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西?”周卿玉轻嗤一笑,清悦的嗓音微微嘲讽,“该不会是院里青蛙?”

“咦?公子你瞧见了?”夏淳顿时惊喜,丝毫没听出嘲讽之意。她迅速爬起来,作势便满屋子找起青蛙来。一面找一面她还拍了胸脯包证:“公子你莫忧心,奴婢这就替你全抓了,绝不叫这些小东西扰了公子的清净!”

周卿玉没忍住嘴角一抽。

夏淳浑然忘我,不自觉的人是丝毫没有羞愧之心的。

她这儿看看,那儿瞧瞧,最后一脸无辜纯良地指着墙角一只小青蛙兴奋道:“这有一只!奴婢眼真尖!”说着她就扑过去,动作迅速敏捷的堪比猫捉老鼠,然后献宝似的给屋里三个人看:“奴婢可会捉青蛙了!不仅捉青蛙,捉虫子捉蝴蝶,奴婢样样拿手!”

凌云凌风:“……”

周卿玉额角突突地跳,他复又提起搁在笔架上的笔。沾了些笔墨,看了一眼凌风,复又低下头继续作画。凌风心中简直佩服起了夏淳,有胆子撩虎须撩到这份上,也算是人间一等好胆量。于是他钦佩地提起夏淳的后脖领,迈开大长腿,将人一把丢出了屋外。

夏淳原地爬起,半点不气馁。昨儿她连屋都没进去,今儿好歹进里屋了呢!

拍拍屁股她麻溜地爬起来,一溜小跑跑窗边,冲着高出她头顶的窗里喊话:“公子,公子奴婢名唤如花,小名夏淳,公子有事尽管吩咐奴婢啊!”

窗里出现了凌云那张石块脸,他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底下娇小的人,然后啪嗒一声关上了窗。

夏淳嘿嘿一笑,捡起她的小竹篓子,颠颠儿地回小楼睡觉。

凌云凌风习武之人,听着哒哒的脚步声跑远,有些不解:“公子若是不想看见这丫头,不若打发了走?”

周卿玉沾了点朱墨,细细点缀:“不必。无伤大雅,随她去。”

……

翌日日晒三竿,夏淳起了发觉,素来勤勉勇当第一的秋香竟然还在屋中。初春暖冬倒是不在,约莫已经去主院了。这点不奇怪,毕竟她们三个野心勃勃,立志要当承宠第一人,只是秋香居然也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秋香白了夏淳一眼,披上褂子,扭着腰去小厨房端朝食。

夏淳只觉得莫名其妙,但对她也没多少兴趣。撇撇嘴,晚她一步也去小厨房。

小厨房的厨子赵师傅自打四个姑娘来了,对四个姑娘都颇为照顾。毕竟这四个被送来是何意,玉明轩的人都清楚。虽说未承宠,但他们公子这才回来两日,后头的时日还长着,往后还有的比较。所以在吃食上从来给得大方。

一人给了一份吃食,秋香拎着吃食便一摇一摆地走了。夏淳提着她的一份,坠在她身后眼睁睁看着秋香拎进屋,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古里古怪的。

古里古怪不至于,只是秋香昨夜琢磨了一夜,寻思出来其中有问题。

事实上,打从她们四个一进玉明轩,秋香就觉得奇怪来着。按理说她们四个被周家老夫人安排进来干什么的大家伙儿心里都有数。可玉明轩的管事嬷嬷,不知为何就是不待见她们,不仅如此,连面子上都过不去。

当时她就觉得奇怪,但一想张嬷嬷可能怕她们得了势分她的权,由此不理不睬说得过去。可昨儿一看明显不是,她们跟凌风凌云没冲突,这两人也不准她们靠近周卿玉。况且她昨日只是替主子递了一杯茶,人都没靠近,就被罚到门外去跪着,忒不合常理。

