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做了,千万别叫我发现。”

“傻瓜!”

一夜疯狂的欢爱,二人都像要不够似的,一遍遍索求,一遍遍占有。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整个枕头都湿透。破晓时分,华珠再也支撑不住,在最后一次到达顶峰后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东西还没收拾完毕,昨晚,二人连晚饭都没吃,就倒在床上一直做。爱到天明。

廖子承将眼角还挂着泪珠的妻子抱入怀里,她舍不得,他又如何舍得?

温柔的吻,落在她眉间。

顿了顿,廖子承又低头,吻了吻她平坦的腹部:“宝贝儿,给我生个孩子,嗯?”

起身,自己收拾完行礼,又装了一件她的衣,阖上箱笼,走了出去。

“子承。”

华珠一觉醒来,习惯性地叫了他名字,习惯性地认为自己还躺在他怀里,可意识一复苏,才猛地惊觉屋子里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混蛋,走的时候都不叫我!”

华珠委屈得鼻子一酸,趴回了床上。枕头上,二人的气味攀缠在一起,发丝也纠缠在一起…越发难受了。

怪到都说,最可怕的不是分离,而是一个人已经远离,另一人却呆在原地。每一个熟悉的景物,每一口熟悉的气味,都能把思念无止境地催浓。

深吸一口气,华珠拿来一个红色同心结荷包,把二人的发丝打了个结,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然后走到书桌旁,取出尺子、炭笔与宣纸做了一个日历,大笔一挥,写道,“倒计时,第三十天。”

御书房

荣王与皇帝进行了第二次谈判。

“三十万粮草,外加十万白银。”荣王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开出了更苛刻的条件。

皇帝惊得差点儿没从椅子上蹦下来:“三十万粮草?十万白银?你这是来和谈的还是来抢劫的?”昨儿谈的时候荣王还只说二十万粮草呢,怎么一夜一过,又多出了十万粮草外加十万白银?果然是趁火打劫来了么?!北齐富庶是北齐的事,却并不代表北齐要任人宰割,传出去,北齐的脸往哪儿搁呢?况且,最近几年军饷与赈灾款消耗了国库的大量钱银,一下子拿出那么多给胡国,万一突然爆出个天灾什么的,国内经济就该受影响了。更重要的是,子承说过,胡国要是得了军饷,一定会扩充军队,反过来攻打北齐。所以,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他都不该答应荣王的要求。

荣王倨傲地牵了牵唇角,斜睨着皇帝道:“你可以不答应我的条件,二十万粮草,我也可以跟你签署《和平协议》,但你把那个女人还给我,她是死是活跟你再也没有关系!”

“你…”皇帝皱了皱眉,说到底,他这人是有些懦弱的,只有被急了才做傻事,而且是一般人做不出来的傻事。他当年,连染如烟都没抓牢不放,一个萍水相逢的荣王妃,值得他花这么大的代价吗?

可心底,又有另一个声音说,你已经懦弱过很多次了,你的懦弱让你痛失了心爱的女人,又险些痛失最宝贝的儿子,你不能再懦弱下去了!你是皇帝,是天下的主宰!你想学会强势!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保家卫国?

“圣上!圣上不好了!雅歌郡主杀进龙阳宫了!”

“滚开!本郡主叫你们滚开听见没有?”龙阳宫的大门口,雅歌举着小皮鞭,狠狠抽向守门的太监。

龙阳宫乃皇帝寝宫,除了皇后与太后之外,其他人等非昭不得入内。

无论雅歌的鞭子抽得多么凶狠,两名大太监都纹丝不动。

雅歌急了,红着眼道:“闪开听见没有?我要见我母亲啊!你们这些可恶的奴才,快给本郡主让开!”

没人理她。

雅歌怒发冲冠,手执鞭子,颤抖着指向他们道:“不让是不是?本郡主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你们再不让,本郡主要真格了!”

依旧无人回应。

雅歌气得拔出了腰间的红宝石匕首:“本郡主再说最后一次,让开!”

见对方依然静站如松,雅歌咬牙,一匕首朝对方的肩膀刺了下去!

