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情人关系?江达琳,看不出来你还挺前卫啊,亏我以前还把你当成是出土文物呢!现在连地下情人都玩起来啦?”邦尼啧啧两声,凑到江达琳旁边,“安全措施做了吗?”

江达琳猛地推开邦尼:“你讨厌!”

邦尼撇撇嘴,正色道:“哎,不过说真的,你还真得注意了,女人跟男人不一样,特别容易身心合一,尤其是你这种经验不丰富的,一不留神就坠入情网了。倒也不是说坠入情网不好,但感情这种事,真的是谁先认真谁就输了,更何况卫哲这种人,身经百战阅人无数,周围还那么多莺莺燕燕,你跟他完全实力不对等,万一以后出了什么问题,肯定你受的伤害会比他大得多。听我的,别那么着急把感情放进去,先观察观察他怎么做,所谓敌不动我不动,千万别上赶着,明白吗?”

江达琳颇为认真地点头:“我知道。我会向你学习,努力控制我自己……”

邦尼朝楼下望过去:“哟,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弄堂口,卫哲和林肯一起走过来。

邦尼朝楼下努努嘴:“你的情人来了。”

“去你的,你男朋友不也来了。”

“男朋友多没劲,情人多有趣啊!”邦尼朝楼下挥挥手,眨了眨眼,“我走啦,拜拜。”

“拜拜。对了,你别把我和卫哲的事告诉任何人啊,包括林肯!”

卫哲站在楼下目送林肯和邦尼离去,又往楼上看,朝江达琳勾了勾手指头。

江达琳想了想,转身下楼。站在楼下,江达琳还有些不自在,她摸了摸胳膊:“你怎么没和他们一起走?”

“他们需要独处,我不想当电灯泡。”

江达琳垂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那你怎么不上楼?”

卫哲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眸里缀了一丝温柔,连他自己也未察觉:“我觉得你应该不会邀请我进屋。”

江达琳想笑,又憋住了:“你猜对了。”

“你把我们的事,告诉邦尼了?”

“没有,我什么也没说。”江达琳装傻,“对了,你……没告诉路易斯吧?”

卫哲摇摇头,好整以暇地问道:“除非你希望我告诉她。”

“千万不要,我不希望公司里有任何人知道我们的事!”江达琳莫名压低了声音,“还有,虽然我们之间已经……但那只是我们私下的关系,在公开的场合,我希望我还是总裁,你还是我的合伙人,我们继续按照原来的态度对待彼此,专业,精确,business is business。”

“好。”

江达琳指了指楼梯:“那明天见。”

卫哲勾唇笑道:“真不请我上楼啊?”

“讨厌,快走快走!我上楼了!”

江达琳一溜烟儿跑上楼,卫哲好笑地看着她。江达琳站在窗外望着卫哲,正慢慢往弄堂口走的卫哲若有所觉,回头看过去,抬起手臂招招手。

江达琳抿紧的唇翘起,向卫哲挥了挥手。

走出弄堂口,卫哲把玩着皮手环,给聂灵子打去了电话:“聂医生,我有个问题想跟你讨论一下。我知道现在不是你的上班时间,要不这样,我请你喝一杯,你一样计时收费行不行。非常紧急。”

聂灵子开车去了MUSE酒吧,她接过服务员端来的酒杯:“你是说,这次你本来已经出现了失语的症状,但你们在……之后,你反而不觉得有什么了?”

卫哲点头:“对,既没有心慌,也没有头晕。”

“你现在和她是什么关系?男女朋友?”

“本来我还担心过,她真的要像谈恋爱那样相处,应该怎么办,谁知恰恰相反,她希望我们在面对彼此时,保持和原先一样的态度,business is business。”卫哲摇摇头,手碰了下酒杯,“我现在也渐渐总结出来一点心得了。我发现,我对于任何我不确定的状态,就会出现焦虑;而对于一切既成事实,我都可以轻松愉快的面对。”

邦尼跟着林肯回了余庆坊,她心乱如麻,靠在床头胡乱翻着一本教材。林肯从衣柜里拿出换洗衣服,走到浴室门口,忽地转身。

邦尼笑了下:“你不会又要道歉了吧,不用了,你一路上已经道了好几次歉了,你也确实不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所以不能怪。”

“我爱你。”

邦尼愣住了,许久没有说话。

林肯笑了笑,眼神里闪过失望,他开门进了浴室。直到林肯睡着,邦尼都还心烦意乱地瞪着眼睛。

邦尼转身去了客厅,手机翻到西区萨特的聊天界面,她想了想,打字问道:睡了吗?

薛义坐在办公室开视频会议,对面是飞扬总部的几位高管。

“Well, China market is very different today, we are facing more competition, some expectation management will be necessary.”

