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珠摇头,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不疼了。”

年政远点了点头,又蹙眉问:“上街摔跤了?”

华珠的眼皮子动了动,虽不清楚年政远从何处得知了街上的事,又得知的是怎样的细节,但既然年政远没提及廖子承,她便也含糊了过去:“摔了一跤,没受伤。”

“嗯。”年政远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没再继续追问。又坐了一会儿,到底是顾及华珠的身子,年政远起身离去,看了梅姨娘母女一眼,说道,“你们也回,让华珠歇息。”

梅姨娘温声称“是”,亲自扶了华珠上床,又替她掖好被角、放下帐幔,并细细叮嘱巧儿华珠爱踢被子,夜里得多看着云云。

待到屋子里清净了,华珠睁开眼睛,问软榻上值夜的巧儿:“我父亲可是去了梅姨娘处歇息?”

“是的,奴婢送老爷与梅姨娘出门,他们的确是一起朝荷香院去了。”

梅姨娘可真会守株待兔!华珠翻了个身,渐入梦乡。

这边华珠睡得香甜,那边秦姨娘却哭得失眠。

秦姨娘坐在泥金芍药花边铜镜前,摸着脖子上的吻痕,想起昨晚和老爷的恩爱,心里一阵酸楚,老爷明明说了今晚会继续歇她屋里的,实际上老爷的确来了,但…

“都是你!好端端的,把你父亲给气跑了!”秦姨娘转过身,指着年希珠一顿臭骂。

年希珠撅了撅嘴,“怎么就怪我了?我说错了吗?她不过是脑袋磕破了点皮,凭什么夫人就把她的绣活分跟我和三姐姐做?好啊,分就分咯,但是我只让她帮我承担一点点,看在我曾经送过她那么多东西的份上!她居然不肯!小气!还跟男人当街搂抱,不要脸!”

“你…”秦姨娘的一双美眸气得发红,剧烈地喘息着,像有团棉花堵住了喉咙,“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脑子的女儿?”

钱妈妈在外边儿听不下去了,忙打了帘子进来,先是拍了拍秦姨娘的肩膀说:“姨娘,奴婢今早便劝过您告假,莫让大夫人瞧见您脖子上的东西,您非不听,怕是存了一分炫耀的心思吧。”

秦姨娘的脸一白,侧过了身子。

钱妈妈又走到年希珠跟前,倒了一杯热茶,双手呈给年希珠。

年希珠接过,却“啊”的一声抽回手,任茶杯砸在了地上,年希珠忙吹着发痛的手指头问:“妈妈你不知道烫的吗?”

钱妈妈笑了笑,“自然是知道的,开水就是开水,不论谁拿都会烫手。不同的是,老婆子经历的事多,能忍,但五小姐未经风雨,不能忍。”

年希珠皱起了小眉头:“什么意思啊?听不懂。”

钱妈妈直言道:“五小姐讨厌二小姐,大夫人又何尝不是?但大夫人把这种厌恶藏在心里,五小姐却摆在了明面上。”

年希珠咬了咬唇,依旧不太明白。

钱妈妈坐下,握住年希珠的手,语重心长道:“老爷对二小姐的偏疼,想必是个瞎子也看出来了,五小姐张口闭口‘大夫人偏心’,实际是替大夫人说了好话。不管老爷先前与大夫人有什么不快,听了你的告状后都会烟消云散了。本来呢,你替老爷夫人做和事老没甚不妥,可如果换来的是老爷的冷落,那就得不值当了。你不是正房肚子里爬出来的,输不起,明白吗?”

年希珠似懂非懂地低下了头。

钱妈妈接着道:“更重要的是,二小姐的姨娘早逝,五小姐不多关照她,反倒与她斤斤计较,试问,老爷心里如何舒坦?”

年希珠问:“父亲偏疼年华珠,是因为她没有亲娘吗?”

钱妈妈的眼神闪了闪,笑道:“对啊,没娘的孩子很可怜的,你在打雷了、做噩梦了、生病了的时候,最想要谁?”

年希珠想也没想仰起脑袋道:“当然是姨娘了!”

说完,眼睛一亮,似有所顿悟,再次低下了头。

钱妈妈摸上她发顶,慈祥地问:“那你觉得你要不要对二小姐好点?”

