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哽了半天,才说出来,“怎么就能这样打小姐的脸?”

“别哭了,当然不只是这件事。”滕琰叹了口气。

“小姐,我们怎么办?”

“顺其自然吧。”

进了钟山行宫,天色已晚,郭贵妃将滕琰送到了一间小院。这里属于郭贵妃所住的清辉宫的一部分,位置有些偏僻,里面的摆设简单却价值不菲,用品也非常齐全,没有敷衍的意思。

晚饭是一色的素食。滕琰让院子里的一位宫女进去传话:“去禀告贵妃娘娘,我还要给孩子喂奶,不能只吃素。”

又过了半晌,宫女们又重新送来饭菜,这次带了些肉食。飞珠把人都打发下去了,拿出根银针来试。

滕琰不禁失笑,“用不着,你想,皇上如果想要我的命,直接赐条白绫不就成了,难道毒死我燕王就不知道了?再说,我想皇上再狠心也不会想毒死我的。”

滕琰微微地摇了摇头,皇上对她不满是肯定的,但还不致于就想自己死。再说,自己总还是相信人性有善的一面的,皇上也是人,他不会对孙子最喜欢的人下手的,更何况她还是燕王的正妃。

她吃了饭,按部就班地带孩子、练剑、看书。

第二天一早,郭贵妃把她叫去礼佛。滕琰就与她一起念佛抄经,到了孩子吃奶的时候,她有礼貌地告辞了,郭贵妃看了看她,什么也没说。

下午,滕琰刚睡醒,郭贵妃就过来了。把别人打发走了跟滕琰说话。

“燕王妃住着还习惯吗?” 到了钟山后,郭贵妃对滕琰态度很平和,好像那天训滕琰的那个人不是她。

“还很舒服的。”滕琰不是客气,而是真的。钟山行宫在钟山的半山腰,山中草木茂盛,空气清新,气候宜人,确实很舒服。

“本宫这里的小厨房只做素菜,昨天只好到大厨房现取的,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吃得惯。”

“麻烦贵妃娘娘了,”滕琰客气地说:“我吃着挺好的。”

“听说你自己喂奶?”

“是啊,”滕琰平静地说。

“喂奶很伤身的,王妃还年轻,还是让奶妈喂吧。”看滕琰的样子,郭贵妃就知道她是不会听自己的,就又说:“喂奶是不是要多吃些汤水,要不我让人在你这小院里给你设个小厨房吧。”

“那就谢谢贵妃娘娘了。”滕琰笑着说,自己有小厨房,想吃什么就方便多了,总比在大厨房里混着强。

“本宫这里,王妃可以随意走动,晚上皇上不到这里歇息,白天来的时候都有通传,不会惊驾的。”郭贵妃又善意地提醒。

“我就在自己院子附近散散步,孩子也得出来晒晒太阳,别处我是不会乱走的。”

皇上总不能直接去教导孙媳妇,郭贵妃只好奉皇上的命令行事,滕琰的打算是与郭贵妃尽量和平相处。

“王妃知道皇上指给燕王的侧妃是谁吗?”

“不知道。”滕琰摇摇头,燕王这件事连飞珠都瞒着,自己也没让人去打听,当然不知道。

“一个是林琼琼,出自燕王母族,一个是郭绮,是本宫的侄孙女。”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百二十二章

原来是这两个人啊,滕琰想,那钱家的亲事一定是告吹了,自己白费了那么些功夫。

郭贵妃看滕琰没什么表情,停了一下又开了口,“以前皇上给燕王指婚时,燕王点了名要林小姐,这次指侧妃,皇上就把林小姐指给了燕王,燕王当天就让她侍了寝,倒是一直没理郭绮。”

既然郭贵妃想说,滕琰就听着。

“赵家原来就是世家,后来得了天下,成了皇族。向来最重礼教规矩,男儿也多出情种。皇上和燕王就是情根深种。”

