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所看到的她,依然是做好饭菜耐心等他回家的女孩。

大概怕他担心,她从没和他提起过,自己把徐家人所有过激的言语承受下来,一个人默默面对。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离开他。

可最终。

还是走了。

一声招呼都没有。

徐南终被禁足之后第一时间冲到他们所住的地方,里面还是干净整洁,惟独没有等他回家的女孩。

徐老爷试图骗他,说她拿完钱就走了。

她那个把钱贪到自己腰包的妈妈也试图骗他,说她走了。

为什么不和他解释一句就走呢。

为什么不两个人一起面对呢。

徐南终始终不知道,那是因为她没有安全感。

这么多年了,徐南终一直都只和她发展地下恋情,从来没有公布过。

她要是告诉他,爷爷找过她,只会给两个人添堵,让他陷入为难,让他们关系更加不堪一击而已。

如果【我和你妈妈掉入水里你先救谁】类似的事情在现实里真的会发生,她不会让他做出选择,她会选择直接溺亡。

比起再花十年二十年去经营不讨喜的感情,和他对抗外界的压力面对未知的以后。

她还不如就此割舍,远走高飞。

-

漫漫长夜,所有店铺早已熄灯关门。

有人在温热被窝里打滚。

有人在雪地里站了一宿。

也有人在窗口看着。

还有人,摁亮落地灯,借着微弱的光线,柔声撒着娇。

一处僻静的公寓里。

黑冷灰色调的装潢,让人感觉房间温度下降两度,床铺上,被窝不断翻动。

“阿肆哥哥……”江窈娇声地笑着,在被窝里翻了个身,额头抵着对方的肩头,两只爪子像是抱洋娃娃似的抱着他的臂弯。

事后一根烟,快活似神仙。

但周肆这根烟始终没有点起来,神色和事前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语调淡漠:“关灯,睡觉。”

江窈一副不满的样子:“哥哥,知道什么叫拔吊无情吗。”

周肆:“我不拔也无情。”

“……”

江窈没有恼,仗着自己个头小,泥鳅似的滑到他跟前,稳稳地往腰上一坐,两人都没什么遮挡物,此时面对面,双方眼神都极为平静。

“哥哥今年二十二了吧。”江窈掰着手指数,“要不要考虑,和我结个婚?”

周肆:“嗯。”

江窈:“真的吗?那你得先向我求婚,然后订婚,最后再……”

周肆:“江窈。”

江窈:“嗯?”

周肆:“你一边动一边说。”

江窈:“……”

江窈年纪不大,但各方面发育得都不错,该凸绝不凹,玲一珑有致,线条优美,声音又奶娇奶娇的,叫起来既甜美又惊心动魄。

何况,她在讨好男人这方面有一手。

能让对方乖乖听话,有求必应似的。

“阿肆哥哥……”

“你娶我吧。”

“我很便宜的,不要彩礼钱,只要你和我说一句话。”

周肆嗓音被她晃得沙哑,眼神一瞥:“什么话。”

江窈:“说你喜欢我。”

周肆:“嗯,我喜欢你。”

…………

临近春节的那几天,是最冷的。

陈婉约一如既往地坚持自己的三不穿原则,不穿秋裤秋衣,不穿棉鞋,不穿羽绒服。

贺其琛则不厌其烦地和她做斗争。

“婉婉,你现在是备孕的状态。”贺其琛心平气和地从她那堆衣服里找出保暖几件套,“要是感冒的话……”

“我现在健康的很,你却诅咒我感冒。”陈婉约一本正经地拦住他,“说吧,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贺其琛没同她多说废话,一样一样地丢过去,慢条斯理地问,“袜子穿白色的还是米色的。”

“白色的。”

“羽绒服和大衣选一个。”

“大衣。”

“帽子和围巾,要戴吗。”

“只戴围巾。”

“那过来,我帮你戴。”

“你确定你会?”

陈婉约总觉得自己上了他的当。

本来打算穿一身凉爽靓妹装出门,结果硬是被他的选择题逼成大妈,而且她深度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管她管得入了魔,怕她冻着,居然定制澳洲羊毛棉鞋。

他难道不知道让她冬天穿个单鞋就是一件难得的事情吗。

而且他很直男风格地选择了芭比粉棉鞋。

当然,陈婉约没有穿过,但也没拂去他的心意,托人改做成大宝贝的外套。

听贺其琛要帮她系围巾,陈婉约还是有些期待地蹭过去,按照他的吩咐,一动不动地像个模特儿似的站好。

“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帮女孩子系围巾?”陈婉约啧啧感叹之后,突然想到什么,“说吧,你是不是给其他女孩系过。”

“没有。”

“说谎,你肯定系过,不然……”

话还没说完,贺其琛不咸不淡打断:“系好了。”

闻言,陈婉约下意识看向全面镜。

且不论她这一身打扮有多村姑,单提他刚才给的围巾……

这人是把围巾当超市购物袋吗,系过之后还打了个死结。

看着丑到极致的围巾系法,陈婉约收回自己刚才的质问。

她想多了。

这么直的土狗,怎么可能给其他女孩系过同款围巾。

“放心好了,媳妇。”贺其琛淡声陈述,对上她的视线,没什么求生欲地回答,“我没给其他女孩系过围巾,我只给狗系过绳子,还挺结实。”

所以,他是根据狗绳子系法来帮她系围巾???