在附近巡逻的御林军赶了过来,一把扣住雅歌的手腕,并夺了她匕首。

雅歌细皮嫩肉的,哪儿经得起这么一掐?只觉骨头都快碎掉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母亲——母亲你在不在里面?母亲你快出来呀,他们欺负我!母亲——”

侍卫躬身捡起匕首,握着刀尖,把刀柄递给了她。

哪知她在握住刀柄的一霎,迅速一挑,割破了侍卫的手掌。众人一惊,尔后,趁着这一变故,她跐溜一下钻进了大门。

太监宫女纷纷朝她迎了上来,要拦住她去路。

她扬起皮鞭,见一个打一个,把好端端的龙阳宫搅得乌烟瘴气。

等皇帝与荣王赶过来时,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了不知多少宫人了。

荣王眉心一蹙,低喝道:“雅歌!给我过来!”

雅歌扬起皮鞭的手僵在了半空,顿了顿,徐徐转身,幽怨地瞪向荣王,也顺带着瞪了一眼皇帝:“我要母亲!我不回去!”

皇帝眸光一扫,沉下了脸:“雅歌郡主,这是朕的皇宫,是北齐最不可侵犯的地方,你就这样冒冒失失地闯进来,还打伤了朕的侍卫和宫人,朕就算砍掉你脑袋也不为过的!”

荣王勃然变色!

皇帝眼神一闪,或许,以小郡主的命做条件,能够抵消他霸占了荣王妃的事。那么双方的和谈依旧能够取得一个比较令北齐满意的结果。

“圣上不要!”荣王妃从最龙阳宫最深处的寝殿一路奔了过来。

“母亲!”雅歌扑进了荣王妃的怀里,泪如泉涌,“母亲我好想你,你快跟我回去…”

荣王妃摸着雅歌的脸,含泪点头:“好,我跟你回去,不让我走,我就咬舌自尽!”

皇帝的太阳穴突突一跳:“你胡说什么?”

荣王妃冷冷地看向皇帝:“我说,你不让我走,我就咬舌自尽!”

气氛,再次陷入了僵局。

原本打算利用雅歌的错来抵消他自己的错,但现在,荣王妃一心求死,为了强迫她活下去,皇帝不得不赦免雅歌的罪。

“那好,你自尽吧,你自尽了,雅歌会立刻被处以死刑!”

荣王妃的哭声戛然而止,不可置信地望向了皇帝:“你…”

“你留下,好好活着,我放了雅歌;否则,你知道的。”面无表情地说完,皇帝强行扯开荣王妃,拉着她回了内殿,只留下雅歌在殿外,声嘶力竭地哭喊。

荣王把女儿抱入华中,一边擦着她泪水,一边仔细回味着刚刚发生的一幕。说实在的,一开始他真的吓到了。胡国毕竟是臣服北齐的,皇帝睡了他妻子,虽然挺丧尽天良,可胡国绝不会为了一个荣王妃而与北齐翻脸。北齐不同了,雅歌掀了北齐皇帝的老巢,的确罪无可恕,皇帝就算杀了她,胡国的可汗也不会说什么。

他刚进来时,以为自己一定完蛋了,为了保雅歌的命,多余的粮草和白银要不到了。谁能想到,皇帝竟如此在乎王妃,在乎到只要她活着他就赦免雅歌的罪。

如此,真是太棒了!

他不仅可以要到三十万粮草和十万白银,还能——

不怀好意地一笑,荣王开口了:“圣上!我决定了,今晚就启程,多余的粮草我也不要了!我只要这个女人!”

皇帝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面露凶光地瞪着他:“你说什么?”

荣王面色如常地说道:“我说,我不要多余的粮草了,就按去年协商的十万粮草,把我的王妃还给我!”

荣王妃忙推开皇帝,要往荣王那边走。

皇帝的脸色登时一变,一把扯住她手腕,对荣王厉声道:“不给又怎样?”

“圣上,我们是合法夫妻,我还没写休书,你没权力将她据为己有!”

“乌苏图!”

“圣上,我意已决,放了我妻子!我给你最优厚的和平条约!”

人都是这样,一旦对方表露出无与伦比的自信时,便会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有了一道自己摸不清的底牌。皇帝此时便是这种感觉。在听到雅歌小郡主大闹龙阳宫的那一刻,皇帝一下子觉得自己要稳操胜券了,谁料,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被接连逼入死角。暴躁、不安、心虚、愧疚…令他的理智一点点削弱,从而在这场攻心的博弈中,逐渐输掉了自己的底线。

“三十万粮草,十万两白银,朕准了!不要再挑战朕的耐心!”

