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力的心跳似铁锤一般敲击着她的后背,串连起她的,一下一下。

他带着她的手,缓缓地在纸上写,写她安逸的生活,对家人的思念,最后落笔,一切安好,勿念!

她哑然想笑,显然,宇野中文的造诣又高了,先是随口而出的诗词歌赋,现在是行云流水的书写,那苍劲的字体恰如其分地停在那滴墨迹上,蜿蜒出一个绝妙的收尾,竟看不出一丝破绽。

想那自称泱泱大国的豪气,却也无法掩饰其地域文化的匮乏,他们认为的蛮夷,怯懦之族,却是博大精深的历史隽永。

他们不得不承认,剽窃来的,终究抵不过岁月的考验。

宇野牵引着她的手搁了笔。在等待墨迹风干的时候,转过了她的身子。手掌扶着她的腰轻轻一用力,她就坐到了书桌上,窄小的裙角让她动作僵硬,生怕稍稍用力,一条袍子就毁在自己手上。

可是宇野淳一显然是不在乎的,黝黑的手扶着她的大腿之上,在她呆楞的当口,猛地一撕,细碎的衣料应声而破,没有给她惊诧的时间,他已把她压倒在书桌上,猛烈的动作让一边晾着的宣纸轻扬了起来,一飞,就摇摇荡荡地落到了地上,宇野抽出她的发卡,一头的黑发披散而下,流泻在桌沿,直直地垂到地上,随着他猛烈的动作,一上一下地晃荡,她就像个破碎的娃娃,手掌如何地攥紧,却依旧阻拦不了紧闭的口中缓缓地发出呜咽,先是低低地呢喃,渐渐变作无法抑制的喊叫,最终,她的头倒仰,身下的冲撞让她感觉自己的内脏全部挤作了一团,堵在喉间,她无法闭眼,倒冲的脑血让她格外清醒。

桌子已经在宇野狂猛的动作中吱吱呀呀地叫嚷起来,随着动作的加快,那声音像凿子一样一下下地剜着她的心窝。

繁锦不堪重负地喘息,扭动身体来减轻自己的痛苦,直直地就望见了前方衣架上那悬挂着的枪囊,那根冷硬的金属管子露在外面,没有恐惧,竟感觉格外妖娆!……

宇野淳一走了,留下了山本陪侍在她身旁,她再清楚不过他的存在代表的是什么,可是她不在意,就算没有山本,她的周遭也是遍布眼线,自己的祖国,俨然成了这帮野兽的领土,那些怯弱的,虚假的,莫不是伺机等待着献媚的机会,就算她如何的逃,终是逃脱不了他的掌控。

所幸金壁辉也跟着宇野去了天津,短短的几日相处,她再迟钝也觉察到了这个女人的与众不同。她眼中,除了女儿的娇媚,还有那一般女子不会有的雄心壮志,甚至,一点也不输于男子。

一个有野心,有抱负的女人,在这血腥的乱世,上天赋予了她过人的容貌。到底是恩赐亦或者讽刺,她无从得知,只知道,她们不过也是这茫茫尘世中微不足道的浮萍,不管是迎风摇曳,还是逆风而行,等待她们的从来都不是平坦的道路。

繁锦这几日格外谨慎,想必宇野离开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他那里,那么,他会怎么做,怎么来实践他对自己的承诺?没有宇野在的日子,她几乎足不出户,更无从得知他的任何信息,目所能及只是山本这几日似乎忽然繁忙了起来,常常见不到人影,自然也没有像前几日那样寸步不离地监视着她。

这并不是好消息,这群禽兽忙碌起来的理由,从来就只有一个,不知道又是谁正被他们残害着。

而她能做的,仅仅也只是同情。

已快进入春季,空气中还残留着潮湿的寒意,繁锦却习惯了在一个人的夜晚打开西角的露台,尽管灌进来的夜风凉人,却能让她难得地感觉到丝丝自由的气息,没有监视,没有围堵,是随心所欲的自由的味道。

宇野淳一不是每个晚上都呆在她的身边,他当然还有其他的女人。她或许特别,但绝不会是唯一,她深深地明白,在宇野这个满是杀戮的男人生命中,女人向来只是可有可无的调剂品,征服中国女人同样让他感到战争的快感。他说过,征服一个国家,首先要践踏他们国人的尊严,他要所有的人都匍匐在他们大日本帝国脚下。何等狂妄,何等疯狂。