滕琰奇怪地看着郭贵妃,要说燕王是情种,她勉强能接受,可皇上,后宫有名份的就有上百人,孩子有几十个,这样的人是情种,她怎么也不信。

就说郭贵妃吧,也算是皇上喜欢的人了,但也与其它宫妃一样,过了四十岁就不再侍寝,而皇上每年差不多都能新选几个年青漂亮的女孩。

郭贵妃接着讲给她听:“皇上一生唯一心爱的人就是皇后,当时还在潜邸时,没有人想到皇位最后能落到皇上身上,他不是长子。那时,他和皇后也像你们小夫妻一样,只自己过着甜蜜的小日子。”

“中原乱成一团,几个大家族的人一起逐鹿天下。皇上的长兄没了,皇上只得负起家族的重任。他在前面打仗,皇后在后院领着妾室、侍女们做军衣、军鞋劳军,鼓励军中的士气。一次好几天没睡觉,打瞌睡时一低头,粗针扎到了脸上,流了不少的血,就那样,皇后也没去歇一歇。”

“皇后没了,皇上有一年时间没招妃嫔,他是给皇后守妻孝,而且再也没打算立后。百年后,能和皇上同穴的只有皇后。”

原来这就是情种啊,就算是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标准吧,滕琰好不容易管住自己没撇嘴。

郭贵妃接着说:“王妃知道皇上为什么让本宫统领后宫?”

滕琰以前想过这个问题,郭贵妃论才论貌都很一般,只是贤惠能容人,再加上她只有两个女儿,这应该就是答案了。

“贤妃、德妃跟皇上的时间都比我长,贤妃还深得先皇后喜爱,可皇上还是让本宫做了贵妃。一则是本宫没有儿子,不会参与到立储中去;二则是本宫大度,后宫中的妃嫔,本宫都能视为姐妹;三则是我郭家为江南大族,最早从龙立功,族中人才辈出,皆纯良忠君。”

郭家,好像是有不少的人出仕,滕琰听燕王说过,好像是当初皇上给他指婚时就有郭家的小姐,就是郭绮吗?但滕琰什么也不问。

郭贵妃好像就是给滕琰答疑的,“皇上原来就想把绮儿指给燕王。绮儿像本宫,懂事,知道分寸,皇上就喜欢这样的。另外燕王母族已经没人了,王妃娘家在燕地,绮儿给了燕王,也是给燕王添些助力。”

“王妃不用多心,燕王对王妃一往情深,凭谁进了燕王府,也越不过王妃去。绮儿懂事,必会尽心侍候王妃,成为王妃的左膀右臂。”

这个郭贵妃,看着一点也不聪明,其实心里有数着呢。那一天在燕王府里被自己几句话说得不吭声都是装的吧,让滕琰一下子就明白那些话是皇上想说的。

今天这番话就是她自己的了,把燕王和自己都捧了又捧,其实就是想自己接受郭绮。

滕琰笑呵呵地就是不说话,既然是装,那就看谁比谁更会装了。

郭贵妃一点也没露出不耐烦,她还是轻声细语地对滕琰说:“皇后和你母妃都不在了,这些话只有我来说。”

“太子当年没了的时候,不只燕王病了一场,皇上也大病了一场。皇上和皇后当年最看重的就是长子,从小就仔细教养,真是人物出众,气概不凡。对鲁王和齐王,就没那么用心”

“谁都知道,皇位一定是要传到嫡系的。要说除了先太子,皇上还用心教导过的就是燕王了。燕王小时候,就深得皇上喜爱,后来就留在宫里读书。太子的事出了后,燕王也出了问题,皇上只得由着燕王在府里闭门不出。”

“后来,燕王出征平了燕地,皇上的心就又活了,其实,皇上这么多年没立太子,也是始终在犹豫。最后,皇上以为燕王不会有后了,才下了决心,让燕王就留在燕地一辈子,又把晋南王也送过去,将来为先太子承嗣。”

“就在皇上已经下决心重立太子时,王妃有了身孕,皇上回到京城后高兴极了,让人重新修了燕王府,算着王妃的胎稳了,就招你们入京。”

“可是,前一阵,皇上和燕王先为了留不留在京城天天吵个没完,接着又为纳不纳侧妃吵,现在祖孙俩彻底闹翻了,除了朝堂上,连话都不说了。”

“这两件事,都与王妃有关,原来皇上很喜欢你,可这一件件事闹的,要说王妃没在背后撺弄燕王,谁能信呢?”

