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琰也承认郑先生说的对,在这里,男女的装扮相差极大,滕琰换了女装后,自己都觉得完全变了个样子。王沂没认出自己来,其实是很正常的事。

“可是我暂时不想嫁人。”滕琰直言对郑先生说。

“王老丞相的孙子王沂就很不错,那天他到你这里来可是聊了好久才走。”郑先生循循善诱。

“他只不过是想找个好点的管家婆给他管家罢了,我要是嫁了他,光是王家的事都管不过来,你可知道,王家有多少支?有多少人?宗妇可不是好当的。”

滕琰还没说完,郑先生就笑出了声,“滕小姐讽刺世人,也未免太过了。”

滕琰不以为意地说:“我说的不过是实话。”

“像你这样说,世上的男子娶妻,都是为了娶个管家婆?”郑先生咧了咧嘴问。

“也不尽然,但有如此想法的人并不少。”滕琰回答。

“那么,你在那些到你们家求亲的人中选一个人吧,总不成连一个好的都没有。”郑先生说。

“当然不是,都是好的,只是他们都是为了和滕公子联姻,要不就是同情我被人抛弃,”说到这里,滕琰也一下子想通了,“是不是燕王和你让这些人去我家求亲的?”

给她家里送拜贴的,滕琰后来也都看了,军中没成亲的年青将领几乎全了,当时她想到的就是大家见滕公子的姐姐被公主抢了未婚夫,同情她才这样。人们考虑问题一般都会从自己或亲近的人的角度出发,又喜欢同情弱者,滕琰在前一阵子成了大家关心的重点,燕都的人大部分还是同情她的。她整天出门在外,自然没少听到议论,现在看,这里一定有燕王或郑先生的推手。

郑先生没否认,只是笑了笑说:“这些人中,怎么也能选得出来一个。”一面说着,一面打开了手中的册子,推了过来,原来是一份燕地官员、领将的名单。

滕琰不想看,伸手合上了册子,对着郑军师恳求道:“我不嫁就不行吗?”

“王爷觉得对不起你,要不是昭阳公主,你也不能…。可昭阳公主怎么也是他的堂妹,他也无法替你出头。你选了人,只要是王爷手下,王爷都会给你做主,肯定不会亏待的。”陆伯甫看着自己时,眼睛里的深情是个人就能看出来,燕王这样想也没什么意外,但这样的补偿滕琰并不想要。

她摇了摇头,郑先生在她开口前又说:“还有你父亲,最疼的就是你,这段时间瘦了不少,天天念着你要怎么办好。见了我,拉着我的手让我帮忙,我都不忍看下去了,要是你嫁不出去,恐怕愁也得把他愁病了。”

滕琰之所以狠着心不回家,也是想等与燕王做了决定后,再回去劝说父亲,否则只要她在家,父亲是不会任她自作主张的。回想她与陆伯甫定亲前,她对着父亲又哭又闹的,现在的父亲恐怕是受不住了,想到这儿,心一酸,眼泪好不容易止住。

滕琰想躲的是婚姻,可现实是她根本也躲不开,再看到郑军师推过来的册子时,她没有再合上,而是一页页地看了起来。

可以说,大部分的人滕琰都认识,虽然有深交的不多,但差不多的能力、脾气还都知道,要是有事要去做,滕琰能马上挑出合适的人,可是挑夫婿,她真的茫然了。

这比前世的相亲还不靠谱,相亲还介绍一下基本情况呢,现在呢,只是工作上打过交道,这样看来看去,还不如闭着眼睛指一个呢。

滕琰抬眼看了看对面的郑先生,他正紧紧地盯着自己,看架势,今天她要是不选取出人来,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突然间,滕琰脑子里灵光一现,她漫不经心地用手在册子上划着,却问:“郑先生成过亲吗?”