其实,有时候繁锦会想,一群只能靠战争和掠夺来证明自己存在的人,何尝不是悲哀。他们泯灭了仅存的人性,只留下血腥的兽性。连人都算不上。

更重要的,再凶猛的野兽也有被驯服的一天,终究是逃脱不了因果循环。

而她只是个女子,一个只想平平淡淡过下去的女子,她无法知晓声明大义,更肩负不起国仇家恨。她要得也仅仅是家人的平安,别无所求,她恨不得远离所有的纷争,奈何被禁锢其中,动弹不得。

[正文 第五章]

今夜,夜风似乎格外沁寒,繁锦站在露台前,看着远处在一片茂林里闪烁的灯光,偶尔几声犬吠,夹杂着犹远似近的哀嚎,是的,哀嚎,数里之外,与这种豪宅连着的是一栋阴森的旧楼,像它外表漆黑的掩饰一样,它里面进行的也是惨绝人寰的暴行,她无法想象那些人残忍的程度,只是每每午夜梦回,听到那一声声凄楚的叫声,只觉得背脊疯一般地透寒。无论怎么地蜷紧身子,也是无济于事,那一声声早就刻进了脑海,挥散不去。

终究是挨不住那凛冽的风,繁锦拢了拢颈口,正打算转身回房,眼前忽然一抹黑影猛地一晃,快得她来不及思考,身子已经被钳制住,刚想叫喊,来人倏地捂住她的嘴,沉沉一声“是我……”

是我。

她僵硬的身子立即软了下来,方才的巨骇转眼化作惊诧,钳制她的手松开,繁锦退开一些,走到光亮处,看着黝黑的露台一角,一抹高瘦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直到白炙的灯光照到他的肩膀,阴影下,是那张魂牵梦萦的脸,一张她在梦中不停地追逐,却始终摸不到的脸。

一个她怨恨了千百次的人。

姜程昱看着繁锦的目光迷离,她怎么瘦成了这样,前几天穿着大衣的时候还好,现在,这样的单薄,伫立在黑夜中,甚至,曾经那样明亮的一双眼,黯淡地失去了所有的神采,悲哀地望着他。

姜陈昱想开口唤她,却哽咽地说不出话。千言万语只能化作无言地对视。

“锦儿!”终于,他苦涩地喊出,看着繁锦的目光黯然一闪。想要过去搂住她,却被她往后退开。

“锦儿!”

繁锦是本能地往后一退。就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身体已经早脑子作出了反应。

姜陈昱伸出的手掌僵硬地停在半空,繁锦的反应让他硬生生地又收回了手。心中一阵酸涩。果真,她还是怨他啊,怨他当年的决绝,怨他的声明大义,怨他的舍弃……

两人之间,终究是筑起了一道看不清的墙。多年的相濡以沫早就在期间消失殆尽。

空留下,徒然地对视,靠得那么近,心却越来越远。

“锦儿,这次我是来接你离开,离开这里。”她的疏离让他心慌。

“离开?”她重复他的话。离开,为什么要是两年后?为什么是她已经一无所有的时候?离开?怎么离开?

“相信我,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他看出她眼中的迷惘,急切地解释“最多一个月,我们就能逃离这里,永远离开!”

永远离开。繁锦的目光有了一丝光彩,可是随即又猛地蹙眉“不行。我不能离开。我奶奶……”她唯一的亲人,还在天津,还在宇野的掌控中。

“奶奶那里我也会安排的,只是最近她的身体不是很好。所以拖延了,两边我们必须一起行动。不然会有差池!”

“病了!”繁锦却在听到奶奶身体不好的时候已经心慌了。为什么宇野淳一没有告诉她?

“放心,她现在有人照顾,所以我们等她身体好一些的时候才行动!”如果不是繁锦的奶奶生病,他的计划就不会被一再地拖延。他早就带着繁锦离开了。

远走高飞。

“锦儿,我们一定可以离开,然后像从前一样!”

繁锦看着他,他终于是又出现了。为了自己奔波。可是……

她的目光又黯淡了下去,两年,她呆在宇野淳一身边两年了,她什么都没有了,空留下一具残破不堪的身体,她还有什么资格……、

想到这里,繁锦始终提不起迈步的勇气,呆立在那里。他们不得不承认,早就没办法回到从前了。

她的身子已经脏了。灵魂更是破旧不堪。

她还有什么资格?