有一种东西,叫做伪善。

有一种捷径,也叫伪善。

有时候,我们教导孩子善良,并非我们真的多么高尚,只因为,它是一种最容易优化现状、也最不招来攻击的方式。

年希珠眨了眨清澈无暇的眸子,愧疚道:“嗯。”

【第九章】双生咒

接下来的几日过得颇为宁静,年希珠没再华珠的茬,反倒时不时送华珠一些好吃的果脯与栗子糕。而年俊玺约莫在家呆得烦闷,或者大夫人记挂绛珠的身子,便让年俊玺去了一趟琅琊。

这一日,天未亮,华珠又被巧儿从被子里捞了起来,华珠揉了揉眼迷迷糊糊的眼,问:“又要给大夫人请安了么?”

前世给皇后请安都没这么早,不对,皇帝许了她特权,无需向皇后请安。但这一世,不再有谁给她特权了。华珠的脑门儿一凉,清醒了几分。

巧儿帮华珠换上绣白茉莉里衣,又穿上一件粉底色银线芙蕖束腰罗裙,精神抖擞地说道:“哦,今天是夫人过西府探望老太太的日子,小姐们不用过正院晨昏定省。”

华珠站起身走向净房,“那你这么早叫我起来干嘛?有事?”

巧儿一边叠着被子,一边启声答道:“大少奶奶请您过去用早膳。”

华珠挑了挑眉,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就好比在土里埋了一粒种子,明知它能存活,可看到嫩芽抽出来的时候,依旧会有些欢喜。

穿戴整齐后,华珠带着巧儿前往了年俊玺的院子。

年俊玺去了琅琊,至今未归,屋子里只有倪氏,和侍奉茶水的丫鬟碧珠。

碧珠热情地迎了主仆二人入内,并笑盈盈地道:“二小姐可歇息好了?今年真冷,入冬后怕是得用厚实些的棉被,二小姐且在屋里陪大少奶奶用膳,巧儿随我到厢房取一床被子吧。”

说是取被子,实则是另行招待巧儿,主子有主子的膳食,丫鬟有丫鬟的供应,但不管怎么说,紫霞阁的饭菜都不会比海棠院的差了。

今天的倪氏穿得非常素净,鹅黄色透明纱衣、纯白曳地长裙,青丝斜斜地挽了个坠马髻,以镂空流云金簪固定,显得婉约大方,很有亲和力。

“二妹,快坐!”倪氏拍了拍左手边的椅子,笑着示意华珠。

华珠行至她身边坐下,看到桌上的早膳时,不由地眼睛一亮,“饺子?”

其实还有五香卷、薄荷鱼卷、小炒皇、豆沙包、甜凉糕、紫菜海蛎饼、桂花糯米枣和米苔目,但华珠还是一眼看到了在众多福建特色小吃里显得格外突兀的饺子。

倪氏以为华珠不爱那股浓郁的葱姜蒜味儿,忙解释道:“饺子原本是给我的,你不喜欢的话,我让人撤下去。”

又对着门口道,“碧蓝,上一碗扁食。”

华珠摆了摆手,笑道:“不用撤,我挺喜欢吃饺子的。”

倪氏暗暗惊诧,饺子是北方食物,要不是为了讨好婆婆,她根本不会学着去吃,这个妹妹的口味倒是独特。

碧蓝端着扁食进来,倪氏扬了扬手,“你自己吃吧。”

碧蓝谢过,走了出去。

倪氏与华珠安安静静地用起了早膳。

整个过程,倪氏就注意到这个妹妹的神态举止异常优雅,不像那种因羞赫而装出来的矜持,像什么呢?倪氏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只觉她吃饭的样子比大夫人和绛珠还有世家闺秀的风范。

倪氏悄悄打量华珠的同时,华珠的眼睛也没闲着,华珠注意到的是倪氏不爱吃甜腻的东西,譬如那盘桂花糯米枣,倪氏连一筷子都没动过,可红枣,偏偏是治愈她这种病的良药。

早膳完毕,倪氏从柜子里取出一团金线和一瓶蜜蜂的香料,对华珠道:“我弟弟在福州做事,得了一些大食的香料,这个叫苏合香。大食人把香料供给我们,然后换回我们的丝绸与茶叶,哦,这种金线也是供给他们的。”

华珠拿起金线仔细端详了一番,惊叹道:“足金的呢。”

倪氏微愕,笑道:“二妹好眼力。”

“这的确是我目前十分需要的东西,大嫂有心了。”华珠说着,又打开苏合香闻了闻,脑海里突然就浮现起皇帝的音容笑貌,果然,熟悉的味道容易让人联想到过去。

华珠又看向倪氏,倪氏如此煞费苦心地向她示好,自然不是真的多么疼惜她。

果然,倪氏顿了顿,就微红着脸道:“上次二妹说人参固然是一位好药,但只有人参是不够的,不知…不知要医治我这病,还需什么?”