“我一个世外畸零之人,一心想的就是梅妻鹤子,哪里成过亲。”

滕琰合上册子笑了,早听说郑先生从南边运来了梅树,种在他隐居的山上,结果大半都冻死了,燕地的冬天太冷,梅花是不会开的,“听说你的梅花没活成,没了梅妻,那么,我就给你当妻子吧。”

郑先生不是第一次被滕琰坑了,他的表情依旧让滕琰开心,看着世外高人般的郑先生有些结巴地说:“那,那怎么行?我已经年过半百,身患顽疾,恐怕时日无多了!”

滕琰哈哈地笑着,连日来的不快都散去了,她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个好办法,嫁给郑先生,就是宁北公夫人,燕王的师娘,就凭这个身份,直接代表郑先生参与到政务中都没什么不行的,而郑先生显然又是不注重俗世名声的,将来,就是她有什么想法,尽可以去实施。还有郑先生孤身一人,无父母亲人,什么内宅都没有,这样的选择简直太适合自己了。

滕琰的笑意收也收不住,她边笑边说:“没关系,我都不介意,只要能做宁北公夫人就行。”

郑先生刚才是被滕琰的出奇不意吓了一跳,但他毕竟是多大的风浪都见过,很快也就明白滕琰的意思了,沉吟了半晌,说:“你想好了?”

滕琰也笑够了,摆出严肃的面孔回答:“我想好了。”

郑先生点了点头说“那好,我答应你。”

滕琰没想到郑先生这样轻易就答应了,眨了眨眼睛,说:“我还有个条件。”

郑先生和蔼地说:“你就放心吧,什么条件、多少条件我都答应,只是委屈你这样的好孩子了。”

“那好吧,你就让人尽快地去我家提亲,咱们早日成亲。”

郑先生看着滕琰,怜悯地说:“你是不是想哭?想哭就哭吧,不要忍着。将来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如你所愿的。”

滕琰本来挺开心的,但让郑先生一说,不知不觉,眼泪就止不住了,自从见了陆伯甫,怎么难过,她也没掉一滴眼泪,现在让郑先生的几句话影响,悲从中来,俯在桌上,呜呜咽咽,气噎不已。

郑先生在案几的对面,轻声说,“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

滕琰嚎啕大哭起来。

等她再抬起头来,看见对面多了一个人,燕王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也许侍卫没通报,更可能是通报了她没听见。滕琰用袖子擦了擦脸,她是彻底丢了脸,但那又怎么样呢,郑先生确实会安慰人,她哭了一场,心情好多了。

“王爷,我已经决定嫁给郑先生了,郑先生也同意了。”这种事还是滕琰说比较好,不能让郑先生再为难。

可能是郑先生已经告诉了燕王,燕王并没有吃惊,而是对滕琰说:“等陆伯甫回来经过燕都时,我会将他扣下,让他同昭阳和离,由我作主,你与他成亲。”

滕琰已经一再感慨,这里的人与她的思路不在一个轨迹上,但偏成燕王这样,还是让她不知说什么好。

原来在燕王看来,她哭成这样就为了想要回陆伯甫。一旁的郑先生神色不变,显然没觉得意外。

滕琰在燕王身边时间越长,知道他的事情也越多,过去在京城时,燕王虽然平时足不出户,但却是谁也不敢惹的主,就因为他说不讲理就不讲理,今天这样的想法也符合他的特点,滕琰也有过一两次的体会。

她毫不怀疑燕王会这样做,因此赶紧说:“不,不用了。”

“我已经决定了,昭阳让皇祖父宠得不知进退了,选驸马居然选定过婚的,这件事我管了,看谁敢说什么。”燕王一脸正义地说。

燕王就是这样一个矛盾体,对外,他非常讲律法、规矩,可是对他自已以及周围的一个小圈子,就不是这样了,说到底,这里就是人治的社会,皇家的人自然应该有特权。

现在她应该庆幸,她进了燕王的小圈子,甚至把昭阳公主挤出了圈子之外。燕王明显为她考虑得比昭阳公主多。但这非她所愿,“王爷,昭阳公主已经有了身孕,你可别…”

“有孩子又怎样?等她生下来,就交给你养着,谁让她自己犯的错呢?”

