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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莫的家与薇安隔着两条街。

趋近那所院落时,布伦达轻声道:“这儿是撒莫一个亲人的房子。他小时候在这里住过一段日子。后来亲人去世了,他身上的伤还没痊愈,九死一生。幸好,他遇到了烨斯汀,被烨斯汀带去了小镇,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这倒是薇安从未听说过的。

“我小时候跟随父亲去过小镇,见过他们。”布伦达目光略显恍惚,沉浸在思绪之中,“小时候的烨斯汀,对谁都不信任,对谁都防备。的确,换了谁是他,都会变成那样。如果他不是认识撒莫,也不会出手帮忙。而撒莫不一样,撒莫不管怎么样,还是会相信族人。第一次看到他,感觉就像是个折翼的小天使,脆弱、善良,和现在一点也不一样。那时候的撒莫,不像现在,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解释。”

“成长是件伤人的事情。”薇安低声叹息。

“的确。”布伦达笑得怅然,之后有点奇怪,“你问过烨斯汀他小时候的经历么?”

“没有。”

“怎么也不问我?”

薇安想了想,垂眸,笑得苦涩,“不想知道,害怕知道。他小时候的事情已经是定局,我知道以后又能怎么样?”除了心疼多一些,除了揭开他以前最深的伤口,什么意义都没有。

布伦达却道:“你知道以后,可以对他更好一些啊。”

薇安不置可否。他不需要同情,尤其是她的同情。她也不想在同情的基础上去做什么事,因为那同样是他不需要的。没有原因,她就是了解这一点。

到了撒莫家里,薇安在院中就见到了泰德,猜想大概是米维也跟来了。

果然如此。

听到薇安的语声,米维便小鸟一般跑了出来,到了薇安近前,拉住她的手,连声问道:“你还好么?在这儿习惯么?有没有被人欺负?”

“很好,一切都好。”薇安说着话,瞥见慕西里走出来,点头一笑。

一共六个人,说了会儿话,分成了三组:

布伦达去了室内,和撒莫有话说;

米维骑着马,兴高采烈地随着泰德去参观他的新家;

薇安和慕西里被晾在了院中。

“去街上走走吧?”薇安提议。

慕西里点头,随之出门,边走边道:“贝娜要我给你带来的东西,都放在撒莫这儿了。她没事,米维每天都去陪着她,放心。”

薇安看他一眼,“那你呢?”

慕西里笑了笑,“我还算不错。说实话,烨斯汀不在镇上,对于沙哈威是好事,对我尤其是;而你不在镇上,就不是什么好事了。心里…心里很挂念你。”

“不用。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慕西里点点头。经过一间店铺的时候,他停下脚步,“薇安,你等我一下。”

薇安以为他要给摩黛或者米维买东西,就点了点头。可是慕西里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根发簪,递给她的时候赧然地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薇安接到手里,“怎么又送东西给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各奔东西了,你、你收下吧。”慕西里的笑容特别柔软,能将人的心都化开一般,“我以前见过一次,你把头发扎起来,很好看。”

“谢谢。”薇安犹豫一下,觉得自己总收他东西却一毛不拔实在是说不过去,打量自己,没带什么出来,最后把腕表褪下,“这个送给你吧。你其实很聪明,过段日子就能看得懂它了。”

慕西里连连摆手,“我不要,你还是自己留着,出门在外,什么都有用。”

家人一样关切的语气,让薇安心头有点发酸,之后强硬地把腕表塞到他手里,“好朋友一场,而且你也知道不定哪天就各奔东西了,这个必须收下!等以后见面了再还给我也行。”

慕西里没话说了,握着腕表的手势,极是小心翼翼,“那,说好了,以后再见时我还给你。”

“嗯!”

又闲聊片刻,慕西里看看天色,“我得回去了,不能太晚回家。”

薇安知道他是怕摩黛担心,也就不好挽留,只是笑道:“下次你来之前,把镇上的事安排好,我请你吃饭。”

慕西里笑容愉悦,“好!”

