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如意见过总管大人,我家主子初来乍到,有不明白不知道的规矩,还望总管大人多多提点一二。”

初入未央

承安牵着宛若的手直接踏入未央宫,精致气派自不用说,处处却都和着宛若的喜好,这却见了心思,且短短不到一月的时间,就收拾成如此光景,实在不易。

承安仿佛一个小孩子,急于把自己最得意稀罕的东西呈现在大人面前以获褒奖一样,拉着宛若的手,过了中堂前殿,直接进了后面寝殿的院子,一进来,宛若就怔在哪里,这院子竟活脱脱苏府自己的小跨院,格局一模一样,不过大了十倍不止罢了。

梨花似雪,卓荦清绝,乌枝虬干上开满梨花,一阵风过,簌簌而落,竟仿佛旧年情境一般无二。

宛若前行几步立于树下,红白相间霎是明艳,转头蓦然一笑,低低道:“承安真的是你是不?你没死,我总觉的,这是我的一场梦而已,梦醒了,你依旧没回来”

承安走近,站在她身前,低头望着她,拘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你摸摸看,我是承安,只要我的若若在,我怎舍得死。”

触手温热,宛若的手缓缓向上,划过他挺秀的眉峰,碰了碰他头上的皇冠,突然放下手臂,转身,走到那边的石凳上坐下:“既是承安,怎的成了南夏的皇上?”

宛若仿佛从梦中彻底清醒过来,定定望着他,目光清澈,却带着丝丝缕缕难解的疑惑,甚至有那么几分淡淡的防备,这防备,令承安有些受伤,那个世故敏感的宛若又回来了,如果他不解释清楚,宛若恐不会放下对他起的戒心。

承安暗暗叹息一声,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从兰妃遭害,到避祸冀州,临产换子,再到金蝉脱壳…不厌其烦一一说与宛若…

周敬躬身进来的时候,就见两人坐于梨花之下,拉着手偶偶细语的情景,这样的皇上与常日判若两人,那脉脉温情,依赖,竟仿佛由来已久。

他一靠近,皇上就侧过头来,手里却依然拉着公主的手,没一点儿放下的意思,只淡淡询了句:“何事?”

周敬忙道:“回万岁爷的话儿,到该传午膳的时辰了”承安忽而笑道:“是我高兴的忘了时辰,想来若若这一路风尘,早就又乏又饿了,以后的日子长了,有多少话不能说,非巴巴赶在今日,一时一会儿也说不完的,咱们用膳去,你也尝尝这南边的膳食可合你的脾胃,若不喜,我再让人去北辰寻好厨子来”

说着,站起来拉着宛若向里边走,一边吩咐周敬:“就摆在这里,从今往后,膳食都摆在此处”

吩咐完,携着宛若的手走了进去,一进去,宛若不禁笑着摇摇头,承安道:“不和心思吗?”宛若指了指四周:“你这样岂不是因噎废食,把苏府我屋里的摆设,一股脑全搬来作甚?这些摆设不过是死物件儿,有什么打紧,我又岂是如此矫情之人。”

承安也笑了:“若若说的是,只这几月里,分外惦念,得了闲便会想起以前咱们一起的日子,因让人比着布置了来,却忘了,你在苏府住的日子原也不多,你若哪儿不顺心,告诉我,重新布置了,倒也不费什么功夫”

宛若望着他良久道:“看来我过去的戏言如今竟成真了,我真要指望着你这个弟弟养活了,虽你不是真正的承安,在我心里,却是我永远的弟弟。”

宛若一句话出口,承安的脸色忽而沉了沉:“若若,我不是你弟弟,两日后,你就是我的皇后”“皇后?”宛若轻笑一声:“后宫佳丽三千,环肥燕瘦,承安,你不会真想娶我吧!”