陈婉约心平气和:“你刚才说什么?”

贺其琛:“挺结实。”

“前一句。”

“我没给其他女孩系过围巾,只给狗系过绳子。”

“再前一句。”

“放心好了,媳妇。”

“滚,你没媳妇。”

“……”

在贺其琛再三叮咛下,最终出门面对寒风的陈婉约身着长及膝的大衣,围着围巾,头顶上戴着出门前被男人强行摁下去的帽子,一副保暖手套,再加一个口罩,全副武装之后,她才被送上车。

如此浓重的打扮臃肿得像是小企鹅,每一步都走得艰辛。

当然,陈婉约不好当面拒绝老公的爱心,上车后也乖乖地穿在身上,但到了舞房,她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他妈的帝企鹅,她要变成活泼快乐的小麻雀。

她来的稍稍迟,几个早起轻快练舞的姐妹们聚在一起,看到她之后招呼叫道:“婉约姐,你吃饭了吗。”

陈婉约回了个差不多欢快的语调:“吃了鸭。”

穿衣方面,贺其琛管得宽,饮食方面,他还是随她自己的。

虽然她吃得少,但一直以来都保持营养均衡,人看着瘦却很健康。

“这边有减肥酸梅,姐姐要不要来尝一口。”姐们们笑着邀请。

“好吃吗?”

陈婉约顺声走过去,从桌上的袋子里拿出一个小包装,漫不经心地撕开,继续和她们闲谈,关于近期出演的事情,谁要是身体有恙就尽早提,别为了名誉耽搁大家。

说话的时候她的唇瓣刚好碰到酸梅,不多不少尝了一下,涩涩的酸意触碰到舌头味蕾之后,一种刺激感像是在大脑里炸开似的。

太酸了。

而且让人犯恶心。

陈婉约没忍住,下意识地捂着嘴干呕两下。

见此,其他人都围了上来:“婉约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

话还没说完,她又开始干呕。

大家不由得惊愕,纷纷看向手中的梅子,奇怪了,她们吃了这么多都没见有什么情况,怎么陈婉约一吃就干呕了。

有人给她递纸巾,有人拍着后背安抚,还有人小声提一嘴:“婉约姐不会怀孕了。”

这话一出,陈婉约立刻不呕了,刚才还焉巴巴的,猛地打起精神来,“没有。”

“可是……”

“我最近也没什么……”陈婉约一边说一边摇头,“剧烈运动吧。”

“附近有药店,你们谁帮忙去买一下早早孕吧。”有人提议。

不等她们去献殷勤,陈婉约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大家还是满脸担忧:“那姐姐你小心点。”

陈婉约:“没事没事。”

她随手把害自己干呕的梅子扔进垃圾篓,佯装出什么事都没有的潇洒模样,面带微笑从大家视线中撤离。

她一走,几个姐妹们互相看了看,商讨着。

“要不跟去看看吧。”

“我也觉得,外面天冷,姐姐要是不小心冻感冒的话,我怕贺总……”

“贺总怎么了,姐姐感冒,难不成他还能找我们麻烦吗?”

“我怕贺总给大街上装暖气。”

“……”

几番商量后,她们一直觉得应该跟过去看看。

陈婉约在此之前都是言出必行,行事果断利落的御姐形象,但那些仅限于舞房,工作之余的私底下,她们不是没看见她是怎么为一点小事向男人撒着娇。

去药房买个早早孕,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吧。

看那姐姐的模样,似乎还没做好怀孕的打算。

大家怀揣着担忧和好奇心,纷纷跟了过去。

药房里,陈婉约环顾四周,在店员的询问下,小声告知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模样,让人一看就知道是第一次用早早孕。

店员很快拿出两支给她。

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试验两次。

付完钱之后,陈婉约把小袋子装到自己的包包里,像是偷了人家的钱似的,迅速溜回去。

舞团姐们们又怀揣着好奇心继续跟踪。

洗手间里,陈婉约正根据说明书探寻早早孕的用法。

她以为洗手间里没人,所有的小情绪都没藏着掖着。

“不应该啊,这个时候怎么会怀孕嘛。”

“我还想等到比赛结束的。”

“现在怎么办,要是有了的话,我就得天天带孩子?那不就熬成黄脸婆了吗。”

“不行,还是把孩子扔给土狗吧。”

听着听着,躲在洗手间外面的姑娘们继续递眼神,纷纷猜测。

“土狗是谁?”

“不会是贺总吧。”

“贺总会带孩子吗?”

议论还没结束,她们又听见洗手间里传来的尖叫——“两道杠,没怀!哈哈哈……”

姐们们:“……”

就算她们没有备孕的知识,也知道两道杠是代表怀上的意思吧。

果然,下一秒,又听见对照过说明书的陈婉约再一次尖叫:“怎么又怀了,刚才看不是说没怀吗,这说明书玩我的吧。”

姐妹们保持沉默。

她们聆听里面陈婉约是如何经过情感挣扎最终振作起来,自我肯定并且勇敢面对现实。

经历过复杂的心理纠结过后,陈婉约开始给贺其琛打电话。

贺其琛:“嗯?婉婉?”

陈婉约:“老公,我要生了。”

贺其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