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屏风,入目是香桂沉睡的容颜。她侧趴在床上,脸颊肿胀,唇角破皮,身上仍穿着那件被鞭得破破烂烂的衣服。

这张脸并不漂亮,也并非正值妙龄,甚至没有任何特别吸引人的地方。他一定是醉了,才会看这样一个女人看得入神。

心底有个声音催促他快点离开这里,但是他的脚却不听使唤。良久,他终于控制不住悄然揭开她的被子,露出那布满鞭痕和血污的后背。

他竟然渴望着这个身子,渴望了整整一个月。凤雁北的手抚上那伤痕累累的背脊,微微颤抖着,为心中所交织的欲念及厌恶,还有一些不知明的疼痛折磨着。

剥下那层挂在她身上的破布,指尖传来她滚烫如火般的肤触,他闭了闭眼,却始终压抑不住心中邪恶的念头,轻轻爬上了床,躺在她的身侧。

睡梦中被人强行侵入的感觉让香桂不适地醒过来,她昏沉沉地感受着身后一次又一次粗暴地撞击,恍惚以为自己还在军营当中。直到屏风上傲骨的梅枝映入眼帘,才突然省起,自己是在凤雁北的王府中。那么身后的人……

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却在男人铁箍一般的箝制之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头往后稍稍转动,虽然仍无法看见人,但是扑入鼻中那混合在浓烈酒气中的熟悉麝香味,让她放弃了挣扎的想法。

是他。他为什么……

她想不明白之前还被她惹得大发脾气的凤雁北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房间里,而沉重如铅的脑袋也容不得她多想。背上的鞭伤被牵动,疼得她额上冷汗直冒。然而她却没开口求饶,也没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对于如今的她来说,什么都不剩了,唯一剩下的就只有一口气。

数翻折腾,香桂终于支持不住,晕厥了过去。

再次迷迷糊糊地醒来,身后的人已经不在,屋内又黑又静。如不是腿间的粘腻尤在,她一定会以为那是一场古怪之极的梦。

那样高高在上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来碰他眼中连人都不算的她香桂的残破身子,他一定是醉糊涂了,就像那夜一样。

想到那夜他罕见的温柔,香桂眼睛一热,赶紧在心中啐了自己一口。不过是醉了,当得真么。闭上眼,她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

黑暗中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周围安静得可怕,这时她才蓦然感觉到浑身散了架般的疼,喉咙干渴如被火灼过一般。于是吃力地想要撑起身子去弄点水喝,却发现连手指动一下也觉得困难,最终只好无力地趴伏在那里。

热……周身都热烘烘的,像有一个很大很大的太阳烤着她。她知道自己在发烧,可是已没有力气去理。

会过去的。她想。她的命太贱,连老天爷都不肯收。

******

连着几天,没有人来看香桂。她就这样趴在床上,昏昏沉沉,时睡时醒。

也许会就这样去了吧。偶尔,她有点意识的脑袋里会冒出这么一个想法。这样的结局并不陌生,在西北大营里的时候,她和那些姐妹们就已熟知这种下场。

年华老去的娼妓,若不出家为尼,便是找个人嫁了,然而无论是哪一种选择,最终落得的不过是一个凄凉终老的结局。死的时候,就是像她现在这样,身边没有一个人,也许直到发烂发臭才会被发现,然后草席一裹,丢到乱葬岗,便算了结。

然而,某一天早上,她却突然清醒了过来。即使唇已被烧起泡,即使饿得站不住脚,可是却是完完全全地恢复了神志。勉强从床下下来,在桌上找到搁了多日的水,一气灌下。

死不了。无力地趴在桌上,她笑得有些无奈。

死不了那就好好活着吧。咬牙振作起精神,香桂找了一件好的衣服穿上,想梳一个髻,可是手实在无力,只能作罢。

打开门,外面已过了午,太阳明晃晃地照着,让人晕眩。

侧院中有一个水井,折腾得几乎虚脱,香桂才弄了点水上来洗漱。印在水中的脸已经消了肿,除了眼眶凹陷,脸无血色,唇上血泡外,倒也还不算太糟糕。

到厨房里找了点冷饭胡乱吃下,精神稍稍好了些。途中遇到几个人,看见她都远远地避开,落下的目光诡异而鄙屑。

香桂也并不介怀。

不管怎么样,活着总是好的吧。她对自己如此说。究竟是以前的生活好一些,还是现在的好一些,她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好像都是不能自己做主的。可是,可是起码还能看到明亮的太阳,即使那太阳刺得她眼睛痛。死后,恐怕只有黑暗吧。人们都说地下又冷又黑,她其实是怕的。她始终是一个人,怎么能不怕。

如果能离开王府,也许会好一点。她有手有脚,能够自己挣饭吃。偶尔,香桂脑子里会冒出这个念头。但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凤雁北不会放她走。

