只是自过年以来先是国丧,民间停了一切婚丧嫁娶,铺子里的生意一落千丈,再后来北方又闹水灾,城内物价飞涨,大家吃饭都成了问题,还有谁有心思来买这些小东西。

周宝珍知道,单氏妆奁不算丰后,但这也只是对比着府里的几个妯娌来说,若单放到外头单氏这份嫁妆也不算简薄了。她做这些也不过是常日无聊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好在单氏也不是真的要人安慰,牢骚发一发也就过去了,况且王府也少不了她一份吃穿就是了。

“再坚持一阵子吧,这眼看着洪水也退了,你要是银钱不凑手,先从我这里拿便是。”铺子好不容易在京城有了些口碑,放弃了可惜,周宝珍开口劝到。

“哪里就难成这样了。”单氏笑了笑,说这话时脸上有种自信的光彩“我也不过是同你说说罢了。”

周宝珍笑笑,不再坚持,即便是一家人,有些时候也该注意些分寸,过分热情或自以为是的好心或许并不能得到好的结果,还是像现在这样大家彼此自在些好。

撇开铺子的事,单氏一脸八卦的朝她问到“你有没有发现五弟妹最近有什么不同?”

“不同倒没有,我只是觉得她最近对我的态度有些怪怪的。”

“噗嗤”单氏不客气的笑了起来,从盘子里挑了块点心吃了,说到“你没发现最近她在学你?”

“好好的,她学我做什么?”

“你这里还好呢,你可不知道,最近五弟的日子那才叫苦呢,这不已经躲出去,说是衙门里事忙,几日都没有回来了。”

“这又是怎么话说的?”

“还不是被那天你和王爷两个人给刺激的,五弟妹这是想把五弟调/教的像王爷一般知道疼老婆呢。”说着单氏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亏她还自喻是个聪明人,平日里看不起这个,瞧不上那个,觉得世人都比她蠢,殊不知因材施教,哪怕是亲兄弟,这种事也没有照搬的道理。”

“这——”周宝珍啼笑皆非,搞不懂这金玉娘是怎么想的。

单氏倒是看得明白“这事二嫂你只当不知道,不必理会,等她闹一阵子不见效,自然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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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行在家被金玉娘折磨的苦不堪言,比如金玉娘要求他以后不管在哪儿,只要两人在一块,他就必须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又比如那天他从外头回来,金玉娘非要他喂她喝茶,还有,她本是个急性子,平日里说话都透着一股子利落劲儿,偏这几日对着他说话时皆捏着嗓子,憋声憋气的让人听了直起鸡皮疙瘩,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偏这样的事情又不好对人说,于是他只得躲出门去。

这日他在外头同人喝酒,席间说起前朝的蛐蛐罐,他说前些日子他刚得了个好的,众人闹着要看,他怕被金玉娘逮到,便让小厮来宝回府来取。

来宝回到府里打听到金玉娘往王妃院子里去了,他心下暗喜去书房寻了东西就要出去,偏妹妹跑来说她攒了些体己,正好让他一道给带回家去。

金玉娘回自个院子里,就看见萧行的小厮鬼鬼祟祟在院门外朝里探头探脑,想着已经两天不见人影的丈夫,她顿时柳眉倒竖,喝到“来宝,你小子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

糟糕,来宝心下暗暗叫苦,不过能当爷们儿贴身伺候的都是机灵人,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转过身来已满脸恭敬,就见他冲金玉娘打了个千儿“小的见过夫人。”

“你怎么在这儿,可是你们爷回来了?”说着金玉娘急急的就要往院子里去。

“回夫人的话,爷说衙门里事多,今日就不回来了。”来宝缩了缩脖子,低头小声回禀到。

金玉娘脚下的步子一顿,扶着丫头的手回身看着来宝,指着他厉声问到“你又弄什么鬼,你是贴身伺候爷的,爷不回来你小子在这里做什么?你老实同我说,爷这几日都干什么去了?”

“夫人息怒”来宝在地上跪了下来,抬头对了金玉娘解释到“这几日衙门里都在忙着那帮灾民的事,爷确实是分不开身。小的之所以回来是因为小的娘病了,想见见小人妹妹。爷心善体恤小的,特给小的放了一日的假让家去看看。”

来宝的妹妹是院子里的三等丫头,平日里就做些洒扫浇花等琐事,这事金玉娘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身边的大丫头低声在她耳边提醒了一句。

“既然是这样,你只叫人给她传话就是了,你只管在这儿探头探脑的,若你不是跟爷的人,今日保管将你腿打折了。”说着金玉娘挥了挥手“行了你去吧,一会儿你妹妹就家去了。”说着一行人就往里去了。

来宝看着自己夫人的背影,抬手擦了擦脑袋上的白毛汗,心想我的爷啊,小的今日可差点被你害死了。正想趁机开溜呢,不想金玉娘突然停了脚步,高声到“回来。”

“夫人您还有什么吩咐?”来宝强自镇定,躬身朝主子问到。

“你既然回来了,我这里准备了些东西是给爷的,你先帮着跑趟腿,再回去看你娘吧。”

来宝巴不得一生,接了东西就一溜烟的告退,直到出了门这才长出一口气,骑上马往他主子跟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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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绍到慈宁宫的时候,就见太后沉着脸站在殿前的高台上,底下伺候的宫人黑压压跪了一地,空气中有沉闷的“啪啪”声传来,不用看也知道,那是板子落在人身上的声音。

太后身边的小德子见了他忙躬身小心迎了上来“奴婢见过王爷。”

“嗯”萧绍点了点头,就见最前头的空地上有几个宫女和太监被堵了嘴摁在长凳上挨板子“何事引得太后动怒?”