姜陈昱看出了她眼中的迟疑,轻轻地走了过去,不给她逃避的机会,紧紧地搂住她。像多年前一样,依旧是熟悉的味道。温热的身体。

不管她这两年遭遇了什么,在他心中,她永远都是纯洁的,都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孩。青梅竹马。他的未婚妻,他的锦儿。

“陈昱!”叶繁锦终是再也无法伪装,在姜陈昱搂住自己的一刻。所有的犹豫和彷徨变得不堪一击。曾经,她原本是属于他的,她原本也有美好的未来。

“锦儿,太久了……我失去你太久了!!!!!!”

“我们不能再错过了!”

不能再错过彼此了!

[正文 第六章]

接下来,繁锦就在惶惶不安中等待着,等待着恰当的时机,等待离开恶魔的日子。

一个星期后,宇野淳一带着一身风尘回来,没来得及休息片刻,当晚,就在府邸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宴会,一群禽兽的聚会。

繁锦站在房间的露台,听着楼下喧闹的声音,她向来反感这样的聚会,多是些同流合污之人,一群衣冠楚楚的禽兽,谈笑间,却溢满了血腥。

所幸,宇野淳一从来没有逼迫过她,或许他也认为如此卑微的支那人也会扫了自己的兴致。

楼下的声音愈加地高亢,繁锦甚至看到几抹身影鬼祟地窜进了屋后的林间,女子娇笑的声音带着一丝压制的低吟此起彼伏。渐渐变得尖锐,林间的身影也在树间交缠纠结。繁锦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强压住胃部的翻搅,进了房间,把那恼人的声音隔在了窗外。

刚坐下,门猛地被推开,一室呛人的酒气。

宇野淳一皱紧了眉头,把繁锦脸上的嫌恶尽收眼底。原本大好的心情毁了大半,步子也渐渐沉重了起来。

‘彭’地一声关上门,繁锦依旧坐在床上没有动,手掌不自觉地交握住,捏地死紧。

“不想见到我?”这是他回来后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繁锦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沉默地咬紧了嘴角。

宇野径自扯下腰上的皮带。脱下外套甩在一边。走向繁锦,

当宇野大力地扳过她的身子,繁锦眼尖地看到露台一闪而过的身影,心猛地一颤,惊惶地看向宇野淳一。

宇野察觉了她身子的颤抖,蹙眉,刚想动作,一抹温热的躯体已经贴了上来。面前,繁锦主动靠上了身子。手臂紧紧圈住他的颈项,嘴唇笨拙地在他嘴边落下。他惊讶,可是,两年来,繁锦主动的时候几乎没有,就算疑惑,他也满意地享受起来,很快化被动为主动,黝黑的手掌从后扣住她的身子,加深了她的吻。

繁锦跨坐到宇野的大腿上,脑袋埋在他的颈间,面向露台的她,清晰地看到暗处姜陈昱那张震惊的脸。他直挺地站在那里。望着她。

震惊,羞愤,压抑的表情在脸上轮番闪过。

此时,宇野淳一已经卸下了她的披肩,滚烫的唇沿着她的胸前下移,繁锦被迫仰起了身子,嘴里不自觉地溢出低吟,难受地闭上眼。

为什么,他还不走?

走,快走!

繁锦看向他,眼角生疼,身子上下摆动,耳边传来宇野淳一低沉的喘息声,越来越重。

伴随着的是他剧烈地动作,他似乎要把她的身子揉进身体里一般,重重地按压,感到繁锦僵硬的时候,手掌就着她的腰肢上下地推动她的身子。

繁锦的呼吸开始不稳,溢出口的低吟带上了泣音。

她死死地抱紧宇野,前方,姜陈昱的身子终于移动,狠狠地转身,瞬间消失在了露台,与此同时,繁锦绝望地闭上眼,冰凉的泪水顺着脸颊蜿蜒而下。身下,宇野剧烈地颤动,一股酥麻的拉扯从蔓延而上,繁锦听到自己尖锐地喊叫。

彩光流泻的西餐厅里,‘百乐门’最妖冶的一朵玫瑰笑颜绽放。婀娜的身段在翠绿色段子的衬托下格外妖娆。有句话说‘妖不在人,必定在身’林艳玲这朵绝世丽花则是得天独厚地妖媚在人又在身。

此时,她从容地挽着一名男士的手步进餐厅的大堂,步履轻盈,香风阵阵。四周皆是艳羡的目光。

唯独繁锦,在看清她身边的男士时,身子紧绷,握着刀叉的手一抖,脆生生碰撞声,惊诧间,两人已经走到他们的位置。

“宇野少将真是巧了,就说今天这日子如此清丽,果真出来是对的!”游历于欢场,这种场面话自是说得顺溜,就算知道是恭维,但美女的影响力有时候是佛法无边的。

林艳玲甜话开个头,又看宇野身边的繁锦,礼貌地招呼声“赵小姐,好久不见!”

