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琰赧然一笑,“看我,都忘了刚说好的。不过,飞珠与我可是共患过难的,情分自然不同。”

燕王倒没介意,还跟着说:“王妃赶紧换了衣服,我也陪你一起去看看。”

燕王也去看,不太合适吧,滕琰心里嘀咕着,但她也不能反对,就当燕王是坐车累了,想活动活动吧。

因为只是临时居住,滕平和飞珠就在王府里,燕王府外院东边的一片房子都是给这次从燕地回来的人住的,燕王和滕琰出现在这里还真有点让大家吃惊。遇上一个人,就是一脸的讶异,然后是赶紧行礼问好。

好在天气已经晚了,外面又冷,人们大都在屋子里,遇到的人不多。

飞珠住的是三间厢房,听到声音的滕平从屋子里迎出来,见了燕王和滕琰就傻了,也不知道行礼和问好。滕琰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这个主意有些不合时宜,此时只得说:“滕平,恭喜你了,还不给王爷行礼?”

滕平才醒过神来,总算是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又请了燕王上坐,倒了茶。

滕琰见燕王坐下了,便笑着说:“王爷在此坐坐,我进去看看飞珠。”伸手打了帘子进了里面。

飞珠虽听见外面来了人,但并不知道是滕琰,正躺在床上休息,旁边有个小丫环侍候着。见有人打了帘子进来,一抬头,就要下床,“小姐,你怎么过来了?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滕琰笑着上前按住她说:“听到喜信,我一高兴就过来了。进了这屋,才想起也没带上东西,竟是空手过来的,贺礼回头让晨光她们送来。”

“小姐待我的心,真让奴婢不知如何才能回报一二。”飞珠明白滕琰是真正的高兴。

“不要动不动就说这些,你这些日子就不要上去了,好好养着。就是过几天,我们走了,你也在这里再住上一阵子,等胎坐稳了再回燕都。”

“可是燕都那边,有很多事只有奴婢清楚,晨风她们还小。”飞珠有些犹豫。

滕琰不以为然,“我那里的事和孩子,哪边重要?你不要多想,这几天有空时,把晨风她们找来多教教她们。以后就是回了燕都,你也只要管管大事就行了,至于我这边的细务,就交给她们吧。”

“也该再选些人来了,小姐身边的人还是太少了。”飞珠已经盘算上了。

滕琰就悄悄问她:“滕平高兴吗?”

“听到消息都笑傻了,他这身世,没想到还能有了家,还能有孩子,我也是一样。”飞珠眼睛有些红了。

“原来就劝过你,身世什么的都是虚的,重要的是将来。不过,你有了身孕,可要小心点,别让他在外面沾花惹草的。”滕琰可不是无中生有,飞珠和滕平在王府里是下人,到外面巴着他们的人也不少,尤其滕平长得还相当的好。

“他不会的,我们能走到一起也不容易,自然会珍惜。”

“那自然好,要是滕平有不妥,你只管拿我的话来说他。”

“小姐不是教过我,说夫妻间贵在相互信任,相互扶持嘛。拿小姐去压他,自然有用,不过,我更愿意让他自已情愿。”

滕琰不觉一笑,“却是我糊涂了。”

飞珠也一笑,说:“小姐哪里糊涂,只是关心则乱。”

也真是这样,飞珠的遭遇,总让滕琰有一种负疚感,后来又同甘共苦,感情上比亲姐妹都要好。

又说了几句,滕琰见飞珠面色红润,含羞带笑的,就放下心来,嘱咐她要适当活动,不要惦记燕都那边。又想起在外面的燕王,就让飞珠躺好,自己出来了。

果然燕王与滕平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相对无言。燕王何时理会过这些小事,又从不与下人多说一句话,而滕平如何敢与燕王搭话?