两个人折回撒莫家里,听闻他和布伦达在低声争执什么,没有出声,悄悄牵了马离开,去泰德家里找米维。

薇安故意一进门就高声唤道:“米维!慕西里要走了!”

米维和泰德先后走出来。

米维面色纠结,“这么快就走?我还没跟你好好说话呢。”

薇安心说你个重色轻友的东西,现在才想起我。

慕西里道:“下次再说吧。”

薇安也宽慰道:“下次情况允许的话,你在我这儿住两天。”

米维这才高兴起来,看了泰德一眼,“那我们走了。”

“我送你们出城。”泰德深凝了米维一眼,转头命人带马。

薇安很想叹气,照这样下去,这两个露馅儿的日子怕是不远了。

目送兄妹两个离开时,夕阳的光影已显黯淡。看一看慕西里不时回眸的身影,再看一眼始终握在手里的发簪,薇安理了理头发,用簪子束了起来,末了对慕西里摆了摆手,给了他一个笑脸。

慕西里看到她已将发簪戴起,目光悠远地凝视片刻,勾出怅惘的笑,转身之后再没回头。

薇安没来由地伤感起来,策马回家。

家中正在上演一场风波:

烨斯汀正在听几名手下一一道出所得消息,巴克不请自来,到了室内。

烨斯汀问道:“什么事?”

“关于薇安。”巴克直言道,“慕西里不容小觑,哪天变成沙哈威的首领也未可知…”

烨斯汀蹙眉,摆手示意几名手下退出。

巴克却道:“他们不必走。留下来听听也好,能帮忙听听对错。”

烨斯汀目光转冷,“那你长话短说。”

巴克和煦一笑,语调温和:“长话短说就是,薇安与慕西里来往密切,且已交换定情信物。如此一来,薇安恐怕不适合再留在你身边——日后慕西里率领族人与图阿雷格作对的话,那么薇安就会成为内应。”

烨斯汀冷笑,“证据。跟我话说八道的下场,你想过没有?”

“当然有。”巴克意味深长地一笑,“你可以亲口询问薇安,她不会否认。他们也可以作证。”之后,将一样东西身侧一人,又提醒道,“看看后面的刻字。”

几个人传阅之后,才把东西交到烨斯汀手里。

——

薇安走进院中,感觉气氛有点奇怪。

有人看到她,对她指了指室内,“烨斯汀找你。”

薇安狐疑地走进去。

经常出入的几个熟面孔都在,巴克悠然而立,烨斯汀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她一进门,他视线便落在她的右腕,随即,又看向她头上的发簪。

巴克先一步问道:“薇安,你右腕上一直戴着一样东西,现在它还在么?”

薇安心头一凛,暗呼一声糟。这一天是最该谨慎的时候,可是她忽略了,泰德因着米维也大意了。与慕西里在街头互换礼物的一幕,巴克是不是找人全程偷窥了?但是现在不能有一丝的异样,如果有,就会被误解成做贼心虚。

“这关你什么事?”薇安平静反问,“我怎么样处置自己的东西,还要经过你同意么?”

巴克笑意更浓,“那么你是如何处置的?”

“我送人了。”薇安道,“贝娜还留在镇上,我担心她的处境,请慕西里平时多照顾她。”

巴克自然不相信,嘴里却道:“原来是这样。”又问,“那么慕西里为什么送给你发簪呢?这是外来客带入沙漠的东西,是不是有什么说法?”

“你想说什么?”薇安眸光凛冽地看住他,心说这样一个卑鄙的小人,怎么会与布伦达是父女?简直是不可思议。

巴克笑意愈发温和,“其实发簪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他指了指被烨斯汀随意放在茶几上的东西。

薇安这才留意到,凝眸细看,不由身形一僵。

是木雕。

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她看向烨斯汀,随即连连否决一闪念的猜测。当然不是他,他不会做这种事,这些当然都是巴克做的手脚。

烨斯汀静静地看着她,之后,竟是微微一笑,将木雕递向她,“后面有刻字,是一句话,你都不知道吧?”