繁锦淡淡地笑,百乐门常随着宇野去,但是回回都要见到红牌却是不可能,细想下的确是好久不见。

“这是张先生,在省城做玉石生意的!”末了,还不忘介绍身边让众人艳羡的男子。张先生笑得真切,伸出手礼貌地和宇野淳一交握。说“你好,宇野先生,赵小姐!”

繁锦只笑不语,手心却渗出层层汗渍。

一边,宇野来回扫两人,说得亦真亦假“张先生倒是好福气!”

“我看是赵小姐好福气才是!”林艳玲呵呵弯了弯腰,巧笑娇吟,美眸看着繁锦,笑得也是意味深长,没待宇野回答已是主动又开口“宇野少将,侧田中将也在此处宴客。”

“他也在?”宇野淳一脸上闪过一丝厌恶,语气不自觉地上扬。

他和侧田忠雄大抵是八字不合,一路从日本斗到中国。

向来八面玲珑的女人此时却偏生地看不出他眼中的厌恶,继续说“就在中厅呢,要不过去坐坐?”

宇野淳一看了繁锦一眼,片刻点点头,对她说“你等我一会!”

繁锦顺从地点点头,眼角瞟到一侧的姜陈昱正和人谈笑风生,好一个‘张先生’。

两人走开了会,身后响起一声“赵小姐不介意我坐下吧!”话落,姜陈昱已经坐到她对面。笑得从容

繁锦脑子里闪过的却是昨夜的窘迫。呼吸不免沉重了些。

“你就不怕……”

“现在你听我说……”姜陈昱打断她的话,刻意压低了声调“明晚,宇野淳一会去参加一个酒会……那时候,我来接你!”末了,提高声量“赵小姐也是品味上乘之人,如果不嫌在下小本生意,倒是可以去铺上逛逛!”说话间,透过他的肩头,繁锦已然看到宇野淳一已经转返,面色紧绷,忙不矢地点头。

姜陈昱依然从容不迫,起身,刚好见到身后的宇野,笑“少将,赵小姐这桩生意在下可是做定了!”

宇野淳一也笑“自然!”

然后,姜陈昱礼貌地离开,宇野淳一忽的没了兴致,看着菜式还没有上桌就对她说“别吃了,我们回别馆!”

大抵是心情不顺爽了吧,繁锦想起方才林艳玲提及的侧田中将,此人在脑子里有丝印象,不过,向来提起他,宇野淳一都不会有好脸色。说是对头,一点不为过。

不过回去正是繁锦期盼的,自然没有异议,乖巧地点头。

[正文 第七章]

回了别馆,宇野淳一就换上一身军服去了军部,繁锦独自呆在房间里,不断地在露台徘徊,脑子里一次次地响起姜陈昱说的话,明晚,明晚……一切都会结束了,明晚,她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久违了的自由,久违了的随心所欲。

想着的时候,胸口蔓上一阵许久没有的欣喜,劝慰。

这一夜,宇野很晚才回来,带着一身酒气,难得没有招惹她,匆匆洗漱就上了床,也不像平日里执意抱着她。

而这一夜,因为即将到来的自由,繁锦在喜悦和些许的不安中反复煎熬,毫无睡意地数着宇野淳一的呼吸躺了一宿。

第二天,起得甚早,向来都比她早起的宇野淳一睁开眼时,已经看到繁锦套上了大衣。眉眼生风。

繁锦见宇野淳一奇怪地看着自己,心中一咯噔,于是胡乱找了个借口“肚子里难受,想叫何妈弄点清粥!”

宇野淳一看她,半响掀开被子起身“要不让医生来给你看看?”

忙摇头“大抵是饿了!喝了粥就会好的”

宇野淳一点头说“那好,我们一道下去!”说完就进了卫生间洗漱,繁锦在外面看着,怎生地觉得心中一股忐忑,莫不是被他察觉了?

细细想来,又觉得不大可能。

恍惚间,宇野淳一已经收拾妥当,拉过她的手,边走边问“还想吃点什么,我吩咐他们准备!”

“哦。对了,都说回来的时候交给你,这两天却忘了!”吃饭的时候,宇野恍然大悟的喊了声,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交给繁锦。

繁锦愣了愣,手指刚摸到盒子,宇野淳一接着就说“是你奶奶让我交给你的!”

