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时。

看着坐在对面的父子两个,陈婉约随口提了一句,“往后的两个月我要去参赛了,你们在家照顾好自己。”

贺其琛微顿:“两个月?”

“对。”

“为什么那么久。”

她耸了耸肩,“手续办下来后,这个时间已经算短的了,排除其他不可抗力的因素,两个月是合理时间,舞团那边也得准备齐全了。”

贺其琛没说话。

云辞撇嘴,“可是,妈妈不在的话,就没人给我讲故事了。”

陈婉约:“不是还有爸爸吗?”

云辞:“爸爸讲的故事不好听,还会凶我。”

贺其琛:“胡说。”

云辞:“妈妈你看,他又凶我了。”

天知道当爹的语气已经缓和很多了,分明是这小子故意讹他。

而且,他还不能指望陈婉约站在他这里。

不过这次,因为要走的缘故,陈婉约没有多计较什么,摁摁眉心,一副操碎心的样子,“你们这样,我都不放心走了,老公,你觉得你能照顾好一一吗?”

“可以。”

“确定吗。”

陈婉约可不希望自己这么一走,父子两把家里弄得一团乱,等她回来的时候,云辞去儿童医院体检的时候各项指标不合格。

她不是很会带孩子,只能尽量最大化的保证孩子的身心健康。

当然,贺其琛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没问题的。”贺其琛爽快答应,“家里还有这么多阿姨帮忙照顾,你放心好了。”

“那你工作忙的时候不要把他给忘了。”

夫妻双方这段时间都忙于工作,只有下班后才有空陪孩子,云辞还小,如果当爹当妈的不抽出一定时间陪伴孩子,不利于未来的身心发展,所以贺其琛偶尔会把事务推一推挪一挪,实在不行就在家看报表。

陈婉约一旦走了的话,意味着他应该抽出双倍时间陪儿子。

这显然是不够的。

实在不行,他可以考虑在公司带孩子。

思来想去,陈婉约还是不放心把带孩子大人物全权交给他爹,叫来家里她最信任的保姆,让对方每天记录那父子两的生活点滴,并且几大禁止做的事情。

这样一来,她才放心。

整理完之后,也差不多到宝宝睡觉的时间。

上楼的时候,陈婉约建议贺其琛:“你给咱儿子讲睡前故事吧。”

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得要求贺其琛像个说书人一样,把睡前故事讲得引人入胜才行。

为了确保当爹的故事可行,陈婉约决定在旁边围观。

云辞小宝贝的房间是后来根据公主房改造的,把粉色刷成蓝色调调,基础设施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同样的温馨幼嫩,就像参观迪士尼一样。

夫妻二人来到小宝贝卧室,分别坐在床侧,双方脸上颇为严肃的样子委实把云辞吓坏了,“妈妈……?”

“今天晚上,爸爸给你讲故事。”

“可是……”

云辞眨巴着大眼睛。

他可没有大人所想象的那么幼稚,多大小孩了居然还要听睡前故事,每次缠着陈婉约给他讲是因为他想要妈妈多陪他而已。

现在讲故事的人换成爸爸的话,与其听故事,不如玩游戏?

光是看见贺其琛,他就一点都不想睡觉了。

何况,当爹的讲的故事十分老套幼稚且无聊得很。

贺其琛:“从前,有一个农夫的斧头掉水里……”

云辞黑珍珠似的眼睛轻瞪,“不想睡觉。”

贺其琛:“森林中,有一只乌龟和兔子……”

云辞:“还是不想。”

如果不是因为媳妇在对面像个监控老师一样地看守,贺其琛可能要把小宝贝拉起来谈谈人生,这小兔崽子哪是睡不着,分明就是仗着他妈欺负人。

“一一。”贺其琛合上童话书,“你真的睡不着吗?”

云辞:“嗯嗯。”

贺其琛:“那好,我换个故事。从前有一只小兔子特别喜欢睡觉,兔子爸爸很担心,为了不让儿子睡觉,兔爸爸对小兔子说,如果你不睡觉的话,爸爸就奖励你一根胡萝卜。”

顿了顿,他看着听完故事后小脑袋往被窝里缩了缩的云辞,语气尽是亲爹的温柔,“一一也想要奖励吗?”