皇帝啊皇帝,你们中土有句话,叫一子错,满盘皆落索,你千不该万不该,在昨晚强占了我妻子后,就同意给我二十万粮草哇。你让我看到了你的弱点,也看到了你是一块儿太容易宰割的肥肉,既如此,我又何必对你客气呢?

“三十万粮草,二十万白银!同意,即刻签字,不同意,即刻把人还给我!”

“乌苏图你不要太过分了!”皇帝炸毛了,子承一开始让他连二十万粮草都不要答应的,现在,居然被一步步逼成三十万粮草、二十万白银!这…这…这简直欺人太甚!

荣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如果圣上觉得这个女人不值这么多钱,那么就请跟我签署十万两粮草的《和平协议》吧,我绝不占北齐一文钱的便宜!”

说着,从怀里掏出原始协议,递到了皇帝面前,“请圣上签字!昨晚的事,我不会找你的麻烦,反正你是皇帝,你非要吃霸王餐我也拿你没辙。我只是很好奇,当初长乐公主下嫁陈驸马时,陪嫁的黄金好像都有万两之多,会不会是那一嫁,掏空了国库,或者…圣上的私房钱,乃至于圣上连区区十万两白银都多拿不出来了?”

这是在讥讽皇帝嫖了人家,又付不起账了。

事情演变到这里,已经不是任不任人宰割的问题,而是皇帝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挑衅。

皇帝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眸光渐渐变得凌厉,仿佛要把荣王一举洞穿!

局面,完全僵住了。

荣王妃与雅歌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就看着两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厮杀”来“厮杀”去,当然,她们不是傻子,哪里会看不明白形势根本是一面倒了呢?

不知僵持了多久,荣王的脸上始终挂着从容淡定的笑,仿佛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多余的粮草。但内心,其实也非常忐忑,他知道自己把皇帝逼上极限了,一个弄不好,皇帝真的一怒之下签了字,那他可真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冷汗,在荣王的脊背一层又一层地冒了出来。这是一场豪赌,赌赢了,他功德无量;赌输了,他“名落孙山”。

皇帝握紧拳头,眸色一厉:“拿笔墨纸砚来,书写新的协议,即刻签字!”

“签字?签什么字?”

皇后放下手里的账册,问向赵嬷嬷。

赵嬷嬷把从龙阳宫打探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禀报了皇后。

皇后听到“三十万粮草与二十万两白银”时,身形遽然一晃,手里的册子掉在了地上。

“圣上是疯了吗?为了一个胡国的王妃,居然答应了那么无礼的条件!这把北齐置于何地?”

赵嬷嬷捡起账册,用帕子擦了擦其实看不见的灰尘,劝慰道:“囡囡别动怒,圣上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道理?嬷嬷你是告诉我,他能有什么道理?他不就是觉得曾经没把染如烟据为己有,想要从荣王妃身上弥补这种遗憾吗?但他是皇帝!对方是王妃!还是胡国的王妃!他丢脸…都丢到胡国去了!”皇后掩面,哭了起来,“我受够了!我不想跟他过了!”

赵嬷嬷抱住皇后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傻孩子,这话可不能乱说。他是皇帝,你是皇后,你不跟他过了,难道要为那狐狸精让位?”

除皇后之外,一切与皇帝有过鱼水之欢的女人,在赵嬷嬷的字典里都是狐狸精。

皇后闹起脾气了,哭道:“不过了,他爱娶谁娶谁,我也不管了!大不了我剃了头,给先祖们守皇陵去!”

“啧!”赵嬷嬷眉头一皱,“瞧你!像个皇后会说的话么?”

皇后用帕子擦了眼泪和鼻涕,委屈得像个被冤枉了的孩子。

赵嬷嬷幽幽一叹:“这些气话,在我面前讲讲也就罢了,可千万别捅到圣上那儿,啊?”

皇后就哭着,也不应她。

赵嬷嬷语重心长道:“你真打算这么拍屁股走入给那狐狸精让位了?太子和太子妃你也不管了?”