“I agree, but you still need something solid to prove yourself.”

薛义关掉视频,靠着椅子,颇为放松地回复:又彻夜不眠了吗?

邦尼盘腿坐在沙发上,嘴角挂着苦笑:今天被人告白了,人生第一次,听到我爱你这三个字,所以睡不着。

薛义:一个晚上就经历了那么多人生第一次,看来值得庆祝,你说呢?

邦尼撇撇嘴:又要约我吃饭吗?我真的没想好要不要跟你见面,我总觉得,不见比见面好,我很怕见光死。

薛义:这说明其实你还是想见我的,所谓期望值管理,如果我们对彼此无所求,就无所谓见光死,不是吗?

邦尼撑着额头,咬了咬嘴唇,有些犹豫。

对于薛义这等人来说,发短信向来是耗费时间的不必要动作,不过为了浪漫,倒还是可以试试,必要的时候,还是主动出击比较好。

薛义打来了电话:“这样,时间、地点全都你来订,我负责买单,如何?”

邦尼不知如何回应,慌乱地说:“我先睡觉了。”随后她便挂断了电话。

“在经历了26年的辛勤耕耘后,晋元集团前天终于迎来自己的成人礼,成功登陆上交所。开盘价16.3元人民币,开盘后股价一路走高,昨晚昨天下午收盘,晋元集团股价报收17.4元人民币。”

江达琳插着耳机站在电梯里,听到新闻时嘴角挂上了一丝笑容,她觉得自己今天心情还算不错,直到经过卫哲办公室时,瞥见裴瑜坐在卫哲桌子上有说有笑。

路易斯留意到江达琳的愣神,忙道:“裴小姐是来送喜帖的。”

艾米凑过来:“她要结婚啦?”

“应该是订婚。”

卫哲打开喜帖,笑着问:“这位蒋黎明先生,又是从哪个洞里突然冒出来的?”

“麻烦你说话别那么难听,人家好歹也是我的未婚夫,什么叫哪个洞里冒出来的。你这么不客气,是不是……看见我要嫁给别人,不高兴啦?”

卫哲随口道:“对啊!”

裴瑜嗔怪着说:“谁让你不愿意跟我复合的。”

“我不愿意和你复合,和我因为你要嫁给别人不高兴,是两回事。”

裴瑜无语道:“我早知道你就是个臭流氓!”

卫哲摊手:“臭流氓是为了你好,嫁人要想清楚,不要一时冲动。”

“我可不是一时冲动,你该不会是以为,我会因为你,一时之间冲昏头脑,随便找了个人就订婚了吧?那你也太小看我了。”裴瑜指着帖子上的名字,“其实,我们两家是世交,我们俩算是发小,还曾经有过“如果到三十岁还没人要就在一起凑合过日子”的承诺,我爸一直希望我能和他在一起……哦,对了,我和你当初谈恋爱的时候,他还帮我出谋划策呢!”

“那你为什么还要请我?”

裴瑜笑着问:“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都要。”

“假话就是,我请你,因为无论如何,我一直把你当成非常重要、非常特别的朋友。”裴瑜凑近卫哲,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真话是,请你参加,其实是为了给我自己一个当场反悔的机会。”

办公司外几个人凑在一起八卦,江达琳的眼神时不时飘进卫哲办公室的方向。

艾米摸了下手指甲:“谁订婚还真的邀请前任啊,又不是拍电影。反正我是做不到,这婚礼上看见前任,真不知道是谁恶心谁。”

路易斯翻看着文件,闻言道:“这可不一定,有些人天生情商高,买卖不成仁义在,恋爱不成友谊在啊!”

卫哲送裴瑜到电梯口,两人边走边聊。裴瑜挽了下他的胳膊:“我是说真的,你现在点个头,我没准就改变心意了,回去就跟他说分手,你信不信?”

卫哲拉下她的手:“行了,我送你下楼。”

众人面面相觑,艾米嘟哝道:“白富美就是白富美,连任性都那么与众不同。”

江达琳转身回了办公室。

卫哲将裴瑜送上车,朝她挥挥手,看到沿街走来的邦尼,笑着打了招呼。

裴瑜开着跑车呼啸而去,邦尼微微蹙眉,走上前问:“卫哲老师!那不是裴小姐吗?她来找你啊?”

“她要订婚了,来送喜帖。你来找江达琳?”

“对啊?”邦尼往DL传播走,“不过好像也可以找你。”

卫哲微微挑眉,领着邦尼去了江达琳办公室。

“我觉得你完了!你想啊,如果我跟谁说了我爱你,对方没回应的话,我一定会气死的好吗?而且气死的程度和你拖延的时间成正比,所以你与其有空纠结,还不如想想怎么补救。”

邦尼看向卫哲:“卫哲,你说呢?”