承安毫不犹豫点头:“你不喜欢吗?亦或是你真喜欢赵琅?”承安这话从嘴里吐出来,脸色有些阴鸷,宛若愕然,沉吟半响道:“睿亲王屡次救我与危难之中,我与他有缘无份。”

承安眼中暗光一闪,脸色缓了缓:“既不是,嫁我有什么不好?记得你以前不是说过,若是可以,你情愿嫁我”

宛若抬头望着他:“承安,我饿了…”

承安叹口气,顾左右而言他,宛如向来喜欢如此,只是这回他不准备顺着她了。宛若表面上平静,心里真跟烧开的水一样都翻滚起来了,不想面对的时候,宛若选择回避,可很快宛若就发现,承安不容她回避,不,该说是慕容熙,除了她弟弟,他还是南夏的皇上,生杀予夺的君王。

且,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放开她,不仅没想过放开,而且当晚,他便留宿未央宫…廊间红灯在夜风中摇曳出一弯浅淡光影,从琉璃窗上映进屋内,仿似有些洋洋的喜气,对面紫檀雕花琴案前,青玉兽首香炉内袅袅沉水香。承安坐于琴凳上,手指拂过琴弦,琴音渺渺而出,却是一曲长相思。

架几上的自鸣钟当响了声,宛若有些困乏上来,这一路赶路过来,竟没片刻歇息,即便在丰城,面对渺茫难测的前景,宛若怎会睡的踏实,如今到了这里,事事皆跟在北辰一般无二,加上习惯对承安的依赖和信任,心下一松,早已困乏难当。

只是都这般时辰了,怎的承安还没走的意思,皇上不是都忙吗?尤其南夏新政刚立不久,百废俱兴之时,他应无太多闲暇才是。

她不过略说了一句,琴也带来了,他便欢喜上来,让如意寻出,坐在那里弹起来,琴声虽好,可入在宛若耳里,竟如催眠曲一样,令她头脑昏昏,恨不得立时就闭上眼睡过去。

正当她快撑不住的时候,承安忽然开口吟唱起来,他的声音低沉磁性,配上长相思的曲子,到有一种说不住的婉转缠绵:

“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他这一曲悱恻的长相思,就跟清醒剂一样,宛若一激灵,就醒了盹,醒过来,望着对面的承安,他目光灼灼,眼底万千情意,再也不遮不藏,那么直接:

“若若我曾发过誓,若我们能重逢,便要日夜都在一处,永远不分开,故此,今夜我便宿在这里。”

宛若的脸撑不住红了,她很清楚,承安说的宿在这里,并非像小时那样单纯的睡觉,那手足相抵的缠绵,宛若想到这些,觉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承安才多大,才十五,比她这副古代萝莉的身子还小,而自己内里已经是个多老的女人了,且,他一直把他当成亲弟弟一样看待,如今这样,总觉得别扭不妥。

总之宛若心里乱七八糟的,除了这些,还有羞涩,都老女人了,依然控制不住心里那股子羞涩,在承安面前,宛若头一次感觉无措,对弟弟可以,对一个要赤裸相对的男人,宛若觉得不适应。

可不适应也阻挡不了承安的决心,该说,承安最明白宛若,有时候对待宛若就得强硬些,不强硬的扭转过来,他在她眼里永远是弟弟,这扭转过来,最直接有用的法子就是肌肤之亲。

承安轻轻拍了拍手,进来几位嬷嬷,蹲身行礼,承安略一挥手:“服侍公主沐浴更衣…”

宛若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宽大的浴桶里,水汽氤氲升腾,带着清冽的花香,宛若坐在里面,小脸儿被热气熏蒸的有些粉红湿润,双臂紧紧抱着,依旧感觉浑身有些不自主的颤栗,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紧张…

“公主的头发真好…”

身后的嬷嬷散开她头上青丝,一寸一寸的轻轻搓揉,何止头发,嬷嬷是掌内宫敬事嫔妃承宠之事的老人,自新皇入主禁宫,倒闲了这些日子。

这位新皇要说正是少年贪欢的年纪,怎就对鱼水之事这般淡,淡到从未幸过任何女子,这位北辰公主真正是开了先河的第一位,姿色要说真算平常,可这一身腻白细致的肌肤,却真真不多见,透亮润泽,晶莹如玉,刚才衣服卸落的刹那,嬷嬷觉得仿似屋里都亮堂了些。年纪虽才十五,身子长成了,蜂腰长腿,匀称有致…