滕琰见自己出来,燕王与滕平都松了口气。飞珠倒底没有听滕琰的,换了衣服出来了,给燕王行了礼。滕琰自然让人去扶,自己拉着燕王出了门。

好在这一小会儿工夫过去,天就完全黑了,倒没有再遇到人过来请安的情况。

京城的夜晚虽然也很冷,但比起燕都来,就算不得什么了。滕琰与燕王走在王府的路上,虽然看不清外面的景致,但温润的空气,花草树木的清香,还是让人怡然。

滕琰想着刚才的事笑了,说:“我真是高兴得糊涂了,就这么空着手来了,回去就让人送点东西过来,要不,让人说起来,也太小气了。”

燕王也恍然大悟地说:“我也忘了!回头赶紧让人送来。”

“其实,送不送倒没什么,就是个心意。飞珠从小就是孤儿,到了我家,一心一意的服侍我。又心细,又懂事,长得还漂亮,偏遇到了那些事。幸亏老天有眼,遇到了滕平,我看这小两口日子过得不错,也就放心了。”

“王妃对身边人一向极好。”

不知怎么,滕琰从燕王这一句简单的话里听出来些不满来。她就笑着说:“我所学的,原与别人有些不同。在我看来,人都是一样的。府里的下人也好,那些高官也好,只要是真心相待,都可以做好朋友的。”

滕琰说完后,觉得燕王似乎是更不快了,马上又加了一句,“燕王于我有知遇之恩,自然比别人不同。”

只听燕王淡淡地嗯了一声,滕琰知道燕王还是不能完全赞同自己。要是想说几句让他高兴的话,也不是不能,就像滕琰在皇上面前一样,几句话把皇上哄得开心也没什么难的。但对燕王,滕琰却更愿意实话实说,已经有了要为他呕心沥血争皇位的决心,就不必说些假话了。

于是,滕琰就提起回程的安排了,“原定二月初出发,因为祭祀又推后了五天,今天已经是初四了。要是打算带些工匠回去,是不是还得多用几天。另外,飞珠一定是无法一同走了,滕平自然要留下,他们总得过上两个月才能回去。我想,正是天气寒冷的时候,赵祯和嘉和郡主都是没有出过远门的,身体也娇弱,不如也等着春暖花开后,让他们一同去燕地,王爷觉得可好?”

“这些事你安排就好,不必问我。”

滕琰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恰好,我们先回了燕都,也能有时间为赵祯和嘉和郡主做些准备。”

燕王自然无可无不可的,倒是说起来工匠的事,“我打算明日与皇祖父提一下,要是皇祖父也赞同,招募人员就更容易。到时候,留下几个人,等着工匠们一起去燕地,我们并不用耽搁,还是初十回去。”

“那好,我就这样准备了。”来时是一大堆的东西,回去时也不少,皇上和后妃们的赏赐、诸王的礼物,燕王和滕琰也都大量采买,回去总得送些礼品给大家。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赞扬真开心,这是作者的第一篇文,一定要免费的,请大家安心看。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二月初四的晚上,加上初五一天,燕王和滕琰忙着修路的相关事宜,了解情况,研究可行性,计算成本,准备方案。

在初六的一大早,燕王上朝去了。

滕琰在王府里看话本,这还是姚达新近给她搜罗来的,才子佳人、武侠怪异,有趣得很。正事忙完了,放松一下神经。

林公公疾步走了进来,气喘吁吁地,“王妃,皇上传王妃去宫里议事。”

滕琰怔了一下,不用说是筑路的事了。她在燕地是公开参与议政的,而到了京城,这里的规矩要比燕地森严得多,她也一直遵守着习俗,从不在大家面前谈话朝堂大事。就是事关燕地修路,她也只是在王府中与燕王商议。

现在皇上让她过去议事,一定少不了燕王的建议。一边想着,一边赶紧换了王妃的正装,外面的轿子已经备好了,滕琰没多久就进了皇宫。

滕琰跟着内侍进了一间暖阁,皇上坐在上面,燕王还有几位大臣也都在下首坐着,看来是一个小规模的集议。滕琰先上前给皇上行礼,给燕王行礼,接着又受了几位大臣的礼,在燕王下首坐了下来。

来议事的三位大臣一位是陆伯甫,另两位燕王向她介绍说是朝中的两位丞相,一位姓毕,一位姓池。

皇上拿起了案几上的几张纸,问滕琰:“是你执笔写的?”