“半个时辰前,九姑娘从御花园的秋千上摔下来了。”小德子回答的甚是小心,他抬眼偷偷观察萧绍的脸色,果然就见他的脸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伤的重不重?可请了太医,当时伺候的人在哪儿?”萧绍的脸色有些不好,这几日珍姐儿一直为妹妹的事忧心,若是她知道络姐儿受了伤,还指不定要急成什么样。

“人当时就晕过去了,到现在还没醒,已经请了太医院医正过来。”说着他抬头看了萧绍小心的说到“听说当时伺候的人都被九姑娘赶走了,所以他们也说不清九姑娘怎么就从秋千上摔下来的。”说着他回头有些同情的看了眼哪些挨板子的人,心里叹了口,没办法这就是他们这些当奴才的命。他心下也疑惑,这位小祖宗近日倒有一多半的时候耗在这秋千上了,谁能想到怎么偏偏今日就摔了呢。

“臣萧绍参见太后。”

萧绍上前给太后行礼,见了他太后铁青的脸色才算缓和了些,扶了玉屏的手有些疲惫的说到“你来的正好,络姐儿那孩子伤了,你替我好好的查查,到底是谁要害那孩子。”说着太后两只眼睛盯着底下的宫人,厉声说到“你们若是知道什么最好现在赶紧说出来,不然看到时候看哀家饶得过谁?”

“冤枉啊太后,奴婢们确实不知情…”“冤枉啊…”“九姑娘并不要咱们在跟前伺候…”

底下喊冤声一片,太后气的胸口起伏,萧绍见状上前扶了她的手劝到“太后不必动怒,忙了许久您也该累了,去殿里歇息片刻,想来太医哪里也该有结果了。”

太后原本一片肃杀的脸色在听见络姐儿几个字时才有些动容,她揉了揉眉心“好吧,我去里头看看,这里就交给你了。”说着在左右之人的搀扶下进了殿里。

萧绍目送太后进殿,这才转头看了阶下已经奄奄一息的几个人抬了抬手“先停了。”

“停了停了,都停了。”小德子见状忙跑下去叫人停手,又极有眼色的叫人将这几个已经不行的人都先抬了下去。

到底都是训练有素的宫人,不过片刻功夫现场就清理干净了。这里早有宫人搬了太师椅和高几,待萧绍落座又呈上他惯喝的茶水。

偌大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到杯盖缓缓刮过杯沿的声音声音,“刮擦——刮擦——”一下一下仿佛钢刀刮骨一般,底下跪着的人无端觉得背后起了一层寒意,一直冷到人心里,有哪胆小的抖的几乎不曾晕过去。

“叫个还能回话的上来。”萧绍抿了口杯中的茶水,这才开口说到。

很快就有个太监被拖了上来,因为受了杖刑跪不住,整个人只软软的趴在萧绍脚边。

“说吧,怎么回事。”萧绍的声音淡淡的,并不显得如何动怒。

“奴才等人奉太后之命照顾周九姑娘…这些日子九姑娘每日都去那处秋千上坐上半日,每次都喜欢叫人将秋千打的高高的,说是,说是这样就能看见宫墙外头了。”说着那太监苦笑一下,下半身疼的厉害,好在不曾伤到骨头,不然这辈子可就真没什么指望,只有等死了。

宫里的墙高,那秋千又扎的低,哪里真就能看到外头呢,不过是小孩子想家,安慰自个的罢了。

“接着说。”

“今日九姑娘一早起来像是心情不好,走到那处秋千上坐了,也不要奴才们伺候,只命我们远远站了,她自个独自坐上那儿发呆…后来不知怎的秋千便晃了起来,奴才们只当九姑娘自己晃着玩呢也没在意,不想没晃几下像是突然滑脱了手,九姑娘就从秋千上掉下来了…”

“你说九姑娘滑脱了手?”

“是”那太监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喉咙,背上已经被汗水混着血水湿透了“是,奴才看得真真的,秋千荡到高处,九姑娘的手像是突然滑了一下,人就掉下来了。”

萧绍心中一动,正要说什么,就见慈宁宫的侍卫首领从院门外进来,萧绍起身将他招至殿内,问到“可有什么发现。”

“回王爷,卑职发现秋千的绳索上被人抹了油脂,事情做的隐蔽,初时不容易发现,只是手握的绳子时间长了,那油脂才能化开。说起来能相出这般主意的人,心思也算巧妙了。”

小皇帝带着太医等人从内室出来时,只看见侍卫首领躬身退出去的身影,里头络姐儿还没有醒,太后情绪有些激动,他怕人发现异样便将人都带了出来。

萧绍给皇帝见礼,看向太医问到“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