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叔呢,自从听一乐说遇见“姜大姐”和一个陌生叔叔一起去八楼吃饭就明显心不在焉,这分明就是要去“捉奸”的前奏啊。看来他不在达通的这段时间里,公司发生很多有趣的事。

哈,姜大姐,你发帖求人PS掉宁珩,却想不到他把你PS进了他的景色中?但他小叔最后能不能通过爷爷那一关,还是个未知数。听说爷爷有意安排他老友的孙女进御通制药,摆明了就是给他俩一个多多相处的机会。

正想着,包厢的门被推开一边,宁珩若无其事走进来坐下,把外套脱了放在一边,拿起筷子夹起碟子中的大明虾正要入口,忽然感觉到两道询问目光朝自己而来,就抬眼看了看他俩。

“这么快就搞定了?”宁一俭仔细看了看宁珩的衣衫是否整齐。

宁珩与他心照不宣,干脆故意不答。

“哪里快?慢死了!”不明所以然的一乐不高兴地说,“我还以为小叔说要请我们吃饭,最后因为没带钱包逃跑了呢。”

宁珩扫了一眼桌面,没有一个盘子里有剩余的食物,这兄妹俩倒是把“光盘行动”践行得淋漓尽致。

“看来你们真以为我一去不回。”

宁一俭尴尬地看着桌面,敷衍地哈哈一笑,赶紧call来服务员再点几个菜。

宁珩倒掉凉了的大麦茶,重新倒上一杯烫的,袅袅白烟从杯口升腾起来。他将杯子放在一边,问:“什么时候回公司上班?”

这个问题他问了宁一俭不下五次,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再过一阵子”,而他根本看不出宁一俭除了术后康复外,有什么情伤非得恢复这么久。

钟嘉卉那边的调查一直持续着,上报过来的信息显示,那个颜淼淼根本算不上宁一俭的知心爱人,他和大多数富家公子一样只追求了她一阵子,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丧失了兴趣,反倒是颜淼淼放不开,开始纠缠他。

这算不算玩.弄.女性.感情暂且不论,男女相处,你情我愿,合则聚不合则散,本来就打算放弃的女人,为什么在她死后反而如此上心?

宁一俭防备地盯着他杯中滚烫的大麦茶,曾经被泼了一头一脸白开水的他坚信,以宁珩的狠劲,有天也许真的会把开水泼过来给他一个惨烈的教训。

“长假结束后,我就会回去!”他竖起三根手指发誓,“我绝对不会再整什么幺蛾子出来,你看,我身上的伤也都好了,走路也利索了,最重要的是,还是这样英俊潇洒万人迷!”

这自恋劲儿,连拿着他手机玩游戏的一乐都忍不住吐舌头。

宁珩颔首,“等新年员工大会结束,我就不再代管达通。”

“这几个月麻烦你啦!”宁一俭讨好地说。

宁珩冷哼一声,“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有麻烦我的机会。”

诺邓火腿

假期再长都让人觉得短,亦如男人赚再多自己都嫌少。

姜百万那次相亲回来被妈妈骂个半死,介绍人说,李子畅反应她吃到一半不说一句话就跑了,他等了她半个小时,最后悻悻付账,再看桌面,几个菜几乎被她清光,他除了碗里半只烤乳鸽,什么都没吃到,饿着肚子回家了。

之后,她妈妈也没再提给她介绍别的对象的事。

长假之后,还真不习惯早起。“吃到就扣工资”闹钟响了三次,姜百万才艰难地起床。冒着小雪到公司后,听秦可娇说今天十点要开新年员工大会,宁珩会后就不再代管达通,明天起,正牌总经理宁一俭就要回来了。

接近宁一俭本就是姜百万的目标,对于他要回来上班和宁珩让她去御通制药的建议,她一直很犹豫。留在达通胜算并不大,去御通制药感觉后有一帮未知数追兵、前有“霸道总裁可能爱上我”堵截,她一涉世未深的小市民还真招架不住,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大会议室里除底下营销部前台几个人之外的所有员工都到齐了,姜百万看见几张新面孔,听说是应聘进来的新同事和上司,他们评估部不再“群龙无首”。

十点一到,宁珩准时进场,Armani羊毛西装外搭翻领皮衣,修身精巧的剪裁衬得他愈发高大干练,还有一种属于年轻人的蓬勃朝气。他在会场主位上坐下,环视一圈,打开话筒。