“是么?”薇安到今天也不过是第二次细看木雕,没留意也没想到后面会有什么。她看了看,当然是一知半解,便又以目光询问烨斯汀。

“薇安,大漠最美的风景。”烨斯汀唇角依然挂着微笑,却透着说不出的寒意,“落款,慕西里。”

那份寒意直达薇安心底。

随即,他却微不可见地对她摇摇头,之后对巴克道:“你不说的话,我跟薇安都没留意到,还是你心细,也辛苦了——谁想从薇安手里偷到东西,可不容易。”

薇安会意,他先前是示意她别说话。

巴克脸色微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之前就见过这东西?”

烨斯汀淡漠反问:“你能拿到手里胡说八道,我连见都不能见到么?”顿了一顿,漫不经心追加一句,“这是在镇上的事,现在拿来做文章,太牵强。”

“可是这…”

“巴克,你连薇安的终身大事都这么关心,是不是急着给布伦达定下亲事的原因?”烨斯汀笑意变得温和,“除了我,族人随便你挑。或者,我帮你选一个?”

巴克自然是连连否认,“没有,没有的事。布伦达现在还没这种心思。”

“布伦达也和一些人来往密切,如果抓这样的事,恐怕也是信手拈来。”烨斯汀显得有点疲惫,“这是最后一次。你的命,还是留着杀敌为好。”

几个一直旁听的手下在此时释然,随即便怪巴克多事,半真半假地笑着,把巴克推搡出门外。

众人一走,烨斯汀的笑意尽散。

薇安握紧了手里的木雕,无从面对他锋利的视线,转身要走。

烨斯汀在她身后道,“在我胡思乱想之前,给个说法。”

第75章大漠之魂

薇安缓缓转身。是该解释,可他的目光让她觉得有压力,很不舒服。

烨斯汀看住她:

“这件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会给巴克可乘之机?”

“是你因为慕西里放松了警惕,还是泰德不尽职?”

“你告诉我,最美的风景是你,意味着什么?”

他的问题接踵而至,来自于各方面。

薇安知道这一次的大意可轻可重,感激他帮她圆场,但是——“你这是在问我,还是在审我?” 他的咄咄逼人谁能应付得来?他如果是要宣泄压抑在心头的火气,那么现在肯定不适合解释。

“我在吃醋,我想杀了慕西里。”他一本正经道出心绪。

前一句,薇安想笑,后一句,薇安担忧。还是拿捏不准从何说起。

“杵在那儿做什么?说话!”烨斯汀有点暴躁了,“我连实情都不能知道么?”

薇安垂眸看着手里的木雕,整理心绪之后,先进行自我检讨:“这次我的确是大意了,你也别怪泰德,他只听我的吩咐,不会考虑得那么周到。”

烨斯汀抬眸凝视,透着忍耐,“只说无足轻重的?”

薇安很坦诚地告诉他:“可是我觉得,这才是最重要的。”

烨斯汀微笑,眸光却是一沉,“继续,说不重要的。”他把“不重要”三个字咬得很重。

“我不告诉你,是因为觉得没必要,我只当慕西里是朋友。”薇安语速很慢,很担心自己说错话害了慕西里,“而且,你也不是看不出来,我和慕西里就像最初一样相处。”手更紧地握住了木雕,“这个,只是个礼物。难道我不能有自己的朋友么?我和自己朋友的大事小情都要告诉你么?”