“参要三种:沙参,党参,丹参,再配石决明、牡蛎、当归、赤芍药、小蓟草、牛膝、仙茅、仙灵脾。具体分量与用法我写在方子上了,先吃吃看,若是效果不显著,便再辅以针灸。”语毕,华珠将方子递给了倪氏。

倪氏微笑着点了点头:“多谢二妹了。”

“你谢她什么?”

倪氏与华珠俱是一惊,扭过头去,就见年俊玺站在不远处,右臂紧搂着一个锦盒,仿佛是很贵重的东西。

华珠淡淡唤道:“大哥。”

“嗯,你来了。”奇怪的是,年俊玺没像往常那样目中无人,反而态度温和,虽然看得出他是装出来的。

年俊玺神色复杂地看了华珠一眼,又问向倪氏,“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倪氏忙将方子藏到了背后,讪讪笑道:“哦,没…没什么,女儿家的东西。”

年俊玺的眸色已一深,将锦盒搁在桌上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倪氏跟前,一把拉住倪氏的手,夺了那张方子,“这是什么?”

倪氏的脸一白,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冻住了,张口无声。

年俊玺看着她难掩心虚的样子,语气一沉:“我问你话呢!”

华珠蹙了蹙眉,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大嫂的弟弟看中了一家姑娘,那姑娘有些体虚无力、行走不便,大夫给开了方子,其中有几味药十分难得,便问到了大嫂这儿,大嫂不好意思朝母亲开口,就让我拜托父亲。”

年俊玺似信非信地看向倪氏:“是这样吗?”

倪氏先是一愣,随即点头如捣蒜:“是…是的,作为谢礼,我就送了二妹一团金线和一瓶香料。”

华珠以为年俊玺会拒绝她的“帮助”,或者至少送她几个白眼,谁料,年俊玺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道:“既如此,就有劳二妹了。”

华珠疑惑地眨了眨眼,上回见面年俊玺还骂她“小灾星”来着,几日不见,怎生对她这般客气了?

华珠想不出个所以然,却又不想在此久留,道了句“我记住方子上的药材了”便起身告辞,刚走到门口才意识到金线与香料没拿,忙又踅步回了屋里。

这时,年俊玺正拿着一个巴掌大的金属圆筒左看右看,这个圆筒十分精致,色黑,微微反射光亮,一面是穿着战甲、高举刃刀的女子,一面是横排着的十个小方格,里面有一些对他们来说很是陌生的文字。

年俊玺指着那名美人,对一旁的倪氏说道:“这可是好东西,要不是那艘大食的商船遭了海盗,姐夫还得不到这么个宝贝。它原本有一对,白色那个,上面雕刻的是一名男子,与她长得有点儿像,应该是一对夫妻。可惜姐夫不知道密码,强行撬开,结果触动里面的机关,给毁了。现在就剩它,姐夫说我要是能把它打开,就保我名字出现在秀才榜上。你弟弟长期与大食人打交道,你修书问他,可认识这种宝贝?或者有哪个大食人能解开它的密码,花多少银子都成!”

华珠盯着那个美人筒,好奇心无限膨胀了起来,尤其,她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的图案:“大哥,可不可以让我看看?”

年俊玺看了华珠一眼,将美人筒递给她。

华珠拨了拨方格子里可以滚动的圈轴,十个方格,每格中又有十个可以滚动的字,也就是说,它有不低于九百万种的排列方式!

一个一个试的话,试到去见妈祖也不一定能试出来。

华珠摸着上面的纹路,若有所思地问:“另一个密码筒上的男子是不是拿着一把弓?”

年俊玺的眼珠子猛地睁大:“你怎么知道?”