秋香就在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

秋香说是京城农家出身,其实也不全是。她一个泥腿子家中无权无视,除非撞了大运,否则哪里有门路学得她这一身本事?秋香会读书识字,弹琵琶吟诗,只因她认了一个暗娼门子的妓子做干娘。秋香打小嘴甜,跑得勤,这才学了些本事。

不过没正经进学,说的读书识字不过堪堪够闺中逗乐,只是将她干娘弱柳扶风的柔弱做派学了个十层十。她一个女儿家,不必考科举,学些闺中逗乐的也足够。倒是因着与娼妓往来多,看的多,男女之事自然也就想得多。

主子回来两日,她们便接二连三地吃瘪。不仅她一个,就是初春暖冬甚至如花那个一看就迷人眼的狐媚子都近不得周卿玉的身,她这不免就起了疑心。

她们伺候的这位主子莫不是有什么隐疾吧?

想想可能,否则这位天仙主子都过了弱冠年岁,后院里无妻无妾,连一个屋里伺候的都没有?秋香忧心忡忡,若这主子当真是个绣花枕头,她们几个就是眉眼抛给瞎子看,使劲浑身解数也不可能完成老夫人的交代!

因着存了疑,秋香打算再观察观察,这几日轻易不往主院凑。

夏淳可不知秋香心里的小九九,她吃罢了朝食,擦擦嘴便又往主院去了。

周卿玉今日下午便会离府。这消息不是什么秘密,院里四个姑娘自然都知道。夏淳觉得她作为贴身丫鬟,自然该帮着主子准备行装。只是她赶到主院之时,周卿玉的行礼早就叫张嬷嬷带人收拾好了。

夏淳在外间儿站了站,主子不在,就凌云凌风在搬主子的箱笼。

听说这些个箱笼是庄子上送来的新奇吃食,夏淳摸着下巴心里就在想,果然周卿玉是欢喜吃些甜口的小果子。

初春暖冬这回学聪明了,来了也不进内屋,就在外头替张嬷嬷张罗。主子的贴身用的物件儿都不准她们碰,只凌云凌风亲自搬。夏淳东张西望的,寻思着自己改干些什么,才不显得她是一个闲人。

寻思来寻思去,好似也没什么活计需要她干。于是就凑到张嬷嬷身边去打探。

张嬷嬷一边指使着人干活一边瞥了一眼夏淳。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夏淳这极为俊俏的姑娘家家的,她也没为难:“主子性子冷清,与旁人家公子哥儿不同,最是不喜那沾沾乎乎的女子腻歪做派。你若是想在主子身边呆的久些,切莫学那些歪缠的手段。”

点了这一句,张嬷嬷便不搭理她了。

夏淳拧眉寻思这话什么意思。她当然没觉得张嬷嬷是在敲打她,只想着可能周卿玉喜欢飒爽直接些的??飒爽她是有点勉强,毕竟身高条件不允许,强行飒爽的话,有可能被她实际操作成咋咋呼呼。但直接,她是绝对没问题的。

夏淳深沉地摸着下巴:“唔……”

用罢了午膳,周卿玉便携了一车书和凌云凌风又回了东宫。

他人一走,松和院那头就来人了。袁嬷嬷指派了个二等丫头来玉明轩叫人。夏淳特特换了身衣裳,拾掇得齐齐整整,随小丫鬟去了蒹葭院回话。

蒹葭院是温氏的院子,四人进来就看到一个云鬓的丽人端坐在高座之上。夏淳这才注意到这位年过四十的妇人,保养得宜,雾鬓云鬟,姿容绝美。岁月不曾在她脸上留下痕迹,此时端坐着娴雅又雍容。

夏淳眨了眨眼,想起来,这位便是周卿玉的生母,大房的主母温氏。

据说温氏出身江南书香世家,是当世大儒温芳的嫡长女。饱读诗书,温婉知礼。怪不得能生出周卿玉那样的孩子,原来是家学渊源。

温氏见人进来,一双剔透的眼睛就扫到四人的身上。

周卿玉这回回来没将四个姑娘赶走,已经是意外之喜。不论是有没有承宠,温氏心里对四个姑娘都是满意的。她摆了摆手,给四人赐了座。夏淳半边屁股坐在杌子上,抬眼就听到温氏的一句:“都不错。”