滕琰苦笑了一下,说:“王爷,要说有错,我并不认为全是公主的错,至少陆伯甫的错并不比公主少。你要是这样做了,对公主是不公平的。”

“我看陆伯甫倒没忘了你,要不是昭阳,他可不会尚主。”燕王说的也是大家的推测,昭阳公主能答应让陆伯甫再娶一妻,就说明在她和陆伯甫的婚事中,她是理亏的,理亏的原因一定就是陆伯甫早就说明了他有婚约,这样简单的道理谁都一眼能看出来。

“我倒不这样想,陆伯甫是男人,难道他还能被强了?既然成亲了,就好好的过日子,还做出深情款款的样子给谁看?只让人恶心罢了!”

滕琰说完,只看对面两人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有些激动了,用词超过了他们能接受的范围,马上缓和了语气说:“我不想让公主怀着孩子就没了夫君,更不想让刚生下的孩子见不到亲生父亲或母亲,更主要的是如今的我并不想嫁给陆驸马。”

可能燕王和郑先生都被滕琰的用词刺激了,他们很快就默默无言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一十三章

第二天是沐休,政务上恰好也没什么事,滕琰等了一会儿,见燕王未召她议事,就回了家。

家里的气氛比滕琰想得好得多,父亲也不是愁眉不展,别人也不再胆战心惊,小心翼翼。滕琰吃过午饭,和父亲坐在一起下棋,一盘还没完,父亲终于忍不住问:“人选定下来了?”

滕琰知道郑先生和父亲商量过的自己的事,要不,家里也不能如此的平静,但她和郑先生的约定她还不想这样早就说出来,就让郑先生来提亲时说吧,他老人家那样会劝人,一定会说通父亲的。因此滕琰只是推脱,“一切由燕王和郑先生做主,我才不管呢。”

有了这样的一句话,尽管一直输了好几盘棋,父亲的笑意就没再散过。滕琰原来和父亲棋力差不多,还有滕珙,他们一家水平不相上下,经常在一起下棋嘛,彼此知根知底。但这一年时间,滕琰常看燕王和邓锋下棋,有时候也上场,棋力提高了不少。

就这样,滕琰在父亲书房度过了一下午,也没等到郑先生来提亲。这是怎么一回事,滕琰有些疑惑,但一想,昨天商量好的,要是有变故,郑先生也会告诉她一声,也许有什么事耽误了。

晚上,怎么也得见王夫人一面了,滕琰不是心虚,但也有些不好意思,王沂的诚意她不是没看在眼里,但她还是没答应,几天没有回话,王沂自然是明白了,王夫人也一定知道了。

王夫人还是同平时一样,热情、关切地同滕琰说话,但一旁的滕珂却抱不平了,“沂表哥哪里不好?大姐你又将表哥拒绝了。要知道你这样的无情,我就不听母亲的,把你就是滕瑾的事告诉他。”

王夫人赶紧呵斥:“珂儿,这可不是你一个闺中小姐该管的事!”

滕琰知道,王夫人早就把滕珂笼络好了,滕珂的话其实就代表王夫人,她也不愿意让王夫人一直不快,毕竟是她的继母,解释一下,大家都有一个下台阶。她就笑着说:“王表哥很好,我却配不上他呢,他要是知道我这两年的行事,没准早吓跑了。”

“你要是诚心,就应该自己告诉他。”滕珂一副你别骗我的样子。

“再者,王表哥还在孝中,也不便议亲。”滕琰又加了一句。

“也不是现在就议亲,只是两家先说好了,等王表哥出了孝,再议亲,又有什么不可的?”滕珂象吃了兴奋剂一样,一句句地逼问着滕琰。

平时她并不是这样的,滕珂本来是个相当有心计的女孩,知道进退,对于她这个嫡姐,就算姐妹情深够不上,但她从不敢与自己争锋,尤其是滕琰现在更是今非昔比了。

王夫人很尴尬,又出言阻止滕珂,“珂儿,不许再说了!”

