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对昭阳公主的宠爱,从公主府就能看出来,府内的陈设很多地方不亚于皇宫。而今天,内院的正屋内云集了皇家的媳妇、女孩。

滕琰进门后,发现郭贵妃在在座,所以昭阳公主并没有出来迎接大家。行了礼,问了好,滕琰与鲁王家的几个同辈的妯娌坐在一边,静静地听着大家闲聊。

情敌相见,并没有分外眼红。昭阳公主在大家面前对滕琰没表现出丝毫的异样,滕琰也不动声色。过去的事翻出来,对谁都不好,大家心照不宣。

到了午时,宴席开始,无非是看歌舞表演、吃吃喝喝,大家说话。滕琰终于盼到前面传话说皇上要走了,郭贵妃马上起身,大家恭送到了大门。滕琰只等贵妃离开后,就想马上离开,不免就有些心不在焉。

昭阳公主突然的话打断了她的神思,“燕王妃,婆母与你家有亲,很想与你见上一面,也能慰籍她的思乡之情。只是婆母现在一心静修,从不出门,能不能请你移步一见。”

滕琰笑了笑,这是找借口,如果昭阳公主说要找自己一叙,她是一定不会答应的,但拿陆母来说事,她还只有答应。毕竟燕王曾在皇上面前说过她与陆伯甫是表亲,虽然这种亲属关系实在太牵强。

但怕倒不是怕,在昭阳公主府上就是出了什么事,昭阳也得负责任。

昭阳公主向屋内的人道了声失陪,就请滕琰跟她向后面走去,嘉和郡主一直跟滕琰身后。穿过一段小花园,过了一个小角门,她们进了另一个环境。

树木依然苍翠,少了人工修饰的痕迹,前方露出的屋檐,也只是普通民宅的规制,滕琰知道她们是进了陆府了。

再转过一道弯,就看见一位老妇人在两位美貌的妇人的陪同下站在屋前,见了她们这一行人,马上迎了上来。

“给公主、王妃、郡主请安。”老妇人跪下来欲行大礼。

昭阳公主示意身边的宫人上前扶起了老妇人,笑呵呵地说:“婆母,您就别客气了,没有外人,这位燕王妃就是关照过你的滕真人的姐姐,这是燕王的妹妹,嘉和郡主。大家进屋说话。”

大家落座后,昭阳公主对滕琰说:“婆母一直记着滕真人的关照,总想当面道谢,只是滕真人已经入山修道,我们这些俗人哪里还能见到。好在王妃是真人的嫡亲姐姐,婆母就是谢她也是一样的。”

滕琰原以为昭阳公主是要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对自己说些什么,结果却真的见了陆母。她对陆母并没有什么不满,就是陆伯甫,她也想开了,战乱时期,就是夫妻都有失散各自嫁娶的,何况他们还没来得及正式订婚。

“伯母,你一向可好?”

“都好,”陆母一身绫罗,头上插了两支象牙簪子,有几分雍容大度的气象,只看穿着就知道,陆母已经是诰命夫人了。不用说,陆母的日子过得很舒心,人也非常的精神,与在九原时不可同日而语。

滕琰粗粗地扫了一眼屋子里,所有的陈设也都是上乘的。 

陆母看向滕琰的眼睛还是黑而亮,“嗯,王妃与滕真人长得真像。”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五十六章

昭阳公主指着陆母身边的两个美貌妇人,用颐指气使地语气说:“你们两个,过来给王妃行礼。”

又转过头来对滕琰介绍说:“这个是刘姨娘,有了三个月的身子,冬天穿的多,不大显怀。这个是邱姨娘,都是好人家的女孩,我做给主驸马抬进来的。婆母只有驸马一个,自己在府里寂寞,多几个人侍候热闹些,也给驸马开枝散叶。”

昭阳公主这话说的,陆母只能表扬,“公主贤良大度。”不过看表情,陆母对昭阳公主也确实满意。

从滕琰看到的,昭阳公主对陆母也和蔼可亲,她对陆伯甫有感情,爱屋及乌,对陆伯甫的母亲自然要好。

原来昭阳想让滕琰看的就是这些:婆母对公主儿媳满意;公主儿媳还贤良地为陆伯甫纳了两个相貌姣好、温和懂事的女子为妾,陆家一家人幸福美满。

滕琰好笑,昭阳公主这是想说明什么呢?自己拒绝与她共事一夫,她这是告诉自己,她是大度的,而自己,应该后悔了吗?

