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达琳看卫哲一眼,没有吭声,她知道卫哲已经打算离开了。

果不其然,卫哲接下来便说:“对了,费总,我接下来可能会休一段时间的假,不过您别担心,有小江总在,还有斯黛拉和舒晴,我相信不会出任何问题。”

江达琳强撑着落寞的心情笑道:“我们及时沟通。”

卫哲如同当初独立公关一样,雷厉风行说走就走,快得让江达琳觉得怅然,如果不是每次看到卫哲办公室没有拆下来的门牌,她总觉得卫哲似乎没有出现过。

江达琳经过走廊,路易斯和安东走上前同她聊天。

安东举起来手机屏幕:“有八卦。”

一个访谈节目,不仅火了鑫辉集团的品牌,更火了费远航。这年头,有一张帅气的脸,不仅保值更能增值,一夜之间,费远航已经成为全国十大钻石王老五企业家第九名。

江达琳笑着说:“好事啊,这下可以直接请他自己当代言。正宗牛肉棒,绝对王老五!”

路易斯不置可否:“对了,还有一个消息,长盛集团也刚请了全新的公关公司,你要不要猜猜是哪一家?”

“哪一家?不会是……”

还真是有意思,江达琳怀疑名仕公关十分热衷于同DL传播做对手,就在DL传播前脚接手鑫汇集团后,名仕公关就接了长盛集团公关。

本来赢了官司,袁肃正嘚瑟时,看到了费远航的一通操作,他气愤地合上电脑:“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肖雅站在桌前汇报:“费远航的哭诉视频采访目前点击数突破了百万,在微博上的转发量足足有五万多次,目前网友对鑫辉的态度大多数都是同情,情况对我们不利。”

袁肃摆摆手:“不用说,肯定是卫哲的手笔,我研究过他的套路,这人最擅长的就是借势,官司赢了是一套,官司输了又是一套,人嘴两张皮,怎么说都是他行。”

“但这一次DL好像不是卫哲操盘。听说卫哲休假了,DL那边现在是由江达琳主导的。”

“江达琳?”袁肃呵了声,他可不相信这是江达琳能做出来的。

办公室内,江达琳坐在桌前听路易斯和安东讲解白板上的方案,并时不时提出意见。卫哲离开后,似是为了不给自己瞎想的时间,江达琳比以前更拼命,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着已经是常事。

邦尼看不下去,坚持打了几次电话,总算把江达琳约出来。

“想不到你还真行,这几天我的朋友圈和微博都被鑫辉牛肉棒刷屏了,我好多朋友都跑去买,说是用实际行动支持草根企业。”

江达琳眨眨眼,笑着问道:“那你买了吗?”

邦尼耸耸肩:“我才不买,吃一根牛肉棒我至少得跑两个小时,我还是在精神上支持草根企业吧。话说,那个费远航真的是单身啊?这年头当老板的都有人设,这钻石王老五是不是也是你们给他安排的人设啊?”

“还真是纯属意外,我问过,他是单身。”

邦尼明显是不相信:“肯定是撒谎,对你也撒谎了。最多就是没结婚,但你说身边没女人,我不信,三十来岁,长得又帅,还那么有钱,要是身边没女人,那不是生理有病,就是心理有病。”

江达琳不无认同:“嗯,那看来卫哲是心理有病了。”

“喂,我可不是有意说你痛处。”邦尼问,“卫哲真的没来上班?”

“嗯。”

“好吧……虽然有点遗憾,不过,从好的方面看,可以自然而然的提起前任,就说明伤痛已经过去,正式走出来了,值得恭喜。”

这是大多认的状态,不包括江达琳。江达琳笑着说:“什么走出来,我都不知道有没有走进去过。反正最近每天忙得像狗一样,我也没工夫胡思乱想。”

邦尼耸耸肩,无所谓道:“你这么做是对的,世界上只有两样东西不会背叛你,一是你的事业,二是你的狗。”

远处,袁肃带着肖雅和外籍厨师一起走出来。江达琳一眼看见两人:“还真是热门餐厅,居然能遇见他!”

“谁啊?”