“那样最好。”

“…”薇安愣了下,“我就是随口一问——我做不到。”

烨斯汀挑眉。

薇安的视线毫不退让,不准备在这种事上妥协。

烨斯汀闭了闭眼,活动一下脖颈,呼出一口气,起身转入里间,拿起书桌上的酒壶,连喝几口,之后才道:“明天再说,你回去休息。”

薇安站在门口,“还是今天说清楚。”

烨斯汀又是挑眉,随即倚着书桌,继续喝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不想让你生气,可是…慕西里不像别人,他为我做的事不是最多最好的,但他是最努力的,我没办法不珍惜这样一份友情。我不告诉你,是怕你伤害他。”薇安语声一顿,想了想又道,“我喜欢的只有你,但是我也需要朋友,尤其是像贝娜、撒莫、慕西里这样的朋友。你如果相信我,就不会怀疑,反过来,我也没办法。”

“…”

“其实,就算我们以后分开了,我也不会和你认识的任何一个男孩子纠缠不清,现在更不会。所以,我还是不理解你为什么不高兴。”薇安有些失落,更多的是担忧,“别伤害慕西里,这件事跟他没关系。”

“过来。”烨斯汀对她伸出手。

薇安犹豫着走到他面前。

“说这么多,中听的只一句。”烨斯汀握住她的手,眼中笑意分明,“喜欢的只有我?”

薇安不满于他的笑,故意道:“这样是不对的吗?我改行不行?”

“你敢!”烨斯汀笑着把她揉到怀里,“其实我是害怕,怕你被别人抢走。”

“还是不相信我。”薇安有点惆怅。

“这与信任无关。”烨斯汀也很惆怅,“我最痛恨的就是这种事,别人觊觎你,而我没办法终止。”

“终止了不就出人命了么?”薇安失笑,“很多女孩也喜欢你,很多人想把女儿嫁给你,可我在意的是你的说法、做法,在这一点上,你能不能跟我保持一致?”

“尽量。”烨斯汀拿过她手里的木雕,“打算怎么处置?”

“就是个礼物,怎么处置?”薇安喃喃反问,“我不能带在身边么?”

“带着吧,别让我看到就好。”对于这种事,能怎么办?他倒是想把这东西烧掉,可她会生气,甚至会耿耿于怀。还是算了。

“好啊。”她终于现出发自心底的笑颜。

“哄你高兴可真不易。”

“知道你最好。”薇安笑得愈发明媚,“下不为例。”

烨斯汀吻了吻她唇瓣,抬手取下她头上的发簪,把她搂在怀里,静静相拥。

这时候是最美好的。她在怀里,柔顺,安静,乖巧。而在别的时候,她有她的喜乐、观念,不会妥协,方式委婉或坚决都是为了说服他认可。

谁说她没心没肺?她比谁活得都明白。

他欣赏,偶尔也恼火。例如今日。

真的与信任无关。看到别人为她花那么多心思,就没来由地生气。准确来说,是患得患失。

晚上歇下之后,薇安躺在床上,毫无睡意之下,梳理整件事。

其实,今天算是太难为他了。要压着火气,听巴克自说自话胡言乱语,要给她圆场。

让脾气暴躁的人收敛情绪,不亚于让一只兔子咬人。

可又是那么容易就被说服了,只需要一句喜欢,便能放下不提。

薇安在黑暗中坐起来,找到木雕和发簪,想了很久,拿着去了他房里。

他房里还亮着灯。

走进去才看到,他已经睡了,手边一本羊皮书,该是看得困倦之下入睡的。连毯子都没盖。

薇安到了床前,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他枕畔,抖开毯子帮他盖上。

他因此被惊动,蹙了蹙眉,过了片刻,气息才转为匀净。

薇安含着一丝笑,凝视他。

还是初见时那个堪称美丽的少年,只是不会再让她戒备,不会再让她有压迫感。

她慢慢俯身,凑近他双唇,轻轻亲吻。在要起身时,后脑却忽然被扣住,唇瓣忽然被他吮住。

一场甜美的风暴忽然降临,席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