“玉哥儿性子寡淡,你们能叫他不厌烦已经算是做得不错。”温氏嘴角含笑,嗓音如云清淡又悦耳,听在人耳中如沐春风。

温氏赏了几人一人一枚玉簪,又询问了些周卿玉这两日的情况,独独留了夏淳,含笑地打发了三人走。

夏淳站在下首,有些莫名。

温氏冲她招了招手,夏淳犹豫了下,走近。温氏便抓着她一只手,上下来回地打量。夏淳感觉她的眼神有点像在挑猪肉,但还是一脸老实巴交一动不动。

“听张嬷嬷说,四个人中就属你最激灵。”温氏开口了,“玉哥儿性子冷淡,自小厌恶女子腻歪忸怩。你懂事儿呢,切记莫犯了玉哥儿忌讳。若是能拗过玉哥儿这性子,我心里会记着你的好。”

有了亲娘的指点,夏淳顿时恍然大悟。心中更加肯定,周卿玉就是喜欢直接的!

作者有话要说:夏淳:老子最擅长直接了!!!

☆、第八章

主子离开,玉明轩又恢复了平常。原本被现实打击得有些意志消沉的姑娘,蒹葭院一趟回来便又被打满了鸡血。秋香也有些激动,温氏的勉励实在太有煽动性。原本打着观望一段时日再做抉择的主意,统统都抛去脑后。

一个个摩拳擦掌,就等着周卿玉回府再一展身手。

倒是夏淳,因着单独被留下惹了众怒。原本初春时不时还乐意漏点什么消息,如今是恨不得她知道的都烂在肚子里,一丝丝也不告诉夏淳。

夏淳无所谓,反正她们打听来的都是道听途说。她们平日里连周卿玉的面儿都见不到,那些个小道消息,谁知道有几分可信?有这个功夫上蹿下跳,不如自个儿亲眼去看。

周卿玉是十日一沐休,通常都只两日。上回是回来得早,多出了一日。这回回来不到半日,午膳都没用就急匆匆赶回府。到门口时候府上天边一片红霞,烧得半边通红。夏淳迷迷糊糊被初春梳洗的动静给闹醒,揉揉眼睛,换了身衣裳跟着出了门。

周卿玉是接到府里瑾哥儿落水的消息特地赶回的。

瑾哥儿是府上的四公子,也是周卿玉嫡亲的胞弟。今年才三岁,粉雕玉琢的一团糯米团子。夏淳对周卿玉感兴趣,自然将与他有关的打听得一清二楚。这三岁小娃,因着出生便未曾见过父亲,周家上下宠得跟眼珠子似的,性子颇有些顽皮。

夏淳到时,周卿玉才梳洗完从屏风后头绕了出来。

氤氲的水汽笼在眉间,鬓角发丝微湿,更衬得周卿玉发丝如墨,唇如血。窗口洞开,他衣袍素净,走至窗边掀起衣摆端坐于窗边。漫天的红霞给他镀上一层金边,通身清贵,举手投足仿佛仙人般不染一尘。

夏淳从角落里溜进去,初春,秋香,暖冬几个人都在了,张嬷嬷也在。此时形容比她还夸张,一个个微张着嘴,痴痴地看着屋里的人。

才走两步,夏淳脚步很轻,窗边之人抬起头淡淡地看向她们。

夏淳有那么一瞬的顿住,难得的厚脸皮撑不住,仿佛手脚不知往哪里放。周卿玉眼帘微动,淡声道:“四公子情况如何了?”