“名仕公关的老板,我们的死对头,之前因为飞扬的单子往死里PK,这次长盛的公关代理又是他们家,我们天天在打公关仗。”

邦尼挑挑眉,淡定吃饭:“听着还挺有意思,甲方跟甲方撕,乙方跟乙方撕。”

袁肃是典型地不找茬不舒服,他径直走过来,有意破坏江达琳的午餐。等江达琳不咸不淡打过招呼后,他嘲讽道:“我哪有时间挤这儿吃饭。我们接了这家餐厅的公关代理,年内打算在全国开满二十家分店,大小也是个生意,所以过来看看。倒是小江总,刚丢了飞扬这么大一单,还有心思来网红餐厅凑趣,看来心态不错,成长挺快嘛。”

江达琳正要说话,邦尼冷哼道:“原来这家公关是你们做的啊,刚我还说呢,这是怎么办事的,弄了那么多人,女洗手间门口都排长队了,服务员叫半天也等不来一个,这哪儿是公关呀,这不是坑客户吗?”

袁肃淡淡笑道:“这位就是邦尼小姐吧,你今天能坐在这儿吃饭,那两张邀请函还是我送给薛总的。”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我那这个券那个票的特别多,正好要吃饭,随便捡了两张就来了呗。”

袁肃气笑了,转身就离开了。

邦尼没好气道:“我不愿意听他挤对你!再说谁说我们无冤无仇了,就他看我那眼神,我特别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肯定是‘要不是看在薛义的份上,我大嘴巴抽你’这种话!”

江达琳笑笑:“那你还和他杠。”

邦尼耸耸肩:“我和薛义在一起已经是事实,否认也没有意义,既然他碍着薛义不敢得罪我,那我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啊。”

“你现在,还真是越来越透彻。”

提起薛义,邦尼无语道:“不过老薛最近日子也不好过,你们的合同停了就停了,可他这一回是真掉奶粉坑里了,小力士奶粉销量跌的一塌糊涂,总部对老薛很不满,他最近脾气也不太好,我都不太敢招惹他。”

小力士奶粉遭受重击,薛义经常忙得见不到人,邦尼本想找江达琳吐槽,奈何江达琳也忙得不见人影。

深夜,墙上的钟指向十一点。邦尼刚走到薛义书房门口,书房中传来薛义的大吼。薛义对着视频大吼:“我都解释了一百万次了,这就是个不可抗力的灾难,就像地震,像飓风!”

意识到自己说了中文,薛义又用英语快速说一遍。

“Come on, Xue, we both know there is no deterministic force!”

薛义激动道:“Because they need to find someone to blame!”

“Which is the duty of a general manager!”

视频结束,薛义烦躁地站起来,他使劲地扯着自己的领带。邦尼敲敲门,出现在门口。

薛义冷静下来:“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有,我在看电视,我想今晚回去住。”

薛义点点头:“也好,我等下还有几个电话要打,你在这里也睡不踏实。”

“嗯,好,我先回去了。”

“等等!”薛义歉意地走过去,搂着邦尼,“最近我比较忙,抱歉没怎么陪你。”

“没关系。”

薛义吻了吻她:“你也多交点朋友,别老守着江达琳一个,多和朋友出去玩玩。”

邦尼笑了笑:“网红也没什么不好,你可以请她们吃饭,也可以来家里坐坐,别太闷了。”

“网红也没什么不好,你可以请她们吃饭,也可以来家里坐坐,别太闷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邦尼目送邦尼离开,拿起手机,一脸严肃地打电话。

薛义压抑着愤怒:“I said I am working on it, but I need time ……what is it for? Hah?So I just came back? Why don’t they give me more time, and I’m sure I can put everything together…”

西蒙一字一顿,冷静道:“You gotta come back, ok? It’s not a choice, it’s an order!”

薛义胡乱挂断电话,想了想又给Andy打去电话:“我是薛义,你现在有没有时间……”

咖啡馆角落里,薛义点了一杯咖啡,正在和Andy开视频会议。薛义脸色难看:“窝在飞扬待不长了,你帮我看看吧,最好是在中国的职位。”

“我会留意,不过你也知道,从前年起,外资企业就开始大规模撤出中国,高薪酬的管理职位越来越少,能和你现在这个职位相媲美的简直凤毛麟角。”Andy给他提出建议,“你为什么不找Jonathan帮忙,以他在Wall Street的影响力,想帮你会很容易。当年你进飞扬,不也是他牵的线?”

薛义端起咖啡喝一口:“那时候Jonathan还是我岳父,可现在我和文慈已经离婚了。”

“但你们毕竟有孩子,去试试吧!Why not?”

薛义脸上阴晴不定,半晌说道:“是啊!Why not!”