宛若自然不会在意嬷嬷的想法,随着热气升腾,她越发紧张…沐浴后,两位宫女捧上寝衣,款式先不说,就一层轻薄透亮的红纱,这要穿在身上若隐若现,真是明显的暗示。

宛若觉得忍到了极限,脾气上来,推开宫女手里的寝衣:“去拿我的寝衣过来。”

嬷嬷忙道:“公主,这是宫里的规矩…”“什么规矩?若是穿这样,我今儿晚上,就在这里不出去了。”

嬷嬷哪想到这位看上去端庄娴静的公主突然变了个样儿,刁蛮起来竟如此难缠,正不知如何是好的当口,屏风那边承安轻笑一声道:“依着她便是。”

夙愿得偿

宛若从屏风那边转过来的刹那,承安真正惊艳了一下,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小时候那些年,在一处起卧,也是平常事,后来进了京城,两人渐渐长大,加上宛若大都住在老太太那边,虽承安常来常往,似这样闺中私密的情态,却是今夜首见。

尤其,这样的宛若,身上穿着一件雪缎寝衣,寝衣颇为宽松,无任何缀饰之物,只在下摆出绣了一枝蜿蜒桃花,并非艳粉而是碧色,虬枝碧色跟她头上插着的一支碧玉簪相映,玉簪挽住一半青丝,簪头也是一朵桃花的形状。

其余顺滑披在身后,额前刘海下一双灿灿双眸,在灯光下有几分朦胧,有些迷茫,更有几分羞涩,盈盈然波光闪闪,仿佛一泓最澄澈的湖水,令人一望,就恨不得陷落进去。

承安惊艳的目光落在她微微嘟着的红唇上,不禁又低声笑了一下,若若向来有些小性子,端庄大度不过是外人面前的做的样子罢了,在他面前,她刁蛮任性,甚至有些不讲理,亏了她总以姐姐自居,且这些年始终想让他心甘情愿叫一声姐姐,却不想想,她哪点像他姐姐了。

从小到大,哪件事不是他让着她,宠着她,替她做功课,糊弄师傅,帮她练琴过关,如今细想起来,这点点滴滴都恍如昨日一般。如今她们长大了,他有能力护佑她,这一生他们便再不分离了。

承安上前,轻轻牵起她的手,微微屈身,拦腰抱起她,宛若一惊,下意识揽住他的脖子,承安比她高多了,这一两年间,就跟一茬新竹一样,嗖一下就拔的老高,昔年雌雄难辨的秀美,也成了今日棱角分明的刚毅。

他长大了,从来没有一刻,宛若如此真切的感受到,承安,她的弟弟是个名副其实的男人了…层层幔帐落在两人身后,当宛若看到明黄帐顶的时候,已经被承安放在床榻之上,帐前烛火跳跃两下,映在他眸子里,流转出璀璨的光。

他缓缓俯身,宛若忽然闭上眼睛,她颇为紧张,眼睫在眼脸下投下一弯长长的阴影,随着睫毛轻颤,微微抖动一下,仿佛花间振翅的蝴蝶,遮住了平日那双灵动调皮的眸子,有一种难得的柔媚和羞涩。

他的唇忍不住落在上面,眼睛,额头,脸颊,琼鼻…轻轻的,仿佛蜻蜓点水,最后停在宛若微嘟的唇上,她的唇丰满柔软,贴在上面气息相闻…

承安这时候才有一种,她终于是我的感觉,温热湿润,有着点点清雅的香气与最可口的味道,这是他的宛若,辗转,啃噬…

宛若从一开始的不自在到渐渐发现,承安仿佛不会亲吻,就只贴着她的唇,来回左右上下的蹭着,亦或是亲一下离开,又亲一下…

宛若睁开眼才发现,承安近在咫尺的脸,也是涨红的, 表情有些焦急,有些雀跃,有些难耐,这是一张动情的脸儿,也是生涩的,宛若忽然觉得,自己挺有狗屎运的,别管是弟弟还是丈夫,这男人跟她,真真切切是第一次…

承安的局促,令他看起来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了,跟刚才的皇上判若两人,这是她的承安,她熟悉又陌生的弟弟…