“如果皇上立燕王为太孙,你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必须贤良大度,你要…”

滕琰没听郭贵妃给她讲要怎么样,倒是在想,原来皇上对燕王态度改变的原因原来是因为子嗣。也是,皇上是不会选一个无嗣之人继位的。

郭贵妃唠唠叨叨地又说了半天,无非都是让滕琰不要撺弄燕王离京,还有就是要为燕王广纳妾室,绵延子嗣。最后又告诉滕琰明天林侧妃和郭侧妃会来给她行礼,才离开了。

第二天,滕琰又被叫到郭贵妃那里礼佛,就在那里,她看到了林琼琼和一名女子在座,见到了她赶紧站了起来。

林琼琼已经改梳了妇人头,穿着一身银红色的衣裙,妆容精致,艳丽动人,很是惹人注目。

郭贵妃证实了另外一名女子确实是郭绮,就像郭贵妃说的那样,郭绮皮肤白白的,圆脸杏眼,相貌不太出众,但属于老人们说的福相。但只从衣着上看,就知道她确实是个懂事的,浅黄色的袄配上秋香色的裙,很低调。

滕琰刚一坐定,郭贵妃就招呼着两人给她敬茶。林琼琼先跪了下来,将茶举过头顶,滕琰并没有接,她冷冷地说:“随便一个人敬茶我就会接吗?没有王爷发话,你们就别想!”

现在燕王见不到自己,自己也见不到燕王,这些人就想这样两面瞒着让她替燕王答应纳侧妃的事,她才没那么傻!

郭贵妃没想到她昨天说了那么多的话都白说了,气得用颤抖的手指着滕琰,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滕琰就说孩子要找自己,行了礼告辞了。

过了会儿,就有宫女来传郭贵妃的懿旨,林侧妃和郭侧妃已经上了皇家玉碟,滕琰接不接敬茶都改变不了,还有就是让滕琰闭门思过。

滕琰恭敬地行礼答应了。

上不上玉碟,皇上可以决定,但接不接茶,那她说了算,彼此都是表明一个态度而已。再有就是闭门思过,她现在已经被拘禁起来了,思不思过谁也没法到她的大脑中去看。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如水,与在燕王府不一样的就是换了个地方,郭贵妃并没有克扣滕琰的吃穿用度,也没有拦着下人出出入入的。

飞珠悄悄地对她说:“滕平带了些可靠的人,也到了钟山。”

滕琰拉住了飞珠,这个对她最忠心的人。自己到了钟山,飞珠把孩子扔在了燕王府,跟着她寸步不离的,就怕自己出事。

滕琰告诫飞珠,“可别让滕平做傻事。”其实滕琰并不是很担心,这不过是燕王与皇上的搏奕。这祖孙二人,个性很相似,遇到了事情都想做强势的一方,她恰好是导火索而已。

想到自己还以男装示人时,燕王与皇上为了燕王选妃的事,每天都打笔墨官司的事,与眼下多少有些相似。

总会有坐不住的人,过了几天,林琼琼来了。滕琰只是专心逗孩子,并不理她。

林琼琼站了半天,突然嘲笑着说:“生个这样的女儿还当个宝!”

滕琰淡淡地说:“来人,把林小姐拉出去,她疯了!”

飞珠、晨风几个就上来拉人。

林琼琼抱着桌子不松手,大声地说:“你知道皇上为什么讨厌你吗?就因为这个孩子长得和姑姑一模一样!你也和姑姑一样善妒!”

滕琰一下子豁然开朗了,皇上并不是不讲理的人,她生了个女孩,做为老人,有些失望是正常的,但不至于这样生气,连赏赐的东西都摔了。

应该是看到了酷似太子妃的脸,又想起了往事,加上自己还善妒,与太子妃如出一辙,才对自己如此反感的。

燕王府没有真正的内宅,滕琰还真头一次面对林琼琼这样的人,她的手下也没有这样的经验,飞珠几个人对付林琼琼并不得力,过了一会儿,林琼琼还在那里哭叫着。

也不知道看着很文弱的林琼琼怎么有这样大的力气。

“皇上让人把我接到宫里的,前几天表哥喝多了,就是我陪的表哥,我已经是表哥的人了!有皇上给我做主,你不认我也不行!”