皇后怔住了,太子没那么聪明了,要顺利登上皇位怕是得大费周章,要是她不替他谋划,只怕不知哪一天就被谁从这个位子上挤下来了。

赵嬷嬷瞧皇后的表情便知她是听进去了,一个一辈子没得到过丈夫关爱的深宫女人,图的什么呢?赵嬷嬷清楚得很:“圣上要花那么冤枉钱,你管了也没用,反倒讨他嫌。你别再跟他对着干,管好太子妃的胎,比什么都强。”

太子妃生下正统皇长孙,太子的储君之位才又巩固了一分,反正若太子实在不行,立皇长孙为储君也一样,圣上当初也是一出生便被册立为太子了。

这话不必赵嬷嬷亲口说出来,皇后自己全都想的明白。皇后似有顿悟地点了点头:“说的没错,圣上爱折腾就去折腾吧,又不是头一天这么荒唐了,他喜欢染如烟的时候我制止不了,炼丹的时候我也制止不了,我早该知道,这个男人是个不听劝的。也罢,我的当务之急是要确保太子妃顺顺利利地生下皇长孙。”

华珠给王歆诊完脉,微微一笑道:“一切正常,胎儿很健康。”

王歆摸了摸削瘦的脸颊,死灰一般的面色在提及孩子时会有一分难得的血色:“我以为要孤孤单单地老死深宫,偏偏他来了。”

笑了笑,“就不知是男是女。”

华珠脱口而出:“男的。”

“你怎么知道?”王歆疑惑地问。

这…总不能说你前世生的是儿子,今生应该也一样。华珠眨了眨眼,笑道:“我不知道,随口猜的。”

素手摸上微微凸起的小腹,王歆淡淡一笑:“是男是女我都喜欢,只不过太子而今变成这样,如果我能生个儿子就最好了。”

语毕,看向摆在床上的虎头鞋、婴儿服、小肚兜,“这份是我的,这份是你的。”

“我?我还没动静呢。”华珠叹息着坐在了床边,拿起一只虎头鞋,细细把玩了起来。

王歆瞧她神色不对,试探地问:“出什么事儿了?”

华珠鼓了鼓腮帮子,无可奈何地靠上了王歆的肩头:“他去琅琊了。”

说着,泪珠子掉了下来。

王歆哭笑不得,之前中说她是孩子,她偏又表现得那么成熟,眼下她想表扬她成熟吧,她却又为自己的丈夫出公差哭起鼻子了。王歆揽住她肩膀,软语道:“又不是不回来,你这么伤心做什么?”

华珠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是啊,我一定是大半夜上厕所,脑袋被门给夹了,干嘛要伤心成这样?”

“噗嗤——”王歆笑了,拿过帕子擦了擦她眼泪。

华珠扑进王歆怀里,一抽一抽地哭了起来,才离开第一天,她就难过成这样了,后面还有二十九天怎么过?

王歆不知该怎么安慰华珠,就任由她在自己怀里哭着。

哭了大约一刻钟,华珠直起身子,把眼泪一擦,看着王歆道:“我哭够了,来谈正事儿吧。”

“嗯?”王歆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正事儿?什么?”

华珠又擦了鼻子,哭得太厉害,话音里仍有哭腔,但情绪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你不会以为我进宫就是找你哭鼻子的吧?”

难道…不是吗?王歆诧异地看着她。

华珠皱起小眉头,睨了她一眼,我哭鼻子是顺便好不好?

“说吧,荣王跟圣上到底签了什么协议了?我刚刚在半路碰到凤栖宫的小太监,脸色很不好。”

王歆瞠目结舌了,这个女人是不是变脸变得太快了?刚刚那会子都要在她怀里哭死过去了,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又像个没事人儿似的与她谈起国家大事了?

女人的心,是一个没有隔层的大衣柜,什么情绪都往里放,一旦碰见伤心事,大衣柜一晃,各种堆积在里面的负面情绪便会全部翻滚起来,这就是为何女人都爱翻旧账。男人不同,男人的心是一个有着许许多多抽屉的书桌。他们能把不同的情绪放进不同的抽屉,所以一般情况下,男人比女人理智。华珠的心理构造跟男人是一样的,她最大、最宝贵的抽屉装着对廖子承的思念,但她能打开它,也能暂时关闭它。

王歆理解不了。

华珠拍了拍她的手,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王歆才说道:“三十万粮草,二十万白银,已经签字了,荣王这边也写下了休书,只等安全抵达边关,便签字画押恢复博尔济吉特氏的自由身。”

博尔济吉特·纳珠,原荣王妃的名讳,看来,荣王也知道自己做的太过分,怕中途被灭口,所以要拖到边关才给休书,真是条老狐狸啊。华珠眯了眯眼。

王歆蹙眉道:“你知道吗?按照往年的习惯,胡国进贡给我们一定数量的骏马和…奴仆,我们回赠他们十万粮草,但今年,他们进贡的数量没变,我们的却突然增加了这么多。简直…太不可思了。”不,是太叫人气愤了!狮子大开口也不是这样的!圣上…圣上居然也同意了!荒唐!