“是。”滕琰没什么可推的,确实是她的字,而且皇上是见过她的字的。在燕地时,正式行文是由专门的文书来写,但此次来京城,并没有带这些人。再说,这几张计划书也不是要呈御览的,只是燕王拿着,以备随时查些数字、规划等。没想到燕王拿给皇上看了。

“燕王打算在燕地修一条近千里的南北道路,你也觉得好?”

滕琰岂止是觉得好,而是她提出要修路的。但她还是中规中矩的说:“是,孙媳同意王爷的想法。”

“那你说说,修路有什么好处?”

“有人说过,要想富,先修路。道路通畅,货物流通,经济才能发展起来。与此同时,文化互相交流,方能昌盛,此皆为民生方面。”

“修建一条南北通畅的大路,还有军事上对犬戎的控扼效果。”

“昔年,秦始皇统一天下后,建了两项规模巨大的军事工程,一为修筑长城,一为治直道。直道长达1500余里,秦始皇从云阳林光宫出发,三天三夜即可驰抵阴山脚下,出击匈奴。直道沿途一些关隘设施,控制着子午岭周围的交通网络,成为重要咽喉。西汉初,汉帝也对直道进行维护,并且利用秦直道防御匈奴南犯。而匈奴人也明白直道对他们的威胁,故进犯关中时,不从直道附近直接南下,而远远绕道六盘山。就是因为这条直道,使得匈奴人不能不有所顾虑。就是他们暂时控制了河南地,也不敢长期盘踞。”

“唐朝建都于长安后,取河南地,仍用直道联系北边诸军要镇。直道的作用仍显而易见。故而一直断续修建利用,至今仍保留部份。”

“燕地由于地理位置与草原相邻,自古以来,与犬戎人刀兵不休。现在燕王虽然收复草原,划分牧场,设立边城,但不可刀枪入库,高枕无忧。修建南北通路,从燕都提师北上,只用几天时间,再则于通路上设置关隘,犬戎必不敢再南下而牧马。”

“燕地欲仿秦直道,修一条连接昌平与草原的大路,无论是从经济上、文化上还是军事上都会有长远的意义。”

滕琰说完后,皇上又问:“秦始皇发十万众修直道,司马迁曾说固轻民力也,燕王妃如何看呢?”

滕琰心里在想,“今天是皇上是想考自己吗?”但表面上却不露声色,仍然恭敬地答:“秦始皇横扫六合,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居功甚伟。但为政过于残暴,二世而亡。燕王爷收复犬戎,功虽不比始皇帝,但特别注意与民休养生息。”

“修路的想法,王爷在三年前北伐犬戎时就有了,当时还临时修了部分九原到草原的路,以利行军和消息传送。之所以没有在三年前全面修建南北通路,正是因为燕地疲弱,百废等兴。”

“如今燕地政治清明,士民归附,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去岁云中、北宁屯田初见成效,各郡粮食丰收,仓禀丰足,南北贸易兴旺,商业税收较前多了一番,正可以兴建工程,促进燕地进一步发展。”

“况且,燕地修路,并不会压榨民力,好大喜功。燕王打算今年春天做好勘探,确定路线,待春耕结束,各郡县轮流安排劳役,开始施工。劳役不足,则发米粮雇工。南北通路共计划三年完成,三年后再规划次级的路段,如此,十几年后,形成完善的路网,南北、东西畅通无阻。”

“以燕地的财力,确能支持?”皇上又问。

“燕地去岁秋赋三百四十余万两,冬季的商税为一百五十余万两,共计近五百万两。今年的预算为一成入燕王府内库;两成为燕地官府、官员俸禄所用;两成为军队开销;去岁重点投资的学政、边城和农田水利今年仍会继续,大约也占两成;修路也拿出两成左右,大约一百万两,这也恰好是去岁较上一年收增加部分。”

“还有一成呢?”皇上马上问。

“这一成做为备用,应付意外之用。”滕琰胸有成竹,这都是燕王与她事先商议好的。

“燕地现在仍三面对敌,此时修路是否合适?”