其他几个一脸懵,倒是夏淳这不着调儿的一瞬间惊醒。

张嬷嬷立即上前回话,她在里间儿,站得离周卿玉至少三四步远。张嬷嬷详细地描述了遍四公子周瑾歌出事的过程。夏淳则低头盯着周卿玉衣摆上一窜云纹,不自觉又瞄一眼周卿玉盘起的腿,腿很长,盘起来看着精瘦有力。眼神不免就有些飘。

落在周卿玉的书桌上,注意到他手下还垫着一本泛黄的书。皙白修长的手指抵在泛黄的书页上,指甲泛着水光,晃得夏淳眼花。

张嬷嬷语罢,周卿玉面色有些不好看,目光幽幽,似在沉思。

室内一片寂静。

初春吸了吸嘴就又想插话了。这件事一发生她就去景园瞧了。景园乱成一团,她使了些银两特地进去打听,就是想来主子跟前表现一把。此时没抢到头筹已经心里呕得慌,银子都打了水漂。

秋香也想表现,打听也打听了,但她比初春耐得住。哪怕没办法在张嬷嬷跟前抢话,此时她站在外间儿最显眼的位置。一手捧着心口,一手捏着手帕。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不住担忧地看着周卿玉。

千言万语,仿佛最温柔不过的一朵解语花。

夏淳:“……”

夏淳这一刻特别想告诉她,姐妹你用错风格了,恰巧踩了雷点。但现实中夏淳只目视前方,眼角余光注意着周卿玉的神情。

周卿玉垂眸一言不发,须臾,摆摆手示意她们全都退下。

张嬷嬷屈膝行礼,看了一眼夏淳等人,率先走出去。初春秋香不愿走,磨磨蹭蹭的,一步三回头。夏淳走得倒是干脆,当儿子养的弟弟出事,谁还有耐心应付其他人?况且她们本就是一群不招人待见的,留下只会吃力不讨好。

果然周卿玉换了身衣裳,看也不看秋香等人表演,匆匆就去了景园。

瑾哥儿落水受了惊吓,哭闹不止,夜里还高烧难退。周卿玉这夜甚至都没回自己院子来,就在景园守着,天亮才带着一身倦意回了玉明轩。

清晨的水汽为竹林布上一层极淡的雾霭,夏淳抱着她的小披风,打着哈欠在竹林的尽头等着。如山买蔓延的苍翠之中走出一个白色的身影。

公子乌发披肩,只用一根红木的簪子半束,一袭白衣翩然地立于其中。周卿玉走得缓慢,衣摆随走动小幅度地掀起,长腿窄腰,身姿颀长。一步一步,清隽的眉眼淡漠又隐隐疲惫。仿佛踏莲而来,端的是一个芝兰玉树,眉目如画。

夏淳的哈欠全掩在了喉咙里。

等着人走近,夏淳从一旁窜出来。青翠之中窜出一个黑影子,隐藏在林中的护卫差点没拔了佩剑,一剑斩。

夏淳在周卿玉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公子,奴婢有话要说。”

既然打定了主意把这人搞到手,夏淳当然不会含糊。她歪了歪脑袋,一手指着林间的凉亭,一本正经:“奴婢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知公子。公子可否移步?”

周卿玉垂眸看着她,清冷的眸子凝出一层冰。

夏淳丝毫不惧,不避不闪地与他对视。

须臾,周卿玉抬腿,随她去到竹林坐下。夏淳一屁股在他对面坐下,然后在周卿玉略显诧异的眼神中忽然想起来,讪笑着赶紧起身站起来:“奴婢忘了,奴婢一时间忘了。”

她赶紧退后三步,立在三步远的地方,开门见山:“奴婢昨夜做了梦。”

夏淳从未表现出来,所有人都不知道,其实她有一个任何人都没有的能力。她可以通过一个人的眼睛,看到整个人未来一个月内有没有祸事。若是有,只需盯着这个人的眼睛十秒,便可以看到祸事发生的全过程。