话音刚落,华珠已经完成了第一次尝试,只听“嘎嘣”一声,似有什么硬物受到了冲击。

华珠耸了耸肩:“现在,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上一个密码筒不是被撬烂了,而是三次密码都不对,引爆了里面的强酸机关。这对密码筒有个非常美丽的名字,用我们北齐话说,应该是…‘双生咒’。”

年俊玺受教地点了点头,片刻后骤然变色:“你刚刚说什么?只有三次机会?这么说已经你浪费了一次了!年华珠你到底会不会弄啊?它毁了,我的小命也没了!”

【第十章】破译(一)

小命没了?倪氏心口一震,难掩慌张地看向了年俊玺,这不是姐夫给的东西么?难不成毁了还得赔上一条命?

倪氏有心想问,却见年俊玺将头瞥向了他处,倪氏的嘴皮子动了动,将话头咽进了肚子。

屋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华珠歪了歪小脑袋,将密码筒还给了年俊玺,“既然关系到你的身家性命,我还是别冒这个险了,免得弄砸了它,我跟着你遭殃。”

年俊玺闻言,登时气得横眉倒竖,“年华珠!有你这么临阵脱逃的吗?是谁刚刚不负责任地试了一次?然后不负责任地讲了那些危言耸听的话?最后又不负责任地甩手不干?”

华珠皱着小眉头斜睨了他一眼,“你权当我在胡说八道好了。”

年俊玺的眼珠子一瞪,“你…刚刚那声钝响我听到了,明明就是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你既然认得它,又叫得出名字,那你…你肯定知道怎么破译它!”

“我还知道四个脚一张脸的叫桌子呢。”华珠拍了拍手,拿起金线与苏合香,甩了年俊玺一个背影。

年俊玺被气得倒吸几口凉气,恨不得把这讨厌的丫头给绑起来!但他不能这么做,因为…

“二妹,你若是能帮我打开这个盒子,我就告诉你一件关乎你终身幸福的大事。”

华珠刚跨过门槛的脚,在听了这话之后轻轻地收了回来,她本就不是真的要离开,只是觉得年俊玺今日看她的眼神有些怪,便想激他将事情说出来,原以为还得费上一些功夫,可瞧年俊玺这猴急的样儿,倒是她高估他的耐心了。

华珠不动声色地转身,面容沉静,“先说好,我只是偶尔在衙门的卷宗里看过类似的记载,但不保证我一定能打得开的,万一毁了,你可不许赖我头上。”

不赖你头上赖谁头上?但这话年俊玺不会讲出来,年俊玺很快换上一副亲和的笑,“不会不会,你只管放手去弄。”

华珠捕捉到了年俊玺眼底的算计,顿觉好笑,打断骨头连着筋,年俊玺莫不是真以为她出事,他就能摘干净了?

华珠再次把密码筒拿在手里,指着方格子里的字说道:“这些是阿拉伯数字,哦,阿拉伯帝国就是大食。但这些数字并非由大食人创造,它们起源于天竺,只不过大食人将它们传播开来,大家便认为这种数字是大食人发明的。”

“你的意思是,这些奇奇怪怪的文字…是数字?”

“对,你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这个瘦瘦的小圈读作‘零’。”

华珠说完,发现年政远一头雾水,心知这个朝代没有“零”这种数字上的称呼,便解释道:“就是‘无’,咱们北齐人是用方块来代替的。”

“哦。”年俊玺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又指向密码筒上的女子问,“她是谁,和他相公是干什么的?”

华珠举起密码筒,对着日光照了照,“谁说他们是夫妻了?她叫戴安娜,男子叫阿波罗,他们是一对孪生姐弟。”

年俊玺的脸顿时有些臊。

华珠又道:“传说,阿波罗生得异常俊美,又聪明善良,是掌管光明的神,那个白色的盒子很好地反映了他的特点。”

年俊玺心道,我怎么没听过?想了想,还是换了个问题,“既然那个什么菠萝主管光明,他的姐姐便是主管黑暗的神了?”

华珠摇头,“他姐姐也掌管光明,却是夜间的光明,被喻为月亮女神,她手中的兵器叫做‘新月之刃’。”

年俊玺汗颜,居然一次都没猜对!咬牙将密码筒拿过来,前后端详,“通身都是黑的,别说月亮了,连一丝月光也看不出来。”

说着,傲慢地笑了笑,“大食人的工艺也不过如此!”