他不会放她走的……一抹忧郁浮上香桂的眼,她轻轻叹了口气。

那以后,她就极沉默了,就如在陌阳的时候。

身上的伤完全好了的时候,已近中秋,王府正准备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预设流水宴,大宴宾客一月。

只是这些罕少出房的香桂并不知道,她没有被赶出侧院,却也很久没再见到凤雁北。这对她来说,也许是件好事。只是,有的夜晚,她仍会不由自主看着天上越来越圆,越来越莹润的月亮,想起自己心中曾经的美好念想。

江南的柳树,天上的月亮……她都曾经那么近地碰触过,然后才发现,越美好的东西就会越脆弱,轻轻一碰,便碎了。

“阿桂……”王府太大,人又多。即使尽力在吃饭时间过后很久去厨房,香桂仍不能避开所有的人。

她站住,看向那个王府中唯一对她好的男人。

陈和红了脸,挠了挠头,似乎有点尴尬。“阿桂,我给你留了包子……”避而不见多日,他终究觉得过意不去,毕竟和香桂处得最久的人是他,她是什么样的人,他又怎会不清。这些日子不去看她,只是害怕府里那些闲言碎语太难听。每天躲在一旁,看香桂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他也不由跟着难过。

递到手中用油纸包着的包子仍然是热的。香桂眼睛有些朦胧,唇角却忍不住往上飞扬。终究,还是有一个人会稍稍记挂着她啊。

“阿桂,我觉得你最好是避着主子一点。”这话憋在陈和肚子里好久了,只是顾虑着背后说主子的是非不太好,所以一直忍着。但是香桂太老实,如果不提醒,恐怕以后还会更加麻烦。

香桂怔住。

“我知道主子长得很好看,就算是男人见着也会忍不住脸红……但是,咱们毕竟是下人……主子他就像、就像天上的月亮……得远远地看,别挨得近了。”

就像天上的月亮……原来他的想法和她一般,香桂点了点头,笑得有些无奈。原本,她也只是打算远远地看的。

见她赞同自己,陈和精神一振,“阿桂,我、我……”他突然胀红了脸,欲言又止。

香桂虽然有些疑惑,却仍然耐心地等待他接下来的话语。

深吸口气,陈和一脸豁出去的样子,“让我照……”

“香桂姐姐,你在这里啊。”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娇憨声音打断了陈和蓄积了极大勇气的话,剩下的全被噎在了喉咙里。看着从另一边廊道走过来的莫商笑意盈盈的脸,他有些丧气。

似乎突然之间所有的人都记起来了她一般,香桂有些惊讶地看着一脸天真烂漫的莫商,却不忘弯腰行礼。

“姐姐,凤雁北让人在四处找你,咱们一起过去吧。”无视香桂的疏离,莫商一把挽住她的手就走。

“呃……”香桂只来得及看陈和一眼,便被拖走了。

陈和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未说出口的话一直在胸口回荡,心有点满,有点酸

让我照顾你吧。

这一句话,究竟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说出来呢。

第九章(上)

凤雁北正在院子里,见到香桂,俊美的脸上立时凝起了霜。

“你去哪里了?”

香桂垂首,沉默地跪下,平静地准备承受他的怒火。

“你……”凤雁北滞了下,蓦然趋前,一把扼住香桂的脖子,铁青着脸道:“别惹火我!”那与他划割开主仆距离的行为,让他暴躁莫名。

喉咙剧痛,显示着他失控的力道。香桂苦笑,闭上眼不去看他,于是那窒息的感觉便益发清晰起来。求生的本能,让她捉住了他的手,然欲推却无力。

“凤雁北,你疯了,想掐死她是不是?”一旁的莫商被两人奇怪的相处方式弄得一头雾水,但仍及时地察觉到香桂胀红发紫的脸色,忙叫道。

凤雁北一惊,倏地收回手,像被什么烫着似的。看着香桂一只手抚着喉咙,急促呛咳的样子,一抹懊恼迅速地闪过他的黑眸,快得让人抓不住。

“滚!”他僵硬地背过身,不让自己再去看她。

回过气的香桂仍然沉默,紧拽着手中的包子走了,眼神平静依旧。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莫商才开口:“你是不是对香桂姐姐有成见啊?再怎么说她也跟你共患过难不是,对她别太过分了。”她实在不解对下人一向温和宽容的凤雁北为何对香桂那么严厉。

“小商,你别多管闲事。”凤雁北沉下眼,神情间有些无奈,如今这天下间敢这样跟他说话的,怕就只有他这个宝贝妹妹了。

莫商偏了偏头,突然嘻嘻一笑,背着手绕凤雁北打了个转。

“你在做什么?”被当成猴看的感觉并不好,凤雁北皱起了清扬的眉。

莫商啧啧摇了摇头,叹息道:“果然啊……真是月亮般的人物,可惜脾气坏了。”