华珠的手指在腿上弹了几下,这是廖子承的标准动作,潜移默化中,华珠竟也开始用了:“绝不可以!给胡国这么多粮草和银子的话,他们一定会扩充军队,届时,反过来攻打北齐可就不妙了。”

王歆的瞳仁一缩,震惊了良久,懊恼地撇过了脸:“圣上真是…唉!但白字黑字签了协议书,已经没了转圜的余地。”总不能杀掉荣王吧?

华珠摸了摸鞋子上的小虎头,慢悠悠地扯出一抹似是而非的冷笑来:“不是没有转机,只不过这次,怕是得劳烦东宫这边出面了。”

离开东宫后,华珠一人在皇宫里溜达了起来,她是孝惠仁皇后的儿媳,不管大臣们同意不同意,在宫人眼里她都是板上钉钉的二皇子妃。是以,一路走来,认识她的宫人都纷纷朝她行礼。

华珠笑了笑,二皇子妃的身份总算能派上一点用场了…

入夜时分,东宫内湖,碧水清幽。

凉亭内,王歆与华珠摆上好酒好菜,招待了荣王。

尽管失去博尔济吉特·纳珠不是一件什么光彩的事儿,可新签署的《和平协议》最大程度上弥补了他的损失,荣王故作深沉与忧伤,但谁又看不出他每每在谈及新协议时眼底闪动的精光呢?

王歆拍了拍手,十名衣着暴露的美艳宫女开始在草地上翩翩起舞。

荣王喝了一口酒,看着火热撩人的舞蹈,眯眼一笑:“不知太子妃与二皇子妃邀请本王来有何贵干啦?”

华珠与王歆交换了一个眼神,王歆拿出一份文件,放到荣王面前,语气和缓地说道:“我们请荣王来,是想跟荣王做笔交易。”

“哦?”荣王挑眉,放下杯子,漫不经心地翻了翻文件,却一个字儿也没看,一个太子妃,一个皇子妃,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什么交易?”

王歆被他傲慢的态度弄得心里冒火。

华珠握了握王歆的手,不卑不亢道:“这是一份附属协议,无需胡国皇室过目,只要荣王签字就好。这,是我们与荣王单独进行的交易。”

“你们?”荣王不屑地看了二人一眼,不过是两个早婚的小丫头,竟敢跟他做交易?荣王随手把文件一丢,丢回了王歆面前。

王歆的脸都绿了。

华珠不动声色地按了按她的手,目光始终落在荣王的脸上,伴随着荣王的无礼之举,渐渐透出了一丝讥讽的笑意:“你确定不要看吗?不要的话,我可是会转投别人了。反正你们胡国不止你一个王爷,成王、禹王、黎王,都是比较合适的人选。”

荣王闻言,拿正眼看向了华珠,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华珠,印象中,华珠是个只会黏着廖子承的小女人,连吃菜喝汤都是廖子承一口一口弄好,恨不得喂进她嘴里。可为什么,今晚的她好像给了他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呢?冷静、沉稳、自信,还隐隐带了一股不弱于皇后的凌人气势。

华珠把协议推到了荣王跟前。

这回,荣王看了。

看了一页,荣王脸色大变:“什么?限定军队?每年新增人数不得超过五千?”这…这太强人所难了吧?

华珠镇定自若地牵了牵唇角:“荣王先别急着拒绝,看完再说。”

荣王冷冷地睨了华珠一眼:“我告诉你,就算我们胡国臣服了你们北齐,你们北齐也没权利干涉我们到底建立多少军队,不管你开出什么条件,我都不会答…”

“应”字没说完,荣王愣住了。

华珠缓缓地眨了眨眼:“怎么样?我开的条件还叫你满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