但是这个能力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万能的。先不提有的人得天道庇佑,一生顺遂,夏淳自然从他身上看不出什么。有的祸事不祸及性命,夏淳的眼睛也看不到。只是,昨天,她从周卿玉的眼睛里看到了祸事。就说她预见的这些祸事,都不能详细地告知遭遇危险的人。只因告知了此事,当事人存心避开,会有更大的祸事发生。

所以说,某种程度上这种预见也挺鸡肋的。不能避开,只能迎难而上。夏淳只能给点模糊的提示,不改变大方向上地变动,尽力挽救。

“奴婢打小,甚少做梦。”夏淳努力想着措辞,显得叫人能听懂些,“但一旦做梦,便能预见身边最近看得最多之人的未来一个月内遭遇危险。”

周卿玉平静的眼波动了一下,似湖水蹭蹭荡开:“哦?”

夏淳站在不远处殷切地盯着周卿玉,高深莫测的表情仿佛一个老神棍:“公子,一个月后,你恐有血光之灾。”

周卿玉:“……”

“公子你万万别不信奴婢,奴婢此时所说的确实属实。公子你一个月后必定有血光之灾,”夏淳信誓旦旦,“奴婢若没有万分的把握,绝不会随随便便跳到公子你跟前,与你说些废话的。这不是成诅咒了吗?奴婢是那等不着调的人么?”

周卿玉:“……”

“虽然你遭遇什么危险,梦醒了就模糊了。”夏淳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卿玉,“但是我可以给公子提醒——坠马。”

周卿玉的脸色有了细微的变化。

“坠马?”

“嗯。”夏淳点头。

“不止你一个,还有别人。你们都有血光之灾。”

“与马有关?”

夏淳正经地点了头 。

周卿玉呵地一声笑,凝视夏淳的眼神冷得仿佛能结冰。一个古里古怪的丫头胡说八道,他居然信了?霍地站起身,周卿玉起身便要走。

夏淳没想到他这反应,顿时急了:“公子,奴婢说得都是真的!”

周卿玉不理会,身影很快消失在竹林。

夏淳踢了踢草丛,有点沮丧。她难得把底牌亮出来,没想到那人居然不信!东边儿的太阳渐渐生气,竹林的雾气散了,夏淳摸摸肚子,决定去小厨房吃点东西再回去睡个回笼觉。今儿一大早就在这等着,她都没睡好。

赵大厨难得这个点儿看到夏淳,就着熬了一夜的老母鸡,顺手给她下了碗鸡汤面。

夏淳填饱了五脏庙,踢踢踏踏地回小楼。

因着四公子出事儿,周卿玉多留了几日。夏淳听说,四公子之所以落水,就是景园的那些伺候的不经心。温和的温氏因此大发雷霆。那日在淘嬷嬷跟前吆五喝六的方嬷嬷,以及方嬷嬷手里头几个大丫鬟,全被打了一顿发卖出去。

温氏近来忙着替瑾哥儿筛选下人,都没工夫关心大公子的房里事。

可即便如此,夏淳这日傍晚还是被传唤去了蒹葭院。

夏淳去走一趟,被温氏意味不明的勉励了一通,然后给了她一盅特意煲好的鸡汤。临走时,温氏的心腹站嬷嬷特意告诉她,这汤她要亲手送给周卿玉。

什么鸡汤这么好喝?夏淳心里好奇,面上老老实实应了。回玉明轩的途中,她有小小地揭开闻了一下,确实味道怪鲜的。晃晃悠悠地送去主屋,凌云凌风难得没轰她,夏淳直接进了内室。但周卿玉正在伏案办公,见她进来头也不抬,连个眼风儿都没给她。

夏淳想着温氏的吩咐必须要做到,于是东张西望的,刚好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盅。

也是鸡汤。

反正都是鸡汤,喝哪个不是喝?温氏是周卿玉的亲娘,总不会在鸡汤里搞东西害自个儿儿子。夏淳于是将两个盅掉了个儿。拎着周卿玉的那一盅,怎么进去的怎么出来。

走到半路,心安理得地把周卿玉那一盅喝了。

嗯,好喝!

