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似乎给了大家不少鼓励。

发烧造成的头晕眼花,和陈婉约前段时间的训练相比,那根本不算什么。

在最后的关头,她不会放弃的。

晕乎乎中,她仿佛看见很久以前在漆黑舞房行走的自己,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可以让眼泪直接无知觉掉下来的痛,以及坐在病床上被江漫柔嘲讽再也站不起来的痛。

发烧和那些痛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这样一想,浑身都有劲了。

是一种拼出去的劲。

台上的表演一分一秒的进行。

舞团姑娘们一开始还在担心,但见陈婉约状态如常后,她们也跟着进入剧本,逐渐融入气氛。

表演的时候她们可能不知道,台下的人却是清晰地感觉到神乎的变化。

震惊得她们快说不出话来。

台上的陈婉约,身着欧洲宫廷风古典裙,脚瞪米白色舞鞋,渗透剧本的每一颦每一笑几乎赶超经典,动作弧度完全没考虑到自己是个病人,会不会体力不支。

“我天啊,姐姐疯了吗。”

“这是超常发挥还是正常发挥?”

“那个Grae绝了。”

台下的她们恨不得把自己的体力抽一半给陈婉约。

同台表演的人也很惊讶,她们都做好如何弥补主舞缺陷的准备,谁知……出乎意料的完美。

表演结束,谢幕,鞠躬,致敬,颁奖。

整个流程,陈婉约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来的。

下台的瞬间,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但旁边都是关切她的姑娘们,大家激动得眼泪掉出来,挨个挨个地抱着她庆祝。

陈婉约唇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勉强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消耗大量体力后,短暂的通道,快被她走成长街。

旁边有人不放心,一直跟着,“婉约姐,你没事吧。”

“没事。”

在她们面前,她就是最厉害最强的,能带领大家一起摘金的。

陈婉约脑海里回忆起刚才颁奖的一幕。

她们真的就如同剧本里的那样,围绕着她,她根本不忍心让她们失望。

好在,最后摘金了,几个评为交流一番给予今年的最高分。

奖杯是别人拿的,陈婉约只想休息。

“姐姐,你真的没事吗?”跟着一起走的妹子,还是满脸担忧,“要不我扶着你走吧。”

“我没事。”陈婉约再次肯定地说。

经过拐角,陈婉约一抬头,似乎看见熟悉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

陈婉约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是贺其琛。

男人手捧鲜花,正装优雅,笑得温和内敛,哑声低唤她的名字:“婉婉。”

离得近了,贺其琛看出她妆容下的苍白面色,不由得伸手扶了下,“你没事吧?”

陈婉约抿唇,许久才小声说:“有事,头晕,好难受。”

说完后,她重重地倒在男人怀里。

旁边跟着的姑娘不由得微怔,奇怪,刚才还听陈婉约说没事的。

-

摘金后,舞团姑娘们发微博的发微博,聚餐的聚餐,乐呵得不行。

医院里。

陈婉约躺在床上,额头上覆着毛巾,边上的男人手里拿着护士给的一杯水和药。

儿子和媳妇肯定是上天派来气他的。

在A城被儿子气,在这里看见陈婉约发烧,他更是不知说什么是好。

昏迷之后再醒过来的陈婉约只觉浑身疼痛麻痹,但又因为发烧没什么知觉,此时撇着小嘴看向男人,“我今天吃过药了。”

贺其琛把药放下,拧眉,“婉婉,这就是你说的照顾好自己吗?你还让保姆不要和我说?”

陈婉约耸肩,“你不也贿赂家里的保姆瞒着我?”

这倒也是,他们夫妻两做的事简直一模一样。

头晕之余,陈婉约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来了?儿子呢?你把他一个人扔家里了?”

“和老爷子玩了。”

“你不担心他吗?”

“我更担心你。”

陈婉约一怔。

刚才烧糊涂了,没想到贺其琛会出现在这里,最关键的是,他居然把云辞扔给老头子,爷孙两能玩得开吗。

灯光下,男人俊脸的倦意没什么遮掩,带孩子后又连夜赶的飞机,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眼前,又抱着她来诊所,她光是看着都替他感觉累。

“她们说你耗尽体力,是真的吗?”贺其琛没注意到她打量的目光,单指从她脚腕上划过,“疼不疼?酸不酸?”

在别人面前,她是个坚持不懈,认真努力的芭蕾舞者,但他只关心她累没累着,别人对他媳妇的评价都无关紧要,在他眼里,他媳妇至高无上,第一美丽就行。

男人长指从她脚上穴位拿捏着,神色认真,他的出现,让陈婉约感觉E国其实没那么冰寒。

冷清的病房也因为他的到来变得温馨许多。

陈婉约柔和的目光落在他肩上,小声唤一句:“老公。”

“嗯?”

“你是不是特别特别特别喜欢我。”

“嗯。”

她一字一句:“我也喜欢你。”

微怔之后,贺其琛回她:“你才知道?”

什么叫做她才知道。

搞得他好像很久就发现她这个小秘密似的。

不过陈婉约还是附和着笑:“嗯,我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是南哥番外,贺家三口客串

☆、秋棠x徐南终

很多年前, 秋棠还不叫秋棠,她的原名是安妍。

A城, 才刚入秋, 空气中便飘着干燥的因子, 这是个短袖和毛衣会同时出现在大街上的季节。

“安妍,今天周五,晚上和大家一起去聚餐吧,东路新开的那家日料自助人均不过百, 很划算的。”

“不了,我今天……”

“又有事吗?虽然你是实习生,但最基础的社交还是要学会的。”

“可是……”

一天忙碌的工作过后,几个女同事围绕在安妍的身边, 叽叽喳喳的八卦没讨论尽兴,下班后还想接着说。

作为初来乍到的新人,安妍做事认真勤快, 还算讨得老员工欢喜, 遇上团建会客客气气地叫上一起。

可惜,她不太买账。

犹犹豫豫很长时间, 安妍也没说出所以然来。

大家以为她在盘算要不要去, 纷纷劝道:“去吧去吧, 你一个人回家不也要做饭吗?”