不想再纠缠这些,滕琰让飞珠拿出东西赏了两位姨娘,说了几句场面话,客气地告辞了。

陆母送到角门边,最后还是含含糊糊地对滕琰说了一句,“王妃只要嫁得好,我们就能安心了。”

滕琰却听懂了陆母的话,这位质朴又心地善良的母亲,曾为陆伯甫尚了昭阳公主抛弃自己而心生内疚,现在听说自己成了王妃,终于放下心来。她向陆母了解地笑了笑,重新走进了公主府。

昭阳公主与滕琰并排走在最前, “我答应驸马兼祧,就会做到,而你却不信我。真不知你用了什么手段让燕王娶你为正妃,还对你信任有加,表面看起来风光无比。不过,你毕竟是个女人,后悔吗?”

听着昭阳公主温和中带着嘲讽说出的话,滕琰向后看去,昭阳公主府的一位女官拉着嘉和郡主走在她们后面,与自己和昭阳公主拉开了距离,后面的下人自然无法跟过来。

毫无疑问,这是事先安排好的。滕琰不以为然地笑着说:“燕王雄才大略,皇室血脉,我嫁得这样的人,自觉得无比的满意,又怎么会后悔呢?”

“哼,”昭阳公主不屑地说,脸上却还是一副贤良的样子,就是声音,也只是愈加的柔和,“别装了!”

昭阳公主认为自己还是心心念念着陆伯甫!但滕琰心里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刚要反驳回去,就听到小路边隐隐有脚步声,昭阳公主抢先放大声音说:“如果陆驸马娶了你,你会给他纳妾吗?”

滕琰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她让昭阳公主如愿以偿地听到了她想要的回答,“当然不会!”

“我虽然为皇家的公主,但从来都是以陆家妇自居。只要伯甫喜欢,我就会做的。刘姨娘有了身子,我比伯甫还高兴,只要是伯甫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滕琰听到刚才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并不出声,只当是在演戏了,现在是主角独白,台下有观众在用心倾听,自己这个配角只要静静地守在一旁就行了。

“你根本就没有我那样喜欢伯甫!是不是?你说呀,你承不承认根本就没有我那样喜欢伯甫?”

做为配角,滕琰还是配合地表了态,“是啊,你说的对。”说着带头向前走去,果然看到了站在前面路边的陆伯甫。

能在内院随意走动,而且昭阳公主特别地放大声音,说出这些旧事来想给来人听,那么来的人一定会是陆伯甫。不用说,这是一个小小的设计。

陆伯甫还是一身青色的袍子,但衣服的质地不再是普通的棉麻,而是锦缎。质地优良的锦缎有着柔和的光泽,显出一种低调的华贵,而陆伯甫,与这种华贵并不冲突,而是相得益彰。

当年贫穷的青衣少年彻底变了。

滕琰多次想过再次面对陆伯甫时一定要与对普通的人一样,平和而冷淡。可是,事到临头,她还是有些冲动地说:“陆大人,真的很巧啊!”

这个巧字,说得格外的长和重。

陆伯甫头上有微微的汗意,呼吸尚未完全平稳下来,为了赶上这个布局,还真的很辛苦。他并没有对滕琰行大礼,而只是拱了拱手说:“表妹,你没事吧。”

“驸马,我陪燕王妃见了婆母。”昭阳公主抢先回答。

陆伯甫用责备的眼神看了一眼昭阳公主,而昭阳公主娇媚地回敬了一下。

看着眼前的夫妻互动,滕琰心里刚刚燃起的火一下子熄灭了。她转过头来,看着向这边走过来的嘉和郡主,说:“嘉和,我们回去了。”

嘉和甩开了拉着她的女官,几步跑了过来,滕琰拉着她的小手从陆伯甫身边走了过去。

转天就是上元节,滕琰自然要同燕王去皇宫。这里风俗尤重上元节,京城内做灯树高二十丈,燃灯五万盏,称火树。而且破例取消夜间戒严,允许市民逛灯三整夜,称放灯。

在正月十五元宵节夜晚,加上正月十六一整天,妇女们三五成群,结伴出游,赏灯散步,叫走百病。 在走百病时,到各城门去摸门钉,在黑暗中摸索,一次便摸中者视为生子的吉兆。还有跑旱船、舞狮子等各类喜庆的活动。