“晋地陈孙两家已经臣服于皇祖父,而刘家虽背靠犬戎人抗衡,但南有皇祖父的雄师,东有燕王布下的防线,只等皇祖父的一声令下,便可取西北之地。而东山及平阳郡的公孙与萧家,只待今年春夏水军完备,必可一举拿下。”

“看样子燕王说这条陈尽出于你,并不是虚言。”皇上笑着说。

滕琰这才明白皇上把她找来后就一番盘问的原因。不过就是不太明白燕王为什么把功劳都推在自己身上,好象特别想让她来展示一下似的,“孙媳不敢居功。燕地的大政方针均由王爷确定,而孙媳较擅长细务,确也曾协助筹划一二。”

滕琰不是谦虚,而是实事求是,她的态度果然让皇上非常满意,“燕王妃不但颇有才具,更难得的是大方得体。看来,家学渊源名不虚传。你父亲今年多大了?为何不出仕?”

“家父刚过不惑之年,但身体欠佳,时常头晕目眩,只是家中教养小儿女,无法报效皇上。”滕琰赶紧解释。

“嗯,承平侯的三个孩子都教养得好!就是不出仕,再教养出几个才俊来也算是报效国家了。”皇上捻了捻胡子说:“把我平时披的披风拿过来。”

“替朕将这披风亲手给承平侯披上,嘱咐他,燕地寒冷,却记保重身体。”皇上让内侍把一件黄缎子的披风交给燕王。

滕琰马上跪下替父亲谢恩,这份赏赐可是相当有面子,也算是燕王替她家争取的到的。

修路的事情没有多少疑议,陆伯甫非常赞同,他是燕地人,所以皇上才留他一起商量。而两位丞相,自然不会反对,燕王要修路,其实对朝廷是非常有利的。不说别的,只说军事上,燕地的路修好了,朝廷要向燕地或犬戎发兵,也更加便捷,整个国家更趋向一统。

于是,在桌子上摆开了巨大的勘舆图,皇上与燕王直接定下了这条南北通路的起止点及路线,南起昌平黄河码头,北至正在建设的边城。而中途的路线,燕王已经先后考虑了两三年,便拿出来与皇上商议。

只是这种严肃的问题,决不可能一朝一夕就能定下来,祖孙两人意见相同时固然是惺惺相惜,但意见相左时,却是谁也不让步,固执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滕琰心里暗叹遗传的力量,表面却一声不吭。

“燕王妃,你过来看看,关隘设在这里是不是比那里要好些?”皇上想拉滕琰站队。

滕琰苦笑一下说:“皇祖父,孙媳对于庶务多少知道几分,这军事地理上,确实不懂。其实孙媳还是路盲,就是分不清东南西北。还是请两位丞相和陆大人一同商议吧。”

“倒底还是个女人。”皇上不再理她了,让三位大臣发言。

两位丞相才学自然高,也都有不错的见解,但对燕地的情况不甚清楚。而陆伯甫对燕地非常熟悉,他曾去过边关,又曾研究过边关的形势,他的提议入木三分,让皇上和燕王也刮目相看。

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当晚滕琰又陪着燕王留宿文华殿,当然滕琰先睡着了,燕王与他的皇祖父不知又议到什么时间才回来上床睡了。第二天,滕琰请求先回燕王府,回程要安排的事还多着呢,飞珠又不能操心,滕琰只得多过问。

燕王与皇上又连议了五六天,最后终于定好了路线,皇上还给这条南北通路仿秦直道起了个燕直道的名称。

同时,皇上又拔银一百万两,工匠两万人,并派陆伯甫为监路御史,协助燕地修燕直道。

一百万两银子,两万工匠!既使有先前皇上给燕王多拨付一年军粮、为燕王大婚花钱如流水的两件事在前,滕琰还是被震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事晚了呵!