“大家好。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坐在这个位置和各位共叙达通未来。”虽然秦可娇已经将稿子送到了他面前,但他只看了一眼,就放在一边,“在过去的一年,达通业绩斐然,在座的每一位都为公司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姜百万抬头看了看最后一次坐在总经理位置讲话的宁珩,他以后出现在达通的机会少之又少。他三番两次及时出现,救自己于危难之中,每每想起,心中总是有一种别样的暖意。不过,他的“丰功伟绩”和“劣迹”相抵,真让人百感交集。

宁珩宣布了几个人事调整后,大家开始窃窃私语。姜百万听到评估部的经理和两个副经理都已定好,心里雀跃了一下。他说到做到,林俪这个代部门副经理果然只是暂代。再看一旁的林俪,她目无焦距地呆呆望着前面人的背,脸上写满了不甘和失望。

世间最残忍的事莫过于此,交托重任,好像委以希望,最后不声不响让你为他人做嫁衣,自己竹篮提水,平白受人妒忌。宁珩心肠之狠,可见一斑。想到林俪的所做作为,现在也是罪有应得。以前别人整治不了她,自会出现这么一个老辣狐狸,三下五除二把她给收拾了。

宁珩的目光落在姜百万脸上,她一脸得瑟,看上去十分小人得志。

“财产评估部的林俪和姜百万提交的报告我认真看了几遍,写得深入浅出,鞭辟入里。”他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到了这两个试用期员工的去留问题上。

评估部几个人纷纷竖起耳朵,原本站在林俪那边的陈大姐、汪大姐等人现在都希望“做人比较实诚”的姜百万留下来。

要不怎么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宁珩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正如报告里写的,艺术品的实际价值受时代、需求度和大众鉴赏力的影响特别大,尤其是古董一类,它们的鉴别和估价存在一定风险。换句话说,连一些专家都可能看走眼,更何况是经验不足的我公司古董鉴定师。”

他想说什么?

“为了避免给公司造成财产损失,在这里,我决定撤销评估部古董鉴定这一职能,此后达通不再承接古董、书画作品等艺术品典当。林俪、姜百万二位古董鉴定师试用期结束,不予录用。”

这真是宁珩离开达通前最后一记杀手锏啊,林俪和姜百万同时被炒了鱿鱼,因为她俩的报告写得好。谁都没有想过,宁珩让她们写的那份报告就是为了找一个合理的理由让她俩离开公司。

姜百万目瞪口呆,一旁的林俪亦是如此。这不就是活生生的作茧自缚?

后来宁珩说了什么姜百万都没听进去,散会后她跟着人群走出会议室,垂头丧气回到自己的格子间,望着自己贴在电脑屏幕旁的一张张便签纸出神。

大家都对她俩投去同情的目光,新任部门经理常凯走到她们面前,说:“我去找宁总说一说吧,你们以后不负责古董鉴定,可以跟着其他人做些别的事,不一定要离开公司。毕竟,没犯什么大错…小林工作很细致,小姜,你不也帮助宁总为公司挽回了一些经济损失吗?”

大家纷纷附和道:“是啊,宁总也太不近人情了…走都要走了,还不做一次好人把她俩都留下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真是太残忍了。”“没错,古董鉴定可以取消,人留下来又不会怎么样!”

林俪在大家的议论声中飞快红了眼眶,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陈大姐、汪大姐几个因为她当了代副经理而对她颇有微词的,现在递纸巾的递纸巾,安慰的安慰,全然一副中国好大姐的模样。

姜百万才不哭呢,她仔细一想才觉得宁珩把自己也一块炒鱿鱼是给自己一个去御通制药的机会。想到上次相亲时宁珩在电梯里盯着自己的模样,她眉头皱得像打结。

做人阴险奸诈成这个样子,怪不得做生意那么成功!

姜百万嘴一撅,绕过正在扮演中国好同事的众人,闷闷不乐走出办公室。电梯口前,她踌躇着要不要冲到总经理办公室找宁珩说个清楚,思来想去,电梯到达时她按了最高那层,又顺着楼梯上了天台。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今早又是一阵小雪,天台上积了厚厚一层白雪,白茫茫一片真干净。姜百万一脚踩上去,噗一下踩出两个脚印。她搓搓手,都想不起来自己多久没玩过雪了。她扒了点雪,手冻得都没有知觉了,做了个雪球,狠狠砸在墙壁上,那里仿佛是宁珩的脸。

手机忽然响起,姜百万哆嗦着掏出来一看,恰是“霸道厂长”。

“喂!干嘛!”她接起,没好气地问。反正他现在已经不是她老板了,人就是这么现实,哼!