最热闹的还是赏花灯、猜灯谜,以绢灯写诗词,画人物,藏头隐语,及诨语博大家一笑。或题谜书于灯,任人猜度。

滕琰进宫的路上就听外面熙熙攘攘,掀起轿帘的一角看去,人潮涌动,出来游玩的,做生意的,一片喜气。现在还是上午,就热闹成这样,还不知晚上会如何繁华。

滕琰叹息一声,自己是不能去观赏一番了。

不过宫里也是一番新的气象,御花园里甘露湖边挂满了各式的灯笼。宫灯、纱灯、吊灯、走马灯,有人物、山水、花鸟、龙凤、鱼虫等各种造型的。

天色一黑,无数盏的灯映着湖水,点点光影,不似人间,倒象是童话世界。皇上携燕王,走在前面,滕琰跟在郭贵妃等人的后面,一盏盏灯的看下去,不觉间升出今夕何夕的感觉。

一盏彩绘花鸟的圆灯笼吸引住了滕琰,还是在昌平逃难时渡过的那个上元节,城内的人怀着可能是最后一个节日的打算,有些疯狂地庆祝。

那一天,滕琰第一次象普通人家的女孩那样,与一家人到街头看灯。父亲给她买了这样一盏灯笼。当然无论是用料、做工还是绘画那一盏灯一定比眼前的差多了,可是她那时提着灯的心情是再也无法复制的。如今父亲他们会不会出门赏灯呢?

“你知道这灯笼是什么做的吗?”

陆伯甫站在几步外,伸手将那盏灯拿了下来,递给滕琰。

人群早已慢慢地分散开了,但不远处就有三三两两的宫人,只要声音大一些,就会有人听到。滕琰并不想接过那灯笼,但也不想嚷出来,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陆伯甫。

陆伯甫并不勉强,他把手中的灯笼重新挂回了树上,闲聊般地说:“将竹子蒸后晾干,刨光滑后裁出所需的长度,交叉编织成灯架。再糊上两层细棉纸,糊的时候一定要没有接缝,将灯笼放在阴凉通风处晾干。最后,绘上图案彩绘,再刷上一层桐油,待桐油阴干,灯笼就大功告成。我小的时候每到上元节父亲就带我亲手做灯笼。”

要不是身在不适当的时候不适当的地方,面对不适当的人,滕琰还真被他这几句话吸引得有想亲手做一个灯笼的冲动,但她还只是淡淡地笑着,一言不发。

“昭阳公主那天对你说了什么的?”陆伯甫忽然语气一变,有些急切地说。

滕琰摇了摇头。

“我们说几句话好吗?”陆伯甫一面说着,一面带头向暗处走了几步,离开湖边挂满灯笼的小路。滕琰犹豫一下,还是跟了过去。只是几步远,却似远离了人间的喧嚣。

“我初到京城,经人引见出席了齐王的一次宴会,无意中遇到昭阳公主。她对我很好奇,相谈甚欢。那时,我已经认清了,燕国的皇室是指不上了。就一心想结识京城的权贵,说动他们上书皇上出兵燕地,把犬戎人赶走,只有那样,我才能再回家乡。”

“昭阳公主对我的善意,让我得到了一丝希望,我开始在她的帮助下出入朱门,联络吴国的有识之士,几次上书,请皇上出兵燕地。”

“终于,皇上下旨命燕王领兵出征,我打算投笔从戎,跟随燕王。因为我几次带头请命,加上昭阳公主的推荐,皇上封了我官职,接着…”

陆伯甫是想将那天没来得及回答她的问题回答了吗?滕琰打断了陆伯甫的话,“表哥,如果是想说这些,我想已经不用了。还不如聊聊怎么做灯笼呢!”

“那么,你能告诉我,你与燕王是怎么一回事吗?”

“怎么一回事?你已经另娶了,难道还不让我嫁人吗?”滕琰有些气愤。

“不,不是,”陆伯甫犹豫一下,好象下了决心似地说:“你与燕王是不是,是不是假的?”