华珠却是站起身,紧盯着密码筒,眸色慢慢变深,“不是看不出来,而是根本没有!原来是有的,现在没有,那就是…不再有!月光是她的权力,不再有月光就是不再有权力。可…会是什么样的东西,或者什么样的变故才能让她不再有权力?”

华珠百思不得其解,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屋里踱起了步子。

“拿掉你的月光,夺走你的权力,可月亮几乎每晚都会升起,如何夺走?说不通!”讲到这里,华珠突然顿住,抬起了头,“我想不到她的权力是怎么被夺走又被谁夺走的,这应该是破译密码的关键。”

年俊玺急得心火狂冒,“你不是看过卷宗吗?要是忘了,我再带你到衙门的档案库转转!”

转什么转哟?这是她上辈子跟人学的。华珠摸了摸脖子,说道:“小时候看的,谁还记得那么多?而且档案室不是起过一场大火么?烧了也说不定呢。”

这事是真实存在的,那还是廖子承的父亲任推官时发生的案子,因毁了很多重要资料,又迟迟抓不到凶手,廖大人心怀愧疚,身子每况愈下,才最终撒手人寰了。

年俊玺觉得自己离成功仅有几步之遥了,偏华珠灵感中断,年俊玺就像看见一块肥肉在跟前飘,却怎么也吃不到嘴里一般,抓心挠肺!

出了紫霞阁,华珠领着巧儿回往海棠院。

倪氏很大方,不仅还送了她金线、香料、顶级丝绒被,也送了巧儿一匹色彩鲜亮的妆花缎子。

华珠侧目,问向巧儿:“喜欢吗?”

巧儿一愣,随即羞涩地答道:“喜欢。”

华珠挑眉道:“喜欢?那你就要学会拒绝别人,也学会保护自己喜欢的东西。”

进入海棠院,秀云与香荷坐在廊下晒太阳,顺便磕着瓜子儿,看到华珠,二人敷衍地喊了声“二小姐”。

华珠仿佛并不生气,若无其事地走入了房内。

巧儿也想跟进去,却被秀云二人拦在了外头,二人齐齐抓住巧儿手里的布,异口同声道:“你的?”

巧儿眨了眨眼,盯着前方的海棠树道:“嗯,大少奶奶赏的。”

秀云吐了嘴里的瓜子儿,笑道:“分我一半,怎么样?我那还有几个果子,都给你了!”

“几个果子就想换半匹布,你太没良心了!”香荷横了秀云一眼,对巧儿说道,“我用我的和你换,半匹换半匹。”

巧儿皱眉看着她们。

秀云冷冷一笑,推开了香荷,“你那豆绿色的缎子有什么好?老气死了!巧儿啊,再过两天我要去上香,替你求个平安符,再求一道姻缘签,保你将来嫁给好婆家!”

话音刚落,华珠猛地推开了房门,并疾步走出了院子!

服侍二小姐多年,三个丫鬟从未见过她如此凌厉的神色,当即吓得跪在了地上。

巧儿最先反应过来,把布往二人手里一放,“爱怎么分怎么分,随你们了!”快步跟了上去!

华珠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紫霞阁,年俊玺赶了几天水路,颇有些累乏,正打算歇息,丫鬟通传华珠来了,他立即穿戴整齐,唤了华珠进来。

华珠也不跟他兜圈子,开门见山道:“月光代表权力,不再有月光代表不再有权力,这种猜测是正确的!但是关于权力的猜测,我走入误区了!你想想,权力意味着什么呢?”

“为所欲为!有权了,想干什么都行!”

华珠叹了口气,已经不能指望这个大哥了,“权力代表统治,征服,还有提供保护!反过来,便是人们对她的顺从、臣服,以及索求庇护!如果是你,你会在什么地方向一个神寻求庇护?”

【第十一章】破译(二)

“庙宇?”“没错!”

年俊玺暗自窃喜了一把,总算猜对了一次,不是?

可…这与打开密码筒有什么关系?

年俊玺这边正要发问,那边,华珠已经按下了一排数字,只听得“嘎嘣”一声,里面又断了一截金属!

年俊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怕惊吓了谁似的,睁大眸子,无比轻声地道:“年、华、珠,你、又、浪、费、一、次、机、会、了。你、到、底、按、的、是、什、么?”

华珠没回答年俊玺,其实,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这拼的不是运气,因为没有人能通过运气按准一个十位数的密码,她是经过精确分析的,但…依旧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