公寓餐厅内,邦尼摆了一桌美酒佳肴,周围围坐着几个网红,几个人一边吃喝一边自拍。

“他对我说,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我说,你还是大学生呢,年纪太小了。他说我不小了,我都23了,那我说,和我谈恋爱很贵的,你又没工作。你们猜他怎么说?他说我有钱啊,我爸妈每个月给我四千块钱零花钱,我们一起用,够花了吧?”

其他恩听到顿时哈哈大笑,笑年轻小孩不谙世事。

说话的网红摆了摆手:“哎呀你们别说,我听着还挺感动。”

有人开口:“感动归感动,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大叔,邦尼你也是吧?”

邦尼喝了一口酒,随后举起酒杯:“说真的,我其实不觉得老薛是大叔,我觉得他就是一个相对成熟的男人。从他身上我能学到很多东西。”

身旁的网红感兴趣地问道:“是吗?都学到什么了?”

邦尼耸耸肩:“为人处世,看问题的视角,很多啊……”

“据说跟什么人恋爱,智商就会随谁,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薛义告别Andy回到公寓,他风尘仆仆走进公寓,望见餐厅内的花红柳绿,愣了一下。邦尼站起身,接过薛义的大衣:“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明天回来吗?”

“哦,临时有变化。”

其他网红笑着打招呼:“薛总好。”

“薛总吃饭了没有,赶紧坐下一起吃吧?”

邦尼看过去:“没吃饭吧?一起吃吧。”

“嗯。”薛义黑着脸坐下,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邦尼给薛义摆盘,坐了一会儿,薛义接起不断响起的电话,他声音依然充满愤怒:“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无论如何渠道不能断,不能断……你听不听得懂人话。”

周围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邦尼尴尬地碰了碰薛义的胳膊,低声说:“吃饭呢,先别打电话了。”

“你这是在跟我犟嘴是吧?不要给自己的无能找借口……你不干了?你以为你不干了就能威胁我……喂?喂!”薛义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邦尼伸手去推薛义:“喂!”

薛义一把甩开邦尼的手,另外几个人面面相觑,互相使眼色:“邦尼,我们先走了哦!”

邦尼送几个朋友走到门口,抱歉道:“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这样……不好意思。”

邦尼关上门,转身走向脸色阴沉的薛义,气愤道:“你怎么能这样?她们都是我的朋友,而且每个人都对你客客气气的,你怎么能这么对人家,害得我一点面子都没有!”

薛义皱眉看向邦尼:“这里是我家,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但她们是客人!”

“她们是你的客人,不是我的客人。”

邦尼无语:“你能不能讲点理,那我是不是你女朋友,她们是我的朋友,那就等于是你的朋友!”

薛义心情不好,说话也不冷静:“我没有这种朋友,整天搔首弄姿不务正业,除了钱和男人,还知道些什么。”

邦尼惊呆道:“整天搔首弄姿?那我也是整天搔首弄姿,我也除了钱和男人,不知道其他的,你是不是对我也有意见?”

薛义转身:“我现在不想说话。”

邦尼跟着薛义走进卧室:“你不想说话就不说了?我晚饭吃得好好的,所有的好心情都被你打破了,你现在来说你不想说话?你想得美!你给我解释清楚。”

薛义皱着眉头:“我累了,我现在不想说话。”

“不行,你必须向我道歉。你给我站住!站住!”邦尼去扯薛义的胳膊,薛义胳膊一甩,一下打到邦尼的脸。

薛义愣住了,看着捂着脸的邦尼,略微慌张着走上前:“Sorry,我是无意的……”

邦尼头一回就往外走,眼看要夺门而出,薛义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邦尼挣扎:“你放开我,放开我!”

薛义使劲搂着邦尼:“对不起,对不起,你原谅我,我是无心的,我是真的心情不好……”

邦尼瞪向薛义:“你心情不好拿我撒什么火,你把我当什么了?你真把我当那种攀附男人的女人了是吧。”

“对不起,对不起!我向你认错,我失控了,因为公司最近的事实在……”

“你放开我,我要回家。”

薛义搂着她,看起来比往常更脆弱:“你别走,好吗?别走。公司这里,很糟糕,我心里很乱,你别走,陪着我,好不好?”

邦尼和薛义躺在床上,两人都睁着眼,邦尼轻声说:“我想去美国留学,你答应过我,你会帮我的。”

“我知道了。”薛义停顿了下,“下周我刚好要回去一趟,可以帮你去看看。”

邦尼一骨碌转过身:“你要回美国?”

“嗯,公司的事。”

邦尼皱眉问道:“因为小力士奶粉的事情?”