“什么假的?”滕琰也震惊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五十七章

陆伯甫的眼睛又黑又亮,直直地看着滕琰,“你不要瞒着我了!燕王,燕王根本就不喜欢女人。”

“谁说的?”滕琰下意识地问。

“皇室里的人不少都知道。”陆伯甫低声说:“而且这次跟着你们一起来的一个下人,是出自清风楼的,现在与你的贴身丫环扮成一家。”

“什么扮成一家?他们本来就是一家。”滕琰一边反驳着,一边心生警惕,“你调查我?”

“不是,淑仪公主与昭阳一直亲厚,她与清风楼的人很熟。林公公从那里买了两个人,她无意中知道了,原以为是燕王要的,后来才发现成了你的管事。”陆伯甫闷闷地解释。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巧合,滕琰觉得自己对滕平的处理确实有些太大意。但事已至此,只能继续了,否则落到有心人的眼里,更会猜想出别的来。没想到陆伯甫下一句话,差一点就让滕琰吐出血来。

“是不是因为那人长得跟我很像?”

“像吗?我不觉得。”滕琰一面说着,一面想,确实有些像,都是身材高大,五官深邃,不过,以前她可真的没感觉到。

“难道,你以为?”滕琰说不下去了,原来他们都以为初二是她养的面首。怪不得那天昭阳公主会以为自己后悔,原来问题在这儿。

滕琰把脸沉了下来,“你把我想成什么了!”

“都是我害了你。”陆伯甫喃喃地说。

滕琰气急了,但看着陆伯甫眼中满满的歉疚,不由得又放缓了语气,“我确实与燕王是假夫妻,我们成亲,只是为联手治理燕地方便。至于其它的子虚乌有的事,你不要相信。”

“你根本就不喜欢燕王,你还喜欢我,对不对?”陆伯甫的声音带着些兴奋,“表妹,在燕地时,你是那样的决绝,一点也没想到我为了娶你暗中准备了多久。那时我还有些气愤,昭阳为了哄我,给我纳了妾。可是,有了这些女人,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倒使我更彻底地明白了,我真正想要的人是你,再多再漂亮的女人,也只有你能与我心灵相通。曾经苍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回想我们在藏书楼度过的时光,是我最快乐的日子。如果能回到那时,让我拿什么来换,我都愿意的!”

滕琰气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那时也是不得已…”

“东汉宋弘面对皇上直言,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你如何不得已我并不想听,我只知道,你比起宋弘差远了!”

“表妹,我错了,现在我们一起想办法,总不能让你就这样过一辈子!”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滕琰扔下这句话离开了。

虽然心里不痛快,滕琰还是觉得自己能够理解陆伯甫。在他的思想里,他虽然尚了公主,但并没有对自己无情无义。也许在他看来,能让自己与昭阳公主平起平坐已经是应该庆幸了。

陆伯甫还是认为他是苦心为自己着想。其实现实却是,陆伯甫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自己对爱情的追求。

陆伯甫是在这里真正与自己深刻沟通的人,也许是有着相似的经历,他们非常投缘,就是在一起闲聊,从来都是那样的投契,半天时间常一晃而过。在藏书楼的时光也是滕琰内心最珍惜的。

如果,在那时,他们能在一起探讨些爱情婚姻方面的话题就好了!可是,谁又能未卜先知。

陆伯甫这个在心灵上最贴近的朋友都不理解自己,也许,在这个时代不会有人理解自己。

真要是这样的话,滕琰宁缺勿滥。

不过,滕琰对自己的表现很不满意,她还是无法象对待别人一样,与陆伯甫心平气和地谈话。原本以为已经放下了的陆伯甫,没想到陆伯甫竟然还能如此影响自己的情绪。

“我一定要忘了陆伯甫!”滕琰暗下决心。她告诫自己,陆伯甫是一个有妻有子有妾的人,不可能与自己再有什么交集了。就是打交道,他也只不过是自己的远房表哥。

滕琰快步沿着湖边向前走,没多久,就见皇上带着一大群的人,正在湖边的临水轩里围着几排灯笼看着。原来是在猜灯谜。

滕琰本想悄悄地躲在人群后面,可是皇上一眼就看见了她,马上问:“燕王妃怎么这么久才过来,来说说,宫里的灯比起燕都怎么样?”