可滕珂看向滕琰的目光一点也没有软下来,她还象个斗鸡一样等着滕琰回答呢。

滕琰笑笑,她刚才是给王夫人解释呢,至于滕珂,她真没放在眼里,想对付她,办法有的是,还不会影响气氛。只一句话:“看来妹妹是喜欢上表哥了,表哥明年出孝,妹妹明年也十四了,正好说亲呢,太太,您说岂不合适?”

滕珂羞得满面通红地跑了。

逗了会璞儿,与王夫人闲谈几句,滕琰就回了自己的院子里休息了。

再到燕王府,滕琰就去找郑先生,郑先生只等几天后,燕王为玉虚道人送行后就会回道观了,现在也不参与政务,轻闲得很。

滕琰接过郑先生亲手煮的茶,老先生经心弄出来的,滕琰虽然不大喜欢这种加了一大堆佐料的茶,也得赞上一声,然后她就直奔主题了:“昨天,您怎么没去没去提亲,我在书房等你一下午呢?”

郑先生高深莫测地说:“等一会儿燕王也会来,我们一同与你说。”

又能有什么事情发生?滕琰知道再问郑先生也不会说,索性一心喝茶。

一盅茶刚喝进去,燕王就到了,郑先生的院子与滕琰住的院子很近,与燕王住的正殿也不远。

郑先生和滕琰上前见了礼,郑先生给燕王奉了茶后,对着滕琰高兴地说:“王爷决定亲自娶你,所以提亲的事就得等一等,总得皇上下旨后才能进行。不过,也会很快的,昨天燕王的折子就上去了。”昨天滕琰说要快一点,他怕滕琰急,赶紧解释一下。

“什么?”滕琰马上问:“折子走的哪种方法?”

“走的是平常的官驿,你放心吧,也不会太慢。这样的事,走加急总归是不太好,倒让皇上疑惑了。”

“还好,”平常的官驿,昨天发出去的,马上派人去追,还来得及,滕琰立刻说:“赶紧派人去追回来。”

“为什么?”燕王不高兴地问。

滕琰看燕王的表情就知道,自己一着急忘了顾及燕王的感受了,这位王爷觉得是给了自己天大的恩典,正等着自己感激涕零呢,没想到让自己的几句话伤害了。

“是这样,”滕琰赶紧解释,“我并不想真的成亲,只是想要宁北公夫人的头衔,便于日后行事。”

燕王冷冷地笑了一笑,说:“你该不是认为我真的想娶你吧,我也看不上你呢 。不过是想让你有个王妃的头衔,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面管燕地的政务了。”

滕琰知道燕王这是把自己的话还给了自己,当初在草原上因为宋十二的事情,自己是说过看不上燕王的过头话。不过,那时自己还说陆伯甫才华出众,人品贵重之类的,现在却被陆伯甫一巴掌打在脸上。

燕王一定也想起了这些,表情缓和下来,他也觉得滕琰够可怜的了,心心念念想着未婚夫,结果被公主抢去了。但燕王从小到大,被人指着鼻子说看不上自己,还真是他受的最大的一次气,现在不自觉地就想找回来,是有些气量小了,所以也就不再说了。

郑先生一听就知道这里面有故事,也不问,只是笑笑。

滕琰收回了心神,就事论事地说:“嗯,做王妃是比做宁北公夫人适合出面做事,但燕王你答应不了我的条件,郑先生已经答应我一个条件了。”

“什么条件我答应不了?”燕王问,郑先生也有些好奇,昨天他是答应了,但他并没有细问,滕琰已经惨到这种程度了,同情也好,关心也好,今后无论她想怎么样,他确实都能答应。

“嫁了郑先生,我以后可以和离再嫁,当了王妃,我还能再嫁吗?”滕琰问。

“你不是不打算嫁人了吗?”两个人一起追问。

滕琰道:“我为什么不打算嫁人了?”