凤雁北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你又胡闹!”他佯嗔,心里却又似在隐隐地期盼着什么。

莫商耸肩,“我才没胡闹。我刚才听到香桂姐姐和人说你长得很好看,像天上的月亮一样……”她说得随口,如果香桂听到,一定会问天无语。谣言,就是这样产生的。

凤雁北怔住,脸上浮起一抹薄晕,掩饰性地转开脸,佯怒道:“她胡言乱语些什么啊。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然而心中原本的怒火却消逝无终,一股莫名的雀跃开始在血液中悄然流动。

察觉到凤雁北的异常,莫商眯眼,研究性地探视他的表情。

“你也跟着她胡闹。下次再听到你们拿我做消遣,一定不轻饶。”不自在地转过身,凤雁北抛下这样似怒似嗔的话,便往回走,完全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意图,自然也没看到背后莫商因他的反应而变得奇异的眼神。

“喂,凤雁北,你若看不惯香桂姐姐,便把她送给我吧。我挺喜欢她的。”突然,在他走上台阶的时候,身后传来莫商扬高的声音。

凤雁北顿住,却没回头,隔了一会儿才道:“你要侍女的话,在雪琴他们四个里面选好了。香桂不适合,别打她的主意……”他话意未尽,人已走进了屋子。

“喂……”莫商皱眉,为他话中隐含的意思:她要谁都行,只有香桂不行。这究竟是鄙夷,还是占有欲?

回了内室,凤雁北才突然想起,自己找香桂来,好像是有什么事,没想到一看到她,便全忘记了。

“这奴才真放肆!”他喃喃自语,对于那不是顶重要的事,倒也没太放在心上。

走到盆架前,准备洗把脸,却在低头时呆住。

澄澈的清水中,倒映出他的影子。那张脸上,不仅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怒气,唇角竟然还是往上扬的。

他竟然在为那个奴才的话独自一人傻笑。

这项认知让凤雁北不由冒了一身冷汗!

******

香桂做了一个很古怪的梦。梦中又回到了那黑暗的地牢中,凤雁北冰冷地躺在她的身边,无论她怎么唤也唤不醒。醒过来心跳得剧烈,颊畔冰凉,竟然泪湿了枕席。

将手搁在胸口,压制住那里异样的恐慌。

他没事。他不会有事。他还好好地住在北苑里,现在没有人能再伤害他了……一遍又一遍,她安抚着自己惶乱的情绪。

突然注意到自己的行为,香桂不由苦涩地一笑,喉咙还残留着下午他无情留下的掐痕和灼痛,没想到在梦中她仍然会为他悲伤流泪。

由始至终,她都没得选择。

披衣下床,走到院子里。夜凉的空气中,飘浮着桂子的清香,香桂纷乱的情绪渐渐平复。

靠着廊柱坐在走廊的槛杆上,她仰望当空近乎圆满的月亮。后天,就是十五了。

十五……这些年来,她几乎忘记了这个日子。

柳儿,你看爹给你煮了什么好吃的。

来,把这碗长生面吃了,我们家柳儿就会长命百岁了。

香桂仍然清楚地记得,那一碗面,雪白而绵长,上面搁着一个金黄色的荷包蛋,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她记不起在这之前有没有吃过比那更好吃的东西。那之后,也没有再吃过吧。

香桂微笑。

她不在乎长命百岁。那碗长生面和鸡蛋,她分成了两份,与自己最亲的人分享。只是,那时候她不太明白,为什么爹会一边吃一边侧过头偷偷抹泪。

如果不吃那碗面,事情会不会不一样呢?很显然,不会。

因为那是好赌又嗜酒的老爹难得清醒的一天……

一阵弹拔琵琶的声音被夜风带过来,时断时续,凄怨而空寂。香桂收回神,不由自主为其音吸引,随声寻去。明知不该在王府中乱跑,但是在这梦回醒来的深夜,她的控制力也变弱了。

万籁俱寂,只有那琵琶在风中幽幽怨怨地拨弄着夜色。穿廊绕径,分花拂柳,香桂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琵琶声终于渐渐清晰起来,还夹伴着溪流淙淙。

一塘荷月下,一个白衣女子正坐在石桥对面的亭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弹着琵琶弦。曲不成调,便似女子满怀的心思不知该如何抒泄一般。

女子侧面轮廓灵秀,体态纤美,在柳枝影动下,极易让人产生是荷塘中精灵的错觉。

青双姑娘。香桂在一株柳树后面停了下来,忆起那日凤雁北与她的亲昵,胸口微闷,一如当时的感觉。

不要打扰她吧。香桂如此想着,脚下却没挪动。

叮叮咚咚,只见青双素手轻拨,又是一串孤寂的音符流泄出来。

“一曲歌,歌不成调。一场舞,舞不成步。乱跌起伏,心何处诉……”音止,青双喃喃轻语,未完,突然一砸琵琶,伏膝大哭。

香桂惊住,见她哭得悲凄,心下微恻,不知该如何是好。

夜风起,拂得荷叶翩然。正在香桂进退为难的当儿,青双突然抬起头,往她所站的方向看来,吓得她反射性地缩到树后,不想竟撞进一个温暖的怀中。

一只手迅速地捂去了她的惊呼,熟悉的麝香味随风吹进鼻中,告诉了她身后的人是谁。

他怎么也在这里?香桂没有挣扎,只是心中疑惑。难道是他们相约在此幽会,自己的出现打扰到他们了?