宛若想,他们俩该算青梅竹马了,是不是也算姐弟恋,她比他大,从心里到年龄,不矫情的说,如果在现代,这样的极品正太,根本轮不上她,现在她还矫情什么…

承安的突然发难,把隐藏在宛若身体里的前世挖掘出大半,以现代人的思想来面对,这真的不算什么?认真说,她还占了大便宜,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目前形势,仿佛嫁给承安也是最好的选择。

现实,世故,宛若的心里早已不是一个青涩少女,因此短暂的慌张过后,迅速想通了,通透之后,她的胆子便大了起来…

她伸手圈住承安的脖子,小心的伸出舌舔了他一下,现代的时候,宛若也交往过男友,即便最后一关,处于某种古板的思想作祟守住了,别的却也没少尝试,因此比起承安,她有经验的多。

即便有经验,可这么多年疏于练习,也忘了个七七八八,加上对象不同,在承安面前,她总习惯被动,这主动了一下下,就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了。

好在承安聪明,她的小舌轻轻探出一下,他就迅速明白了其中诀窍,伸出舌撬开她的贝齿,纠缠,勾连,舔/舐,嬉戏…承安几乎是举一反三,从宛若唇上离开的时候,宛若已喘息细细…

承安的眼睛落在宛若身上的时候,眸色渐深,宛若顺着他的目光略低头才发现,两人纠缠间,自己寝衣前面的掩襟已敞开来,露出里面绣牡丹的胸衣。

宛若穿不惯这边的内衣,就自己改造,按照现代的式样画了,让如意掂量着做来,好在她有一个心思灵手巧的丫头,做来穿在身上,效果真不是一般的好,上面的精绣的大朵牡丹,配上她莹白的肌肤,在灯光下营造出一种极致魅惑令承安心底那股火直接烧灼而上,迅速游走于四肢百骸。

承安毕竟才十五岁,正是对这方面最好奇的年纪,即便早熟,即便国仇家恨加注在他身上,可他毕竟是个少年,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尤其宛若又是他心心念念惦记了这么多年的人儿,此时此刻,他哪里还能把持的住…

伸手握住宛如腰间丝绦,轻轻一扯,宛若身上的寝衣便散落开来,承安虽生涩,却并非不懂人事,在北辰太学伴读赵睎的时候,那极品的春宫也没少看,那些皇子们个个荒唐,这些玩意变着法的弄来,他也看了不少。

纸上谈兵跟上阵杀敌虽不一样,但毕竟也大略明白,到了这时候,脑子里不由自主就想起来了,一一比着,使唤在宛若身上…

胸衣,亵裤,早已不知去向,宛若的脑子里也再无理智可言,晕晕乎乎,仿佛置身云里雾间,承安的唇,他的手,所过之处,仿佛烧出一把火,烫的她五脏六腑说不出是难受还是别的…

嗯…疼…这种忽然的疼,把她的理智瞬间拉了回来,仿佛把她整个人从中间一劈两半一样,撕裂,钝痛…

这个承安却知道,女子初次破身的时候,都会经历这一关,虽心疼,却没停下片刻,长驱直入,唇亲住了宛若的唇,堵住她呼痛的声音…

承安太了解自己,他可以对天下任何人狠,唯独对他的若若,他恨不得她一点儿委屈难过都没有才好,她若呼痛,他真会舍不得,可宛若他必须要的,且就在今夜,他再也等不得了,他已经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两人重逢,她是他的,这一生,下一世,生生世世,他都是自己的若若

若若…若若…呢喃伴着喘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夜风轻轻从窗外拂进来,略拂动轻柔的床帐,明黄幔帐被拂开些许,从里面氤氲而出隐约的呻/吟呢/喃,情话儿,山盟海誓,别后相思…汇聚在一起,仿佛一曲细乐,时而轻柔,时而激烈。