“那你嫁谁?”还是一起问,一付那还不如现在就嫁好了的意思。

怎么就不能理解她想找到自己满意的人,再成亲的想法呢?滕琰厚着脸皮说:“我也不是说要嫁谁,也不是说一定要嫁,只是有可能,再过几年,我也许会遇到想嫁的人。”

郑先生并没有想到滕琰的条件是这个,当然,这个条件他也能同意,不过还是太出乎意料了,“再过几年,你都多大了,又是改嫁,名声也不好,哪里能嫁个好人?要是那样,还不如现在就嫁呢。”

“不,就是过几年也不一定就想嫁了,只是我想先说一下。再就是名声什么的,真心对我的人并不会在意。”

滕琰知道自己的话他们得消化一阵,所以也沉默下来,静静地品茶,折子才走一天,追回来没问题,就是再耽误一两天也能追上。

过了片刻,燕王开口说:“这个条件我也答应你,只不过,至少要在两年后,而且不能和离,只能是给你报个病亡。不过,我会另给你一个身份,让你风光出嫁。”

滕琰也想了想,两年内她也未必有心情,就算真的遇上了心仪的人,等两年也不算什么。做燕王妃,很多事情是方便多了,而且家里人也更好接受。就点头说:“好,我听王爷的。”

接下来,郑先生开始说话了,“皇上一定会允婚的,圣旨一下,就用最快的速度下聘,春节前就有好日子,到时候选一个就行了。”

“聘礼按十万两银子准备,将来这些钱都是你的,另外,每年,按燕地赋税的一分给你做俸禄,当然,平常的用度都由燕王府负担。”

“王爷还为你的父亲请封了侯爵,圣旨一下,你们家原来的府第就赐还给你们,就是没有这门亲事,王爷也是打算把那个宅子赐给你的,已经让人重新按原来的样子翻盖好了,正好从那里出嫁。”

滕琰一一认真听着,燕王和郑先生昨天一定是一直商量这事了,各方面想得还很全面。总的说来,她赚到了,燕王在草原时答应她的一万两黄金,已经给了,短期内,她本来是不好意思提俸禄的事,现在也一并明确了,而且数目不小,燕地赋税的百分之一,一年怎么也得有三万多两白银,以后,燕地经济发展得越来越好,赋税会越来越多,她的收入也会水涨船高,可以说她的收入与工作成绩挂钩了

还有就是爵位,她是不在意,但父亲一定会高兴的,家里人也会觉得地位提高了不少。

至于原来的开国公府,翻修的事她知道,因为拨钱的事得通过自己,当时还在想将来是谁会住在那里呢,没想到最后成了自己家的,以前自己也一直推辞不要,但当真以为会成了别人的家时,心里还是发酸。

这样的待遇,除了点头答应,滕琰还能说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一十四章

婚事定了下来,燕王马上转移了话题,问滕琰:“上次,我们在一起说的官员的俸禄和禄田等,还有修路的事,你拟了稿子没有?正好没别的事,可以商量一下。”

滕琰对工作的事从来不马虎,她答道:“这两件事,都已经拟了稿子,我现在就去取。”

没几天后,就是燕王为玉虚真人设的送别宴,这在燕都是一件大事,燕地的人都知道,玉虚真人是山中隐士的亲传弟子,入世仅两年多,却为燕王立下汗马功劳,收服民心,治理燕地,最令人惊叹的是击败犬戎后,重新建立边城,将草原划做牧场,将荒服之地变为燕地的郡县。

燕王对玉虚真人恋恋不舍,并在玉虚真人临别时,答应照顾真人家眷。玉虚真人宴罢独自飘然而去,就是在他身边一直侍候的侍女也留在了家中,他从此不会再踏入俗世一步。

真实情况是滕琰当天同郑先生一同出了京城后,没走多远,在无人能看见的地方改乘马车,原路返回了,她回了家,算算时间,圣旨恐怕快要到了。

滕琰刚说出燕王已经请旨要娶自己的事,父亲就开始面露笑容,郑先生来的时候就说一定给滕琰找门好亲事,果然,燕王的正妃,多好的亲事。

父亲高兴是高兴,还是问滕琰怎么回事。在他看来,自己的女儿就是优秀,做王妃也很正常,但短短时间内形势变化太快,他多少有些奇怪。

滕琰本来也没想说出自己与燕王的协议,低头装害羞地说:“郑先生觉得合适,就对燕王提了,燕王想想也就同意了,郑先生问我,我也同意了。”