薛义敷衍道:“嗯。”

“不会有什么事吧?”

薛义苦笑道:“睡吧。”

薛义关掉台灯,翻过身背对着邦尼。

一辆飞机落地,降落在美国机场,薛义坐在出租车上,望着窗外熟悉的街景,多年前的画面如同风景一样,在脑海中浮现。

十六年前,风华正茂的薛义和容貌平平的区文慈拍婚纱照,区文慈一脸强势端坐,薛义站在她的身后,没有笑容。

那时候他为了工作,娶了区文慈,依稀记得当时的唯唯诺诺。

出租车外,美丽的时尚街区出现,没想到他再次回来,仍然是为了工作。薛义提着礼物,敲开了曾经的家门,区文慈从客厅中走出来,微微蹙眉。

区文慈语气淡漠:“你不是去中国了吗?”

薛义微微笑道:“是啊,这次回总部出差,就赶紧来看看你,还有Tanya和爸妈。”

“费心了。”区文慈朝楼上喊去:“Tanya,你爸爸来了。”

Tanya从楼上下来,打扮成熟,长发飘飘,她歪着脑袋看薛义,一副美国时髦少女的模样。

薛义张开双臂,和女儿拥抱:“Tanya!”

“Hey Dad!”Tanya看起来不是很热情,“Any gift for me?”

薛义打开箱子,拿出礼盒给Tanya,又拿出其他礼物给岳父岳母和区文慈。他对着区志说:“这是特意给您买的肉桂和马肉。”

区志呵呵笑:“难为你还记得我爱喝茶。”

“当然记得,我对茶叶的那点知识,还是跟您学的。”

区伯母拿出来盒子里的一条漂亮的珍珠项链:“哟!”

“这串是东海珍珠,比日本那种磨圆了的珍珠好。”

“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做什么……谢谢啊!”

薛义打开箱子,拿出礼盒给Tanya,区文慈打开看一眼,是一条羊毛披肩,她将盒子合上。

一旁的Tanya却大叫起来,她手中拿着一套余华的四部曲,眉头大皱:“What the hell is this?”

薛义笑笑:“这是余华的四部小说,强烈推荐你读一下。”

“But I don’t read Chinese!”

“还有别的。”薛义尴尬地拿出另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条漂亮的丝绸旗袍。

“旗袍?”Tanya表情嫌弃,“我知道我长了一张东方脸,但不代表我很喜欢它好吗?”

区文慈出声制止女儿:“Tanya!注意礼貌。”

Tanya看向薛义:“Why don’t you just buy me some brand?”

薛义愤怒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小小年纪就讲究牌子?还有,东方脸怎么了?你生来就是中国人!穿什么名牌也是中国人!”

“Nice try!don’t play the father card, I don’t give a shit!”Tanya讥讽地笑,翻了个白眼后猛地跑上楼。

区文慈安慰道:“抱歉,你也知道她现在在Stuyvesant High(纽约史岱文森高中),这个学校的压力太大了。”

薛义默不作声,区文慈和母亲在另一边忙碌,他同区志聊天。

“情况就是这样,本来小力士的销量非常好,就因为这些谣言,突然就形成了断崖式下跌,这完全可以认为是不可抗力。但即便如此,我也有信心把失去的市场再打回来,但我需要时间。”

一通寒暄之后,薛义坐在沙发上,恭恭敬敬地说:“爸,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请你给我帮帮忙。你和西蒙是老朋友,只要你跟他说一声,让他再给我一年时间,我保证能够把小力士奶粉重新做起来。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让我背负着这么大的一个失败离开,我不甘心。”

“这么说,你还想回中国?”区志问道:“对了,这段时间,你个人生活怎么样?”

薛义愣了下:“个人生活?”

“你和文慈分开,也有两年多了吧?”区志缓缓说道,到底是爱护女儿,他从不打无用的算盘,“这两年多,我看着文慈,过得也不快乐,呵呵,你别怪我多管闲事,我知道这是你们的私事,但我始终是个中国式的父亲,之前也给文慈介绍过几个男朋友,都是没下文,后来想想,你们两个,是有感情基础的,还有Tanya,是吧?这两年多,我看着文慈,过得也不快乐,呵呵,你别怪我多管闲事,我知道这是你们的私事,但我始终是个中国式的父亲,之前也给文慈介绍过几个男朋友,都是没下文,后来想想,你们两个,是有感情基础的,还有Tanya,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