滕琰笑了,“你以为皇上就喜欢你的容貌了?”

小胖和林琼琼长得也很像,那么林琼琼也会很像太子妃了!皇上连自己的曾孙女都嫌弃,怎么会替林家女撑腰呢?不过是因为燕王对林家的情,利用林琼琼而已。

林琼琼不傻,自然知道,但她还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我就是要嫁表哥,不要嫁别人!”

急得出了汗的晨风就骂:“真是不要脸!”忍无可忍地动手打人。

林琼琼挨了打,声更大了:“想把我嫁出去?还让人打我,你不配当燕王妃!”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百二十三章

林琼琼终于被拉走了,可她的声音还在滕琰的耳边响着。

这不过是一个疯女人的话罢了,根本不能信。滕琰心里却像长了草似的,真想问问燕王,林琼琼说的是不是假的?

她特别说了是喝多了的时候,虽然让她自己丢了面子,但却更加可信。

滕琰马上把这个念头从脑海中清除,燕王曾对自己说过,要相信他,自己当然相信他!

在林琼琼之后来的客人就让滕琰很欢迎了。云嫔来看她了,她身后的奶妈抱着一个壮壮实实的小男孩,她刚出月子。

两人的话题就是孩子,各说各自的孩子,却能聊到一起。云嫔走之前告诉滕琰,燕王天天留在皇上的殿内,与皇上一同处理政务,他已经知道自己到了钟山。

滕琰午觉醒来,就看见了燕王,他正俯身看着自己。已经是六月中旬,她们有快一个月没见面了,这还是成亲后最久的一次分开。

滕琰露出了笑脸,“皇祖父怎么同意你出来了?”

“我想看看你。”燕王明显地避重就轻。

滕琰摸了摸燕王的脸,“我也很想你。我们一家人什么时候能在一起?”

“现在,我们就可以回别院了。”虽然是这样,可燕王脸上有着一种不安,让滕琰的心也沉了下去。

滕琰本来不想问,可还是压抑不住,“她说的是真的?”

“嗯,我那天喝多了。”燕王知道“她”是谁,他匆匆地说着,好像这样就能把这件事过去了,“做出了那样的事,我也无法再让她嫁给别人。”

“什么时候的事?”滕琰不知道自己能这样冷静。

“就是满月宴那天晚上,皇祖父拉着我喝酒,我喝多了,就…”燕王握着滕琰的手说:“我不想纳妃,可皇祖父就不让我出宫。刚刚,我答应皇祖父,将表妹和郭小姐纳为侧妃,才从行宫里出来。”

原来,原来是这么回事。

燕王抱住她说:“我也没办法。”

滕琰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怔了半天说:“她们俩个在别院里?”

“是。”

滕琰想了想说:“让我在这里再住几天,静一静。”

燕王的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滕琰想自己的也好不了多少。她推了推燕王说:“你走吧,我们都冷静冷静。”

燕王不动,滕琰也不理他,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到了宫里下匙的时候,燕王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滕琰,还是在内侍的催促下走了。

此后,燕王每天都在朝堂上的事处理完后来看她,到了下匙时走。他们在一起看书、带孩子,有时燕王在午饭前来,还能一起吃饭,就是不说话。

“小姐,你就是恼了,也不能不同王爷说话呀!”飞珠私下里劝她,“大家都说你们不说话,其实还不是你不理王爷。王爷天天这样来陪不是,小姐也该说句话了。”

滕琰却什么都听不进去。喝多了,喝多了就有可以犯错误了?然后又答应纳了侧妃,自己还在这里傻傻地坚持呢。

在燕地,燕王和自己过着很简单的生活,久而久之,自己差不多忘了燕王出身皇族,而皇家人都是妻妾如云的。

就是到了京城,自己还不是信心满满的?林琼琼来说什么,自己还让人把她赶走了,真是掩耳盗铃。

想当初,自己那时还是理智的,知道不能与皇家人发生感情纠葛。可是她还是相信了燕王,以后自己还能信他吗?