“不是。”听到这里, 安妍才笃定地摇头,“我得回家做饭。”

“为什么?你不喜欢吃外面的食物?”

“我要给他做饭。”

“谁啊?男朋友?”

“嗯。”

安妍点头。

女同事们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对咱公司的男人们都没兴趣, 原来早就有男友了,看不出来啊。”

她们所说的看不出来,并不是觉得安妍不配有男友,相反,她外貌虽然不像女明星那样特别出众,但五官端正清秀,文文静静的,声音也细小,看上去像个邻家妹妹,也是男人喜欢的那款儿。

她们以为,安妍这样内向的性格,至少得过几年才交男朋友。

殊不知,安妍和她的男朋友,已经在一起五年了。

习惯地,安妍下班后就去公交站台等车,123路公交经过超市,她可以买些新鲜的食材。

上次听徐南终说过,吃腻外头的高级餐厅,他最近喜欢清淡的汤。

清淡的素菜汤,未免太没营养,安妍打算买一条新鲜的鲫鱼,煎烧后熬汤,不需要花里胡哨的作料,把鱼骨头都炖烂了,熬入汤汁里,最后撒上葱花,香味能掀翻屋顶。

可惜超市里的活鱼都被大妈们挑拣光了。

安妍只能打车去菜市场,左找右寻才摸到一个活鱼摊位,她运气好,不仅买到活鱼,卖鱼大叔的还送了她一只指甲盖大小的小螃蟹,说给她玩。

卖鱼大叔大概把她当成小孩子了。

走之前,安妍朝大叔要了三个塑料袋,盛上一半的水,把活鱼放进去,这样的话,即使二十分钟路程后,鱼也不会死。

大叔笑问:“小姑娘你提得动吗?”

安妍点头:“提得动。”

回到家,安妍没浪费时间,快速走进厨房,开始杀鱼。

一个半小时后,一桌的饭菜做好了。

徐南终还没有来。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轻微晃动,想给他发短信询问,又担心他在开车。

想了想,她还是放弃,自己坐在桌边,逗弄那只赠送的小螃蟹。

临近十点,门口传来动静。

昏昏欲睡的安妍一个激灵站起来,没有去看时间,走过去迎接:“你回来了啊——”

“嗯。”徐南终脱下外套,递给她的时候,问道,“你怎么还没睡?”

“等你吃饭啊。”

“我吃过了。”

“啊?”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周五我有应酬。”

“我不知道。”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后,安妍的小脸蛋上浮现出不知所措的神色,给自己打圆场,“可能是我忘记了吧。”

徐南终没有去餐厅,大概疲惫得很,进门后直接去洗澡。

他经过她身侧的时候,安妍确实嗅到淡淡的烟酒味,不知道喝了多少,没了家族的帮衬,他工作起来可能有些吃力。

这样一想,安妍低头,看着脚上的拖鞋和自己的身子,好像和桌上的鱼一样多余。

浴室的门被再次拉开时,出来的男人披着浴袍,精壮的胸肌没有保留和遮掩地出现在灯光下,碎发上水滴顺着额头落下,有的没的砸在地板上,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个声音,安妍都能注意到,并且记在心里。

可她不记得他什么时候和她说过周五不回来吃饭。

“我刚刚才想到,我忘记和你说了。”徐南终从她手里接过毛巾,简单擦拭头发,淡淡陈述,“抱歉,最近太忙了。”

“没事。”

“这桌菜的话……”

徐南终扫了眼一桌几乎凉透的饭菜,没继续说下去。

如果是别人做的话,倒掉就行,他不会吃剩菜剩饭,但这次是安妍做的,并且为了等他,自己一口都没吃。

“热一热就好了。”安妍口吻满是不在乎,熟练地收拾碗碟,“正好我吃得早,现在也饿了。”

说着,她端起桌上自己那碗没怎么动过的白米饭。

她在餐厅和厨房之间忙乎的时候,徐南终一直在旁边看着,欲语还休,她忙的时候,他根本帮不上忙,她也不会让他来帮。

能做的,便是给她倒杯热水。

杯底和桌面相碰的声音伴随男人低哑的嗓音一同响起:“对不起。”

安妍拿筷子的手一怔。

她没说话,低头吃自己的。

她饭量很小,根本吃不下那么多。

哪怕徐南终和她一起吃,两个人吃这一桌的菜,也绰绰有余,每天来收垃圾的人还开玩笑地问她是不是开饭店的,干嘛每次做那么多菜式。

安妍坐下来,小口小口喝着汤,安静且沉默。

对面的椅子不知何时被男人拉开,徐南终入座后,也一声不吭地拿起勺子,盛了一小碗她做的汤。

重新热过的汤水远没有刚出锅的鲜美。

这个道理他们都懂,但谁也不想舍弃。

喝汤之余,安妍抬头问他:“好喝吗?”

徐南终:“嗯。”

安妍:“那就好。”

徐南终:“最近有没有人找过你?”

安妍:“没有。”

她低头,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汤水,碎发遮盖住眼底的情绪,呼吸平稳,一时间无法辨别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不等他继续追问,安妍岔开话题道:“明天是周六,我陪你一起晨练吧。”

“为什么?”

“一个人晨练不无聊吗?”

“不无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