又像一弯山溪,潺潺而过,从悬崖处一泻而下…宛若早已不知今夕何夕,只记得眼前的男人是承安,有承安在,她什么都不用想,不用怕,他是她弟弟,也是她的依靠…

痛楚过后,渐渐升起的是难耐,难耐过去,便是快乐,那种极致的快乐,仿佛直直飞入云端又顷刻落入低谷一般,欲生欲死,欲仙欲佛,难说那种滋味儿…宛若就觉得自己几经生死。

一切归于平静的时候,窗外已是月朗星稀。情已缓,夜未央,感觉回来之后,宛若觉得浑身酸痛难当,身体里尚残留着刚才的激情,微微不自觉的颤栗,仿佛风中轻动的花枝…

他抱着她,四肢交缠,交颈贴股,说不出的亲近:“若若,今夜是我十五年来,最畅快的一刻,你是我的了…”

承安的声音有些嘶哑低沉,在静夜里,却也有种难得的性感。宛若微微抬头,他的脸上有些许疲惫,疲惫之外却是欢喜雀跃,一种夙愿得偿的雀跃,以后如何?宛若忽然觉得,不重要了,这一刻如此真实。

如果她诚实的审视自己,就会知道,她或许早就喜欢承安了,以前是弟弟,今夜他成了她的男人,以后是她的丈夫…

承安长长松了一口气,忽而又轻笑了起来,揽紧宛若,亲了她一下:“若若你无法得知,我心里多欢喜…”忽而低头定定望着她:“我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你放心,我会做到,我能做到,不会有三宫六院,有的只是你我,朝夕相伴,生死相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青若进宫

南夏未央宫夜未央,情未央,远在北辰的霜云殿,却是一片糟乱,宛若远嫁之后,赵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或者说,他又回到了幼年时哪个乖戾的性子,只是现在的乖戾,已远不像过去,再出格也不过是个顽童,现在的赵睎,更荒唐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原先那些有心思的宫女一近身,说不准就被赵睎一窝心脚踹残了,现在拽过来就直接扒裤子,干完了,也不再理会,丢在哪儿让王妃柳彦玲收拾残局。

下面谄媚的臣子送来的美女歌伎一股脑全塞进霜云殿来,以前霜云殿空空的殿宇,没几日就塞的都是女人,环肥燕瘦,或妖艳,或清丽,应有尽有,每日里吹拉弹唱,淫词艳曲的。

赵玑一开头倒没觉得怎样,女人本就是乐子,十一开窍了倒好,以前那样,他才该愁这皇家的子嗣该如何繁衍,可慢慢的,就发现不怎么对劲了。

女人不少,可能进霜云殿里的女子,你仔细端详,或多或少都点像苏宛若,或眉,或眼,或嘴,或脸庞,或身段…这还是心里想着苏宛若呢,这还罢了,横竖少年心性,或许日子再久些就淡了。

可柳彦玲他亲自下旨给小十一选的王妃,如今赵玑却真有点看不入眼,宫中的女人最要紧就是手段,这位柳府的小姐,那时赵玑瞧着挺机灵,也有点城府心计,可进了宫,就会一门心思拈酸吃醋。

不过就多了几个女人罢了,成日的闹什么,便是闹了,关上门儿小两口闹去,非得闹到他跟前来,闹到他跟前来还不足,还闹到她娘家柳府里去,臣子内眷之间闹得沸沸扬扬,真正是个没什么计量的女子,压不住事儿,也没本事,没手段,这样的女子将来如何能为一国之后,说不得还要再给十一掂量个王妃。

这日晚间,赵玑正在御书房里批阅奏章,一边想着十一这糟心事儿,一边愁着国事儿,如今趁这两年,不仅要休养生息,还要练兵,苏宛若虽和亲,可毕竟不是真正的皇室公主,即便是真正的公主,南夏若撕毁盟约,重起战祸,谁也挡不住,若是打起来,可再没第二个苏宛若了,到那时,说不准就是灭国之祸。

经此一战,赵玑也算真正认清了两国悬殊的实力,北辰之于南夏,真如卵石相磕,强兵迫在眉睫干系到北辰的生死存亡,这样不稳固的江山交在十一手里,他如何放心的下。

因此这些日子真是日愁夜愁,偏十一这后院儿妻妾上的事儿还让他操心,赵玑这里正愁着,就见苏德安匆匆一脚迈进来:“皇上,辰王妃来了…”