“需要我解释吗?”

“你是老板,是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没必要跟我解释。”

宁珩那边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语调放柔,“生气了,嗯?”

“哼!”姜百万重重哼一口气,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你在哪里?”

“在天台,我要跳楼了。”

“祝一切顺利。”宁珩真诚地说,挂了电话。

“…死宁珩!”姜百万咬牙,做了个更大的雪球去砸墙壁。

没一会儿,天台的门被人推开,她转头一看,祝她跳楼顺利的宁珩出现在门口,于是她踩出的一排脚印旁边又多了一排更大些的脚印。

她手里正握着一个雪球,想也不想,朝宁珩掷了过去,砸在他身上裂开来纷纷掉落。他轻轻掸了掸,“你这么对自己的老板,还不被炒鱿鱼?”

“谁是你老板?”姜百万顶嘴,一会儿又觉得不对,改口道:“你是谁的老板?我现在已经‘不予录用’了,自由身!”

“我是你将来的老板。”宁珩一笑,“我说过,你不适合在达通,御通制药欢迎你。”

“你都没问我愿不愿意你就把我开除了?”

“好…你愿意吗?”

“不愿意!我不愿意!”姜百万赌气了,跺跺脚说。

“那么…再见。”宁珩转身就走。

“啪!”一个雪球砸中他的后脑勺,冰渣迅速融化,浸湿了短发,一阵冰凉的湿意,最要命的是,冰水顺着脖子流下去,所经之处,好像冰冻蚯蚓爬过,又冷又湿。

“姜百万。”宁珩迅速回身,“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说着,他从地上捧起一团雪,揉了几下就砸向她。

“嗷!”姜百万被砸中了脑门,惨叫一声,蹲下捧一堆雪连揉都来不及揉就向宁珩泼过去,“天马流星拳!!”

宁珩抬手挡住,又抓了一把雪像三步上篮一样的步伐就这么盖在她脸上,她来不及躲,吃了一口,忙呸呸吐掉,气起来就疯狂地蹲下刨雪,活脱脱像一只土拨鼠,尽管手已经完全冻僵,可她还是奋力把雪挖起来甩向宁珩,不管能不能砸中,先逼得他不敢靠近再说。

书到用时方恨少,姜百万后悔当初没去蓝翔学进口挖掘机。

宁珩后退几步,做了一个很大的雪球,她刨累了呼哧呼哧喘气的时候,绕到她身后,精准无比地把雪球砸到了姜百万的后脑勺上,这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哎哟老天!!”姜百万拍拍头发上的雪,你别说,这么一下还挺疼。

她咬牙切齿,没想到宁珩这么幼稚,多大的人了还在跟她打雪仗,而且还很占优势的样子。(你自己先挑起的战争好吧)

“草泥马!”她大吼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宁珩以为她要弯腰刨雪,也不急,准备等她弯腰时再躲开,背在身后的手里握着一个雪球,随时准备给她“致命一击”。谁知,这姑娘不打雪仗了,整个人变成炮弹,将他重重一撞,顺利把他撞倒在地,一手压着他,一手抓起旁边的雪就往他脸上抹。

“我让你开除我!让你开除我!!不但开除我,还要打我!混蛋!!”姜大汉解气地大叫,抹完一次又一次,好像制作诺邓火腿时往猪腿上抹盐似的。

冰渣已经顺着宁珩的侧脸流进他领口去了,再不反抗还算什么男人?他抬手捏住姜百万的下巴,把她往旁边一推,接着马上翻身把她压在了雪地上,她挣扎也没用,他把她压得死紧,左手制住她挥动的右手,右手一个雪球散发着森冷的白光。