卫哲摸摸鼻子:“我觉得,这件事应该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严重,绝大部分男人在这方面,没有女人那么敏感。但林肯又和很多男人不一样,他特别单纯,很有可能这也是他人生第一次说我爱你三个字。”

“唉,我就知道,我真的不想伤害他的。”邦尼抓了下脑袋,随机又想到发型不能乱,松开了手,“哎,卫哲,你有没有对谁说过我爱你啊?”

江达琳瞬间看向卫哲,没有忽略方才一瞬间的心悸。

卫哲愣了下:“没有。”

“这三个字太隆重了,昨晚真是给他吓出一身冷汗,算了,我自己琢磨吧。哎,你们都别跟林肯说啊!”

邦尼的手机有一声提示音,她点开之后失笑道:“西区萨特,又约我见面吃饭了。”

“那是谁?”

“邦尼的一个直播粉丝,给她送了好多车队了,最近在穷追猛打的想约她真人见面。”

邦尼皱眉道:“你们说我到底要不要跟他见面啊?人家挺有诚意的,而且我觉得他谈吐学识方面都特别好,很有教养。”

江达琳下意识觉得不要:“我觉得还是算了,其实我一直觉得,这种会在直播上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砸好多钱、闲着没事跟女主播聊天的男人,能有什么好东西啊?有那些钱为什么不做慈善?有那功夫为什么不陪家人?”

卫哲晃了下手指:“No, no, no,你这么说过于武断,你怎么知道人家没做慈善?你怎么知道人家没陪家人?可以做慈善陪家人的同时找一些娱乐活动嘛!”

江达琳试图在邦尼这里寻找认同感,谁知道邦尼接着说:“我觉得卫哲说得有道理!都像你这样想,你让我们做直播的都去喝西北风啊?”

正在开会的薛义收到一条消息:位子我订好了,今晚七点,杜兰朵餐厅5号桌,邦尼订位。

薛义看了一眼,露出一个笑容,收起手机后示意舒晴继续。

舒晴愣了愣,继续笑着说:“目前市场上的奶粉产品,基本都是明星代言,性价比不高,转化率也低,再怎么拍广告也很难一下子脱颖而出。所以我们提议,用几位拥有高知名度、又有宝宝的精英女性,取代常规明星艺人来做小力士奶粉的代言。这样一方面这些妈妈都可以视作是平衡事业和家庭的典型样板,会引起妈妈们的共鸣和向往而且,另一方面,这些女性本身在各自行业拥有巨大的知名度,传播力度不比明星小。”

“嗯,也可以进一步地让小力士这个品牌接接中国的地气,这是个不错的想法。”薛义翻着策划案,“不过,你们列的这几个人选,我觉得还可以更好一点。你们现在推荐的这几个,什么女企业家,女艺术家,这些人确实都很厉害,但看到这些人的时候,我并没有觉得眼前一亮,反而觉得这些人,离生活很远,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我们再想想。”

薛义点头,起身吩咐CICI:“CICI,跟司机说一下,今天我要早走。”

邦尼精心装扮后坐在出租车上,电话另一端的江达琳还在担忧:“你还真要去跟西区萨特见面啊!我还是觉得不太合适。他认识你,你不认识他,万一遇到什么脑肥肠满居心叵测的变态可怎么办?”

“哎呀,这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网友见面,你有什么好担心的。第一,以我对西区萨特的了解,我认为他或许会居心叵测,但一定不会脑肥肠满,也不可能是变态;第二,为了防止你说的情况出现,我特意选了一家特别热闹的自助餐厅,订了两张桌子,还故意早到一小时,这样我就可以先观察清楚,再决定是否露面。你就放心吧。”

邦尼走到热闹的自助餐厅,跟着服务员走进去:“我的朋友要过一会儿再来。我记得你们是含红酒的吧?”

“对,可以去那边倒酒。”

邦尼看了眼空无一人的5号桌,走去了用餐区。她站在用餐区拿了一杯红酒,大口喝完后又拿一杯。

忽地人潮涌动,用餐的人都朝门口走去,邦尼走过去看到戴着墨镜的某明星正在保镖的护卫下往外走,她冷笑一声,嘴角流露不屑。

她身后突然出现脚步声,回头一看,竟是薛义。

邦尼端着酒杯回头:“哎,薛总?你怎么也在这里。”

“约了朋友吃饭。”薛义指了下明星,“你不喜欢她?”

“哈,我为什么要喜欢她,我喜欢她,可她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更不会喜欢回我,我为什么要喜欢一个不认识我的人?”