一次喝醉酒,就能更多次的喝醉酒,除了喝醉,还有可能中了迷药,或者是睡迷糊了,世上最不少的就是各种狗血情节,有了一个林琼琼,就会有更多的人。

所谓喝醉了什么的,都是借口,是放纵自己的借口。

也许会有什么婚姻专家会说,对于男人这种偶然的出轨要宽容,可滕琰却从不这样想,她就是这样执着,她想要的是纯粹的爱情,不允许一点点的玷污。

燕王以前纳的侧妃她理解,也帮着燕王都解决了,可是又来了两个,她一个也不想见到。

滕琰的心痛得无法形容,怪不得人们说像针扎的一样,又说好像油煎的,哪一个也没法形容自己的痛苦。

六月二十日的清晨醒来,滕琰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她硬撑着与平时一样,抱着孩子在小院周围散步。

她遇到了陆伯甫。

刚刚看到陆伯甫时,滕琰觉得是自己的错觉。这里虽然是行宫,但一样的规矩森严,陆伯甫是外臣,怎么能到了这里,再说现在正是朝堂议事的时间。

但陆伯甫确实就在面前,他脸上带着一丝微笑,问她:“表妹安好?”

就好像许多年前他们见面时的样子。

乐观,坚韧、充满自信。

那时候的自己也是充满了信心,觉得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滕琰霎间有些失神。一旁的飞珠上前想接过孩子,滕琰躲过了。这些日子,她整日地抱着孩子,如果没有孩子,她不知自己会做出些什么。

她机械地回答了陆伯甫的问候。想起了不知听谁说过,燕直道前些日子全部修完,他大约是才回到京城不久吧,能到这里见到自己肯定不容易。

“以前我在九原的时候,一清早起床就上山,天还没全亮时已经到了山顶上,先打一捆柴。天就全亮了,我就会背一会儿书,总觉得那时候背书记得最快。”陆伯甫的语气很寻常,就像出门偶遇了一个老朋友闲聊一样。

“钟山与九原的山不太一样。九原山上都是些一人多高的灌木,钟山这里到处是高大的树,有些一年四季都是绿色的。”

“清晨的山间,树叶和草上面还带着露水,小鸟啾啾地叫着,每天早晨走走,这一天心情就会特别好。”

确实,钟山的景色非常优美,可自己住了这么久,似乎还没有认真地看看周围呢。

行宫是园艺大师们设计的,每一处细看起来都是一道美丽的风景,就在她现在站着的地方,几丛修竹亭亭玉立,竹下遍开着一种蓝色的小花;不远处,一块大山石卧在小径边,一棵盘虬般的老树与之相依,后面露出了朱红的宫墙;再往远处,参天的高树,蔓延的藤罗,还有青翠的大山。

滕琰心情一振。

陆伯甫含笑说:“以前跟着商队出门时,听一位赶车的老人说过,没有爬不过的高山,没有渡不过的大河,这么多年了,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谢谢表哥了。”以前自己曾说过要把陆伯甫当做自己的哥哥,这个哥哥是来点醒自己,滕琰郑重地行礼道谢。她突然想通了,自己不能就这样消沉下去。

滕琰收拾好了东西。

还没到中午,燕王就进了门,抱起了孩子,拉着滕琰要出门。

“我还得与贵妃娘娘行个礼,道个别呢。”滕琰说。

燕王却一点也没放手,“我已经见过贵妃娘娘了,也替你道了别。”

他们好像有默契一样,都准备今天离开这里。

燕王在钟山的别院离行宫很近,上了马车只有片刻时间就到了。别院的位置也不错,坐落在半山腰一大片的冬青树林间,一条山溪穿过别院,从一旁哗哗地流过。虽然是上午时分,但钟山里的树木遮住了大部分的阳光,外面不算太热。

滕琰早将孩子接到自己的手里,要让别人看到燕王抱着孩子,也实在是不太合适。

下了马车,穿过几重院落,到了正殿,看得出是按自己的喜好布置的,连孩子的小床都摆得与燕王府里一样。

正好是午饭时,有人摆上了饭。习惯了默默相对,他们这一餐吃得非常遵守食不言的规矩。

还没吃完饭呢,外面就传来了喧闹声,滕琰都能听到林琼琼说话的声调。

燕王蹭地站了起来,滕琰拉住他,对一旁的内侍说:“让她们进来吧。”

“这些日子我没在这里住,刚才又有些急,忘了让人看住她们。”燕王急着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