“奶奶?”繁锦的手一抖,下一秒已有些迫不及待地拿起盒子拆开,入眼,是一张乳白的丝帕,上面绣着一只娇俏的燕子,栩栩如生,旁边绣着一行娟秀的小字。‘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繁锦的外婆出生书香世家,早年,曾被思想开化的父亲送进私塾读书,习得一手好字,这行字正是当时临摹刺绣而出,送与繁锦远征的爷爷,后来,爷爷过世后,又辗转回了奶奶手里,籍以相思。

繁锦拿着锦帕的时候,手微微颤抖,眼神忧伤地看着宇野,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句“是奶奶让你交给我的!”

宇野点了点头,蹙眉看她苍白的脸“肯定是老人家想念你了,过些日子,我们也可回去一趟!”

繁锦还是紧捏着锦帕,似是一抹悲愤闪过眼底,接着沉默,半响,轻轻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各自吃着面前的食物。山本准备妥当走了进来“少爷,车子已经准备好了!”

宇野淳一点点头,擦了擦手,对一旁的小玉吩咐“这几日叫张妈弄点小姐爱吃的菜色!”

“是,”

繁锦就在一边漠然地看着两人对话,然后又漠然地看着宇野淳一接过山本递来的军大衣离开,始终,冰凉的手掌捏着手里的锦帕,越来越紧……这终就不是她等来的‘离开’,两年前,就算怨恨,繁锦从不曾认为姜陈昱亏欠他的,他有他的信仰,他有他的抱负。他只是在她和‘深明大义’之间做了一个选择罢了,可是两年后,当繁锦再次见到他时,在他给了她承诺,给了她希望后,第一次,她认为,这个男人是欠她的。亏欠她赵繁锦的。

面前,姜陈昱有丝为难地看着她“你要帮我一个忙,大牢里……我们有个同……”话没说完,已经被繁锦悲愤地打断。

“你叫我去帮你救出你的同伴?”先是震惊,不确定地看着他,半响,讥诮地扬眉“是随便,还是特意?是随便带我离开的时候,特意让我帮忙?”

“不是……”姜陈昱当然明白繁锦想到哪里去了,这是他们之间的忌讳,一如两年前,于是着急开口想解释,繁锦已经绝望地看着他,“姜陈昱……你觉得我还有价值么?当年,你选择了去通知你的同伴,将我生生留下,让我呆在这个魔鬼的身边,两年后,你觉得我还有价值对吗?姜陈昱,我只是个女人,我不知道深明大义,不知道‘为国捐躯’,可是,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你曾经的未婚妻,你要我如何不怨你!!!!!”积郁了两年的怨恨,当年被抛下的震惊还有伤痛一时之间全数涌上了心头,还要她怎样?被禁锢了两年,强颜欢笑了两年,还要她怎么做!

“姜陈昱,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这是条件,是交换条件!”姜陈昱眼见着繁锦绝望地闭上眼,着急地拉住她的手腕,“繁锦,这是我离开的条件!”

条件?

“繁锦,我是真的打算和你离开,过我们的生活,但是……很多事不是说放下就放下的,那么多人的牺牲,走之前,我只想最后帮组织一次,繁锦,这次,我不会再负你!”

繁锦呆愣着,看着姜陈昱眼中的动容,想着一夜夜从那头传来的哀号,传来的枪声,又转回看着面前的男人。曾经,自己不也是被他的深明大义,义薄云天所触动么。

也算是自己这两年无动于衷的赎罪吧,

想着的时候,繁锦点了点头“要怎么做?”

需要的是宇野淳一的首肯,当然不是他点头应允,而是信,一封密函足以。

姜陈昱事前已经找人临摹,需要的只剩宇野淳一的印章,繁锦知道,他一直将它放在书房的保险柜中,只是她不知道密码。试了几次,不得其法,低头想了一会,她暗下几个数字,是她的生日。密码箱的门并没有打开,繁锦却是松了口气,细想之下,又是一阵哑然,然后她想起他这两年过的生日。于是又试了一次,结果保险柜的门咯噔一响,竟开了。

宇野淳一多半不甚在意的,不然也不会用这种敏感的数字了。

当下,繁锦没有细想,看看墙上的挂钟,眼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急忙拿了印章交给等候在外的姜陈昱。

姜陈昱此时已经换了一身军装,接过她手中的印章,小心翼翼地盖在文书上,一边揣进怀里一边对繁锦说,“你现在去别墅的后院,待会我们在那里会合!”

繁锦点点头,有些不确定地看他,心中闪过一丝惆怅。

姜陈昱注意到了,更理解她的想法,握住她的手,“放心,我一会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