苏德安一句话没撂地儿,柳彦玲已经跟着进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父皇,赵睎…”她这句赵睎一出口,赵玑冷冷哼了一声,柳彦玲急忙住口。

柳彦玲也不傻,也知道皇上如今厌烦她呢,可这宫里除了皇上,她不知道还有谁能辖制住赵睎,太后就别提了,自打皇贵妃一死,就深居简出,每日佛堂念经,不理俗事,其他嫔妃,位份都不高,躲还躲不及,哪里还敢管赵睎的闲事儿。

再说,这事儿认真说起来也没什么,宫里就女人多,这点事儿都看不开,以后就别活了,谁有心思管这些没用的。

柳彦玲是真看不开的,宛若远远嫁了,赵睎便是心里惦记着,也看不见摸不着了,这辈子想见面都难,可盼着赵睎回心转意却更难。

柳彦玲有时就想,究竟宛若哪里好,怎么赵睎就这么心里念着,眼里盼着的放不下,姿色寻常,性子懒散,说大度,可大度的女子,就能让男人这般着魔了一样惦记着吗,人走了,依旧比着她的样儿一个一个找,找到了像一丝丝的,就弄进宫来。

柳彦玲心里那份难看,根本无法跟皇上言明,如今这都多长日子了,她依旧是个姑娘的囫囵身子,这份屈辱她咽下了,是盼着赵睎能有回头的一日,可那时赵睎虽说不近她,却也没有别的女人,她还算能忍着,如今,他一个女人一个女人的找,她闹了打了都没用,她是王妃,赵睎是王爷,打到天边她也没理。

赵睎想要一千一万个女人都应该,她就是占着个王妃的虚名头,剩下的一无所有,柳彦玲觉得,这没准就是赵睎对她的报复,他是恨她的,从成亲那一刻,她就知道,他恨她占了王妃的名儿,让他心里那搁了多年的想头落了空。

他就不想想,即便他给宛若王妃甚至将来皇后的位子,宛若依旧不会嫁他,宛若根本就不喜欢他,他这样执拗的一厢情愿,却到何时是个头?

他有别的女人,她打打闹闹的,这口气终究忍了,可今儿他巴巴的弄了个男人进来,像什么话:“父皇,他今儿越发荒唐,把个男人弄到了霜云殿来了,这秽乱后宫可不是小事。”

柳彦玲这话一出口,赵玑就不禁皱了皱眉头,后宫多几个女人倒没什么,可男的却不妥当,即便是娈童,在宫外养着图个乐子,弄进宫里却实在荒唐了。赵玑站起来:“朕去瞧瞧”说着,已迈出了御书房,柳彦玲忙跟在后头。

宛若远嫁和亲后,藏月宫跟沐雪斋就空了下来,被赵睎一股脑圈进了霜云殿,如今夜色中乌泱泱一片殿宇,竟比皇上平日起卧的养心殿还大出许多去,只不过,无论哪个女人进来,都安置在原先的霜云殿跟藏月宫,中间的沐雪斋,却连个女人影子都看不着。

平日里就只有赵睎出出进进,特准宫女太监定时进来打扫,未经他的许可擅入着,真能被赵睎直接杖毙,故此,自打宛若远嫁,这里竟是终日重门深锁的,连柳彦玲都好久没来了。

赵玑自然知道这些,也因此,跟着小春子站在沐雪斋门前,那眉头皱的更深了,随口便问了一句:“怎会在这里?”

小春子暗暗瞥了眼那边的王妃,心里一阵叹息,这人的命天注定,真错不了,苏姑娘到底儿没跟了十一爷,人家远嫁南夏,母仪天下去了,这份尊荣,竟是想都想不到,虽说祸福难料,可那皇后也不是人人都能当上的,就是当上了,你也的有福气当长远了才行。

不是他胆大包天,就他们如今这位王妃,将来即便当了皇后,后宫里估摸也是一团乱,不能辅助皇上,也不能安抚后宫,专好吃醋,别的手段没有,收拾起情敌来,那手段,他一边看着,都觉得有点瘆的慌。