第一百六十三章

滕琰默默地在大脑中重新理清皇上与燕王间的经济来往,燕王在打下燕都和犬戎狼主的大帐两次标志性胜利时,也都大手笔的向皇上献礼。还有今年回京城,包罗万能象的东西不算,只说燕王献给皇上的一万匹骏马和两万只羊,也一样是相当地丰厚。

祖孙俩行事非常像,也互相关心,舍得大笔地花钱,说他们间的感情非常深厚,互相惦记。但又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他们也彼此都有一些不满,真是纠结呀!

燕王回燕地的行程也再次重新确定为二月十五日,监路御史陆伯甫也与燕王同行,还有大约两千人的工匠同行,其余的工匠会陆续出发,最晚一批也将于一个月内离开京城。

滕琰临行前又收到皇上的一份赏赐,让她不知说什么好。皇上派了两名被称为妇科圣手的御医给她调理身体。听两位御医说,皇上直接说了,燕王妃没产子前,他们就得一直跟着滕琰。

滕琰心想,怎么跟着也没用,她和燕王是不可能有孩子的,但表面上却只能笑着谢恩。

不过,两位御医第一次给滕琰诊脉,就得出了她有宫寒的毛病这个结论。滕琰本来不信,她身体一直非常好,小病都很少生,更不用说是大病了。

不过,两位御医却言之凿凿,并说出滕琰一定有痛经的问题,并把她的经期经常后延的情况推断得很准确,并说滕琰一定是受过凉。这就由不得滕琰不信了,她确实在北伐犬戎的路上受过凉,而且痛经也是在那之后加重的。

滕琰端正了态度,重视起来了,御医的水平肯定很高,她一定要配合着好好把病治好。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哪一天才能找到她的另一半成亲,但她还是盼着那一天的,她想做一个完整的女人,有丈夫,有孩子。

燕王比她还急,给滕琰诊脉时他就在一旁,催着御医开方子,并看了所用的药材,并让林公公亲自去拿药,再三叮嘱,药材一定要是最好的,如果有什么缺的,他会去宫里找皇祖父要。

滕琰被感动了,燕王并不是个在生活上很细心的人,但对自己真是不错。在燕王的立场,自己一辈子不结婚生子对他更有利。可见人心换人心,自己对燕王掏心掏肺的好,并没有白费。

不过,两位御医见燕王如此的上心,也宽慰他,滕琰身体底子非常好,她的宫寒之症并不重,只要好好吃药,以后注意爱护身体,很快就能好。一位御医还笑着说,他估计燕王妃过不了几个月就会有孕的。

滕琰想,她当然不会有孕的,不过,恐怕要委屈两位御医了,只能担了没医好的她的罪名。又想过了几个月后,御医见她还没有孩子,再让她吃什么药,她一定要倒掉不吃。

二月十五,燕王一行在辞别了皇上后出了京城,一大队人马逶迤北上。陆御史一同出发,姚达也跟随其间。因为车辆人员众多,每天只能按固定的路程,按沿途驿站的所在休息。

这样,自然不像来时那样行程紧张,每天一早出发,下午申时左右就会到达目的地。本来可以很逍遥的行程,可是燕王并不会享受生活,他这样走了几天,就嫌速度太慢,叫了滕琰快马加鞭,一阵疾驰,中午时分就能到下一个驿站。驿站都由先行出发的人提前打点好,这样吃了午饭,下午就是自由时间。

燕王和滕琰在京城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对燕地的事务有所忽视。而过了正月十五,燕地开印后,政务上的事情也多了起来,送过来的公文也就多了不少,燕王本来就有工作狂的毛病,现在自然一心用在燕地的政务上。

滕琰不用说,每天也被他拘在身边干活。陆伯甫和姚达也同他们一起赶路,现在被扔在一边,而这两个人,过去就不对盘,现在相对无言就是好的,姚达要是心情不好,还会对陆伯甫冷嘲热讽,他对陆伯甫尚公主的事意见非常的大。

滕琰几次听人告诉她姚达又与陆伯甫发生了龌龊后,私下问姚达,他为什么总是对陆伯甫不满。如果说因为自己,那自己也因此嫁了燕王,在姚达看来也应该是更好的结果,为何还耿耿于怀呢?