这样简单的借口,就把父亲说服了,父亲想了想,叮嘱滕琰先不要说出去,一定要等接了圣旨才能算确定。想想之前的事,也不怪父亲小心。

每天燕王让人把各种折子送到她这里来,滕琰看后,再派人送回整理好的,有什么事,书信来往。

滕琰闲暇之余,先是把自己收拾了一下,美美白、养养颜,保证换上女装让人看不出自己就是滕公子。另外就是收拾东西,首饰还好说,衣服、鞋子并没有几件,马上找人做,她出门总得有象样的衣服。

还有外书房,以后再也用不上了,要清理一下。

最大的工程是清点嫁妆,基本按上次与父亲说好的办,因为一万两黄金到底还是留在家里,所以母亲的四个陪嫁庄子,父亲一定让滕琰都带着。

滕琰不是闺中羞答答的小姐,更何况以后,她从此经济上就独立了,日子还长着呢,怎么也得把自己的产业弄清楚。

嫁妆她带着飞珠一起很仔细地查看了一遍,珠宝首饰、各种摆设,早就登记在册,没什么可说的。

滕琰先去了在燕都的宅子,想到有可能在几年后离开燕王时用得上,滕琰仔细地看了一遍。父亲原以为今年就要用,让人房子刚收拾,该粉的粉,该油的油,连床幔被褥都是全新的,完全可以直接入住。看房子的言妈妈是老人了,带着的两房人也都是老实人,屋子里打扫得很干净,随时就能入住,就是架上园子里的秋千,上面还准备了锦褥,一圈下来滕琰都没什么可指示的,维持现状就好。

与燕王商量做王妃那天,滕琰还体贴地加了一句,如果燕王什么时候想真的娶王妃,她可以随时让位。燕王当时连理也没理她,但滕琰还是觉得这话必须先说好,很多事情是无法预计的,尤其是感情。

真的有什么变化,她总得留个容身之地,这里就很好。

滕琰抽空去了母亲留给她的田庄。这一次,父亲、滕珂、滕玮都跟了来,因为父亲不肯让她自己出城。

滕琰想想都好笑,她自己不用说出城了,就是千里之外都去过,但只要是恢复了女儿身就有这许多的麻烦。一大家子的人,又有老的,又有小的,还不能骑马,分坐了好几辆车,又跟着下人的车,不用说,比原定的行程多用了一倍的时间,唉,只当做出城看风景好了。

最先去的这所田庄位置极好,离燕都不过十几里远,下了官道就到了,况且依山傍水,土地肥沃。

刘妈妈的儿子在这里做庄头,还没进庄子呢,路边已经有很多人在等着了,滕琰打开帘子一看,不少过去开国公府的老人都在这儿。很多都是犬戎之乱平息后,重新找回滕家的,家里现在用不了这么多人,现加上有很多人年龄大了,也做不了活才回来,就都放在这里养老。

滕琰跟在父亲后面进了庄子里,庄子里原来的房子都被犬戎人被坏了,现在都是新建的,矮矮的土坯房,条件实在很差。这里的布置比起家中又差了不少,但还干净整齐。父亲带着滕玮在前面见男丁,滕琰带着滕珂在后面见女人。

刘妈妈带着人分批进屋给两位小姐行礼,都是原来在开国公府侍候过的,怎么也得见一见,因为管过家,滕琰大部分还都能认来,笑着寒暄了,又放了赏,只留下了刘妈妈和轻霞。

轻霞回燕都后就嫁给了刘妈妈的孙子,窦师傅从滕琰身边回来后也到了这里,他们算是滕琰最信任的人了。庄子上只有她们是知道滕琰的一些事的,滕琰也把自己的事交给她们,她收养的一百多名孤女就安置在这个庄子上,她这次来就是想看看她们的情况。