前些日子那个舞伎,活生生被王妃寻由头打了三十板子,专照下半身打,命最后是保住了,可那两条腿却废了,这辈子别说跳舞,就是走道都不成了,以前竟没看出来,是个如此心狠的,可见人心不可测。

十一爷这么折腾,说穿了,根儿还是在苏姑娘那边,俗话说的好啊,这解铃还须系铃人,如今这系铃的人,山高水远回不了了,这铃铛已系了上去,谁还解的开,爷这心里的苦,小春子瞅在眼里,也无计可施。

今儿里面那个男的,原是南夏那边小馆里的相公,要说这娈童,北辰这边也有,富贵人家的公子少爷好这口的也不少,横竖就是个乐子,谁也每当真事儿,南夏那边是因为以前那位国舅也好这个,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因此那边的青楼妓馆里有一半都是养着相公的小馆。

南夏新皇一登记,便下旨驱逐,因此好些过了清江,来了北辰,下面那些大臣想来是图个新鲜送上来,十一爷虽有些荒唐,真不好这个,可今儿这位叫青若一进来,别说十一爷,就是小春子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无论身段,轮廓,眉眼儿,甚至那一举一动,都像透了苏姑娘,若非说不一样的地儿,那就是眉眼间那股子灵气儿,青若差多了,即便如此,若跟苏姑娘站在一起,莫一看,也难分出个真假来。

献上青若的是个外官,显见是拖了不少门路,才递送到十一爷面前,不过却真是个会钻营的,也是心思灵的,也莫怪这些大臣,这些日子凡是送上来的美女,十一爷瞧中了的,莫不是跟苏姑娘有几分相像的,那些大臣耳聪目明,怎会瞧不出。

比着十一爷的心思喜好,满天下去搜罗还不容易,十一爷得了这青若,那还会顾及男女,真跟得了个宝贝一样,大约太像苏姑娘,却也没跟以前一样,急着就办了事,而是巴巴弄到了沐雪斋来。

这男人,养在后宫却不合时宜,可现如今让十一爷撂开手,恐怕也难,皇上这一来,还不知要怎生发落,说不准连他这个近身的奴才,都跟着要挨上一顿板子。

这会儿皇上一问,小春子不由自主就哆嗦了一下:“回,回万岁爷的话儿,十一爷说,以后青若就安置在沐雪斋的厢房里了…”

赐婚苏府

“青若?”赵玑微微挑眉,走了进去,刚转过院前影壁,就看听见琴声传来,隔着前面一进屋宇回廊有些隐约,细听之下却是一曲出水莲,亭亭莲荷,出淤泥而不染,倒是好琴技。

赵玑停步略听了片刻,才迈步穿过前殿向后面走去,进了后面院子,倒不禁楞了一下,倒真废了不少心思,不知何时植了满院梨花,春日未过,虬枝乌干上梨花似雪,夜风拂过,落了的满院都是花瓣,不仔细瞧,真以为是隆冬腊月,初雪过后。

以前倒是略有耳闻,苏宛若偏喜梨花,看来这满院梨花还是为了她,只是这沐雪斋之名倒真名副其实了,春日梨花,隆冬沐雪。

琴声从西厢隔着碧纱窗透出来,廊前红灯映出窗前两个影子,一个自然是不省心的十一,另一个,只观这轮廓,却令赵玑真正惊了一下,不仅赵玑,跟在后面的柳彦玲,目光几乎定住一般,死死盯着那窗影上的人,若不是知道宛若已远嫁南夏,此时,此刻,此人,柳彦玲也会以为就是宛若。

琴声一歇,小春子急忙轻轻咳嗽一声:“皇上驾到…”赵玑瞄了他一眼,走上台阶,推门而入,刚进去,赵睎已迎了出来,赵睎身后立着一人,赵玑略扫了一眼,脸上是没什么变化,心里却暗暗吃惊,真不找从哪儿找来个如此相似的人来。

低眉垂首站在哪里,却身姿挺秀,倒不像个供人玩乐的男宠,颇有几分松柏之姿,五官跟苏宛若要说也就七八分相似吧,但这份气韵却像了足有九分,一身银白绣罗袍,腰间碧色丝绦,下摆处绣了一丛翠色修竹,站在那里如松如竹,有股子雌雄难辨的秀美。