云辞:“……不想,我要睡觉了。”

他才不想吃胡萝卜。

最终,云辞自己伸出小爪子,掖了掖被子,乖巧闭上眼睛。

-

哄小孩,贺其琛未必擅长,糊弄小孩倒是有一套,以至于陈婉约走的时候依然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

走之前把儿子抱了又抱,亲了又亲,自从生产后,这还是他们母子第一次分别,说舍得是假的。

“妈妈放心好了。”云辞回亲陈婉约的脸蛋,“我会好好照顾爸爸的。”

一旁的贺其琛只有沉默的份儿。

生出来的儿子有什么用,霸占他媳妇不说,还要抢他的台词。

叮嘱玩之后,陈婉约便收拾收拾,打算走人了,但是贺其琛似乎没有和她告别,一直用探究的眼神把她扫量着。

陈婉约不由得看看衣服又拿出小镜子照了照,“怎么了,我今天口红沾牙齿了吗?”

“你是不是还有事情没做?”

“什么事?”

“你猜。”

陈婉约一时半会还真的猜不到他说的是什么事请,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她要急着出发,哪有那么多时间猜来猜去的,这时又接到催促的电话,她不得不转身就走。

“很快……已经在路上了。”她打马虎眼道,“你们人到齐了吗……”

打电话的时候,腰际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低醇的男声从身后响起:“婉婉。”

“嗯……?”

“让我帮你照顾儿子可以,前提是你要照顾好自己。”

“好。”

“我认真的。”

不知怎么,突然和她说这种关切严肃的话,让陈婉约有些不适应了,挂断电话后,转过身也给他一个郑重其事的拥抱,“好,我答应你。”

在此之前他怕她照顾不好自己,早就做好准备,让两个保姆跟着过去。

不过依照陈婉约的脾气,保姆只能帮忙拿拿东西,她在舞团里的待遇和大家一样,从来不会搞特殊。

陈婉约担心儿子,他则担心远在异国的她。

送她上车后,贺其琛冷静的吐出几个字:“一个月后,我等你。”

陈婉约想纠正他是两个月,但车门已经被关上,她就没纠正,隔着车玻璃和他招了招手。

-

陈婉约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贺其琛便打算将儿子带到公司。

当妈的虽然不在,但陈婉约器重的保姆很有本事,能让云辞和之前的生活一样,吃穿用品都相差不变。

大早上的,原本贺其琛想尽一下当爹的责任,亲自给云辞穿衣服。

但穿完之后,却被保姆建议换掉。

果然是男人,小孩子的衣服前后都不分,纽扣都系错了,还有帽子颜色,和今天的天气完全不搭。

在保姆精心穿搭下,云辞和陈婉约在的时候没两样,收拾收拾还是个漂亮洋气的小少爷。

贺小少爷第一次被带到公司,已经相当惹人注目,向来低调的贺家,婚事都没对外宣传过,贺太太更很少露面。没想到低调这么久,小少爷竟然这么大了,全公司的大小员工不由得震惊。

“哇,这什么神仙颜值啊,太漂亮了吧。”

“呜呜呜,老天爷要是让我玩出生二十年就好了。”

“得了吧,你连贺总都挨不着边,还觊觎人家小少爷。”

贺其琛一身笔直冷矜的西装,步伐稳重,神色内敛,如果单看的话,依然是昨天令人仰望不可亵玩的顶级BOSS,但他手边牵着的小男孩,委实将他从高冷范儿往奶爸范牵引。

一路走来,一大一小已经成为焦点。

许是感知到路过女员工惊叹的目光,云辞大大方方地朝她咧嘴一笑。

女员工们的心都快化了,这何止是“我可以”,已经成“我死了”。

毋庸置疑,以后贺家都是小少爷的,而且居然一点都不高冷。

接到笑容的女生忍不住尖叫:“啊啊啊他对我笑了呀,好想摸摸他的小脸蛋。”

走在前方的云辞小宝贝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准备继续卖萌勾搭的时候,当爹的掌心覆在他眼前,严肃道:“别乱看。”

这孩子以后不仅桃花泛滥,没准还是个滥情的主儿,勾搭一个小姐姐就算了,还想继续勾搭。

“爸爸。”云辞继续跟男人后面,“她们每天都会对你打招呼吗?”

“嗯。”

“那妈妈不会生气吗?”