当日夜里,就出大事儿了!

小楼的姑娘睡到半夜,外头吵吵闹闹,灯火通明。

楼道上脚步声哐哐地上来,凌云亲自来的小楼,将四个姑娘的门拍得砰砰响。夏淳睡梦之中惊坐起,披头散发地就开门出来。屋外,初春,秋香,暖冬几个早已冲下了楼。夏淳觉得自己眼花,居然看到她们面上全是天降横财砸脸上的惊喜?

怎么了啊?夏淳很懵。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剧情大修,影响阅读,对不起大家。作者在线鞠躬……

☆、第九章

秋香初春几个都跑了,整栋小楼就只剩夏淳一个人。她看了眼漆黑的夜色思考了几息,满脑子的瞌睡让她无法集中思考。夏淳揣着两只手蹲楼梯上,心里在去看热闹和回屋睡觉之间反复拉扯,最后还是困意战胜了吃瓜,迷迷糊糊地又爬回了房间。

半个时辰之前,睡到半夜的正屋突然间闹出了动静。

周卿玉伏在床榻上,神志颇有些不清醒,屋外兵荒马乱。

正屋里,周卿玉重重地喘息着,一声一声吐出难捱。只见青纱帐中,修长的身影艰难地翻动着,最终糊里糊涂地唤着:“要水。”

满头乌发披散开来,流水一般铺满了后背与床榻,周卿玉一手化开了纱帐,低垂着脑袋往屏风外头看。随着他的动作,偶有几缕垂下来,沉甸甸的显得极为丝滑。素来衣襟整齐的人撑着床柱半坐起身,此时领口被扯得乱七八糟。烛光摇晃,晃得人更眼缘。周卿玉一双狭长的眸子半睁半闭,跌跌撞撞地走下来。

凌云凌风听到动静,赶紧进来扶人。

周卿玉别看清瘦,实则常年习武,肌肉结实,骨骼沉重。凌云小心地将他扶上榻,周卿玉仰头靠在上面,口里干涸得要冒烟。他半睁着眼,指了指茶壶。轻飘飘一眼扫过来仿佛能将人心神摄住,迷离又惑人。

凌云于是赶紧去倒水,只是一壶茶水都饮尽了,主子没有半分好的迹象。看这样子他们哪里还不知发生了何事?显然他们主子中招了!

凌云急得不行,心里恨居然有人胆敢给他们主子使这等下三滥的招数。一面有急得不行,不晓得该怎么办:“主子这个模样,是传唤小楼那几个?还是唤太医?”

“这模样!十之八九是小楼那几个人干的!你有没有脑子,若是主子清醒了,指不定如何发怒!如何能叫她们逞得!”

“可是传太医……”

“这个时辰如何能唤到太医?”莫不是真急糊涂了!凌风被他气得不轻,抬脚就给了他一脚,气恼道:“去外头请大夫!”

凌云一拍脑袋,丢下一句:“你看着主子。”扭头用轻功往外飞。

然而他才出了门,就被人给拦住。

是温氏院子的管事嬷嬷,战嬷嬷笑眯眯站在廊下。抬手冲他做了个请的动作,轻言细语道:“凌云小哥这是往哪儿去?大晚上的外院都落了锁,就不要往外头跑了。夫人听说大公子这里出了事,急急忙忙就赶起来,此时正在花厅里等着,凌云小哥不若随老奴走一趟?”

凌云躲不过,但还是坚持:“公子这里等不及……”

“等不及便寻小楼那边儿的几个丫头来照看,”战嬷嬷不慌不忙地打断道,“老夫人特意松了四个丫头过来,可不能光吃不干活,你说可不是?”

凌云:“……”这还哪有不懂的。亲娘下的手,公子您自求多福。

凌云干笑着,这就被请去了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