薛义笑着摇头:“可是她很红啊,那么多粉丝。”

邦尼摊手:“所以我永远不理解追星族,这些明星很漂亮,很出色,so what?那些光鲜亮丽都是打造出来的人设,你拼了命去讨好她,她不会多看你一眼,但你如果是投资商,是广告主,就算你不是粉丝,她也会来陪你吃饭,给你敬酒。所以有功夫喜欢明星,不如去喜欢花花草草猫猫狗狗,至少花花草草还有点香气,猫猫狗狗会哄你开心是不是,做人实际一点,付出总要有回报,对不对?”

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邦尼尴尬地说:“对不起啊,我讲太多了……你不会认识她吧?”

薛义无所谓道:“不认识,而且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你也可以理解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嫉妒心态,毕竟我内心最深处其实一直在想着,如果我是明星,我也有那么多粉丝就好了!”

薛义笑笑:“你真的很有意思。你也在等人吗?”

“是啊,我先过去,我的朋友大概快到了。”

邦尼走回座位上,一边喝酒一边望着5号桌,直到服务员领着薛义走到5号桌,邦尼试图打招呼的手僵在原处。

两人面对面而坐,不约而笑了起来。薛义端起酒杯致歉:“对不起,我不应该不告诉你。”

“这不怪你,只能怪我自己。我自作聪明,作茧自缚。”

薛义笑起来:“好吧,不过我倒是很高兴,意外发现你的另一面。”

邦尼自嘲地笑笑:“高兴就好,反正这顿饭吃完,我们的友谊到此为止。”

薛义犹豫道:“其实我走过去,是想主动跟你说的,但一时之间觉得不知道怎么介绍我自己就是西区萨特,刚好又看到你那个表情,实在没忍住,就先问了个问题。”

“我什么表情?”

“冷眼旁观的表情。Anyway,我知道我很难得到你的原谅,要不这样,你不要把我当成薛义,我们不要聊任何公司和工作,你就把我就当成是初次见面的西区萨特,我也只把你当成我仰慕已久的主播邦尼,我们不要考虑什么友谊不友谊,就安安心心的吃一顿饭好不好?怀恨在心会消化不良的。”

邦尼忍不住笑了笑:“OK。”

“这样,我开车了,要不我们开一瓶酒,我就跟你碰个杯,意思意思,你多喝点,怎么样?”

“这里是红酒。”

“是吗?不过今天是我们作为网友的第一次见面,还是开香槟更有仪式感,你觉得呢?”

邦尼笑了:“好啊!”

香槟注入水晶杯,邦尼举起酒杯,看着明亮的酒液,感慨道:“Perrier Jouet,巴黎之花,这名字起的可真好!”

“你会法语?”

邦尼喝了一口香槟:“你信不信,只要是奢侈品牌,不管是英语、法语还是意大利语,我的发音都很标准,Gucci,CHANEL,Christian Dior 。”

两人一起去选餐区挑食物,迎面走来一位邦尼的学生,邦尼向薛义介绍之后,笑着同艾瑞克交流了几句。

“我很久没见你来上课了!”

“Well, since I have gone back to US for 2 months, I forgot 90% what you’ve taught me,I’m really sorry!”

“Fine, so when will you come back to the class?”

“I’m considering next week!looking forward to seeing you!”

艾瑞克离开后,薛义感兴趣地问:“你在国外留过学吗?”

邦尼笑着摇头:“土生土长的中国人,护照早就办好了,可惜没有坐过任何国际航班。”

“那你的英文真的说得太好了,我在国外那么多年,难免还有点口音。”

“我在培训中心教外国人说中文,英语是我的吃饭工具啊。”

“我还以为是直播。”

邦尼摊手,拿了一小块蛋糕:“所谓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对了,你一直在国外吗?”

“对,刚回国不久,没什么朋友。”

想到两人的相识,邦尼问道:“所以才会看直播?”

薛义不置可否:“国内发展变化太快,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传播方式,我得多学多看,才能跟上脚步。”

旁边有几张台球桌,不少人围在台球桌旁边,薛义端着酒杯示意:“会打台球吗?要不要试试?”

邦尼耸耸肩:“好啊!”

弯腰,瞄准,击球,一杆进洞。

邦尼优雅地起身,薛义在一旁情不自禁鼓掌:“Bravo,你为什么台球也打的这么好?”

邦尼把球杆递给他:“因为我学过啊!”

薛义接过球杆,弯腰击球,同样一杆进洞:“每个人都学过,但学得好的太少了。”

“我是觉得,这世界上太多事情都不受控制,只有两件事是我能完全控制的,其中一个就是学习,所以只要有学习的机会,我就尽量学的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