倒身跪倒在地上,脊背依然挺直,这股子劲儿真像透了苏宛若,赵玑的目光落在十一身上,眉宇间的戾气略减,反而多出几丝温柔之意,不禁暗叹一声,早知如此,当初远远的开发了苏澈的官儿多好,让他一辈子当个外官,省却了这一番牵扯不断的孽缘。

柳彦玲望着青若眼中阴狠一闪,开口:“这样男女不辨之人,定是妖孽,来人,拖出去杖毙…”真正见到青若那张熟悉的脸,柳彦玲心里说不出慌乱,她自认斗不过宛若,这个跟宛若如此相似的人,她一样斗不过,为今之计,只有快刀斩乱麻,绝了这个后患。

她的这番心思,在场人看在眼里,谁不知道,为了自保,这样原也可谅,只可惜太急于求成,却忘了场合地点,皇上还在上面,再说还有赵睎,她怎会动得了青若…

青若那双潋滟的眸子闪了闪,忽而跪倒在地:“皇上王爷,请恕民女欺瞒之罪”别说赵玑,赵睎都楞了一下:“青若你说什么,什么欺瞒?”

“王爷恕罪,民女本是个女儿身,扮成男子实属无奈之举”

赵玑坐在那边榻上,望着她:“你是南夏?”

“回皇上话,民女的娘亲曾是南城官妓。”

“南城?官妓?”赵睎喃喃两句。

“你的生父是何人?”赵玑沉声问,青若抬起头来:“民女生父是就是如今的礼部侍郎苏澈”

这一句话说出来,柳彦玲退一步,抬手指着她:“你胡说,宛若何来你这样的亲姐妹,冒认官亲,可是死罪。”

“民女从没想过认官亲,若是可能,民女情愿流落天涯风尘一生,只可惜造化弄人…”

“造化?”柳彦玲向前一步,立在她身前:“这不是造化,这是你居心叵测,早不来晚不来,单等宛若远嫁你才出现,这里头有什么阴谋,谁能说得清?说不准是南夏派来的探子也未可知?”

赵玑目光一凛,柳彦玲这话虽毫无根据,却也不无可能,虽停战盟约初定,可南夏那位新帝心里如何算计,却拿不准,这事儿需弄个清楚明白。

想到此,开口:“既说是苏澈之女,苏德安,你去传苏大人前来,若真有此事,认下了,也是一桩圆满之事。”

苏德安忙领命而去,出了沐雪斋,心里还嘀咕,这可真是哪里想得到,天下间竟还有如此稀奇事儿,这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家里有位王氏嫡妻,怎会还出去寻个模样差不离的女子玩乐。

这位苏大人可真是让人摸不透,若不是模样儿差不离,估摸也生不出如此一样的闺女来,只是这位青若,要真是苏大人之女,可有造化了,十一爷那边定不会撒手,失了个苏宛若,得了个苏青若,这一失一得间,倒霉的可就剩下柳妃了。

你不是忌讳谁吗?这一下本尊走了,来个一般无二的,若是无身份的男宠,寻个由头发落了还可,若这身份做实了,这位青若姑娘,柳妃想动可难了,不说模样,就是看在和慧公主的情分上,十一爷那还不得好生待承着,倒是没想到这位苏大人,还有这番运气。

自打宛若远嫁,苏澈仿佛也大彻大悟了,这番曲折起落,归咎起来,竟都在映雪母女身上,苏澈想着若自己当初没纳映雪,今番大祸或可避免,承安即便不保,至少宛若还在身边,对宛若这个嫡女,他愧疚难言,倒是真转了性情一般,终日深入简出,本来想依着王氏的话,谋个外官远远避开,却难如愿。

苏澈也明白,宛若远嫁,苏王两家虽得保平安,却也是暂时安泰,若南北再战,苏王两家就是筹码,因此皇上势必要抓在手中,虽在家中,却也有些战战兢兢的不安稳,听到苏德安来了,心里咯噔一下,如今可还有什么好事等着他,说不准就是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