“只是打招呼……小孩子懂什么。”

“可是上次,妈妈因为街上有女的看你,就生气了诶。”

云辞小宝贝哪壶不开提哪壶。

说到那事,便让贺其琛想起来这混小子做的好事,一开始他抱着儿子陪陈婉约逛商场,逛着逛着迎面走来一个穿裙子的漂亮女孩子,他怀里的云辞按捺不住好奇心,伸出爪子摸了下女孩随身飘忽的的带子,导致人家女孩立刻转过头。

摸了就摸了,孩子太小,好奇心重,犯错后做家长的给人道歉就行了,偏偏摸完之后,小兔崽子还很无辜地眨眼,并不打算告诉陈婉约,是他惹起的祸端。

当晚,贺其琛就被赶去儿童房和云辞一起睡。

明知道带贺云辞来公司,可能会再次惹祸,当爹的也别无他法。

一开始,父子两还高高兴兴的。

陈婉约不在,就算保姆再厉害,也管不住他们两个。

一周后,云辞开始想妈妈了,睡觉的时候还红着眼睛,问贺其琛,能不能把妈妈接回来。

“可以。”侧躺在儿子旁边的贺其琛一本正经地回答,“在梦里就可以了。”

“哎,为什么要让妈妈走,不让爸爸走。”云辞小声叹息。

贺其琛:“臭小子你说什么?”

云辞:“爸爸你怎么不去跳舞?”

云辞的想法是,如果贺其琛学跳舞的话,那么走的人就是他了,留在家里陪儿子的则是陈婉约。

这样的话,多好。

云辞除了遗传陈婉约的美貌和神逻辑外,也遗传了能气人的本事,这些天的相处,贺其琛意识到自己在儿子心里的地位只有指甲盖大小,远不如陈婉约。

周末的时候,贺其琛带孩子去了老宅。

老宅没有那么多的玩具,但贺老爷的娱乐地儿也不少。

老一辈人本就隔代疼爱,云辞小宝贝在老人家面前又乖巧伶俐,贺老爷整天念念叨叨想要带曾孙子,如今,贺其琛满足他老人家的愿望,不仅把云辞带来,还把家里的玩具衣物,以及二十四小时照顾他的保姆都带来了。

这是要长住的打算。

把云辞交给老爷子之后,贺其琛才有时间做自己的事情。

-

E国。

演出前夕突然降温,舞团初来乍到的大家都没做好准备,多多少少有感冒的迹象,好在人数充足,病重的话就有人补上。

配角可以补,主舞没法补,主舞替身的戏份相当有难度,而且陈婉约不会轻易让人补戏,替身练的戏份也勉勉强强,马马虎虎。

除非绝大的阻碍,陈婉约不会让人替补自己的。

哪怕在表演之前她还发着烧。

来之前她确实听从贺其琛嘱托,把自己照顾好,衣服也比之前穿的厚实很多,只不过这次可能是流行感冒,她近段时间抵抗力不行,被传染后直接发起高烧。

舞团姑娘们围绕在她跟前,急得一团糟。

“快三十九度了,婉约姐,还是算了吧。”

“我们明年可以参加其他国际赛,不一定非要在这场露头。”

“姐姐你身体要紧。”

“我们大家其实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摘金,是姐姐你对自己有信心,如果连你都不行了,我们真的就……都不行了。”

她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因为陈婉约生病,大家把自己的心声都说出来了。

舞团的新人不少,大家的磨合时间短,训练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一定的差距,好在观众和裁判的眼睛都是落在主舞上的,比起整体性的协调,主舞更加引人注目,一旦有所失误的话,整体综合再强也没用。

现在陈婉约的脸色苍白,让大家心忧。

有的干脆抱怨起来:“都怪我不好,明知道自己感冒还用婉约姐的杯子,姐姐,真的对不起。”

为了防止她们再叽叽喳喳说起来,陈婉约摇头:“和你没关系。”

不仅她们,其他舞团多多少少也有人感冒。

“化妆师呢?”陈婉约喝了口热水,没什么阻碍似的站起来,“补个妆吧,可以走了,那个谁,你不是想要照片拍得好看些吗?眼影提亮一点。”

她的口吻好似很轻松,完全不像个病人。

“婉约姐你这是……?”

大家的目光纷纷落在准备走的陈婉约身上。

她心平气和:“上台啊。”

“可是你病了。”

“我再强调最后一次,我没事,如果这次失误或者拿不到奖的话,算我的。”

陈婉约一字一句,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头上。

她这么说,其他想要退缩的人没有退缩的理由。

有人提出疑问:“我看她走路都打晃,真的没事吗?”

另外一人耸肩:“应该没事吧,姐姐的水平,咱们又不是不知道。”

再说了,陈婉约都说了,出了事算她的,她们不需要为名誉担心。

面面相觑一番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姐姐带病上台,咱们也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