姚达的理论滕琰也没法理解,他一点也不希望滕琰表妹嫁给陆伯甫,但还是不满意陆伯甫悔婚。总之,他就是看不上陆伯甫。

滕琰无奈,姚达的脾气她知道,才子的毛病他几乎占全了。其实滕琰觉得姚达对陆伯甫的不满与自己关系并不大,而是当初做为天之骄子的姚达被陆伯甫胜出,心里不平衡。

但姚达就是总是拿陆伯甫悔婚的事说话,滕琰必需得管了。她与陆伯甫曾经定婚的事,在京城知道的人并不多,而燕都的人差不多都忘了,不能让姚达弄得人人皆知。而且陆伯甫是光禄大夫,此次又被任命为御史,就是燕王也得给几分面子,虽然不与姚达一般计较,但真有什么出格的事并不好。

直接对姚达说肯定没用,滕琰想给他找点事做。

滕琰于是建议将这二人请来共同商议燕地的事务,都是燕地人,他们为燕地做些贡献是应该的。这样姚达不只会收敛,而且也能成熟些,还能为他将来步入仕途做点铺垫。

燕王听了滕琰的建议后,倒看了滕琰半天,弄得滕琰都觉得燕王怀疑自己别有用心了。也是,她与陆伯甫过去的事,燕王也是目击人,他可能不理解。

滕琰倒是另一番想法,既然陆伯甫做为皇上派到燕地的御史,她不可能永远绕着走的,还不如早日拿出对平常人的态度来,与陆伯甫正常往来。

平心而论,陆伯甫和姚达都是才俊,这时候科举并没有僵化到后世那样纯粹的八股文,特别是殿试,还有论时政的文章要写,所以对于时事和政务,他们都是很有见识的。

陆伯甫不用说了,他年青时走南闯北,见识广博,又在燕国和吴国先后任职,而且干得都不错,水平自然很高,更主要的是他出身贫寒,对百姓生活很熟悉,这正是燕王、滕琰最大的缺欠。姚达自然能代表大部分士人的想法,他虽然没做过官,但见的多,有时说上几句,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滕琰看到他们的优秀表现,尤其是姚达把心思放到了正事上,不再专门与陆伯甫作对,觉得自己如此处理安排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滕琰表面什么都不露,但她自己知道,与陆伯甫相对时,心里还是有些别扭。不过,一天天的接触下来,滕琰慢慢调整好了心态。虽然她与陆伯甫还是言语投契,惺惺相惜,但内心的那点波动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滕琰有时在无人时,审视自己,觉得她可以把陆伯甫与姚达一视同仁了。

都是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个个睿智聪明,现在同行的四人很快就相处融洽。利用每天的空闲时间,大家在一起所欲言言,集思广益,不但把修路的事情商量得差不多了,就连政务上一些棘手的问题都有了很好的解决,而且没几天下来,滕琰还整理出不少的记录,都是一些好点子,好建议。其中大部分,到了燕地,再找相关部门的官员碰一碰,进行一下可行性研究或找个地方进行试点,就可以实施下去了,这倒是意外的收获。

这天早上出了驿站没多久,滕琰见陆伯甫过去与燕王说着什么,她拔马走到了前面,姚达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说:“表妹,我见你马术又高超了些,不如我们比比?”

滕琰看着姚达,身着青色缎面皮袍,骑着一匹青骢马,手里转着马鞭,兴致盎然的样子。

“比就比,”滕琰当然会应战,她也穿着胡服的骑马装,头发上用与衣服同色的缎带绑着,只简单地插了两支珠钗,活动起来非常方便,“我们怎么比?”