这种想法虽然荒谬,但是却也不无可能。毕竟他们的行事方式在她眼中素来都是无法理解和捉摸的。为这猜测,香桂暗暗叫糟,若是那样的话,身后的人又不知道要怎么发她脾气了。

“不准出声。”灼热的呼吸喷在项后,身后人俯在她耳边悄然命令。

香桂点了点头,哪敢不从。

直到青双收回目光,继续伏膝哭泣,捂在她唇上的手才放开,转为拉住她,悄无声息地退离他们所隐藏的地方,往来路走去。

走出那个园子,凤雁北放开拉着香桂的手,沉默地走在前面。

香桂老老实实地跟在其后,准备接受又一次惩罚。

然而凤雁北的步子却不急不缓,悠闲从容,长发散在随意披上的衣袍上,一看便知也是从床上才爬起来的,并非香桂所想的准备去幽会的样子,也没有欲要惩罚人的怒意。

最紧要的——

香桂吃惊地看着他随着两袖潇洒摆动而往前迈动的双脚,之所以踩在地上没有一点声音,完全是因为他根本没穿鞋。

是太仓猝,忘记了吧。她如是猜测,却不由想起那一夜,他也是跣足散发与她在一起喝酒。

也许,这个男人,压根就不喜欢穿鞋。

第九章(下)

凤雁北没有回北苑,而是径直走向侧院,进了香桂的房间。

“把门关上。”走到床边坐下,他吩咐随后跟进来的香桂。

香桂一怔,依言做了,然后走到桌前摸索火石火绒,准备把蜡烛点起来。

“不要点灯。”黑暗中,凤雁北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过来,有些沉,还有些迟疑。“窗子……都关好了吧。”

突然意识到他来此的用意,香桂心跳蓦然快了起来。“嗯。”好半会儿,她才轻轻应了声,却有些不解,他明明厌恶她,为什么又要找她,何况,他身边还有那么多美貌纯洁的女子。

“过来。”凤雁北沉哑地命令。事实上,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她的身子不可。讨厌自己对她身体的依赖,却又无法克制那种欲念,那样的矛盾和挫折感几乎可以把人折磨疯。

香桂慢慢地走到他的身边,心中有些抗拒那事,那感觉就像以前在军营中被人当成发泄物那样。

“你半夜不睡觉四处乱跑做什么?”伸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凤雁北一边问,一边去解她的衣带。他的声音低柔优雅,但是他的指尖却在轻轻颤抖。值得庆幸的是,幽暗中,女人看不见。

香桂被他的反常弄得局促而紧张起来,抬起手打算自己动手解衣,却在碰到他手时又缩了回来。

“主子……”她张嘴,除了这两个字,却不知该说什么。

“是不是睡不着?我也睡不着……帮我宽衣……”凤雁北没有等她往下说,径自替她找了理由,只是在褪下她的衣服时,声音已不再如开始那样沉稳。

自从上次明明恼怒她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却仍忍不住半强迫地要了被鞭笞得蔫蔫一息的她后,他就被自己对她那强烈的渴望和占有欲给吓倒了。这些日子他几乎是有意避着她。

然而,这一晚,他却怎么也压制不住想抱她的念头。来到侧院外徘徊着,却不想看到她开门而出,坐在檐下发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脸上露出那样的表情,忧伤,无奈,还有让人心酸的坚强微笑。

青双的琵琶声起,她走了出来,他便一直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瘦削的身影孤零零地站在塘边柳树下,风一起,吹乱她的发,那一刻,他突然害怕起来。害怕她越来越平静,越来越沉默,以至于再也不会抬头看天上的月亮……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隔着一层窗纱透进来的蒙蒙月光便也能起到照物的功能。

过近的距离,他灼热的呼吸喷在香桂的脸上,浓烈的男性麝香味将她环绕,一股难言的暧昧在黑暗的房间里悄然弥漫。

香桂的手放上他的领口,突然间有些口干舌燥,额上微微浸出了细汗。

“桂……”凤雁北低唤,牵着她的手缓缓拉开自己的衣服,黑曜石般的眸子紧盯着眼前那张平凡无奇的脸,热切而专注。