滕琰只有笑着上前行了礼,说:“皇祖父,燕都的灯我没有看过,倒是在昌平,被犬戎人围在城里那年,父亲带我们出去看了一次灯。灯是怎么也不及宫里的,但那时,大家都以为是过最后的一个上元节了,却分外地用心赏灯。”

“听说,当初能守住昌平郡,还是你的兄长出了个浇冰筑城的主意?”皇上捻须问到。

“是。但若是没有昌平的将士拼死守城,没有燕王率军解救,没有皇上的仁心,孙媳就不能在这里赏灯了。”滕琰恭敬地说。

滕琰的话很得皇上的欢心,他笑着说:“滕家一门,人才辈出,你的兄弟均不同凡响,就是燕王妃,也是个秀外慧中的!你上前来猜猜灯谜,猜中了有赏!”

滕琰去看灯谜,在开国公府时,那时滕琰有大把的空闲时间,也曾看了几本猜谜的书,还饶有兴趣地研究了一阵子。眼下宫里挂出来的灯谜应该不会太难,滕琰大方地上前看了看。

一只灯笼上写着“你一半,我一半。打一字”,滕琰道:“这个应该是个“伐”字吧。”

另一只灯笼上写着“半部春秋。打一字”,“这是个“秦”字吧。”

皇上笑着点头说:“燕王妃不只能上阵拒敌,还颇有文采。你也出个灯谜让我们猜猜。”

早有太侍拿着红色无字的灯笼过来,滕琰取了笔,在上面写了,“画时圆,写时方,冬时短,夏时长。打一字。”

滕琰的字是专门练过的,虽然比起书法大家差得多,但很能拿得出手来,灯笼拿到皇上面前,就先得了一声称赞,“好字!”看向滕琰的目光就不同了。

谜语并不难,但皇上还在沉吟,大家即使猜了出来,也只能等皇上想出来,滕琰也急,正想着怎样不露声色地提示一下呢,皇上大笑着说:“我猜到了,是日字。”

滕琰的谜底也有所指的,皇上不只是真龙天子,还是百姓的天,百姓的太阳,正合一个日字。所以皇上自然开心。

“怪不得燕王哪一个也看不上,突然急巴巴地上折子要娶妃,燕王妃还真是不同凡响呢。”

滕琰得了夸奖,准备退下去,皇上却没有放过她,说:“燕王妃再做个谜语。”

滕琰笑语晏晏地就说:“孙媳有个谜题,不如讲出来大家听着一笑。”

“孙媳的表哥前些时间去了西湖,在湖边见一个石碑,上书“虫二”,一时不解。想了又想,不觉拍手称妙,皇祖父想,这是为什么?”

滕琰留出点时间来让大家思索,眼光看向燕王,当日,燕王也听姚达讲过此碑,自然知道,此时正笑着向她看过来。

自己这样高调展示,是想让皇上看到,燕王除了武力平收复燕地,更不缺乏文治。燕王妃也可以算是一个活广告,她不只会割人的头发,还文采斐然。这是为了给燕王加分,燕王自然明白。

就在滕琰收回目光的时候,她看见了陆伯甫,不知什么时候,他也赶了过来,脸上倒是一丝的表情也没有。

这个典故,在资讯发达的前世,即便没去过西湖的人也有不少知道的,可是,在这里,还真能拿出来说上一说。

皇上刚刚猜谜用的时间不短,可见对这些杂学并不擅长,滕琰也不等皇上想出来,就接着说:“原来表哥醒悟过来,“虫二”二字,正寓意“风月无边”,西湖的风光,可不正称得上风月无边!不过,孙媳看眼前的甘露湖,也够得上风月无边!”

皇上满意的哈哈大笑:“把贡上来的两盆玉石盆景赏给燕王妃!”