刘妈妈拦住了就要出去的滕琰,说吃了午餐再去。庄子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但胜在各种蔬菜新鲜,猪和鸡都是为了迎接他们刚杀的,再加上刘妈妈知道滕家这几位主子的喜好,又找了原来一个从开国公府厨房出来的老人下厨,让大家胃口大开,每人都比平时多吃了些。

饭后,滕琰去看收养的孤女,听刘妈妈说,她这个庄子收留孤女的事附近很多村落都知道了,还真就有人偷偷把女孩放在庄子前,她们也只有收下。滕琰点头赞成,但也叮嘱她们,如果有要把孩子卖到这里,就一定不能要。刘妈妈是老人精,说:“这些老奴都省得,小姐是做善事,但不能让那些拐子在这里生事。”

父亲吃过饭休息了,滕珂和滕玮没事都跟着滕琰,在庄子上不同在燕都,父亲也没再说让女子不出头露面的话了。步行没多远,就到了一片住宅,这是下人们住的地方,刚才原来是专门为主子们建的房子。 

说实话,滕琰第一眼见了这里的情况,心里是相当地不满意。为主子们建的房子尚且是土坯房,那这里就更不象样子了,一片的住宅区整体环境就不大好,杂乱无章,一个个蓠芭围起来的简陋小院,房子低矮阴暗,一百多个孤女分住在十多个院子里,照顾小孩子的、喂猪喂鸡的、还有干农活的,个个穿着粗布衣服,衣着也不甚整洁。

她收养的孤女就养成这样?滕琰心里郁闷极了。她问陪着的她的刘妈妈和轻霞:“她们整天就干这个?我不是说好好养大,让她们学点什么吗?”

刘妈妈上前说:“这些都是小的,大一些的,在后面的两个院子里教着呢,小姐过去看看?”

滕琰又跟着到了后面的一个院子,房子摆设什么的也与刚才不差什么,只是屋子里的二十几个女孩都是大一些的,最小也有十一二岁,比刚才的那些孩子穿得略整齐干净些,但也都是衣着简陋,正凑在一起做针线。

滕琰进了屋子,这些姑娘们赶紧起来,整齐规矩地行礼问安,刘妈妈说:“小姐,这些都是学好了规矩的,等着小姐挑几个贴身侍侯。”

滕琰头都大了,她的好心就办成了现在这样的事了!要说埋怨刘妈妈,还真没法说。

刚刚滕琰也仔细看了,不论这些大点的孩子,还是小一点的,虽然穿的不好,但足以保暖,看脸色,吃得也应该可以,小脸红润润的,健康还是很健康的,说起来让她们干点活,也不是不对,滕琰实在没理由不满。

刘妈妈就这样的水平,如果让她说,她一定会说,不按丫环培养难到按小姐培养?无怪她收养这些女孩子时,军中的那些人总是调侃她,没把这些女孩子培养成别人想象的样子已经应该说庆幸了。

滕琰无奈说:“你们都认字吗?”

大家一齐摇头,只有两个女孩站了出来说略认识几个字,滕琰细问一下,原来这两家原来都是好人家,只是被犬戎人灭了家,流离失所,后来遇上了滕琰,才到了这里。

滕琰就让这两个女孩写几个字她看,结果才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纸笔,等去主屋那边取来,写出的字也很一般,这就不容易了,家里几代以上富贵的人家,才能培养女儿认字读书,一般大户人家的女孩不认字的也多得很。二十几个人中有两个认字的,比例已经很高了。

滕琰同这些女孩子谈天,这些孩子们都很纯朴,都让刘妈妈教育成了认为能到她身边服侍才是最理想的,见了滕琰虽然还很羞涩很害怕,但还努力好好表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4911533扔了个地雷!

谢谢4911533的认可,作者可是很感动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