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对面沉默了。

*

薛定坐在医院里,铺天盖地的消毒水味道。

乔恺在一旁看着他的液体。

祝清晨打来电话时,护士在给他缝针。

中//央//广场的罢工游//行最后演变成武//警与人群的肢体冲突,起因是好端端的游//行队伍里,忽然冲出好些人,手里拎着汽//油//弹,砸在路边的车辆上、道路上,最后还望武//警投掷过去。

薛定和乔恺就在人群里,当时人流一阵恐慌,四处乱窜。

冷不丁一只汽//油//弹从人群里抛了过来,眼看着就要砸在乔恺脚边。

薛定来不及多想,一把推开他,侧身横在他面前。

那只汽//油//弹猛地落在薛定脚边,砰地一声炸裂开来,蹿着火光的玻璃碎片就这么照着薛定的右臂和背部飞来。

……

薛定的手臂和背部都被烧伤,玻璃碎片需要取出,还要输液消炎。

乔恺看着护士替他缝针,恨不能受伤的是自己。

一直等到护士端着托盘走出病房,让乔恺把门关上,薛定才接通电话。

祝清晨问他在哪。

他说在家。

问他一切顺利与否。

他说大致顺利。

……

乔恺看着薛定,翻了个白眼,无声地比口型: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

乔恺和童艳阳的戏份就在这几章,小姐姐要回国啦,后面单独写番外。

最后,这文大概七月中会完结,还有半个月的时间陪大家。

下一篇之前提了提,写一个骗子小导游和派出所扛把子斗智斗勇的小甜饼。

沉重深刻了两个多月,下篇我们一起甜滋滋。

第54章 说谎的下场

第五十四章

祝清晨推开在一旁捣乱的童艳阳,倒是想起泳衣的事来。

她问薛定:“你昨天早上往我背包里塞防晒喷雾的时候, 是不是动了我的泳衣?”

薛定一顿, “不小心弄坏了, 买菜的时候去超市重新买了一件,又放你包里了。”

“……”

她想憋笑,但没憋住。

哈哈哈半天, 她笑得直不起腰来,“薛定,你是亲自试穿了我的泳衣吗?不然怎么会把它弄坏?”

薛定想到那件穿了等同于不穿的泳衣, 眉头一蹙。

“布料太少, 设计简陋,我拿出来抖了抖, 它就坏了。”

这是谎话。

那件泳衣他只看了一眼, 就塞进厨房里的垃圾桶了,买菜时顺便扔了。

祝清晨倒是没见过那件泳衣长什么样,但想想今天童艳阳穿的, 也能想象得出, 她的那件也不会保守到哪里去。

她把额头抵在落地窗上, 看着灯火辉煌的特拉维夫,笑了。

“薛定。”

“怎么。”他的声音低沉, 温柔,仿佛这灯海中的某座灯塔。

她闭眼,想起他的脸。

“有点想你了。”

薛定失笑。

祝清晨走时说好会和童艳阳在特拉维夫待三四天,这才刚走一天。

他倚在医院的病床上, 感受着肩背处传来的灼伤感,心下却是熨帖的。

“我一点也不想你。”他回答说。

祝清晨呆住了。

他不想她,还一点也不想她……

谁知道几秒后,那人在电话那头声音轻快地说:“我只有两点想你,三点想你,四点想你,无数点想你。”

她才刚刚提起来的心,一下子就像湖面的波纹,一圈圈欢快地漾开。

“……大王,情话大王。”她边笑边控诉他。

他的回答还是那样,“我不是大王,我是小薛。”

特拉维夫的夜也吹着耶路撒冷的风,把他的声音送到耳边。

挂电话前,祝清晨说:“小薛,我不在的时候,如果还要出外勤,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

薛定笑,“好的,大王。”

而他挂断电话后,就看见乔恺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一边不停抖鸡皮疙瘩,一边学着他的口吻说:“好的,大王。”

薛定:“有病?”

“这话也是我想问你的。”乔恺用标准姿势在空气中虚抓一把,一副举着话筒采访他的样子,“请问薛定先生,我那冷面冷情铁石心肠的老大哥哪儿去了?”

薛定只笑了笑,轻描淡写说:“对了,刚才在电话里,我听见童小姐的声音了。”

乔恺手一顿,不插科打诨了。

薛定抬头微微笑着,“她在那边吼着说,特拉维夫是个好地方,死海上飘着的男人们个个都有六块八块的腹肌。听起来挺激动的。”

乔恺黑了脸,骂了声操。

二话不说拿了手机往厕所走,门一关,窸窸窣窣的声音叫人浮想联翩。

十分钟后,童艳阳的手机里涌入无数条信息。

先是十来张角度不同、姿势不同的半身照,乔恺脱了上衣,站在厕所里各种摆拍,末了是咬牙切齿的一句话——

“老实点滚回来,老子躺平给你摸,少在外面动手动脚!”