“前面不远就是东来镇,我们看谁先进镇子。”姚达早有准备,“镇上有一家卖荷叶鸡的,味道清香醇厚。前年我从这里经过时吃过一次,现在还觉齿颊留香,我们谁输了谁请客。”

确实是说到滕琰的心坎里了。自从到了京城就一直在内院打转,出门也是从这个院子到那个院子,京城什么样根本就没看过。现在出了樊笼,一路上也没有放松过,真的想出去透透气。

“我带你去茶馆,叫了荷叶鸡到那里吃,还有卖各样的小吃,还有唱曲的,说书的,热闹的很。”姚达进一步劝说。

南方产茶,人们也喜爱品茶,茶馆自然要多。大家去茶馆,也不完全是为了喝茶,聊天的、会友的,听曲的,吃饭的,干什么的都有,在那里泡上一天,也能看尽人生百态。

姚达这几句话的撩拔,滕琰心里都痒了,她在燕地也没少出门,但也是忙公务的时候多,基本上是从这个衙门到那个衙门,路上就是没赶上官家驿站,也是支了帐篷休息,还真就没什么机会到处闲逛,也没有这个闲情逸致。

何况燕地哪里有南方这样的茶馆?现在不去,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有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也加更!

第一百六十四章

滕琰瞬间下了决心,叫了个侍卫吩咐了几句,要是燕王问起来,就请大家正常赶路,不要等她和姚达,他们可能晚一些到驿站。

戴好昭君帽,提了提缰绳,滕琰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

东来镇是个不大的小镇,但历史悠久,很有文化底蕴。白墙乌瓦的房子,流经镇子的小河,一座座拱桥,青石板辅的街面,南方水乡的婉约在冬季也如此让人心中荡起一片柔软。

滕琰先到了镇子边缘,她勒住了马,静静地看着眼前如画的风景。

姚达很快也到了,“你那匹枣红马比我的青骢马好。”他不服气。

滕琰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总归你得请客。”招呼跟着她过来的侍卫们说:“姚探花请客,大家可不要客气呀!”

大家都都笑着望着姚达,姚达装作心痛地样子说:“这么多人,还不得把我吃穷了!”

一面说着一面熟门熟路地把大家领到了了一家彩绘梁牖、雕镂柱础的茶馆门前。有人去拴马,滕琰就在姚达的陪同下进了茶馆里。

快到中午时分,里面已经有了不少的茶客,大厅的位子十有j□j坐满了。

店家目光如炬,见他们一干人的气度衣着,热情地往楼上的雅间引。

滕琰却不愿意上楼,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到楼上雅间关上门坐着与驿站有多少区别?

姚达明白滕琰的意思,与店家说了几句,在大厅的一角给他们一行人让出了三张桌子,拿屏风遮了,大厅内的声音完全能听到,还可以透过屏风的缝隙,看见厅内的热闹。

滕琰见她有所在的这一角的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一幅草书,虽然看不出是不是名人字画,但瞧着意境、笔法还都不错,桌椅俱是黑漆雕花,摆着插着梅花的美人瓶,食盒器皿新洁精巧,店家话语殷勤得体,心中不禁慨叹一声,南边的繁华风流,燕地相距甚远。

这时间,姚达已经要了店里的龙井,拿了一块银子,打发店里的人去买荷叶鸡,又把在茶馆内叫卖的小贩叫了过来。

只一会儿工夫,三张桌子上林林总总摆了不少的小吃:曹婆婆肉饼、小笼包子、盐水鸭子、糯米糕、糖炒粟子,还有两样滕琰叫不出名字的小吃。

小镇没多大,荷叶鸡很快就送到了,姚达拿帕子垫着扯下了一只鸡腿递给了滕琰,午饭就算正式开始了。

店家又引了卖唱的一对姐妹过来,一个弹琵琶,一个唱曲,琴声清越,歌喉婉转,还听得下去,一时间,大家都兴高采烈。

兴致正浓,外面一阵的嘈杂,一个侍卫就出去看看,滕琰并没有多想,吴地盛世太平,治安井然,这也是她敢于随便出门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