过了热闹无比的上元节,就到了开印的时间,皇上每天要临朝,有职位的皇家人也是一样。燕王本来可以不用上朝的,可是皇上特别地叫上他,并还多次留宿宫中。

滕琰是完全轻松下来了,计算行程,燕地那边现在送过来的公文应是在春节期间的,在收到一批恭贺新春的贺表后,几天才有一次公文送来很是正常,也没有什么大事。

但限于王妃的身份,滕琰也没有多少自由。燕王虽然没说过限制自己活动的话,但滕琰还是自觉地留在王府,算起来她还真的很亏,到了闻名天下的京城,竟然没有机会出去看看。就是住在皇宫里时,也没到御花园里随意地逛。

姚达倒过来说过要带滕琰出去玩。据他说,高门大户的女眷们虽然不轻易出门,可小门小户的人家不可能这样讲究,滕琰可以换件一般人的衣服嘛,但滕琰没有答应。

她现在顶着燕王妃的名头,一言一行恐怕都会有人注意,她可不想遇到些什么意外之类的。不过,将来,滕琰卸下身上的负担时,她一定会到处走一走,看一看。现在只当是一次出差了,也确实是出公差。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五十八章

姚达自已去了,他有大把的诗友酒友和红颜知己要应酬,不可能为了陪表妹而不出门的。

滕琰把跟她一起来的飞珠、晨风她们都放出去玩了。这段时间,她忙,这些人也跟着她没怎么休息,现在总得让大家见识见识京城。

自己关在屋子里看话本,她通过几个途径搜罗了不少新奇的话本,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南方较燕地不只经济繁荣,就是文化也繁荣得多,这些话本在燕地就没有。

还有赵祯和嘉和郡主,滕琰也抽了点时间去看看这兄妹二人的功课,他们和自己一样,也不方便出去。别看身份高贵,赵祯和嘉和郡主的日子过得还真不如她手下的丫头们快活。

二月初的一天晚上,滕琰端坐在塌上,与七娘一同听赵祯诵读《孟子见梁惠王》,“挟太山以超北海,语人曰‘我不能’,是诚不能也。为长者折枝,语人曰‘我不能’,是不为也,非不能也。故王之不王,非挟太山以超北海之类也;王之不王,是折枝之类也。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

赵祯起蒙太晚,比起当年的滕珙还差上很多。他的出身也决定了他并不需要皓首穷经,滕琰只想多给他灌输些爱民亲民的思想和做人的道理,故而在《论语》、《孟子》中选了些章节让他反复诵读,讲解,记在心里。就是嘉各郡主在一旁多听听也没有坏处的,这已经成了这些日子的常态了。

林公公悄无声息地进了殿内,脸上很少见的露出些焦急的神色。应该是燕王有事找自己吧。

滕琰在赵祯读到一个段落结束后,叫了停,“今天就到这里吧,祯弟明天要跟着王爷祭祀,早起早睡吧。”

看着赵祯和嘉和郡主行礼告退后,滕琰问林公公:“王爷有什么事吗?”

“王爷两天多不睡不吃不喝了,老奴是担心,想请王妃过去看一看。”林公公为难地低声说。

为什么?滕琰不理解。出了正月,燕王就打算回燕地。皇上下了旨,让燕王带赵祯祭祀了祖宗和睿太子后再回燕地。这也是正常的,燕王这次回京城,没赶上腊月二十九的祭祖活动,正好带上赵祯,一并去拜祭理所应当。要知道,赵祯以前还没有参加过祭祖,这是第一次。

在祭祀前,斋戒是不可少的。自从领了圣旨,燕王、赵祯和自己要斋戒三日,嘉各郡主倒不用,她一个女孩,是要嫁到别人家的,不用参加祭祖。

斋戒要求不喝酒,不吃荤,但这个“荤”并非指要吃素食、忌肉食,而是指不吃葱蒜韭姜等有刺激气味的菜。目的在于防止在祭祀或会客时口里发出难闻的气味,造成对神灵或祖先的不尊敬。

滕琰正是按照标准严格执行的,燕王不吃不喝,是为了表示他的孝心吧。滕琰摇摇头,关于睿太子夫妇,她几乎从没有听燕王谈及,在燕王府内同样是大家的禁忌,所有人都避而不谈。

事出反常,滕琰就是再不多心,也免不了要格外关注些,在京城的宴会上,明里暗里,也从别人口中听过几句,还有就是飞珠打听了些消息告诉过她。

在众口一词地称赞睿太子军功盖世,人才出众的背后,还是有人透露出睿太子风流好色,与太子妃关系极差,势同水火。而且当年睿太子一家在火灾中丧生,太子妃的娘家林家负很大的责任,林家当年就是因为这一场祸事,家中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