然而另一边,童艳阳已经因为醉意沉沉睡去,留下祝清晨替她擦了擦脸,又盖上被子。

手机静静地躺在床头柜上,无人问津。

祝清晨起身时,看见屏幕亮了好几下,乔恺的名字出现在上面。

她顿了顿,回头看了眼童艳阳,无声地叹了口气。

*

在特拉维夫一共待了两日,两人提前返回耶路撒冷。

童艳阳看出祝清晨的心不在出游上,祝清晨知道童艳阳因为一时冲动和乔恺有了亲密关系而懊恼,两人都没什么性质,索性提前结束了出行。

坐上夜里的大巴踏上返程时,祝清晨给薛定打电话。

“在哪?”

“在家。”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回答。

祝清晨问:“我上周在菜市买的那盆蝴蝶花,走之前叮嘱你帮我浇水,你浇了没?”

薛定一顿,说忘了。

祝清晨很喜欢那盆花,偏摊主说那花娇弱得很,得日日浇水。

她也没生气,只有些担心,“你帮我去看一眼,看它还活着没。”

薛定在电话那头顿了顿,无声地叹口气,说:“你等等。”

乔恺在旁幸灾乐祸看着他。

他穿好拖鞋下病床,乔恺虽然看热闹,但还是自觉上前来扶了扶他。

薛定伤不重,都是皮肉伤,但烧伤这种东西,最是磨人,一举一动牵扯着皮肤,都痛得钻心。哪怕他素来隐忍克制,也免不了皱眉咬牙。

他在病房里转了两圈,制造出些许走动的声音。

末了对电话那头说:“没事,还活着。”

祝清晨未觉有异,松口气,“那就好。你赶紧帮我浇点水。”

想了想,还故意添了句:“别等我后天回来,只看见它的尸体。”

薛定失笑,“好。”

祝清晨是故意没告诉他自己要提前回去的。

她从前总是直来直去,爱一个人,可以千里迢迢追去北京,追来以色列。恨一个人,可以眼都不眨一刀斩断羁绊,好比苏政钦。

可如今,她也忽然间有了一颗少女心。

想使些小计谋。

想出其不意给他个惊喜。

这颗心,大概是薛定浇灌出来的。

她含笑挂了电话,侧头去看童艳阳。

好友无精打采坐在那,没了一贯的活力。明明没浇水的是自己的蝴蝶花,结果蔫了的却是她,祝清晨忍不住笑了。

也许童艳阳比她以为的更在意乔恺。

不然不会这么愁容满面。

一个多小时的大巴,两人回到耶路撒冷。

春夜的以色列气温不高,还有凉风迎面来,头顶是星河万千,脚下是小巷幽深。

童艳阳的步伐更加沉重,祝清晨却忍不住雀跃起来。

两人的内心写照分别是:“妈呀,又要见面了……”以及“哈哈,终于要见面了!”

无比鲜明的对比。

童艳阳灰溜溜背着包回了民宿,恨不能自己是无声的,也指望对面那人别来找自己麻烦。

祝清晨与她走向相反的方向,脚步轻快爬上了二楼,打算给薛定一个惊喜。

前一阵她就拿到了小屋的钥匙,薛定经过房东的准许,专程去刻了一把,郑重其事交到她手里。

她当时故作正经问他:“这算是非法同居哦?”

他眼都不眨回答她:“也可以说是试婚。”

她当时就哈哈大笑,握紧了钥匙,小小的铜片在手心发热、发烫,叫她惶惶不安许久的心一点一点踏实下来。

仿佛昨日还在苏州河畔送别他。

仿佛昨日他还站在北京积雪皑皑的胡同里,冷言冷语要她离开。

她握着那片小小的钥匙,不敢相信她就这样住进了他的家,开始朝夕相处。

他是薛定诶。

那个似乎无坚不摧、英勇无畏的战士。

不敢叫亮楼道里的灯,因为老旧的木门不隔音,她怕自己会惊醒了屋内的人。

从背包掏出钥匙,又借着手机灯光凑近了锁眼,她将钥匙插了进去,还没拧动门把,就已经弯起了唇角。

她的脑海里几乎清晰浮现出那一幕期待已久的画面:当她忽然间打开门,一闪身就出现在他面前,也别管乔恺是不是在一旁了,她要扑进他怀里,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再凑到他嘴边响亮地亲一口。

然而门开了,她一直起腰来,就愣住了。

屋内一盏灯也没有亮。

小屋里黑漆漆的,一点动静也没有,根本无人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