完了完了。

姜百万瞪大眼,不知道他要把那个雪球塞自己嘴里还是按她鼻子上,最怕他直接塞进自己领口,那可真是晶晶亮,透心凉啊。

宁珩残忍地一笑,举起雪球。姜百万“啊!”地大叫一声,缩着脑袋死死地闭上眼睛。

蟹煲

她的脸颊、鼻尖冻得通红,眼睛因为闭得太用力都有伪鱼尾纹了,五官皱在一起,丑得半死。

宁珩眯了眯眼睛,并没有把雪球扔在她脸上,身子一压,头顺势一偏,吻上了姜百万早已冻得冰凉的双唇。

在姜百万的幻想世界里,初吻应该在一个明媚的春天,万物复苏,鸟语花香,她长裙飘飘,对方即便不是黑色燕尾服也得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地执起她的手,含情脉脉地问“我可以吻你吗”,在征得她羞涩的同意后,抬起她的下巴,轻柔地吻一下。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狼狈地倒在雪地里,头发一团乱糟糟,刘海还湿淋淋的,手脚完全冻僵,连嘴唇都冻得发紫、失去知觉。吻她的宁珩纵然也是西装革履,可他的唇也冷,手也冷,除了身上一直以来的沉香乌木气息让人沉醉外,一点都不浪漫!

就在她一慌神力气全无的时候,他把她的双手包裹在手心里,唇依旧冷,可她能感觉到他的轻柔,他皮衣翻领上的皮草磨蹭着她的下巴,痒痒的,搞得她连呼吸都忘了。(注:文中提及“皮草”都为仿皮草,并非真的动物毛皮)

“姜百万,你还不明白我让你去御通制药的‘私心’吗?”他的额头抵着她的,低声问,声音该死的低沉好听。

这算是什么表白!

“你…”姜百万咬住下唇,眼底一热,“卑鄙!”

“你屡次拒绝我的提议,我是迫不得已才…”宁珩顿了一下,凑近她的耳朵,“色.诱。”

姜百万心里奔腾过一群草泥马,想:其实对付我很简单,直接说一个月工资翻十倍不就好了,还用得着出卖色相?!

“起来,你很重,我快被你压死了。”被色.诱了的姜百万无情无义地说。

宁珩仿佛没听见,挪都不挪一下,“我像你这么高的时候,还不到120斤。”

“谁120斤!”

“抱歉,我说错了。你是‘120多斤’。”宁珩加重了后面几个字的读音。

“你才120多斤!”

“非也,我比你重很多。”

“你…你干嘛亲我!”

“你说呢?”

他这么一问,姜百万都不敢回答了。

宁珩制住她的手,仿佛要看进她心底去,“姜百万,你就是个傻子,胆小鬼。或者,你以为我跟阮豪是同一类人,仅出于对美色的垂涎,就想一亲芳泽?再说,‘美色’这个词跟你能沾上几厘米的边?”

卧槽,真想杀了他!!

“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姜百万完全无反击之力,扭动着挣扎起来,身下的雪被压得成了冰坨坨,糊烂一堆,寒彻心扉。宁珩放开她,她一把推开他就爬了起来,还没站稳,脚下一滑,摔了个“老太太钻被窝”,许是太紧张,她急着想站起来的结果就是屡次爬起屡次滑倒,四脚朝天摔、狗吃屎摔,飞身铲球摔…配上点音乐,别人还以为她在跳那种满地爬的街舞——

摔足一百八十圈,摔出美味摔出鲜!

刚刚被粗暴推开的宁珩坐在一旁的雪地里看着她艰难地和平衡感做斗争,当她不受控制地又要摔在他身边时,他终于伸出友谊之手接住她并抱她入怀,还颇为邪恶地说了一句:“你是在诠释‘在哪里跌倒,就爬起来继续跌’这句话。”

“跌你个大头鬼啊呜…”姜百万双眼再次瞪大,宁珩那个混蛋刚才色.诱她一次还不够,现在竟敢第二次吻住她的唇,而且比刚才还强势凶狠,右手紧紧按着她的后脑勺不让她后退,左手则揽着她的腰,让她的上身紧紧贴着他的身子,双手使不上劲,只能紧紧揪着他的领子,都快把领子上毛绒绒的皮草扯下来了。

亲了又亲!这个混蛋加大色.狼!

危急中,姜百万使出第九套广播体操挣开了宁珩,翻滚到一边。

几乎摔得皮青脸肿、这会儿嘴唇又好像有点肿的姜百万愤恨地攀着墙站起来,喘个不停,屁股也疼,胳膊也疼,脚踝也疼,那一阵摔啊,像遭了天谴似的。

“你!你不会有好下场的!”她指着宁珩义愤填膺。

“这么诅咒我,对你的未来没有好处。”

“诅咒你怎么了?!”

“谋杀亲夫。”宁珩很轻松就站起来了,掸几下身上的冰渣,看向她,不容拒绝地说:“下周一,御通制药人力资源部报到。”

“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